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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馨站在一侧,被碧阮小心搀扶着说道:“快别在这风口站着了,有什么话,回宫里头说不迟,别再着了风寒,身子愈发的不好了。”
宛瑶想着回翊坤宫也没趣,左不过颙琰不过来,便跟着两人往永和宫去了,如姗要做戏,撵了宛瑶去景馨的同顺斋,自己在前头等着,果然午膳还没到,太上皇身边的胡世杰就到了。
如姗也不藏着掖着,也不必身边的碧溪故意说些什么,只明明白白的将坤宁宫的话,转述给了胡世杰听,胡世杰历经两朝,什么样的后宫纷争没瞧见过,如姗不敢在他面前,玩什么幺蛾子,太上皇现在不清醒了,多半事情还得胡世杰提醒着。
胡世杰听后,什么也没说,躬身走了。
碧溪一边给如姗揉药油,一边问道:“娘娘怎么不告诉纯嫔娘娘与景贵人,太上皇如今糊涂了?”
因为糊涂了,所以如姗很快就得了太上皇的青眼,太上皇总说,如姗像年轻时候的乌拉那拉氏,像是乌拉那拉氏嫡出的公主。
如姗叹了口气,端起楠木小几上的粉彩茶盏抿了口,道:“胡世杰是因为太上皇看重我,才这般抬举我,那些不该说出口的话,若是随便说出去,我怕是头一个被灭口的人,太上皇这般,必定不是一日两日了,可为何连皇上都不知道?”
如姗撂下茶盏,慎重的与碧溪说道:“这件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吧,至于纯嫔与景贵人,不知道也好,万一哪天出了事,总得留一两个能替我说话,或是收尸的。”
如姗说的瘆人,碧溪吓得快哭了,如姗却是安慰她道:“自古富贵险中求,什么路都不好走,端看个人的造化了。”
不一会儿功夫,胡世杰又来了,却是带了太上皇的赏赐:“如嫔娘娘安心养着,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太上皇还等着您过去念话本子呢,老奴念得太上皇不爱听呢。”
如姗撑着身子谢了恩,让碧溪塞了个玻璃种的鼻烟壶给胡世杰,胡世杰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待胡世杰走了,宛瑶与景馨才从后殿过来,绿豆也到了,给几人报喜:“娘娘,太上皇跟前的胡公公刚刚在乾清宫提点了皇后娘娘几句,听说皇后娘娘当时脸就白了。”
绿豆见宛瑶听得细致,便继续补充着道:“师傅刚刚吩咐南瓜来传话,说胡公公撂了话,若是再有下回,便不顾忌什么国母风范,要当着使者的面提点皇后娘娘呢,这从今往后,皇后娘娘怕是再也不会动不动罚人跪了。”
宛瑶几人乐不得的,景馨却是感叹道:“虽说这般是解气,但若是皇上出面也就罢了,如今太上皇出面,且张口就是训斥皇后娘娘,总觉得有些不符合常理。”
如姗自不能说,太上皇糊涂的时候多,跟个小孩子一般的气性,只婉转道:“听说太上皇早就对皇后娘娘不满了,若不是皇后抚育着二阿哥与四公主,太上皇怕是早就恼了,且如今宫里没太后,以前有太妃在的时候,还能由太妃出面,如今少不得是胡公公出面了。”
这般解释,倒也通透,毕竟二阿哥已经十五了,三阿哥才二岁。
有太上皇出面,宫里安生了不少日子,皇后便是再怎么瞧宛瑶,如姗不顺眼,也要装着母仪天下的端庄姿态,如此,硬生生的憋出了病,待一个月后,科尔沁草原的人一走,皇后便病倒了,太医诊断,是肝气郁结的缘故,是气的。
太上皇那边听说后,愈发的瞧不上皇后,在皇后病中,还让胡世杰去训斥了一回,皇后的病,愈发的难好了。
春暖花开,连宛瑶也换上了轻薄的蝉翼纱罩衫,倒好像还没过春天,就快要初夏了。
天气一暖和,花嬷嬷便去内务府寻清凉些的花露,勾兑花汁,才拿了一匣子新鲜花露回来,高高兴兴的进了厢房,准备调制一种清冽的香露出来,就发现紫檀木镂空花鸟的匣子里头,有一个小纸条,上面写了两行字,花嬷嬷眉目一凛,扔进了一旁的红泥小炉里头。
容嬷嬷去御膳房领新鲜食材,在宫道拐角处,被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拽住了,那小太监也不抬头,帽檐压的极低:“嬷嬷该记着,宫外还有个当家的吧?也该记着,还有个瞎眼的婆婆吧?”
容嬷嬷不动声色的将手伸进了食盒里头,指甲掐进了洋葱里头:“这位公公是哪儿当差的,瞧着眼生……”
小太监还是没抬头,继续用粗哑的声音说道:“嬷嬷不必在意咱家是在哪儿当差的,嬷嬷只需记着,若能做到主子要求的事儿,嬷嬷的家人平安,若是做不到,嬷嬷怕是要出笔丧葬费了。”
容嬷嬷将浸满洋葱汁的手,从食盒里拿出来,不冷不热的说道:“公公总得说一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吧?”
第69章城
小太监死死的压低了帽檐,脑袋快缩进了脖领子里头:“嬷嬷别管奴才背后的主子是谁,嬷嬷只管安心做事……”
小太监一语没说完,就被容嬷嬷肥厚的大手掌呼过去,满手黏腻辛辣的洋葱汁辣的小太监根本睁不开眼:“安心做个屁的事!当老婆子好糊弄呢?还什么宫外头当家的,瞎眼的婆婆,做事不打听清楚,就敢动手,哪家的主子这么蠢?”
容嬷嬷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含糊,抄起一根山药棍子就往小太监身上招呼:“赶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趁早把他们娘两弄死,我巴不得的,我还得给你家主子磕个头,烧个香,谢谢她的大恩呢。”
容嬷嬷当初是怎么被逼得重新回宫的,她都懒得去想,也不知哪位娘娘这么闲在,竟是将心思用在了她这个老婆子身上。
小太监被容嬷嬷打得抱头鼠窜:“嬷嬷,别打,嬷嬷,别打,奴才不是来威胁嬷嬷的,奴才是来给嬷嬷提醒的。”
“哪个混蛋球子像你这样给人提醒,老婆子现在给你紧紧皮子,免得你以后在宫里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多谢老婆子就是了!”容嬷嬷把山药棍打烂了,又抓了一把红薯粉条抽,甩过去,就是一条血痕。
小太监最后抱成一团,缩在宫墙底下,连头都不敢露了,脸上带了血痕,回头不好解释:“嬷嬷,不只是您,花嬷嬷也得了信。”
容嬷嬷手势一顿:“你把话说明白,花嬷嬷也收到什么了?”
小太监用袖子挡着脸,偷摸扫了一眼,见容嬷嬷的手已经落下了,只是手中还是一把红薯条,战战兢兢的说道:“花嬷嬷与容嬷嬷的老底都被人翻了,有位娘娘要给纯嫔娘娘下绊子。”
容嬷嬷没好气的甩了一下红薯条,发出“啪啪”的声响:“好好回话,说一句留半句的,糊弄老婆子?你把话说明白,贵妃娘娘想要我与花嬷嬷做什么?”
小太监瞪大了眼睛,仔细回想自己方才的话,并没有说出什么承乾宫,或是贵妃娘娘的事情啊,怎么容嬷嬷张口就知道了个清楚?
容嬷嬷把食盒一撂,从里头翻出一把韭菜来,蹲那儿摘韭菜,嘿嘿笑着道:“奇怪老婆子怎么知道的?”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容嬷嬷慈眉善目的一笑道:“得,今个儿老婆子就当做好事,给你开开眼。”
容嬷嬷将手上的韭菜塞给小太监,让小太监摘,自己拿了五六个荸荠,拿着小银刀削着,说道:“皇后娘娘才受了训斥,断不会冒着惹怒太上皇的风险,对我家主子出手,贤妃一向躲事,自然不会招惹,莹贵人倒是有心,奈何她没有宫外的路子,没这个本事,所以除了贵妃娘娘,还能有谁?
快说,贵妃娘娘到底让老婆子们做什么,老婆子没那么多闲在功夫,回去还得做韭菜盒子呢。”
小太监低眉顺眼的摘完韭菜:“奴才也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这么些个,嬷嬷都猜着了。”
“那是谁让你在这儿等着老婆子的?”容嬷嬷见小太监说话不是作伪,伸手拿过摘好的韭菜,放进了食盒里头。
“是……”小太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我。”瑞汐从另一条宫道转过来,冲着小太监摆了摆手,塞给他一个银锭子道:“没你的事儿了,好好管紧了嘴巴,免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太监贴身收好了银子,一溜烟的跑了。
花嬷嬷瞧见瑞汐,淡淡一笑,把削好的荸荠放进食盒的白瓷碗里,笑盈盈的说道:“老婆子当是谁呢。”
瑞汐平静的与容嬷嬷见礼:“嬷嬷是精明人,我不与嬷嬷说那些没用的,贵妃娘娘要对纯嫔娘娘动手,瑞春托了我的手,去揭两位嬷嬷的底,两位嬷嬷在宫外没什么可牵挂的,可不代表绿豆,豌豆两个也没有。”
容嬷嬷手势几不可见的顿了下,将食盒盖好,跨在胳膊上,笑道:“老婆子不是不知道宫里头几位娘娘的脾性,贵妃娘娘可从来不会在风口浪尖上出手。”
贵妃钮祜禄氏一向沉得住气,真要动手,也得等这个人的风头过了,皇上想不起来这个人了,才消无声息的动手,半点不被牵累。
瑞汐一本正经的回道:“我不知贵妃娘娘是试探于我,还是当真要对纯嫔动手,不过贤妃娘娘从来不是惹事的性子,贵妃娘娘要试探,也不至于选择了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