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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
今天因为要换办公室,乔漾早早地起了床，收拾打扮一番便出了门。
刚下楼，就碰见了准备去学校的沈鹤行。
这会儿看到沈鹤行,乔漾也有些惊讶。
她记得今天上午没他的课。
沈鹤行也看见了她，两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乔漾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灰色的高冷毛衣,整个下颌线紧致清晰,流畅自然。许是在黑色的衬托下,他今天的面色似乎要比往常时更冷白几分，就连冷清的眉眼里透出了些许的病态来。
沉默一瞬，沈鹤行率先开了口：“吃早饭了吗？”
他的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清冽，多了些低哑的涩味，以及一点点的鼻音。
乔漾没回,反问：“你感冒了吗？”
想想也是。
他昨晚在冰天雪地里待那么久,他又不是铁打的身体,不感冒才怪。
沈鹤行愣了下。
可能是没想到乔漾会突然关心自己,他唇角稍掀，刚准备说话时,又掩唇轻咳了声。
乔漾：“……”
这样更像病态美人了。
沈鹤行敛平了唇角，“我没事。”
乔漾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咳成这样还说没事？
她想冷下心不管他，可见他这样子又于心不忍。
感冒这种事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但他身边并没什么朋友帮他买药。
沈鹤行在C大的朋友除了周予霖，基本没有别人了。
家中的亲戚，舒爸舒妈回云城了，舒蜜又怀着孕。
至于沈家那边——
他断然是不会低头的。
人就是在这时候，心里的不安与恐惧会被无限放大,觉得自己孤苦无依。
乔漾软下心来，“那你吃药了吗？”
沈鹤行：“没。”
他停了下，补充：“家里没药了。”
乔漾：“去学校再买吧。”
沈鹤行眼底浮现出一抹柔意。
像是春日里的第一朵落在水面的花，风雨不动，却掠起一圈圈春水涟漪。
“好。”
两人肩并肩往学校走。
乔漾听着他微重的呼吸声，小声腹诽：“大冬天非得喂猫么。”
两人离得近，沈鹤行自然听见了她的小小声。
他又咳了声，很轻，怕传染给她。
“小区里没人喂它们，冬日寒冷，要是不喂，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今年是海城最冷的一个冬天。
除开这个原因，他还有个私心——
他想等她回来。
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她在楼下偶遇。
乔漾一时哑然。
她其实早该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慈悲又怜悯。
即是她不喜欢他这样，但心里还是会被他的赤诚所吸引。
乔漾心思微动，抬头看向了沈鹤行。
有所感一样，沈鹤行也在这时垂下了眸，撞进她的盈盈眼波里。
“怎么了？”
他出声问道。
感冒后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了些磁性与性感。
乔漾摇头。
沈鹤行没再多问，只是唇角勾了勾。
约莫十分钟，两人就到了C大门口。
学校里的医务室就在校门口往中文系办公室的这条路上，乔漾正好要回中文系取东西，便陪着沈鹤行一起去买了药。
校医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医生，她给沈鹤行开完了药，又看向了乔漾，“乔老师哪里不舒服？”
乔漾张嘴，还没否定，就听见沈鹤行说：“乔老师是陪我来的。”
这话咋一听没啥问题，可细想里面的含义，不自觉地就让人浮想联翩。
果不其然——
女医生长哦了声，眉梢挑了挑，“这样子啊。”
乔漾：“……”
女医生又快速补充：“那乔老师回去后，别忘了监督沈老师按时吃药，多喝点热水。”
现在解释，只会是剪不断理还乱。
乔漾无奈，干脆地点了点头。
买了药，两人这才慢走回中文系。
他们俩人来得晚，这个点正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也没其他老师在。
乔漾取了自己的东西。
新办公室那边东西齐全，也不用她带什么东西。
她打开柜子，看见里面放着的粉色保温杯后，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带上吧。”
冷不丁地，身后突然响起沈鹤行的声音。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乔漾默然半秒，还是嗯了声，并伸手取出了保温杯。
东西收拾好，乔漾也准备去表演系那边了。
走到门前，她想起医生的嘱托，提醒道：“你记得吃药，多喝点热水。”
沈鹤行应了下来，“好。”
-
元旦过后，C大的期末考也快来临了。
乔漾考试的内容简单，就是上课时教过舞蹈，只要下去练习过，不说得A+或者A-，总之及格是没问题的。
表演系和音乐系的办公室离得非常近，几乎只有一墙之隔。
乔漾几乎和周予霖的老婆徐冉天天碰面。
只是每次徐冉身边的陶晴画总会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乔漾也在三年前看到过。
不甘、试探、打量。
乔漾前些日子听说，陶晴画有了男朋友，是家里人给介绍的，现在两人都准备结婚了。
既然如此，那她应该是早已断了对沈鹤行的念想，怎么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乔漾想不透。
索性对方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几次下来，她就没放在心上了。
…
搬到表演系的办公室后，乔漾上下课也方便了许多。
她刚上完一节课，回到办公室时，就看见她座位上坐着的沈鹤行。
他穿着深棕色的风衣，规规矩矩地坐着，低头看着手里杂志。
就像是在看一本经书一样。
在乔漾的印象里，他从没有慵懒随意地坐过，把克己复礼、清规戒律刻在了骨子里。
说起来，乔漾与沈鹤行有几天没见了。
沈鹤行作为中文老师，期末的时候可比她这个舞蹈老师忙多了。
乔漾走进办公室，“你怎么来了？”
“天气冷。”
沈鹤行合上杂志，向她这边看来。
许是角度问题，她看见了他眉眼里的轻松与温意。
“我来给你送杯奶茶。”
乔漾：“……”
他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懂得含蓄。
“不用，我喝热水就可以。”
沈鹤行眉梢稍敛：“就当是，上次你陪我拿药的谢礼。”
乔漾：“……”
她语气淡然：“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而且我也没帮你什么呀，你不必这样。”
没说开之前，她姑且是认为他菩萨心肠作祟，想对别人好。
可是说开后，她心绪就有些复杂了。
三年前她追着他跑时，他态度那般冷淡。
等自己心灰意冷、想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时，他又回头说要追求她。
她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接受他的好，但每次都阴差阳错地接受了。
说好断了，结果断的犹犹豫豫。
安静三秒。
沈鹤行缓缓地开口，言语中亦有几分妥协，“可是，我想给你送。”
乔漾眉头轻蹙，哑然无声。
这时，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位老师插话进来。
“沈老师，你给乔乔买的下午茶，我们也沾光了，怪不好意思的。”
“是啊，乔老师你说你这搬了办公室，就跟没搬一样。”
“……”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俩之间有暧昧，也看得出来沈鹤行在追乔漾。
沈鹤行神色平和地牵了牵唇，算是回应了。
他又看向乔漾，“如果你不想喝，那就扔掉吧。”
乔漾听出了他的委屈之意。
“……”
她不由得抬头看了沈鹤行一眼。
沈鹤行：“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奶茶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不等乔漾说话，沈鹤行又说：“我一会儿还有课，晚上一起回家？”
乔漾别过了头，“我下午不在学校。”
“回剧院？”
“嗯。”
沈鹤行唇角笑意不减，他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乔漾没明白他说的‘知道了’是知道什么了，就见他离开了办公室。
…
沈鹤行这边刚下楼，迎面就碰上了陶晴画和徐冉。
三人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后，他神色无常地离开。
陶晴画咬着唇，目视着沈鹤行离开的背影，直到被徐冉扯了下袖子，才回过神来。
“画画，我听我家老周说了，沈鹤行是真的喜欢乔老师，他为了乔老师，去了从不参加的宴会、喝了从不喝的酒，甚至还为她破了这么多年的清规戒律。”
徐冉苦心劝道：“你现在都快结婚了，别再去想他了。”
他想起周予霖的话——
“沈表哥这次栽了。”
陶晴画鼻尖酸涩，“我就是不甘心。”
明明是她认识沈鹤行的时间最早。
她挣脱开徐冉的手，“最后一次，我要是不说出来，就算结了婚，我也不安心的。”
徐冉：“……”
她话都劝到了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
终究是吃过苦果后，她才知道回头。
陶晴画朝沈鹤行离开了的方向跑去，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他。
“沈老师。”
她叫住了他。
沈鹤行停下脚步，看着身后的陶晴画，眉头皱了下，脸色漠然，亦是无悲无喜，“有什么事吗？”
陶晴画定定地看着他，“我要结婚了。”
沈鹤行：“嗯，恭喜你。”
陶晴画心头一震，声音也跟着大了一点，“你就只有这句祝福的话吗？”
沈鹤行：“那我该说什么？”
陶晴画：“……”
她眼眶顿时就红了，“你、你为什么喜欢乔漾？”
沈鹤行摇头：“不知道。”
要是真能说出为什么，那就不叫喜欢了。
陶晴画深吸了一口气，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似乎在等他一个说法与回应。
“要是我当初像她那样……死皮赖脸地追你呢？”
沈鹤行怔了下，随即便沉沉地说道：“你不是她。”
当初在舒蜜的婚礼上的那一眼，就像是宿命的轮回一样。
他这一生都会被牵引、被羁绊。
即便起初他不想承认这宿命，但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陶晴画就算不想承认，此刻也明白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
爱情没什么先来后到，就算她学着乔漾的样子，放下矜持去追求沈鹤行，也不会换他一眼的回眸。
沈鹤行不欲跟陶晴画多交流，转身离开。
-
迎曼找乔漾是为了商量录综艺的事。
《四时风华录》虽然才上线了两期，但录制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最后一期录制，李新霁打算请迎曼做临时嘉宾。
商议完事情，恰好也到了午饭点。
两人去了附近的素菜馆。
乔漾站在素菜馆门口，愣神好几秒。
她以前经常在这家素菜馆打包晚餐带给沈鹤行。
迎曼突然后知后觉。
“要不换一家吧，这家也吃腻了。”
乔漾知道迎曼是不想让她想起之前不开心的事。
“没事的，老师。”
她摇摇头，“正好我也想吃素菜了。”
迎曼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顿饭不算愉快地吃完。
吃完饭，乔漾便和迎曼一起回了剧院。
最近剧院没什么重要的事。
乔漾在剧院跳了一下午的舞，到了下班时间，跟同事道了再见，也打算回家了。
她刚走到剧院楼下，忽然听到了一阵汽笛声。
她脚下一顿，顺着汽笛声看过去——
是沈鹤行的车。
紧接着，乔漾又看见了倚在门车前的沈鹤行。
他穿的还是上午送奶茶过来时的灰棕色大衣，站在车门前，衬着西裤下包裹着的双腿修长有力。
这下乔漾便明白了，他说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乔漾站在原地三秒，想假装看不见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她看着沈鹤行朝着她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我来的正是时候。”
不给乔漾说话的机会，他又说：“我知道你没开车。”
乔漾：“……”
“我打车就可以。”
她想了下，说：“你不用特意来接我，浪费时间。”
沈鹤行眉头皱紧，又松开。
“我下午没课，不浪费。”
乔漾：“……”
“乔乔。”
沈鹤行低声喊她，“那天晚上你说过，等我想清楚再说。”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胡搅蛮缠，“我早就考虑好了。”
乔漾心底登时一跳，怔怔地看向了他。
沈鹤行垂眸看着乔漾，凤眸深邃，滚烫着热意。
“给我个补偿你、追求你的机会，可以吗？”
乔漾被他这眼神灼烧一下，一时间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沈鹤行也不着急，等着她的回复。
被这温柔又清冷的眼神注视着，乔漾心坎酥麻，她努了努嘴，“那看你表现吧。”
沈鹤行唇角勾起，“好。”
乔漾别过了头，假装没看到他唇边的笑意。
沈鹤行轻声开口：“天黑了，先回家吧。”
乔漾面色冷淡：“噢。”
-
乔漾表演系的考试定在了十号这天。
她的舞蹈课是所有表演课程里最早的一科。
比起之间的小测验，期末测验的成绩显然是好了很多。虽然最后还是有一两个不及格的，但总体水平是达到了的。
考完试，乔漾回了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课程结束后，她只需要整理好资料提交到部门就可以，后续不用特意来学校。
乔漾到公寓楼下时，正好看到超市里在搞活动。
如今乔爸乔妈去外地还没回来，她回望泗山庄一个人住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屯点零食待在小公寓里。
选购好东西，付账时，收银员出声提醒：“乔小姐，你的消费积分满了，要不要兑换东西？”
乔漾顺口问了一句，“可以兑换什么？”
收银员把单子给她，“这上面的都可以，你的积分可以兑换第一档。”
乔漾扫了一眼，忽而福至心灵。
她思忖了，问道：“可以兑换保温杯吗？”
收银员：“保温杯不在我们的积分兑换范围内。”
乔漾：“那以前有兑换过吗？”
收银员陷入为难之中，她想了想，说：“好像没有。”
乔漾心脏重重一跳：“没有？”
那小熊维尼的粉色保温杯是沈鹤行买的？
收银员点头：“是。”
闻言，乔漾秀眉拧了拧。
收银员见此，开口说道：“不知道你说是哪一款保温杯呢？我可以的去问问我们的领班。”
乔漾从帆布包里取出了保温杯。
她的课程完了，东西自然也得带回小公寓里去，这保温杯她随手就带上了。
收银员接过保温杯仔细查看了一下，歉意地笑了笑，“你这款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从来没有参加过积分兑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