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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伤得不重。”
“……哦。”
他看书,她就这么杵在他身边摸那木头板子。也许是她站得这么近他热,也许是摸得他烦,过了没一会儿,他就抬起头,“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歇着,当心伤口又站乏了。”
明明白白的逐客令,沐芽本来就攥成疙瘩的心立刻涌起一股酸楚,“好!”
扭头就走,绝不多看一眼!绣花鞋底子跺得青石转地通通响,伤口都疼,可走到帘子边手握了那珠子却怎么都挑不起,咬了牙狠了又狠,终于开口道,“所以,我们……回不去从前了么?
“嗯?”
这一声听起来甚是莫名,沐芽恨得转回身,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忽然就委屈得不行,“我说,不能再像从前了么?那些话又,又不是我逼你说的,是你自己说的!而且,我,我根本就没当真!你就不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还像从前么?干嘛这么对我!”
她的小脸都涨红了,泪直打转,如果是在以前,哥哥早来抱她哄她了,可此刻的他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是我不像从前么?这半天你进来叫了一声‘哥’没有?”
这一句,总算是把这些天她心里忐忑得寝食难安的问题给出了答案,他也想恢复到从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只是她没做好!泪毫无防备就涌了出来,“那是……我,我……还,还需要调整一下!”
“为什么?”
“因为……因为……”泪吧嗒吧嗒掉,沐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丑得比镜子里的还难看,一点点的形象和骄傲都被没出息的泪给冲干净了,越想越觉得懊恼,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破罐子破摔!“因为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女人对男人那种喜欢!”
带着泪的声音如此清晰,清凉得像冰上霜雾,沐芽忽然发现说出来是这么痛快,反正一会儿扭头走了,谁爱笑谁笑!更大声道:“我喜欢你,林侦!我八岁的时候就想嫁给你!可是,可是十岁就知道不可能了!”
越说越激动,沐芽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理直气壮,“不用你跟我说,我也知道不可能!十岁以后我就再也没想过,长大了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是男女那种在一起,根本不是!我从来没有妨碍你找女朋友,我有吗??我,我只是,只是自己悄悄地在心里喜欢也不行么?可,可你,你一定是知道!才会在我快死的时候说那种话,还,还……”想说还亲我了!可是觉得这个话题说出来有点讹诈的意思,算了,被渣了就渣了,反正是自己哥哥,狠狠抹了把泪,大义凛然道,“现在我活了,你也不用想怎么收回,我,我根本就没当真!可总归是把小时候那点蠢心思勾出来了,我总得调整一下吧?”
这半天,他像个雕塑似的,一句话都没说,沐芽看着心里又疼又冷,咬了咬牙,“哥!我错了!你好好儿养着,我,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一把打起帘子,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芽芽!”
他起身大步往外来,她听到声音赶忙就往门口逃。
“谁说我没当真?”
还没逃出门去,就听得身后沉沉的一声,沐芽回头,几步之遥,隔着淌着霜雾的冰块,他脸上没了笑容,眉头微蹙,眼中似有什么压也压不住强屏着,连声音都有些哑。他刚才说什么?沐芽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你,你说什么?”
他没有再重复,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眉头更紧,唇有些颤,很艰难地咽了一口,还是没开口。
沐芽忽然觉得天地都凝固了,只有手边流淌的霜雾,愣了好半天,忽地绽了笑,冲着他就跑了过去。
只是很短的几步,她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撞在他身上,双臂紧紧了箍了他的脖颈。林侦一手揽起那细嫩的腰肢紧紧地贴进怀里,转身进到帘内,一脚踹合了门。
他只有一只手臂,依然把她抱离了地。力道太大,也不知道是谁的,两人抱着转几圈,沐芽觉得头早就晕了,紧紧地搂着他,坚决不肯放手,一放开……一放开说不定又成假的了……
“来……让我看看你。”
“不!我不!”他哑哑的声音在耳边,沐芽一下子泪又出来,“不让你看!不让你看!你欺负我,你混蛋!林侦,你,你给我听好了,再骗我,我,我以后就,就再不认你了!”
小声儿委屈得要死,搂着他的脖颈,把自己埋得那么严实,像一只小鸵鸟。
林侦心疼得想笑,却笑不出,也低了头,紧紧地贴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脖颈间又是蹭他又是咬自己的手臂,哭哭笑笑的。
“芽芽,让我看看。”
“不!”这一次,声音软了好多,“不要……让我,让我幸福一会儿……”幸福真好,沐芽觉得她可以永远这样挂在他身上……
“那……你能让我幸福一会儿么?”
轻轻咬着她的耳朵,他的声音哑得好撩人。沐芽蹭了蹭,“抱着我……你不幸福么?”
“不。”
嗯?一小盆凉水又浇过来,沐芽愣了一下,放开些手臂。两人的脸近得蹭着鼻尖,他满面笑容,眼睛里是最温柔的春风又带着夏的热烈,酒窝就在眼前,沐芽看着看着,凑过去,嘟起嘴巴照着那迷死人的酒窝啄了一下。
他一挑眉,她的小脸腾地红了,天哪,她做了什么?觊觎很久的事么??
她慌乱得像只小兔子就往他怀里埋,林侦笑,低头,狠狠啄了下去。
吻雨点般落在她的发,她的额头,她的眼睛,鼻尖,最后,轻轻地落在两片粉粉的唇瓣上。
他停顿了一下,只一下,张开嘴将她含住。唇瓣颤颤得像两只蝴蝶的翅膀,他揉搓了好半天,她才不抖了。他这才轻轻挑开,去寻她,谁知小舌一下子慌乱就要躲,牙齿不自觉就合拢,咬了他。
“嘶……”林侦疼得直吸凉气。
“啊,哥,不,你,你没事吧?”
沐芽急得忙问,他没应,看着她眯起了眼,被咬破的舌尖探在唇边轻轻舔了一下,“芽芽,”
“……嗯,”他这个样子好流氓,沐芽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里发烫……
“这是你的初吻啊?”
“谁说的??”小声儿立刻乍,“我,我,人家有过好几个男朋友呢!”
她一定是技术太不好了才,才暴露的。沐芽好懊恼,看他笑,她立刻把嘴凑上去,他要扭头她都不让,一定,一定要证明一下自己也是有技术的!
林侦被胡乱亲得嗤嗤直笑,“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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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立了秋,进了末伏,天热不减分毫,不过早晚到底凉了起来,山间水畔,山庄比旁处更要清凉许多。避暑已是月余,立秋那天陪同隆德帝在围场打猎分食野味后,太子奕杬便与三皇子奕栩先行带着部分随行的大臣回京城去了。
临走前太子将所有北方边关九镇的军粮补济及晋商盐票近两年的账目都给了林侦,嘱咐他好好研看。拆了板子后,林侦如释重负,做事灵活了许多,夜里趁着凉爽便干起了通宵。
说是多勤力用功也是有些虚,其实是心里太兴奋,睡不着。一场伤痛,他险些痛失心爱,岂料因祸得福竟是将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感曝露了出来。
原本以为芽芽对他的依恋还是多在亲情,所以想待她伤好后找个僻静之处,好好地把心里话说给她听,帮着小丫头慢慢过渡对他的感情,总之这一回他打定主意绝不肯再放手。
谁知大雨之中拜奕枫那匹烈马所赐他摔伤了胳膊,怕芽芽担心没去看她,倒把小丫头惹急了。跑来先是不自在得一个“哥”都叫不出口,羞得连他的伤都顾不得。那一刻心里的小秘密已经完完全全地写在那张局促的小脸上,林侦看着喜欢得不得了,就逗了她几下。
岂料这一逗,逗得他自己心惊肉跳。看着她又哭又跺脚,一边表白一边又说自己早就没那个心思了,折腾得林侦的心像蹦极一样险些没跳出心脏病来。早就准备好的话已经无从说起,她赌气跑了,他追出去都不知该怎样一句话说清。好在,这一直在情//事上像个小傻子一样的小丫头,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刻扑在怀中,心都被她撞碎了……
那一刻,千金不换。
芽芽说她幸福得头晕,眼前直冒小星星。林侦笑她小傻瓜,人却比小丫头还要晕。世间难得心意相投,又怎比得上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总以为要拱手送人,心痛得差点就要变态。而如今心愿一旦得尝,从今往后她真真正正地属于他,只属于他了,这份早已超出寻常的感情终于可以见了天日,光明正大地爱她,宠她,只要……她受得了……
闭上眼睛,梦里最多的就是吻她。可想起她的吻,林侦就忍不住想笑,又笨又怕还要装,她急得乱七八糟,却不知让他这大男子主义的人心里酥得不得了,悄悄庆幸自己当初的法//西//斯式管//教,护住的果然是自己的。
那天抱了好久,午饭她都不肯吃。小丫头从小就喜欢抱着,可十四岁之后他就没敢再抱她,他是有他的难言之隐,她却也似记住了那个分界的时间,嘟嘟囔囔地在他耳边埋怨,似乎要这一天都补回来。
他满足她,一直到她离开都没有放手,可是,她却不能满足他。
小脑袋埋在他脖颈,要不就是脸贴着脸蹭啊蹭的,蹭得热热的也不给他咬一口。蹭得他头昏脑涨,心//痒难耐,可看着怀里幸福得冒泡泡的人,也不敢造次。
想吻她,闭上眼睛想,睁开眼睛也想。可惜皇宫内苑,那一天她回去后,就抱不着了。好在姐姐亦洛经过这一遭也知道了芽芽在他心中的地位,再不把她当小丫鬟看,更有她那个师傅多了一分看管的心,让林侦不必再担心会有什么人又悄悄把她带走。
一夜无眠,精神倒似越发好了。林侦搁下笔,收拾好桌上的折子和账簿,走到窗边推开窗,晨曦初透,山林里的鸟儿已经清凌凌地叫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竹子清香沁入心脾。
“主子,您歇会儿么?”
刘捻儿递了热手巾上来,林侦接了擦擦脸,“不了。”
“那奴才这就给您传早膳去。主子想吃哪一口儿?”
“不必了,我这就去见驸马,在水芳楼吃。”
刘捻儿听了干干地咽了一口,“主子,这才几时?您老这么早就去……公主殿下与景王爷还没起呢吧?”
噗,闻言林侦自己都笑,心急成这样,这个时候去,那对儿鸳鸯还不知在哪里欢游呢。只好应下刘捻儿传早膳来,想着一会儿要去水芳楼,胃口特别好,传了血米粥,几样清爽小菜,三四样的点心。
……
吃过早饭,又把这几天记下笔记重新浏览了一遍,理清思路。
总算熬到日出东山,天明朗朗地亮起来,林侦这便匆匆离了芳园居。刚出了门,往北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七哥!”
林侦回头,不远处水心榭桥上是瑾玮带着丫鬟香茹,似在赏景,叫了他一声就往这边过来。林侦站下等她,待人走近,彼此见礼,林侦道,“你倒起得早。”
“早也早不过七哥啊。各处都将将传早膳,七哥这是急着往哪儿去?”
“哦,我去看三姐。”
“好啊,”瑾玮闻言抿嘴儿笑,“我也正一个人无趣呢,不如一道去说说话。”
林侦蹙了蹙眉,原本想直说我去是有公事找驸马,可转念一想眼前人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儿,他与江沅之间有公事商议这可不是明面上能说的。
“怎的?”看他没应下,瑾玮撒娇地撅了嘴,“我不能去么?”
“不能。”
瑾玮一愣,林侦笑笑,“我与三姐有事要商量。过几日是我母妃的忌日,不能扫墓,只我姐弟二人做些祭奠。”
这一来,瑾玮自是不好再追,毕竟燕妃死时早已不是妃,祭奠二字也独这姐弟二人还敢说出来,可要认真当件事就不能够了,怎好有他人在?瑾玮只好讪讪道,“那好,我不妨碍你们了。”
“好好看景儿吧,我先走了。”
两人辞别,林侦大步离去。目光随着他的背影远去,瑾玮半天没动。
看她寡落落的模样,丫鬟香茹心也酸,这一天见不着要想,可自家姑娘毕竟不是公主,哪能见天往皇子的处所去?那皇子殿下也像个没长心的,他受伤的时候,她天天去瞧他,一守就是大半日,若不是总有太医和万岁爷派下的人来,她还不知要怎样上赶着服侍人家。
那日要往庙里吃斋,万岁爷的旨意里也要带了姑娘去,多大的恩典?可姑娘却因着那位殿下不去,自己也装病不起,惹尹妃娘娘起了火,狠骂了一顿,这才跟着去了。如今人家伤好了,连这么个借口也没了,一日在房中也待不住,就往外头转,总想碰上他,好容易碰上了,三句话就走了,怎能不难受?
看那人痴,挽了手臂轻声道,“姑娘,咱回去吧。七殿下伤将将好,这几日要应对的事必是多呢。”
瑾玮没吭声,香茹又陪着她候了一会儿,这才低了头,主仆二人转身离去。
……
走进水芳楼的院子,林侦就往花坛后头瞧,看那小屋的木门,见门关着,有些失落,原本早想好了先去看她的理由,这一来,只能先往楼上去。
早膳早已撤下,房中没有镇冰,临湖的窗大开,微风轻送。美人栏旁的条案上,小丫头正在专心致志地在画图,身边坐着她那位师傅,一手执卷,一手小心地为她比着图纸,在仔细地讲解。
其实芽芽在现代的时候从未正经学过画,谁知来到这里竟是开始学画军事工程图。起先林侦不过是想让她打发一下时间,也与姐姐姐夫拉近些关系,谁知越学越认真,看姐夫江沅那神色不似平日的云淡风轻,十足的师傅模样,心血倾注,手把手地教,不但不嫌弃她是个女儿身,倒像正经要派大用场。
纸上谈兵,师徒二人一本正经又十分温馨。
“姐夫,”
林侦走到跟前儿,江沅还没应,小丫头立刻抬头,一眼看过来,小月牙儿一弯,脸悄悄儿就红了,粉嘟嘟的。林侦看着喜欢,不自觉脸上也是笑。
江沅瞥了这两人一眼,对沐芽道,“去吧,回你房里去画。”
沐芽的脸越发红了,“哦,好。”
“哎,”林侦拦了,“姐夫,有正经事要商议。”说着把手中拿着的盒子放在桌上,拿出几本账簿,“让沐芽也瞧瞧。”这还真不是借口,古代的记账方式也许芽芽还不大懂,可对数字却是超敏感,这其中他看出的端倪也想她看一眼,以便更加确定。
谁知江沅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回去先把粮草补给线画上,其余的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