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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虽然避开了从露,一颗心却始终怦怦直跳,脑中一忽儿想着从露的问话,一忽儿又想到在雨中被他抱住的那一刻,竟是怎么都消停不下来。只因心神不定,洗衣裳时连皂角都忘了放,白白在水中搓洗了半天才惊觉。
回过神来后,她发现自己脸颊烫得厉害,一定是红了。她慌张地抬头望了望周围,好在雨大,她坐在廊子里洗衣裳时,没人瞧见她眼神恍惚红着脸洗衣连皂角都不放的窘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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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从霜总是找借口躲在朝岚居,跑腿的差事都让其他丫鬟去做,连一步都不出二门。
常开诚好几天没见从霜,心中失落难言,白天还好,他要学的东西太多,占满了心思也就没多余的空去东想西想,晚上只剩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回想起那天抱住她时的情景,怀中的身躯软绵绵的,娇小轻盈,禁不住就让人生出想要保护她的愿望。
可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他一会儿想她肯定是因为自己无礼的举动而厌恨自己了,一会儿又想她说不定只是气恼,若是想个法子让她消气,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么煎熬了三四天,常开诚实在忍不住,这一天恰逢从露送银耳汤过来,知道她与从霜最是相熟,便问她道:“从霜……从霜怎么这些天都没见她过来?”
从露忍着笑,故意问:“表少爷是嫌婢子伺候得不好,想要从霜来送汤水么?”
“不是不是。”常开诚急忙否认,那边从霜还生着他的气呢,若是他连从露都得罪了,那还有谁帮他传话呢?
常开诚挠头,又不能把抱过从霜的事说出来,便含糊道:“我这人嘴笨,下雨那日得罪了从霜,她不是生我气了吧?”
从露有心试探,便问他:“婢子们犯了错,表少爷说两句又有什么了,可说不上得罪。”
“不是啊,从霜没犯一点错。”
“表少爷,您这么含含糊糊地说,婢子都给你搞糊涂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常开诚虽然憨直,也知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尤其是涉及从霜名声,他又不知道从霜回去有没有对从露透露,便只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言语上无心得罪了她。
从露心道这位表少爷总算还不是太笨,知道利害关系,看他这番关切样子倒是挺真的,便只对常开诚说回去替他问问从霜。
回到院里,从露拉着从霜到一边无人处说悄悄话:“从霜,你就算是想撇清自己,也不能次次都避开表少爷吧,咱家少夫人是多玲珑的人,你若是再这么特意回避下去,很快就会被看出不对劲来的。”
从霜一想也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办呀?”避开又不行,见面又不敢,还真让人为难。
从露笑了:“问我?该怎么办要看你怎么想的。你喜欢他么?”
从霜脸红了红:“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她心不高,从没想过要像红菱那样攀龙附凤,一心只想和从露一样,找个老实本分又对自己好的人嫁了,偏偏遇到常开诚对她有了情意,她知道两人之间身份有差别,连一点点往那上面想都不敢想。
从露胆子大,又替从霜高兴,见她一脸羞涩神情,便为她出主意:“你若是不讨厌他,就该干嘛干嘛呗,少夫人要你去送什么东西,你就大大方方送去,见着面了,该行礼行礼,该说的话都和原来一样。可就记着一样,表少爷再怎么说喜欢你,你都得稳着,不管心里多愿意,也绝不能像红菱那样犯贱。男人都一个臭德性,你若即若离,他上赶着哄你,你要是由着他胡来,没多久他就觉得不稀罕,也不那么喜欢你了。要么就正儿八经地娶你进门,要是不行就一拍两散,他做他的少爷,你做你的丫鬟。他要是想强借身份欺负你,你就告诉少夫人,让少夫人替你做主。”
从霜觉着她说得挺有道理,但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急忙辩解道:“他不会的……”
从露噗嗤笑了出来:“还说不喜欢,这就开始为他说话了。”
从霜脸又红了起来,伸手去打她,从露嬉笑着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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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赵晗吩咐厨房煮了绿豆汤,把汤晾凉之后,加入蒸熟的糯米,再放入冰块。绿豆酥烂,糯米弹牙,既可解暑,亦可作为点心果腹。
午睡起来后,她如往常一样让厨房多做一份,好给常开诚送去。
从露故意道:“从霜恰好空着,便让她去吧。”
从霜白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去了厨房,提着食盒往外院走。出了二门正要转向,却见常开诚迎面走过来。
常开诚这几日只要人在府里,就常在二门外晃悠,但又不能靠得太近,怕给进出的下人瞧见了问他,便远远地在能瞧得见二门出入的地方守着,终于给他逮着机会,瞧见从霜从内院出来,这便迎了上来。
从霜一时有些慌乱,步子也跟着停顿下来,但紧接着就想起从露说的话,让她大大方方的,原本该如何就如何应对,便定了定神,再次抬步朝他走了过去。
两人走得近了,从霜站定脚,常开诚也站住了。
烈日下,蝉声越发肆意,撩得人心乱。
从霜福身行礼,尽可能自然地说话:“大少夫人煮了绿豆汤,拿冰镇过了,让婢子给表少爷您送过来。”
常开诚哪里会在意什么冰镇绿豆汤,本是想能见她一面,向她好好赔礼,好好解释,设法让她消气的,谁想当真见了面,瞧着她那对莹莹若水的大眼睛,竟然什么好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愣愣地说了个“哦”。
从霜没见到他之前本来是惴惴不安,待见他这幅木愣愣的样子,原先的不安忽然消失不见,不知不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举起手里的食盒道:“既然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婢子便算是把东西送到了。表少爷,您拿好了。”
常开诚下意识地接过食盒,谁想就见从霜转身准备回去了,急忙道:“哎,你先别走,”
从霜回头:“表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是……”常开诚突然灵光一现,“你等我会儿,等我吃完了还得把碗带回去呢。”顿了一下怕她不情愿,又补充道,“我吃得很快的。”
从霜忍不住笑了出来:“表少爷是要站在这里就吃么?”
常开诚见她笑了,心中顿觉宽慰:“我要是回屋吃,你等我不?”
从霜抿着嘴,眼睛不瞧他:“表少爷还是回屋去吃吧,婢子等一会儿不打紧的。”
常开诚欣喜地提着食盒往回走,走了几步回头,见从霜小步跟在后面,虽然半垂着头看着地上,嘴角却是弯弯地向上,想来她并不厌憎自己呢,心中顿觉雀跃无比。
他见从霜落后自己十几步元,大概是她步子小,便特意放慢了步子让她能跟得上。然而从霜本就是故意落后十几步,好与他拉开距离的,见他放慢步伐,便也放慢了自己的步子。
常开诚这人其实不是蠢笨,只是长居小镇,见识较少而已,加之个性爽直没什么城府,所以才在京城闹了不少笑话。他见自己走得慢从霜也走得慢,起初讶异,略略想了一下也就明白她的用意,暗暗告诫自己,好不容易得到她的谅解,以后可要时时谨慎注意,以礼相待,不能再像之前两回那样莽撞唐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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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将尽,赵晗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某日夜里,她懒洋洋地斜靠在榻上看书,方泓墨搂着她,却不与她说话,只朝她的肚子絮叨成长大计。
赵晗扬了扬手中的书:“与其说这些吃吃喝喝的,不如读点书给昕儿听,不然以后生出来个不求上进的吃货咋办?”
“吃货就吃货呗,他爹能赚钱,养他。”
“我可不要养个纨绔儿子。”有个纨绔相公就够了,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扭正过来的。
“也许是个女儿啊。”
“女儿是个只知道吃喝享乐的吃货不是更糟?”
“享乐就享乐呗,她爹能赚钱,养她。”
“你能养她一辈子?她不得嫁人?”
方泓墨傲然道:“她要是没看得上眼的,我就养她一辈子又如何?”
赵晗白他一眼:“倒时候她没人要,我再看你会不会如此淡定,多半要气得跳脚。”
“以你我这般人才与相貌,生出来的女儿又怎么会没人要?我反而怕她嫁去夫家要委屈受气,阿晗,不如我们招赘一个女婿吧。”
赵晗扶额:“你想得也太过长远了吧。”
这货居然振振有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胡扯了半天还不是找借口不想读书么?赵晗把书扔进他怀里:“读。”
“咳咳,我读就是了。”
☆、第125章传情达意
夏日将尽,余威仍在,只是早晚稍许凉快些了。
赵晗除了为即将出世的昕儿准备衣物鞋袜,也要为泓墨与自己准备秋衣。她见常开诚的衣裳穿来穿去就那两三套,便让丫鬟们也替他缝制几件秋衣,
她一方面是见泓墨颇为信赖开诚,又总是带他同进同出的,她自己也欣赏开诚这种忠厚赤诚的性格,再一方面,也是可怜他孤身一人,离开老家父母身边出来闯荡,虽然三餐无忧,韩氏都会命人送过去,但若再要吃点其他的就不是那么方便,而除了饮食,其他方面也少人照顾。
人家一口一个嫂子地喊她,她总得多照应着点,便连常开诚的衣食都一起关心着。
从露听赵晗说要她们为常开诚做新衣,就朝从霜眨了下眼睛。从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赵晗瞧见了这两个丫头“眉来眼去”,挑了挑眉梢,却没说什么。
量体裁衣,要替常开诚做衣裳,要先向他借来合体的旧衣裳量尺寸。今日泓墨与开诚并未出门,赵晗便对两个丫鬟说要去向开诚借身旧衣裳,还故意问道:“你们俩谁去跑一回?”
从霜还有点忸怩,从露在她身后推了一下,她“啊”了一声,只得接话道:“婢子去吧。”
赵晗回想起来,这几天但凡送什么东西给开诚,大多是从霜去的,这会儿再瞧见从霜从露这番小动作,不由皱眉,难道说……
于是她道:“还是从露去跑一回吧,从霜选颜色选得好,替我一道参谋参谋。”
从露讶异地张大了眼睛,随后应道:“是,婢子这就去。”
从霜则略显失落地应了声好。
赵晗见状越发确定自己所想,只是不知这小妮子是悄悄地芳心暗许呢还是开诚与她两厢情愿,更怕这两人已经做出什么事来了。
第二天清晨,送方泓墨出门后,赵晗把从霜叫入里间,面色肃然地盯着她瞧。
从霜被赵晗这么盯着,立时慌张起来,她不安地问道:“是不是……婢子做错什么事了?”
从霜与从露性子完全不同,因此赵晗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表少爷?”
“啊!”从霜闻言一惊,圆圆的俏脸立刻涨得通红,虽然没亲口承认也等于承认了。
赵晗皱起眉头:“表少爷知道你的心思吗?”
从霜摇头。赵晗略略松了口气,谁想从霜又道:“婢子,婢子没对表少爷说过。”
赵晗察觉其中差异,没开口说过,并不代表不知道,男女间有时只需一个眼神,或是一个似乎不经意的小动作就能明白彼此是否有好感,常开诚虽然耿直,可不木讷呆傻,从霜若是对他有情意,相处多了很难说他会完全不知情。
为了从霜好,她还得问问清楚才行:“从霜,你老实对我讲,表少爷对你什么看法?他有没有说过喜欢你?”
从霜使劲摇头:“没说过,表少爷……表少爷就是对婢子挺好的。”
赵晗把这丫头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从霜,你和从露都是我的身边人,我看重你们俩,因此特别希望你们俩能有好归宿,你知道吗?”
从霜点点头低声道:“少夫人,婢子知道的。”
赵晗把语气放柔了说道:“你既相信我为了你好,便把与表少爷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都对我说一遍。”
从霜欲言又止,俏脸却越发红了起来。
赵晗见她这般模样不由暗暗皱眉,问道:“难道他碰你了?”
从霜含羞带涩地把下大雨那天常开诚抱过她的事说了,接着又道:“不过后来表少爷就没再碰过婢子了。”
赵晗不太信,追问了一句:“真的再没有其他事了?”
从霜急迫地望着她摇摇头:“少夫人,其他真没什么了!婢子,婢子没想过攀高枝,一直都谨守着自己的本分,从没有暗示过表少爷什么。”
赵晗长长地松了口气,便道:“一个男子对女子好,有时目的并不单纯。你又是个丫鬟,这中间稍有不慎,就会毁了你的。你明白吗?”
开诚虽然憨厚朴实,但这世间不是憨厚朴实的男子就一定不会始乱终弃了,万一因一时冲动做下什么事情来,对从霜来说就极为被动了。更何况,即使开诚真心待从霜,这两人要在一起也难得很。
“为了你好,这几天你不要单独去见表少爷了。”
从霜默默点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