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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一呆,恍然想到数日前母亲见到云绣屏风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要回了屏风,母亲会扬眉吐气的开心,没想到蕙娘在最初的呆愣后,神情竟然低落下来。
上前抚摸屏风上百鸟的羽翼,蕙娘低喃着:“我都快忘了这绣图的样子了。”她这一生最杰出的作品便是这幅屏风,却也是她最不想记起的东西。
当初林正则央求自己绣的屏风,完工时他喜悦的笑脸,缠绵的夜晚一一浮现在眼前。
转眼间冬去春来,岁月交替,从前甜蜜的往事已成过眼云烟,再舍不得也必须要断,蕙娘心伤黯淡,甚至还问了句:“蓁蓁,这屏风能卖么?”
林琅被蕙娘的反应弄得有点懵了,“娘你不喜欢?”
蕙娘的回答很奇怪,“不是,只是,能换钱不是更好么。”
“太子殿下赏赐的东西当然不能卖。”否则就是招罪了。
蕙娘失望点头,“那你来处置这个吧,娘先回去睡了。”
林琅不懂为何母亲会是这样的态度,倒也知道她心情不佳,最后将屏风移到自己屋里,没有放在大厅与蕙娘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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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哥哥也很久没回来了。
林琅鲜少的觉得有些寂寞,抬起头对杏儿说:“我们去奉天监吧,很久没见司姐姐了,我正好也有事想问她。”
杏儿放下手中弄炭的铁钳,笑着回:“好呀,那小姐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找平叔要炭去,回来就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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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常姨娘还顾着林正则的提醒,毕竟林琅现在与端王关系密切,前些日子太子又赏了东西,真派人来要东西,也不能不给,顶多是少给些罢了。
无论如何,杏儿如愿拿到了好炭,林琅换衣梳妆,披上绘梅雪白大氅,往府外走去。
中途竟遇到了林如云,她一身淡色青衣,眉眼柔弱,身子好像冷风一吹就将倒了一般,见到林琅脸上浮起笑意:“阿云见过姐姐,姐姐是要出门?”
林琅总觉得林如云像是一个虚伪作假的人,面上笑的再甜,也是□□表层的糖衣。
因此她神色淡淡,回道:“是。”
林如云笑的天真烂漫,喟叹着:“真好呢,姐姐是要去见端王?”
林琅皱眉,“当然不是,母亲一直生病,我是去为她祈福的。”
“原来如此,”林如云伸手捂住小口,眼底精光一闪,显然是不信的,只是面上故作歉意:“姐姐莫气,上次端王对姐姐态度那样温柔,我羡慕的紧,以为姐姐没几日就要嫁入王府,所以才会这样说。”
林琅冷冷道:“端王宽和待人众所周知,我与他并无特殊关系。”
“是我说错话,姐姐别不高兴,”林如云上前亲近的挽住林琅的胳膊,半边的身子贴近,令林琅不舒服极了,可她视若无睹,“阿云只是见姐姐能时常出门心里羡慕,姨娘一向不准我出门,要在家里学习琴艺,我也是随口乱说,姐姐不会怪我的对吗?”
林琅不好当面责怪,否则倒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一样的小题大做,她态度冷淡:“不会,若你无事,我先走了。”
“哎呀,是我耽误姐姐了,”她紧紧地握住林琅的手很是抱歉的说:“那阿云先回去,姐姐若是方便,也替我上一炷香,也算是敬敬心意。”
林琅浑不在意的点头:“好,我会的。”
林如云喜不胜收的笑:“谢谢姐姐。”
林琅有点尴尬,从林如云手心拉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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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刚刚转身,林如云的脸如同换了张面具一样瞬间收了少女甜美天真的笑容,面无表情的阴冷,恨意在眼底流转,片刻后,嘴角一勾露出个嘲讽的冷笑。
她这位嫡姐,活不多久了。
此后无论是她的位置,她的金贵首饰,都会是自己的,还有……那位英朗的少年郎。
林如云想到那人在夕阳下的淡淡一笑,明亮的眼眸好似会说话般,心口不禁一跳。
等到林琅举行葬礼,他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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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走到府外上了马车后,总觉得指间有点黏腻,将手凑在鼻下一闻,异样的香气扑鼻。
不禁暗道林如云到底手上擦了多少脂粉,只是一握手就沾染上这么大的味道。
她用帕子擦了好几遍手,这才将味道稍稍去除一二。
马车向前,到了道观,林琅下车,如同以往走入道观后方,终于看到一个年少的道童,便上前开口问:“请问国师在哪?”
道童约莫十岁,身形是少年的单薄,眉眼长得极好,眉飞入鬓,星目明亮,只是和司镜一样的面无表情,这样的神情在一个孩子脸上不免显得有些阴沉,他行礼回道:“师傅出门还未回来。”
师傅?
林琅一愣,啊了一声,低头问他:“你就是司姐姐新收的的大弟子?”
少年冷漠的点头,“我叫明心,您是林琅小姐吧。”
“是。”林琅观察明心冷面模样,还真有几分类似司镜,只是司镜再冷漠,她也不会生出惧意,这样一个少年冷漠的态度,倒让她觉得不适了,她莞尔一笑:“那我下次再来。”她将杏儿手里的食盒拿过来,送到明心面前,“这是蜜雪糕,等司姐姐回来了你给她吧,对了,你也可以留一些的。”
明心端正接过食盒,每个动作都很有教养。
他木然的望着林琅:“多谢,我会转交师傅,不过我不喜甜食,还是谢过林小姐,我还要练功不能陪您,您原路返回即可。”
语毕他转身离去,衣角轻飞,不染纤尘。
林琅从他冷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倨傲,还有点点敌意,不禁愣了愣神。
杏儿靠前小声道:“这国师弟子的架子倒比国师大人还要大呢。”
“算了,我们回去吧。”
林琅莫名的往后一看,觉得明心有别于之前见过的道童,他身上有种贵气,那是养尊处优惯了,如何也掩饰不去的气质。
这种出类拔萃的气质,她曾在沈连卿身上感受过。
“总觉得这个明心不太寻常呢。”她小声嘟囔着,不禁为司镜捏把汗。
司镜不在,林琅只能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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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提着一盒点心走到观内深处的一间院落,轻轻敲门:“师傅。”
清冷的女声在屋内响起,惜字如金:“进。”
明心恭敬行礼,禀告说:“师傅,林小姐离开了。”
屋内白衣清冷的年轻女子轻轻颔首,果然是司镜,“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明心欲言又止,目光偶尔瞥着屋内深处,里面传来淡淡药气,不知是不是那个人。
司镜淡冷的眸光移过来,明心立刻垂头,将食盒送上:“这是林小姐送给师傅的糕点。”他将木盒捧到司镜面前,正好掩饰住自己的神情,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够拐弯,彻底一睹里面到底是何人,同时也在心底冷笑,那个林小姐还以为只以为自己有多关心师傅,却连师傅不喜甜食都不知道。
这世上,最关心师傅的人只有他。
突兀的,屋内响起一声男人的轻咳。
明心乍然听到声音,汗毛立起一片,整个人的背脊都挺起来了,浑身散发出剑拔弩张的气势,表情恨恨的咬牙切齿。
司镜默默看在眼里,在心中一叹,血海深仇,家破人亡都压在他身上,确实不是一时能解开的。
“把东西放下出去吧,晚上我会去检查你这个月的功课。”
明心身子一晃,忍了忍终究还是点头:“是,师傅。”
他放下食盒利落转身,关门离开,做的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个孩子,的确是有天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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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镜拿起食盒往屋内走,床上男子如湖的眼眸轻轻移过,开口道:“是琅儿做的糕点?那我要尝尝。”
这声音低沉悦耳,如琴弦震动,浑然不似高殷的低语诱惑。
躺在床上的男人肤色白皙,黑发披散,只是胸膛臂膀包括头颅都扎满了银针,如同一只银光闪闪的刺猬,只是就算如此,依旧不减风华。
能有如此魅力之人,唯有沈连卿了。
他体内含有奇毒,每年冬日发作的更厉害,除了服药与泡汤之外,还要司镜亲自施针抑制,才能延缓毒性。
几天几夜不能安睡,且浑身烧热,痛苦异常,最初为沈连卿行针的人是司镜的师傅,那次沈连卿活活疼晕了数次,直到数年之后,施诊的人换成司镜,沈连卿已能清醒谈笑,不过因为施诊的缘故,只能从语气中差别他的心情,笑自然是真的笑不出来的。
就如现在,他脸色和嘴唇惨白,眼角弯弯,生生抽搐成了个怪形。
“殿下既然在意林琅,为何又不见她?”司镜转过身问。
沈连卿看着食盒,眼底一柔:“我怕她哭。”
司镜一愣:“什么?”
谁哭,林琅?
沈连卿反问司镜:“你觉得林琅不像一般的小姑娘动不动就哭吧。”
司镜下意识地想起林琅提及一直纠缠的噩梦丝毫不惧的模样,甚至上次还拿了剧毒的毒蛇来给她,很多时候她都不觉得林琅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的确娇憨可人,却也有着成人的坚韧,浑然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于是司机理所应当的点头。
沈连卿目光有些微的恍然,似乎回到从前的某个场景中,低低叹了声:“小丫头太倔了。”
“她习惯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面向世人,只是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中的弦绷得太紧,若是断裂就会崩溃。”这是沈连卿一直所担心的,也是他总是故意逗弄林琅的原因,既然是小姑娘,就该开心就笑,伤心就哭,生气就生气,一直压抑在心头总会凝结成肿块,时日加剧,更加难以愈合。
他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头也一抽一抽的疼:“若是让她看到我这样,不仅吓到她,还会令她徒增烦恼,小丫头拧得很,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弄明白,若让她知道我身上的毒,肯定会担心的,而且……”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他每次行针都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或许这一趟就回不来了,真是不巧让她看到自己死了,可怎么办呢。
年幼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犹在耳畔,“你可别死啊,我怕鬼啊。”
沈连卿牵了牵嘴角,有点想笑,不过因为满头的银针,面部肌肉僵硬,到底还是没笑出来。
他木着一张脸,皮肤下层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地火雷在炸裂,疼痛蔓延全身,只有想到林琅时才能稍缓一二。
他的小姑娘。
“算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沈连卿淡声道。
司镜垂下目光,有心想为林琅探明沈连卿的态度,犹豫再三,还是谨记自己的身份,这些事情本就不容她置喙。
“殿下自有打算,只是,”司镜想到林琅坚定地说出那句“世人所想并非我愿”的模样,实心不忍,“请殿下不要伤了她。”
少年易钟情,只是爱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