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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沫情绪变得激烈起来,使劲推搡拍打他,陆饶怎么说都没用,最后怕她伤到自己,只能死死按住她的手,反复叮咛她别胡思乱想,解释说她都是在做梦,梦里的事情都不是真的,是她最近压力太大了云云。
她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
我没想要害她?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饶心底一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陈沫赤红眼,突然拽进了男人的手臂,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让人凌-辱了乔艾?你至少顾及一下她肚里有条命,她肚子里有条命的!有仇报仇也该发泄在她本人身上不该累及孩子——”
“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
陆饶安慰的话显得很机械,半拍半哄地过了很久,终于让她再次睡着了。
床头灯熄灭之后,陆饶却再也无眠,开始反复思索起陈沫连日来的反常来。
接下来的好几天,陆饶连跑了几次警局,追寻乔艾一案的最新进展。
也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在来回警局过程中,陆饶曾多次撞上秦意——他对这件事情如此关注的态度,愈发引起了秦意的疑心,觉得他肯定是因为乔艾身上握着他的把柄,才这般不敢松懈,说不定,说不定乔艾这般遭遇,就是这个男人下得狠手。
秦意如是想。
毕竟,乔艾出事的时候,陆饶有不在场证明是不假,可是,谁规定杀人只能自己动刀了?
他完全可以提前买凶,要乔艾的命,又或者,对她做出比要命更残忍的事。
陆饶行踪明朗,但行事低调诡谲,警方根本摸不着头脑,秦意暗中参与调查也一时无获,但他手上有另一条调查陆饶的最佳线索:陈沫。
陈沫如今是陆饶身边最亲近的人。
也算得上是唯一得他承认并且照拂的亲人,至于陆小羽,甥舅俩到底是生疏了。
秦意从跟陈沫的信息往来中,得到了许多有关陆饶的有用信息,他的生意,他的行踪,他偶有的娱乐形式,常去哪些地方跟什么人消遣……事无巨细,陈沫倾述告知。但是渐渐地,秦家哥哥发现一个问题:每当谈及乔艾一案的时候,他每每提出疑点,指出陆饶的反常,并且稍加暗示陆饶可能会跟此案有关的时候,都会被陈沫顾左右而言他地绕开去。
久而久之,秦意觉得,陈沫对此事有所隐瞒。
她可能是在蓄意偏袒陆饶。
这样的认知让他十分伤脑筋。
周末,他约见了陈沫,打算开诚布公地跟她面谈一次。
☆、81第10章.09
周末,应秦家哥哥的约,陈沫这些天来总算第一次踏出了陆家的家门,来到了四季锦园早已经定好的位置,她将车钥匙扔给门童,问引座员:“阿意还没到吗?”
“秦先生还没到。”
“可是这都快十一点了……”
陈沫看了眼腕表,心中微讶异,秦意是军人,时间观念非常强烈,别说有约迟到了,他连自己做事都是时间安排精确的,绝对的规划达人,现在却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并且还在迟到中。
陈沫跟引座员确定:“他是说的今天十点吧?”
“是的陈小姐,秦先生今早八点多的时候还来电话确认过呢。”
“嗯。”陈沫点头,紧了紧脖子上的丝巾,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实在等得不耐烦了,给秦家哥哥打电话,结果却是通了无人接听——吃国家粮的就是这点麻烦,陈沫烦躁地想,大概就是临时出任务去了吧,可也该给她说一声呀,这明明是他约了人的,这样子临时放她鸽子,也太扫兴了。
后来,陈沫又不抱希望地打了几次电话,无一例外都是没人接听,正当她准备挂电话走人下次再算账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有人接起来了,陈沫立刻骂道:“你耍着我好玩儿啊!”
“您是——”电话里,是个陌生憨厚的男声。
“阿意?”陈沫顿了一下,问道,“你是谁?这是秦意的手机,”
“秦长官被人撞了,现在重伤昏迷,在武警医院——”
陈沫脸色陡变,立刻去取车前往武警医院,开车的路上,她跟接电话的男人,也就是秦意的副官详细了解了情况,说是秦意在今早开车出门的时候,被一辆运送茶叶的货卡给撞到了,车子当场被抵到了护城河的栏杆上,要不是栏杆坚固,恐怕都车毁人亡了,现在人活了下来,医生刚说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到底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说起来也怪,城南路段本不是事故频发段,车速没什么大的限制,可是大货卡为了安全起见,货卡司机一般都不会往河的方向打方向盘,就算是跟秦长官的车擦到了,也不至于将车子给撞得差点冲下护城河……”
副官孙岩抓了抓脑袋道。
“交通局调监控啊你还在这瞎捉摸个什么?”武警医院内,病房外,陈沫没好气。
“事发地段处在监控死角。”
陈沫脸色更加难看了。
护士长过来说,家属探视时间到了,陈沫立刻进了病房,看到了躺在病床床上打着石膏的男人,秦意刚好这时候醒过来,俊帅的脸上多处擦伤,见到她进门,招了招手示意她把病房门关上,过来坐。
“叔叔阿姨不知道你出车祸吗?”陈沫坐下,问,
“一点小伤,哪敢劳烦爸妈。”
“这还算小伤?医生说你差点深度脑震荡啊,要不是手术及时,腿都废了。”陈沫语气不太好,也是出于关心。
秦意念她现在怀孕情绪反复,没跟她一般见识。
“撞你的车查到了吗?”她又问。
“外地车牌,改装过的,车主说自己的车已经丢失好久了,派出所备案了的。”
“偷车行凶?”陈沫皱紧了眉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秦意苦笑:“在我这行,走到今天,就算没有仇家遍地,也该出门谨慎被人泼浓硫酸了。”
陈沫心知他为人正直,这些一步步走来,也是腥风血雨,险象环生,特别是守卫边境那几年,说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也不为过,为那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她还跟前夫纠缠不休,每天在柴米油盐的纠结中无病呻-吟,总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命苦的人,自我感动于自己那点可悲的小情怀。现在想起来,真想穿越回去给自己几个耳光
“喝点水吧。”陈沫起身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将他从病床上扶坐起来,水递过去,问道,“近期有什么可疑的仇家吗?”
“仇家倒算不上。”秦意接过水杯,眼神微妙地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只是我自己也基本知道是个怎么回事,总之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照顾好自己就是了,以后我的事情或者是别人的事情,都少搀和——对了最近怎么样,失眠好些了吗?”
秦意上次偶然发现她吃安眠药,才知道她间歇性失眠很严重。
“好多了。”陈沫笑得有些尴尬,撒了谎。
“对了,你今天找我来原本有什么事?”她突然想起似的,问道。
“是有关陆饶。”秦意也正了神色,他说话的时候,关注了一下她的情绪,见她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之后,才试探着说道,“当然,我现在说这种话肯定欠缺证据,要是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就当我受伤刚醒脑子不太清明——我怀疑,我这次无故被撞差点丢命,是陆饶的阴谋。他早前警告过我,别再插手乔艾的案子,也别再追究从前的一些陈年旧事,再加上他最近确实形迹可疑,许是狗急跳墙了。”
“这些都是你的凭空臆测?”陈沫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问道。
“你就当我是臆测吧,因为我目前确实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如果有的话,我直接通知警方抓人了,也不会在这里跟你扯这些。”秦意轻笑了一下,又提道,“不过有件事情就更蹊跷了,你之前跟我提过,陆家在北港码头的货仓可能有问题,里面或许会有些非法物品,说来也是诡异,我派去查探的人,就没一个是好手好脚回来的,无一例外地,都遇到些麻烦,不论轻重。”
要不就是被突来的摩托撞伤,要不又是仓库掉下块铁板,地上多出个陷坑,最离谱的,还有被一群野狗猛扑过来,撕咬得血肉淋漓的——天知道,朗朗乾坤,北港要塞又不是什么荒僻森林,哪里来的那么多野狗——后来警方介入调查,发现是在那附近有个狗场,狗场场主态度良好连连赔不是也赔了好些钱,但秦意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不对味儿。
这一切的事情,单独挑出来都没什么,可接二连三地发生,包括如今他自己出事,再不怀疑到陆饶身上,那秦意就是真傻了——由此也证明了,那个男人确实自负,他不怕被警方查,甚至敢蓄意引火烧身,就是吃定了警局那帮子酒囊饭袋查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个嚣张的态度,着实让人愤怒。
秦意咽不下这口气,他还真就不信了,在s市,他自己的地盘上,姓陆的区区商人一个,还能掀翻了s市的天去?
陈沫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她鲜见地顿了好久,然后才伸手握住了男人乌青的手背,轻声试探地说:“阿意,你有没有考虑过,别再紧追着乔艾的案子不放了?她那种女人,别人不害她,老天也会收了她的,你自己也看到了,她之前是怎么对我的,何必为了帮她而连累自己……”
“你讲得是什么话?国法是闹着玩的吗?”秦家哥哥一声呵斥,陈沫立刻不吭声了,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意道:“你明知道这件案子很可能跟陆饶有干系,你自己也是见不得他好的,现在为什么又要帮着他讲话,就因为怀了他的孩子?还是因为他这两天对你献殷勤?你别被一时温情冲昏了头脑,有些苦,吃一次就够一辈子了。”
他话说得重了,但到底是为了她好,陈沫近日来也不知怎的,浑浑噩噩心神不宁,最后,两人谈完话,她离开医院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是很恍惚——秦意到底是担心她,临走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从陆家搬出来,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安心休养,孩子要不要可以再过一个月再作打算。
陈沫却拒绝了。
踏出病房的那瞬间,陈沫的脸色就没有再故作自然了,她阴沉着脸冷漠不言的表情,让守在门口的孙副官都吓了一跳,客气地招呼了一句:“陈小姐,这就离开了?”
“嗯,好好照顾他,我还有点事情,明天再过来。”
回到陆家,迎接她的是赵姨,陆饶竟然罕见地还没回来,陈沫直接问道:“他人呢?”
“公司临时有事,才出门呢。”赵姨见她脸色不好,问道,“要打电话请先生回来吗?”
“不用了,怎么没见到王昭王觉?”
陈沫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搬回陆家之后,她都好久没有见到保镖王氏兄弟二人了,联合到这些日子事故频发,她问道,“王家兄弟二人离职了吗?那天送我回来之后,好像都没看到老王了。”
“您说司机老王啊,后院洗车呢。”
赵姨奇怪,她竟然会突然问起个司机的行踪。
陈沫去了后院。
果然,看到了正在自己用水管冲洗车子的王觉,看到他来,王觉还是那副死人脸,却客气地叫了声夫人,继续给刷车的动作,陈沫走近,看了面前这两青褐色的大卡,问道:“家里开来辆卡车干什么?”
王觉恭敬的回应:“这是改装车,老板让我处理,我想再改一下,可以再增加些稳定性,就是开回来的时候正逢下雨,溅得都是泥,所以冲一冲,洗净了待会就会开走的,这还没上车牌呢,还得去上车牌。”
陈沫也注意到了这辆车没车牌,却没想到她还未出口询问,他就已经把话解释得天-衣无缝,真不愧能待在陆家这么多年,圆滑老道得让人厌烦。陈沫冷哼了一声,突然一阵反胃,她立刻掏出两颗酸梅喂到嘴里,自己出了院子。
“小羽回来了。”赵姨小声通知她,“指名说要找您,脸色很不好看呢,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您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就替您拒绝了——”
“他在哪?”
“小客厅。”
赵姨迟疑地说完话,也是两头难,小羽这个孩子,虽说从小骄纵跋扈,但到底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说不心疼是假话,可她毕竟又还是仰仗着陆饶,这个家里面,最终还是陆饶说了算,而陆饶离开的时候已经明确说过:不准给机会让小羽单独接触陈沫。
正逢这些天陆小羽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赵姨即便是再麻木,如今也该意识到,甥舅俩曾经的情谊到底是不再了,如今变得客套而疏离,虽没有撕破脸地争吵,但也亲厚不再。
陈沫来到小客厅,看到了正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的陆小羽,她侧身对赵姨说:“给我冲杯牛奶进来,多加点蜂蜜与柠檬,这两天老是反胃。”
“可是——”
赵姨迟疑,心知她是要支开她。
“怎么,我现在指挥不动人了吗?”
陈沫脸一沉,赵姨立刻厨房冲牛奶去了。
陈沫在沙发上坐下,轻笑道:“好多天没见你回来坐坐了,小羽,最近玩得开心吗?怎么没看到a?”
“她不在,我今天专程回来找你的,有事情问你。”
陆小羽语气冷淡道:“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乔艾事件的始末,你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说个清楚吧。我不是警察,不会给你定罪,我只想在离开之前将事情弄个明白,看我是不是真的瞎了眼,看错了人。”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陈沫着急地要站起来,却又被他压着肩膀按了下去,陆小羽冷声道,“你别转移话题,我手上已经有相关信息。”
“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陈沫察觉到他话中冷淡,也不复刚才激动,道,“你今天这样来找我,开门见山就是质问,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你都说了,自己不是警察,那你有什么资格来审问我?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贱人,她的死活你们就这么关心?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的死活?我被她折磨得寝食难安精神崩溃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
哦,有的,陆饶。
虽然她宁愿他没有关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