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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青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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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车站

    一个细雨飘摇的秋天的黄昏,枫在等车,准备回老家。

    秋雨淅淅沥沥,马路上落满了梧桐的枯黄的叶子,被雨打湿了,无力飞舞。天色暗了下来,城市里的霓虹灯次第亮了起来,细雨中景色越发迷离。时令已近深秋了,凉气渐渐袭来,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车还没有来,这恼人的秋风,这恼人的秋雨

    一辆车过去后,空旷的站台上只剩下枫一个人,枫感觉到既凄凉又孤独。一个人站在这孤独的站台,心中响起了那首老歌“孤独的站台”枫禁不住又把风衣裹紧了些,来抵挡这来自心底的寒意。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面前,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一头披肩的长发,一身深色风衣,一副墨镜,穿一双高跟鞋,30来岁的样子。从车上下来一位男士,为她撑起一把雨伞,看来是她的丈夫,边下车边说“华,天晚了,今天别去d地了,好吗?”d地?华?好熟悉的名字,d地正是枫的初恋华的家乡,怎么会这么巧合?难道真的是她?“今天我必须回去,你赶紧回吧,孩子自己在家害怕。”“那我走了。”男士匆匆乘出租车走了,空旷的站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难道真的是她?”枫鼓了鼓勇气“也许不是,怎么会这么巧合?”“问问吧?也许不是”枫心里想。

    “你也去d地?”“是的”是她那熟悉的声音

    “你也去吗?”

    “恩”

    “d地是我的老家,你认识华吗?”

    “你是?”

    “我是枫”

    “你是枫?”听到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华几乎要晕倒,忙用手扶助身边的栏杆

    离开华10年了吧?枫曾无数次设想两个人邂逅的情景,也许一生不会见面了吧?没想到真的见了,在这飘着秋雨的车站。思绪仿佛让枫回到了10年前    二、相识

    20年前,一个小镇。那时枫在念初中,十五六岁的样子。由于学校宿舍紧张,枫在校外找个间宿舍。华每次回家都要经过枫住的巷口,枫直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华经过巷口的样子,华梳一学生头,那样娇羞,恬静,婷婷的走过,每次都让他不由得想起徐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华长得极有气质,也许是华的恬静和娇羞打动了枫,枫暗暗喜欢上了华。那种感觉只是淡淡的喜欢,因为枫属于那种性格比较内向的男孩子,是一见女孩就脸红的那种。枫也从没有向华表白自己,那时的枫只知道听家长的话,好好读书。

    华和枫同级不同班,到毕业前一个月,阴差阳错,他们分到了同一个班里,叫中考冲刺班,并且在一行,临桌“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枫心里暗地里庆幸自己。

    枫极喜欢收集酒瓶的商标,收集了很多,但没有对华说起过。直到有一天,华把一张精美的仙鹤的酒瓶商标放在他的面前,枫才明白华是那种特别细心的女孩子“华怎么知道我的心思”枫心里暗想“谢谢你!”枫到嘴边的只有这三个字,说这话的时候枫脸憋得通红“不客气”华心里暗笑枫的木钠“怎么比女孩子还害羞?”华心里暗想。

    可是没有时间让两个人多想,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能不能考上高中还很难说,竞争很激烈,五六个乡镇才有一所高中,少一不留神,就考不上。这对于一个在农村土生土长的孩子意味着什么?考不上就要一辈子修理地球!枫的妈妈每次枫回到家都要这样唠叨,唯恐枫思想上的弦有一点放松。枫属于那种老实听话的孩子,所以只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唯恐让妈妈失望,因为枫是一家人的希望啊!华学习也很努力,成绩不错“也许在华的心里只是一张商标而已,根本没有别的想法,是自己多想了?”枫心里暗想,其实枫心里知道自己连想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偶尔这想法会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要考试了吗,哪有时间想入非非呢?”枫暗笑自己。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枫考上了一中,华去了四中。    三、离别

    高中的三年,枫和华在两地,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信,枫偶尔会想起华,听说华也报了文科,枫只有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华,希望华好运!三年后的高考,枫考上本市的师范大学,可是华却落榜了。    四、飞雁传书

    大一的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已经两个月过去了,除了军训,让枫感觉有点累外,一切对枫来说,都是那么新奇,宽松的学习环境,没有了升学的压力,日子过的轻松自在,每天上半天课,下午的时间自由支配。同学们下午极自由,有的去图书馆看书,有的则约上同学到校外玩,什么爬千佛山了,逛书店了,有的则谈起了恋爱。

    枫属于看见女孩子紧张的话说不出口的男生,虽然考上了大学,但对于谈恋爱智商为零。同宿舍的老五弹的一手好吉他,让他极羡慕,老五也特讨女生喜欢。有一次老五领回了一个极漂亮的女生,是政法学院的,听说老爸在市公安局,让枫羡慕得着实不轻。

    枫虽然内向腼腆,但眼界极高,一起考上的女同学,长得很对不起观众,枫一个也看不上眼,不是番瓜脸,就是五短身材。枫长得不高,可五官端正,自信是那种绝对吸引女生眼球的那种男生。曾经有一个联谊宿舍的女生约枫去买东西,那时枫在谈恋爱方面晚熟,现在想来,买东西是假,对自己有好感是真。也许枫对那女生没感觉。

    静下心来,经常浮现在枫脑海的是华的身影,不知道华现在还好吗?听说华去了二中复读了,不知道她怎样了?枫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她,哪怕给她点信心,给她点安慰也好,也许华需要枫的帮助,于是枫给华写了一封信,信上多是对华安慰和鼓励的话,枫写好以后寄了出去,然后是忐忑不安的等待。华会不会不理自己?把信随手扔掉?自己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华会回信吗?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枫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一个月了,没有音信,枫近乎绝望。没有盼头了,国庆节假期返校,枫无精打采的上完上午第二节课,准备走出教室“枫,有你的信,看来是女生写的,请客,不请不给。”老五跟着起哄“请客,要不我先睹为快!请不请?”“请,当然请”枫赶紧说,枫只得拿饭票请了他们的客,他们才罢休。枫跑到宿舍里,激动的撕信的手都有点发抖,一口气看完华的信,枫感觉要飘起来,华心里感激枫的鼓励,让他帮忙找点作文的材料。枫自然乐意为华效劳。

    接下来枫和华书信往来不断,枫象变了一个人,变得乐观,开朗。宿舍里,楼道中,经常听到枫的歌声,男中音,极有磁性,同学们都叫枫楼道歌星,楼道不楼道,枫不在乎,开心就好。枫的确开心,因为有华,枫的日子变得亮丽起来。

    五、相见

    不知什么时候,枫有了想看华的冲动和想法,枫想也许这样对华关心和帮助更大。枫决定抽个周末去看华。好几年不见华了,枫好想她,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的下午,枫坐上了去p地的火车,p地离枫上学的城市济南不远,车一会就到了。

    枫是第一次到p地,一路问到学校,枫心里盘算着见到华对她说什么,华会有什么反映,会不会不欢迎他?枫去见她没有告诉她,是想给华一个惊喜,枫紧张地走到华的教室门口,华正在上课“华,有人找你”华从人群里书堆中站起来,朝教室门口走过来“是你?”看出华羞涩中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什么时候来的?”“刚到”“我还要上课,不能陪你,你去男生宿舍吧?你的同学向东也在复读,让他领你去,我去上课了。”“好的”说完,华转身朝教室走去。

    枫在向东的陪同下来到了男生宿舍,向东还要上课,一会儿就走了。偌大的男生宿舍里只剩下枫自己,宿舍里每张床都紧挨着,排成大通铺,能容下二三十人的样子,时候已近寒冬,冷气从窗缝里,门缝里呼呼往里钻,屋里冷得象地窖一样,枫只得上床钻进被窝里,在床上躺下,一个人望着屋顶发呆。枫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单,有一只麻雀从窗口飞进来,落在枫盖的被子上,旁若无人的喳喳乱叫,让枫更感觉莫名的寂寞,枫曾无数次设想过华请假陪自己,两个人高高兴兴在一起的情景没有出现,枫感到很失望

    放学的铃声响了,向东来了,对枫说:“华请你到她姐姐家里吃饭,怕你不好意思去,让我陪你。”枫,华还有向东一起来到华的姐姐家里。华的姐姐已经包了好多饺子,华和姐姐包了一会,又忙着去下,不一会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枫吃着香喷喷的饺子,心里感到丝丝的暖意“原来华课间回来告诉姐姐我来了,要姐姐招待我,她对我真好”来后受的委屈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饭后,华和向东一点半要去上课,枫坐车返回了济南。

    以后的日子,枫经常给华写信,难免表露自己的心迹,华没有拒绝枫,也没有明确表示态度,华也给枫回过几封信。很快到了高考预选的日子,华来的一封心让枫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我没有预选上,都怪你,自从你给我写信,我精力老是不能集中起来,我一辈子恨你”

    没有预选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就是失去了高考的机会,一年的心血白费了,华的心里肯定恨透了我,她现在在哪?也许回老家了吧?我怎么才能安慰她呢?枫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华都不会原谅自己,毕竟高考关系着她一生的前途命运

    以后的几个月,枫和华失去了联系。枫心情低落,沮丧,难过至极,枫失恋了,枫的天空下起了雨,每当唱起郭富城的“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的时候,枫满眼是泪

    “我不知道为甚么这样/爱情不是我想像/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更别说怎么遗忘/站在雨里泪水在眼底/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心中千万遍不停呼唤你/不停疯狂找寻你/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还是该勇敢留下来/我也不知道那么多无奈/可不可以都重来/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还是该在这里等待/等你明白我给你的爱/永远都不能走开/”歌词写出了枫的心声,枫精神几度崩溃,老五看出了枫出了问题,就拉枫去喝啤酒,没想到半瓶啤酒下去,枫醉得一塌糊涂,老五只好把枫背回了宿舍。后来枫患上了精神抑郁症,重的时候精神恍惚,口中咳血,后来无法上课,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医生说是精神问题,需要静养。眨眼毕业,枫的外国文学考试几乎不及格,差点不能毕业,后来总算想办法逃过这一节,稀里糊涂的毕业了,呜呼唉哉!

    六、工作后

    毕业后,枫分配到中学作了一名老师,每天同孩子打交道,暂时忘记了苦痛。一天,华突然托枫的老乡给他捎来了一个日子本,半个本子里密密的记着华每天写给枫的日记,枫被华感动得泪水稀里哗啦。原来华一直没忘记他,心里想着他,华在老家一家个体企业做了工人,枫计算着要去看华,终于一个周末,枫来到了华务工的厂子里,华热情地接待了枫,一杯热水,几个烧饼,一碟花生米,让枫感受到华对他的爱意,枫喜欢华,喜欢她的沉静,秀气,枫渐渐从失恋中解脱出来。

    后来枫多次去见华,也曾去过华的家里,渐渐的两人的关系双方家庭都知道了,枫的父母却极力反对,因为华是农业户口,枫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枫也知道父母把自己供出来是多么不容易,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枫好难抉择啊!华知道枫的境地,下决心要见枫的母亲一面,试图说服枫的父母,可是枫的母亲死活不见,说根本没有见面的必要。枫面临这样的境地,心灵几乎要崩溃。枫试图劝说华再去复读,今年不考地理了,华那年就吃了地理的亏,她曾告诉枫,地理老师是一个老头,很严肃,一不会就骂人,上地理课她特紧张,而今年地理不考了,就是吗?考大学文科要考地理,理科不考,而大学地理专业只招理科生,什么逻辑?当枫兴冲冲地找到华劝说她再回去复读,华却不想再复读了,一朝被蛇咬啊,枫近乎绝望了

    七、最后一次相见

    记得最后一次见华是在华的家里,那天去,天色晚了,枫在华家里住下了,在华的小屋里,枫无事可做,随手翻看书橱里的书,从书里掉出一封信,是华的妹妹写给华的,信里的话严重的刺伤了枫的自尊“姐姐,枫不是最出色的男人,你不要总是无法自拔”在家庭的压力下,枫不知道何去何从在华的小屋里,枫抱了一下华,华哭了,对枫说:“你如果不爱我,我就杀了你”枫对华说:“我会爱你的,一生一世”

    后来,枫很久没去看华,每天承受着来自家庭的压力。过年的时候,传来了华订婚的消息,华与枫的初中同学订婚了,是校长的儿子。枫绝望了

    以后的日子里,枫也曾哭过,也曾为爱喝醉过枫痛恨自己的软弱,让真爱失之交臂,可一切都晚了

    八、后来枫和别人一样结婚生子,日子一天天走过,一晃十年

    九、后记

    “嘟嘟”汽车的喇叭声惊醒了枫的回忆,车来了,枫和华上了车,途中,长久的沉默,终于,枫鼓起勇气,问华:“你还好吗?”“还好,你呢?”“也好”然后是更长久的沉默,是的,曾经的恋人,变得如此陌生,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人的一生就象现在一样,两个人曾经在汽车上,共同走过一段路,然后下车,分手,也许今生永不能相见。枫只是希望这车能开得慢些,再慢些,最好一直不要停下来,但可能吗?

    耳边又响起那首他们俩都喜欢的罗大佑的恋曲1990“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是的,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歌声敲打着两个人的心坎,枫只有一声叹息,汽车一直向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