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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京把火折子让给傅居,说道:“你有经验,你来点火。”
“你挺贼啊!”保本起见,傅居搓出一根极长的引线,一直到门口,招手让他出来,关好门,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看。
引线点着后,傅居看着引线从门缝中钻回去,拉着拾京向后退了几步,退到地上的第一根白线外,将手中拿的一个仪器放在地上说道:“最近他们都不研究火药了,试炸台好久没用,这次我们来听个响,看到这上面的指针了吗,只要在红□□域内,就证明可用,红□□域内指针越接近黑色,威力就越大。”
他话音刚落,只听试炸台轰的一声,屋檐炸开,砖瓦四落,硝烟和弥漫开的尘土遮天蔽日。
前院的树在炸裂开的空气中,抖落一地花瓣。
刚刚吃过饭回来上工的制造办官员,以及和柳帝君一起来制造办查验工作的昭王在突如其来的巨响中愣了一愣。
柳帝君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
昭王坐在轮椅上,手一个劲的拍旁边的扶柱,嗓子眼哧哧呼呼笑了起来:“好,好……是试炸台……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柳帝君道:“之前制造办在东街旧址时,我总收到东街的人写的状子,告你们制造办每日都炸,家里的鸡狗吓得瑟瑟发抖,孩子哭起来更是哄不住,刚哄好,就又炸。那时,不必查也知,试炸的一定是你和裴古意。”
昭王焦黑的脸上,一双眼还能看到亮光,流露出怀念之色,僵着脸笑道:“……是,是。不错,只可能是我们俩。现在不行了……都不行了,好久都没见过敢炸制造办的人了。”
柳帝君问匆匆跑来的李佩:“李大人,谁在试炸台?”
李佩哎呦一声,拍大腿:“傅家的那个小公子啊!不对,肯定不是他,那个懒蛋从来提不起精神干这事……唉哟,不会是……”
李佩撒腿就朝后院奔。
昭王对面露笑容的柳帝君说道:“走……走,去看看,公主……公主的婚事按理说我没资格说……但是,依我看,还是傅家的这个孩子好,只是,北舟一病,储君之位就……我知道你和晚云这些天都在想什么。唉……那么看,确实陆家更适合,只是,纯看人的话,真的是傅家更好些……”
柳帝君不知在想什么,只说:“此事不急。”
傅居和拾京在后院的井边打水洗脸,傅居擦着脸,拍了拍耳朵,耳鸣轻了点,对拾京说:“我就说这肯定不行,那指针都奔黑区去了!不过够过瘾哈哈哈哈!”
拾京正弯腰洗脸,心想,如果是铜制的炮管,加厚,是不是就能抗住?
傅居正乐着,李佩黑着脸大步走来,捏着他耳朵吼道:“傅居!!”
傅居嗷的一声叫出来,说道:“师父!师父你没说不让试炸啊!我这是试炸!!”
李佩怒道:“没说不让试!只是这么久没人碰,你试炸前跟我们说了吗?!王大人盖过章了吗?!许你用试炸台了吗?!还有,今天柳帝君和昭王爷都来了,刚一进门,就听你鸣炮欢迎,你可以啊傅居!你要是把王爷吓出个好歹来……”
拾京默默低头,装作没听到没看到的,继续洗脸。
李佩想起还有从犯,看了拾京一眼,想到他是公主的人,不太好说他,于是继续炮轰傅居:“早不试晚不试,别人一撺掇你就试,就你耳根子软,小心到时候降不住!”
傅居莫名其妙,歪着脑袋不服:“我降什么?我有什么好降的……”
门口悠悠一声:“李佩,算了吧。”
李佩收手,傅居毕恭毕敬给门口的两尊佛行礼问安。
昭王爷熟练地转着轮椅进来:“听响声,力道还行,能用吗?”
傅居摇头:“那怎么能用,就是……”
就是图个心里畅快,点炮听响兴奋一下。
只是他不能这么说,遂转了话语:“就是,想解决一下炸膛的问题,试一下比例,好做调整。”
拾京擦了脸,忽然说:“这个其实可以,只要炮膛打磨好,用铜代替铁会好很多。”
傅居只想大叫一声,求你别说话。
铜是好,但制造成本高啊!
可拾京已经把话说了。
旁边这个从头到脚挂一堆银饰的人忽然出声,不说昭王爷,柳帝君都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待看清人长什么样,又是一愣。
身形隐约有点像……一个人。
昭王爷焦黑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是轮椅吱呀一向,欲要上前,被柳帝君按住了,出声问道:“你是?”
拾京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傅居小心翼翼指了指他,说道:“那个……我娘的学生……”
这个不错,拾京点头:“嗯……我是从云州来的,现在在梁府读书。”
见他的头发和脸上的红纹,以及身上挂着前些日子宫人上报的,公主要他们打出的九瓣莲银饰,柳帝君忽而一笑,轻轻哦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柳帝君真心话:“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勾跑我闺女魂儿的那个妖精。”
谢谢旧时光与远方,修制造办的钱入账233333,可供仓鼠再炸一次。
☆、第50章暗号
拾京终于见到了昭阳宫里面长什么样子。
柳帝君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宫院内,吩咐宫人都下去,之后让他坐下来说话,问了他一些问题。
父母是谁,家在哪里。
其实拾京从哪来,来京城做什么,在他住进王府时,柳书名就知道了。
如今再问,无非是因为刚刚在制造办看到他时,想起了一位故人。
不仅他,连昭王也觉得像。
拾京非常配合,有问有答,没半句假话。
柳书名反复打量着他,越看越不像。
五官不像,但给人的感觉……或许就是因为五官不像,才未引人注意。
柳帝君放下茶,说道:“你站起来,到窗口那里去。”
拾京不明所以,不过想到傅居嘱咐他,这人是南柳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听从安排,于是他听话的站了过去。
他站在窗口的光中,身上的闪闪柔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柳帝君,等他下一步安排。柳帝君笑了笑,说:“把身上的那些东西先摘下来,把袖子好好放下去,穿好鞋。”
拾京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柳帝君道:“你这身打扮,让我很难作出判断。”
“你要判断什么?”
柳帝君的笑眼闪动着拾京熟悉的光,他经常在南柳和北舟的眼中见到这样的笑意,他知道,接下来柳帝君说的话,一定是玩笑话。
果然,柳帝君道:“判断你是好是坏,前途如何,命运如何?”
拾京把身上的东西摘了,只留项圈没动,柳帝君未言语,只动了动手指,指着他头发:“扎起来。”
“北舟和南柳是好人。”拾京抽了外衣带子,边扎头发边说,“所以你也是好人,对不对?”
柳帝君淡淡笑,抿了口茶不说话。
“脸上的花纹擦了。”
“擦不掉。”
“洗掉。”
“水洗也不掉,是苍族的凤花汁,染上只能等时间把它擦掉。”
柳帝君招手让他近一些,仔细看了,神色恍惚了片刻,笑问他:“你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
又是这个问题。
南柳问过,北舟问过,现在连柳帝君也要问。
他们家的人,似乎都很关心他长的像谁的问题?
“……像阿妈。”拾京轻轻叹气,有无可奈何之意,“当然也像阿爸。你的孩子,难道只像父母中的一个吗?孩子是两个人的,自然都像。”
柳帝君道:“你很奇怪。”
“我知道,和你们不一样。”
“不,不是不一样。”柳帝君缓缓绕着他走了一圈,也未解释这个奇怪指什么,忽然说道,“我们来打个赌。”
“……我从不赌。”
“那么,我们来做个约定。”柳帝君从容不迫地换了说法,“等会儿从这里出去,若先见到的是我妻子,你就要待在王府,半个月不许出门。若先见到的是我女儿,你就留在昭阳宫陪她,无令不得出宫院。”
不管哪一个,似乎都是不让他出门的意思。
“为什么?”
柳帝君未说话,自己率先走出去,站在门外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拾京,慢悠悠走到站在宫门前盯着拾京看的皇帝身边。
皇帝说:“不像。”
“第一眼看呢,是不是吓了一跳?他身上,有他的影子……”
皇帝眯起眼,问:“家是苍族的?父母双亡?”
“我已让京翼卫到云州再探了,之前的消息都是南柳的十八卫上报的,不太翔实。按照他自己说的,他来京城寻父族,是因为父亲去世前和他说过家在京城……你觉得呢?”
“多大年纪?”
“建元三年,和南柳同龄。”
“也是他自己说的?”
“不错。”
“身上有可供识别身份的东西吗?”
“没有。”柳帝君道,“他什么都不知,就叛族到这里来寻父了。有些不可思议对吗?我看他不像蠢钝之人,可能他有可以确定父亲身份的东西但没有告诉我们。”
“南柳最近……”
“查的都是曾在宫中的匠人,还未去翻宗正寺。她没见过,想不到这里去。”
皇帝沉默下来。
柳帝君问道:“如果是,皇上打算怎么办?”
皇帝神情犹豫,似是失了几分神魂,而后又看了拾京一眼,眉宇间渐渐多出几分坚定,撂下话来:“不可能是,没有这么巧的事。京翼卫查明返回之前,留他在宫中,不许他离开。”
柳帝君诧异道:“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可能说错了话……看来要撤回刚刚的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