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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虽然要庆祝新年,但元宵节是不特地过的。为着嘉楠主仆,阿日斯兰特特命人给他们做了元宵。只是草原上没有江米,虽然阿日斯兰特地叫人弄来了材料,做出来还是只有形似,吃起来味道还是差了几分。阿日斯兰对玉琼道:“您们殿下最爱吃这个,可惜咱们这儿做不好南边点心,以后再补个好厨子来吧。”
玉琼心中疑惑,平时日里也不见公主有多爱吃这个呀,所谓最爱吃从何说起。这大汗事事妥帖,想不到也有谬误之处。不过她也没多言语,躬身谢过,端去与嘉楠吃了。不想嘉楠入口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吐了出来,摆手示意她撤了下去。玉琼想不明白,想到撤出去叫人看见,难免坏了阿日斯兰兴致,自己悄悄吃了。
当夜幸而没有下雪,月光极盛,垣钧守着阿日斯兰与额尔德穆图做了第二次法事。垣钧早有准备,不像第一次那样大惊小怪了。到了第二日,玉琼满怀期望的等着嘉楠醒过来,却不见她有何变化,心中不由得心焦。
玉琼伺候嘉楠梳洗完毕,心中焦急,但阿日斯兰在处理政事,也不好过去频发打扰。只好与垣钧引着嘉楠走出了翰儿朵,在草甸子上散步。恰好遇见了额尔德穆图,玉琼赶紧迎上去问到:“大师,殿下昨日做过了法事,怎么今天没什么好转呢?”
“没有吗?”额尔德穆图皱了皱眉头反问。
“真没有,殿下还是和前阵子一样,不能看也不能听。”
额尔德穆图走上前,绕着嘉楠走了两圈,玉琼与垣钧眼巴巴站在一旁,盼着他能说点儿什么。
忽然,他停下来,拉起嘉楠的一只手,反手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在嘉楠指尖划了一道。
嘉楠虽然知道有人拉自己的手,晓得玉琼在附近,又长日里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心中自然安宁平和。突然手上吃痛,她虽然不知就里,却忍不住“嗳哟”一声痛呼出声。
这话说起来啰嗦,当时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额尔德穆图把嘉楠的手轻轻掷下,冷哼了一声道:“没有好转?”
原来嘉楠失语已久,已经很长时间不再开口,她也不知道又经历了一次法事,自然根本不知道已经可以重新说话了。玉琼虽然高兴嘉楠可以出声,但是气不过额尔德穆图不恭,忍不住血气上涌:“大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是什么意思!”
额尔德穆图抽了抽脸皮,皮笑肉不笑地说到:“没什么意思,你们公主听也听不见,看也看不到。我给你们倒是说明白了,她怎么能知道,这下她不就清楚了吗。”随后礼也没有行一个,大大咧咧地走了。
玉琼赶着上前去拿了自己的帕子替嘉楠包手。她心中不知道额尔德穆图为什么这么阴阳怪气,十分不忿,但又忍不住诧异垣钧竟能按兵不动,不由得转头埋怨道:“主辱仆死,垣统领倒沉得住气!”
垣钧望着额尔德穆图远去的背影,脸上冷若秋霜,听嘉楠这么说,垂了眼皮沉默了片刻道:“殿下身上的邪术还有赖他出手。”
听到这一句,玉琼的抱怨戛然而止。
她转头看去,嘉楠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手上有点痛,可是她的精神却是亢奋不已:“玉琼,玉琼,我能说话了。你听到了是不是,你听到了就捏捏我的手!”
玉琼赶紧拉了嘉楠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嘴上还是忍不住道:“既然最要紧的是天龙之血,天马是大汗的,还非要额尔德出手不成。北漠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萨满。他对殿下这样不敬,后面作法的时候动点什么手脚可怎么好!”
垣钧听了赶紧说道:“先不要惊动吧。咱们客居在此,最要紧是治好殿下!”
玉琼皱着眉头惊讶到:“你这是怎么了?大汗怎么待殿下你也是看见的,殿下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要受一个异邦臣子的窝囊气!”说完了她还觉得不解气,恨道:“倘若是从前,你早该拿含光剑斩了他的手!”
“大汗对殿下赤忱以待我岂能不知。”垣钧闷声道,“你先别自作主张,待我去打探清楚,在人家地盘上,先治好殿下要紧。旁的能不生事就先不要生事。”
玉琼撅噘嘴,也没吭声,径自扶了嘉楠往回走。
阿日斯兰散了朝来看望嘉楠的时候,恰听到里头嘉楠的声音伴随着铃铛声,自隔间里传出来:“玉琼,玉琼~”
玉琼匆匆赶到她身边,嘉楠的声音还有点沙哑:“此地的主人到底是谁,叨扰了这么久,如今能说话了,你引了孤去亲口谢谢他!”
她摊了手掌道:“写在孤掌上,孤就明白了。”
玉琼拉了她的手来在上头笔画,嘉楠只觉得掌心麻酥酥的,但是脑子的线条却乱成一团,不成个文字,不禁有点急:“写的这是什么,乱糟糟的!”
玉琼心里也急,但手掌甚小,写来写去实在写不清楚,急的她汗水都滴了下来。忽然,她眼前一花,出现一枚戒子,头顶传来阿日斯兰的声音:“把这个给她”
玉琼结过戒子一看,是一枚狮头,殿下竟知道这个?她将信将疑,把戒子放到嘉楠手中。嘉楠感觉到手中被塞入一物,拿起来细细摩挲。她初时满脸疑惑,后来渐渐恍然大悟,脸上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慢慢直起腰身问到:“玉琼,咱们是在北漠可汗的王帐中吗?”
玉琼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点了两点,这是嘉楠先前定的暗号,是的话点两点,不是就拉着手摇一摇。
“这戒指怎么在你这儿......是了,大汗此刻就在旁边吗?”
掌心又被轻轻点了两下。
嘉楠摊开手掌,托起戒子道:“这么要紧的东西,快还给大汗。”
掌上一轻,想来是被取回了。
嘉楠目不能视,自然不知道阿日斯兰在哪个方向,沉默了片刻开口到:“大汗,恕惠和失礼了。叨扰多日,又承蒙替惠和解咒,实在是不胜感激。如此大恩原不该言谢,惠和厚颜,他日回到天南,再好生报答大汗。”
阿日斯兰目光投在嘉楠脸上,眸色幽深,他从玉琼的接过戒子戴回到手上,轻轻转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虽然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现在说也无用,只得再贪婪地看了嘉楠几眼。玉颜憔悴,叫他心里隐隐作痛,目光落到她掌心,见食指被包扎起来,眉头一下拧起来。声音一下子严厉起来,对塔娜几个发火问到:“公主怎么受伤了?不是早让你们把锐器都收起来了吗!”
塔娜几个面面相觑,赶紧下跪请罪。阿日斯兰岂肯罢休,又喝问为什么万嬷嬷不在。玉琼急忙解释道:“不关塔娜他们的事,是玉琼伺候公主不当心。”
阿日斯兰哪里肯信:“你素日一向妥当,惠和妹妹面前就是有个石子儿也先与她踢开了。这会儿别想着替她们几个遮掩,伺候主子不尽心的,趁早打发了。”
塔娜几个眼里蓄满了泪水,只是不敢哭,只磕头匍匐求饶。玉琼急了,见糊弄不过,心里也不想为了额尔德穆图遮掩,于是也顾不得垣钧的嘱咐,豁出去道:“大汗明鉴,万嬷嬷与塔娜几个极是尽心尽力,今日公主乃是被大萨满伤的!”
她一五一十把早间的事情说了,阿日斯兰脸上神色变了数变,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方才说到:“额尔德穆图是北漠最高深的萨满,惠和妹妹所中的邪术,只有他来做法方才可确保万无一失。你可明白?”
玉琼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不禁呆住了。阿日斯兰叹了口气道:“额尔德穆图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父亲和几个兄长都被你们南朝人杀了。因为吃了败仗,他和他的母亲都成了头人的奴隶,遇到白灾的时候,他的母亲被冻死了。朕有次无意中碰到他,见他其实很机灵,就让老萨满大师把他收为了徒弟,才成了现在的样子。但因为从前的事情,他最恨的就是南朝人。”
这一句话更是超过了玉琼的认知,她无言以对。有多少天南百姓,不也是因为血海深仇才恨不得将“北漠鞑子”食肉寝皮吗。
“那......那他会不会对殿下不利啊?”玉琼担心的问到。
“不会的,他答应了朕要治好你们殿下。咱们北漠的儿郎,言出必践!”阿日斯兰答得是斩钉截铁。
见玉琼仍旧将信将疑,阿日斯兰补了一句:“放心,我回头也好好开导他,不许他再对你们殿下无礼了!”
这话说得未免有几分底气不足的意思,臣子无状,不说责罚,呵斥教训几句总是可以的,怎么到了额尔德穆图这里竟然需要“开导”了。但到底有求于人,玉琼先前的底气都是仗着阿日斯兰长期以来对嘉楠的殷勤备至,如今见阿日斯兰是这个态度。玉琼说不得也只得咬牙忍了。
☆、虞诈
虽不知道阿日斯兰开导得如何了,但额尔德穆图也并没有再有什么失礼的举动。玉琼不过一介使女,又随主子客居,多言怕人烦,就权当额尔德听了教,把此事揭过不提,只是行动处自然是多了几个心眼子,遇到额尔德穆图的场合,不动声色的引了嘉楠避了。
这次法事之后,足足过了半年,额尔德穆图才命人传话,可以做第三次了。垣钧照样从旁护法,待法事完毕后,他沉吟片刻对额尔德穆图道:“大师留步,小人有几句话,还请大师赐听。”
额尔德穆图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圈,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垣统领请讲。”
“大师,您对殿下的帮助和大汗的牺牲,垣钧不敢有一日或忘。不敢冒昧说报答不报答的话,二位若有差遣处,垣钧万死不辞。玉琼不知就里,若有得罪处,还请大师包涵。”
额尔德穆图抬了抬眉毛:“我犯不着跟一个丫头计较。垣统领也犯不着替一个丫头赔罪。”
垣钧还要再说什么,额尔德穆图抬手制止了他:“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你们南人花花肠子多,我们北漠的儿郎,嘴里没有虚言。再说不救已经救了,难道要大汗功亏一篑不成。我心理是不痛快,但既然答应了大汗,这事就不会反悔。此事不必再提,眼下大汗该下去调息了。”
阿日斯兰原本古铜色肌肤,月光下犹如丝缎一般,薄有微光,此刻别说微光,只有一片灰败之色,不问也知损耗极大。垣钧心中歉疚,有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只默默对阿日斯兰行了个礼,就要退出去唤玉琼带仆妇进来抬人。阿日斯兰喘了一口气,轻声喊住了他:“垣统领不必有什么过意不去。额尔德穆图,你也不要老是给人家看脸子,这里头的究竟,与你们分说不明白。只须记得,只有朕欠惠和公主的,她并不欠朕什么。”
额尔德穆图向来得阿日斯兰优容,向来并不惧怕他,心中为他不值:“大汗,你......”
“额尔德,扶朕回去。”
又是仲夏时节,北漠的信使再次送回了奏报。
--殿下又好了些,已经目能视物,只是耳朵尚失聪。想来隔半年再做法一次,就可痊愈了。
天麟已经学会走路,整日家淘气非凡,嘴里也会叫人,见奕桢拿着信看了半天,也不理自己,不免心中生气。扭来扭去离了乳母,冲过来摇奕桢的大腿:“姑姑!姑姑!”他小孩儿家口齿不清,喊“姑父”与“姑姑”也差不多。奕桢见他粉嘟嘟的团脸,一派天真可爱,心中早软了,又泛起丝丝酸涩,抱起他悄声道:“乖孩儿,咱们几时能接回你姑姑。”
天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仰起小脸见最疼自己的姑父眼中有微光闪动,看起来不像开心的样子,自自然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被他的胡茬扎到,痒得咯咯直笑。
宫人隔得远,见他父子亲昵,都未近前,奕桢的喉头哽咽,声音低不可闻,也不管天麟听不听得懂:“天麟,爹爹想你娘亲了。”
此刻远在北漠的嘉楠正在屋内提笔作画。随着恶咒渐除,嘉楠的精神越来越好,她重生以来政事冗杂,难得有此闲暇,如此长日无聊,就要了笔墨来打发时日。
她也不画别的,都是画的孩子,笔下有两个弟弟萧嵩与萧峤,而画得最多的,还是天麟。
只是她自生下天麟之后,襁褓之中就被迫分离,画来画去,还是只有婴儿模样。想到天麟此刻应该已经会跑跑跳跳,只是想不出是个什么样子,不禁把云毫一摔,把纸团起来随手一扔,回到榻上呆坐。
阿日斯兰过来探她,几个侍女见了正要行礼,阿日斯兰瞥见嘉楠枯坐的背影,不欲惊动她,挥手止住了。信步走到案前,拈起纸团儿展开一看,半晌无言,也没有上前,袖在手中走了。
过了一阵子,阿日斯兰送来几幅图。嘉楠一一展开,先是一呆,一张张看下去,后面渐渐欣喜,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那样多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她掩了面呜咽,阿日斯兰从旁抽出自己的丝绢递了过去,忍不住想轻拍她背上安抚,手掌停在空中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紧紧握了拳缩回去了。玉琼恰端了茶过来,见状眼睛轻轻眨了一眨,又掀了帘子出去了。
嘉楠到底心性坚韧,也没有哭很久,就收了泪,眼睛虽然有点儿肿,神色还算自自然然。
“惠和失态了,大汗莫怪”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丝绢,不着痕迹叠起来放在一边:“给大汗弄脏了,改日让玉琼洗了再给大汗送回去。”
阿日斯兰提起笔来写了一行小字给她:“不必总是这样客气。”
“惠和有个疑问,这许多图大汗怎么得来的?”
原来一幅幅都是天麟这些日子来的行乐图,最后一张可以看出,如同嘉楠所想,天麟果然已经可以独自跑动了。母子连心,嘉楠生这个孩儿这么艰难,出生没多久就被迫分离,如今看到孩子的画像,哪有不哭的。
阿日斯兰听嘉楠这么一问,心道,奕桢在王庭按这么多大喇喇的探子,他又不是傻子,这时候自然是光明正大去信让奕桢送来的。手上不停,又写了一行字:“买通宫人,从造办司临摹出来的。”
宫禁现在这样不严,皇帝的画像也这样随意到了他国手上,嘉楠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好微微颔首示意明白了。
天麟的画像刚刚送走,奕桢就有些坐立难安。嘉楠想天麟了那是母子天性,必然之事,可是对他呢,有没有想起,若她想起自己来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每每想到此节,他恨不得就想插翅飞到北漠去。
就算飞过去又能如何呢,天麟或者可以飞扑入娘亲的怀抱,他以什么身份?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的爱人,还是落井下石狼子野心的叛贼。嘉楠若是问他一句“为何篡位”,他该如何作答。阿日斯兰当日提出要他弑君登基,自然是打了主意,来日要伺机怂恿嘉楠从北漠借兵征讨,若果然如此,自己自然只有束手就擒,夫妻的情分不必再提,只怕天南也要落入北漠之手。
倘若嘉楠以国本为重,忍痛放过自己,那天南自然是回不得了。阿日斯兰处处小意殷勤奉承,嘉楠走投无路之下,只怕真会留在北漠,再嫁拓跋。
奕桢还记得阿日斯兰当日的目光,狡诈与恶毒交织,丝毫不曾掩饰。这是他的阳谋,不论奕桢怎么选,与嘉楠的夫妻情分都被斩断,再不可能重续,哪怕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无非是阿日斯兰自己也被嘉楠恨上。反正嘉楠重生后并不待见他,阿日斯兰并不差这一笔记恨,但只要真相不曾公开,他或许就能在嘉楠面前翻盘。这人过去就是个亡命赌徒,今生也没有改变。
奕桢可以肯定,在嘉楠处,阿日斯兰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底牌。若无夺宫杀弟之恨,嘉楠绝无可能对自己变心,就算对自己心灰意冷了,转头爱上阿日斯兰那也不是嘉楠的性子。嘉楠的恶咒既然渐渐消逝,现在该与阿日斯兰重新计较了。
好在当日钻了空子,自己没有登基,只让天麟承了萧嵩的嗣,先绝了嘉楠来日征伐讨逆的心,免了夫妻兵戎相见。这样是不是能带来一线转机他不知道,但总好过坐以待毙。前世的相隔千里是嘉楠清楚明白自己选的,为了她,他甘愿放手,虽则有怨但无恨意。今生阿日斯兰若是妄图使点手段就从他身边骗走嘉楠,那是休想。
既然借着送画通了消息,过了明路,奕桢派到王庭的探子也不再躲躲闪闪。他们本来是借了行商的名头来到此处,如今遮掩的生意也懒怠做,整日里四下里刺探,全然不把北漠放在眼里。阿日斯兰知道这不是探子张狂,必是奕桢出手了,意图把水搅浑,好伺机从中作乱,若是自己沉不住气命人抓捕,正好大闹起来。玉关守军听令有意放行,惠和卫陆续已经出了玉关来到王庭,嘉楠现在手下不再是无人可用,若是两下里接洽上,奕桢赢回美人归,自己倒是白白赔上。
哼,想得倒美!
阿日斯兰接了奏报后冷哼了一声,雕虫小技。转头就有政令颁下,帝都燕城已经修好,虽然皇宫未曾装饰完毕,大汗的王庭暂且缓行,商贾和各部落王公大臣的亲眷已经可以陆续迁入。因为与北漠与南朝近两年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互市,勒令各部商人须得立即前往燕城,务必在开市之前在燕城做好准备。
与政令同时传达的,还有亲自到各商户处清点人头的军士,一一核对了身份,勒令第二天就要上路,若多留一日,就格杀勿论。北漠向来军民一体,政令一向严苛,又还有蓄奴的习惯,动不动格杀实在不鲜见。伪称商户的探子不得不收拾包袱走人。天南人与北漠人长得多有不同,没有了其他天南来此行商之人的掩护,他们几个天南人在王庭实在太扎眼了。
信使灰溜溜回到天南报信,奕桢也没怪罪,勉励了两句让他下去歇着了。你只当我只有这一招么,奕桢不动声色地派人召来张玉。
张玉急匆匆赶来,奕桢吩咐到:“你安排廷老来见吧。”
张玉面露难色道:“恐怕廷老不肯来。”
奕桢苦笑道:“还是整日价骂窃国的奕贼?”
张玉叹了口气避开这个问题。
奕桢停了一停道:“那你安排,我去拜见,原本也是应该的。”
张玉面露迟疑:“那贵人要见么。廷老如今整日陪着贵人,不肯离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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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钟毓山,灵秀宫。
自世祖皇帝萧弘在此地遇刺驾崩之后,虽然只过寥寥数年,天京已经换了三个皇帝。最后这个尚牙牙学语之中,连着数年无人来此避暑,善忘的世人已经少有提起这座山中的夏宫。
只是这座宫殿虽帝王不再涉足,里头却未曾凋敝,大部分宫室已空,但剩下的小半被圈禁起来,出入守卫格外森严。侍卫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上头既然有严令,自然听差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