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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这才站在了那摊子面前,说道,“老板,你这个糖画儿怎么卖啊?”说完转身又问谢嘉鱼,“娘子,咱们买一个吧,好不好嘛?”边说便眨巴着眼睛,倒是显得人分外可爱。
谢嘉鱼自个儿也感兴趣,自然不会拒绝她,便点点头。
那糖画师傅瞧着是三个娇小可爱的小娘子,便也和善的笑了笑,伸手比划了个五,又指了指一旁的转盘。
平安尚且还一头雾水,可谢嘉鱼却反应过来了,扯了一般正欲发问的平安,轻声说,“这糖画儿五文钱一个,你去转转盘,转中哪个就是哪个。”
“娘子,那你去转吧。”平安只是想瞧瞧画糖画,她想着这论运气,还数娘子的运气好。
谢嘉鱼笑了笑,也不客气,递给了那糖画师傅一颗银裸子。那糖画师傅一下子愣住了,显然是这银子吓着了他,谢嘉鱼小声说道,“收下吧,我真的很喜欢您的手艺,您的手艺不止五文钱。”
那糖画师傅听了这话也不矫情,直接接下了那银裸子,又指了指那转盘。
谢嘉鱼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拨,那转盘上的竹质指针就转了起来。平安立马凑了上去,连状似不在意的如意都瞧着呢。
那指针晃晃悠悠的停在了一只鸟上面,那糖画师傅一瞧,便拿出勺子在糖锅里舀了一勺糖,开始画了起来。
平安嘟嘟嘴,小声的说,“怎么是只小鸟啊。”她还以为凭娘子的好运,能转到那最大最厚的乌龟呢。
乌龟背上那壳得多厚一层糖啊,多划算啊。
连如意的面上都闪过一丝遗憾。
谢嘉鱼没有说话,她在心中无奈的摇头。可也不怪平安,平安不认识那鸟儿,她认识。那是青鸟,在百鸟的地位中仅此于凤凰。民间多机会龙凤,故而能抽到青鸟,基本就代表最大的好运了。
“小娘子,运气不错啊。”三人都一眼不错的盯着那糖画,身后却传出了一个醇厚的男声。
谢嘉鱼一转身,便愣住了。她眼睛大大的,扑闪扑闪的,直直的便撞进了眼前这人的心里。他觉得他的心都快化了,不是没有这般近距离的看过她,可是从未看过她这般生动活泼向他靠近的样子。
她的眼珠很黑,黑得像深渊,将人的魂儿都能吸进去。
平安听见声音也转了过来,瞧见眼前这人,立马眉毛一竖,恶声恶气的说,“怎么是你,赶紧走赶紧走,离我们娘子远点儿。”原来这人正是燕致远,难怪平安一点好脸色毒不给他。
谁知他压根不在意,反而抬手晃悠着一个东西,谢嘉鱼定眼一瞧,那不是她腰上的香囊吗?低头一看,可不就是了。
“你……你这登徒子,怎么……怎么乱拿东西。”平安牙齿咬得死紧,心中愤恨极了,却碍于娘子声誉不敢大声说,显然她也认出那香囊的来路了。
燕致远心中觉得有趣,他是苏瑾之的时候这丫鬟从来都毕恭毕敬的,哪里敢这般大小声。妩儿也是,从来都不冷不淡的,甚少愿意和他亲近,上一秒有些害羞,下一秒面色就冷淡了。
“这糖画儿虽好,可也要注意注意周遭吧。方才你们可是露财了?这香囊是我从一个小偷手中夺回来的。这位……如此冤枉我,可有些不好吧。”他虽是在说平安,却一眼不错的盯着谢嘉鱼。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本正经的。一身儒雅和俊秀,让人很难去怀疑他说的话。倘若不是娘子救了他,平安也不会这般恶语相向,相反这等相貌的男子其实是平安很喜欢的。
“我替平安向你道歉,也谢谢你的仗义相助。”谢嘉鱼回过神来,笑着道谢。
道完谢后也不待他回答,便伸出手,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就将那香囊夺了过来了,“先前是我瞧入神了,大意了。”
燕致远眼神一亮,面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第90章八十八糖画
这样子的她和往常一点都不一样,那动作敏锐得一点都不像是个身子不好的人。想来她也是有什么奇遇吧,这样也好。
瞧见他笑,谢嘉鱼微微偏了一下脑袋,目光有些游移,恰好这时候那糖画画好了,平安将那青鸟递给了谢嘉鱼。谢嘉鱼呆呆的瞧着这突然插进来的糖画儿,有些懵。
燕致远突然忍不住就又笑了。
怎么就那么可爱呢。眼前的人突然就和幼年的她渐渐重合起来,那双眼睛,他到死都忘不了。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瑾之哥哥……”
“喏,这个给你,权当谢礼了吧。”他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回忆,谢嘉鱼便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里。
她个子不高,将将到他的胸口,伸手将那糖画儿拿得高高的,才能让人瞧见。燕致远也没有说什么,伸手接了下来。
他很少吃甜食,为数不多的几次品尝甜食都是因为妩儿。妩儿很喜欢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这倒也好,吃些甜食嘴甜心也甜。
“你就送我这个?”可他还是想要更多,便挑眉问。
谢嘉鱼哪里见过这等有些无赖的燕致远,上辈子的燕致远从头到尾都是温润如玉,雅致有趣的。可乍一见这等与上辈子不同的样子,她心中只觉得有意思。
心中这样一想,眼睛便更亮了,燕致远觉得他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哼,你不要正好,给我。”不知怎么的,这人明明长得人模人样的,可平安就是瞧不惯,一出口便怼了回去。
不待燕致远开口,谢嘉鱼便轻轻开口责备道,“不得无礼。”
如意在一旁还有些晕乎乎的,完全摸不着头脑。娘子和这个男人未必也太熟稔了一些吧?感觉有些奇怪,这男子这般的人品相貌,按理说她不应该完全不认识啊,可偏生她没有见过,娘子却是一副熟稔的样子。
有古怪。如意张嘴想告诫娘子不要和一个男子这般亲密,于名声有碍。可想到方才的训斥,她又有些犹豫,不敢再去管教娘子。
娘子也大了,不是她轻易就能说动的了,这事儿还是回去和夫人说说吧。
如意怎么想的暂且不说,平安倒是不开心得很。娘子很少训斥她的,今天竟然为了他训斥自己。哼,她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的,哪有好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到人家屋子里来的。
这就是个无耻的人。
平安在一旁给人盖棺论定了,丝毫不管燕致远现在打扮得颇为富贵。
“平安活脱惯了,还望你不要责怪。”这话说得客气,可燕致远到底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什么情况下丫鬟能活脱得紧,那不就是主子纵容的情况下,若是主子不纵容,那丫鬟不都个个温顺得很。
他拿起那糖画,轻轻舔舐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说道,“倒是挺甜的。”随后才轻轻瞥了一眼平安,“我不怪她。活泼点也不是什么坏事。”自然不是坏事,他时常觉得妩儿太沉静了,正是需要这等活泼一些的丫鬟来带带。
看着他舔舐糖画儿,谢嘉鱼心中莫名的一跳,脸颊就浮上一抹红。
竟是有些羞涩。
她的手在袖子下握紧,察觉手心有些冒汗,她才将手放开,眼睫低垂,“不知公子家住何方,改日使了兄长上门代为感谢你今日的出手相帮。”这已经等于变相打探了。
平安心神一跳,终于觉得不对了。娘子救了他,这本来就很不对。自家娘子究竟性子如何,再也没有比自己这等贴身丫鬟更了解的了。
谢嘉鱼的性子说好听点叫沉静,说难听点就叫冷淡。她虽是面上娇俏可人,可其实很多时候都有些冷漠,她明明知道很多事儿,可常常将那些事儿视若无睹。
有一回四娘子罚一个下人,也不知道那下人是如何惹到那四娘子,被好一番责骂。当时娘子就带着她们恰好路过,那下人也是胆大,就那么跪着拦着娘子求救。
别人都以为娘子会心软,会帮上一帮,可是娘子一句话未说便走了。平安一直知道,对于陌生人,她家娘子的心是硬的。
有时候午夜梦回她真的很庆幸自己是被娘子护在羽翼下的人,正是因为有娘子护着,她才能在府上活得那般肆意,否则她就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的丫鬟,又有什么资格过得这么好呢。
人人都觉得她平安傻,她可真的不傻。倘若真的是陌生人,娘子根本不会救这个人,可若是非要说他们认识又说不过去。
平安隐晦的打量着这人,总不可能是因着他脸长得比旁人好吧?她不愿意相信,她家娘子也是个看脸的俗人。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东想西想这些有的没的,而是挽救娘子的声誉。这可是人来人往的街上,不是府上那小地儿,有什么事儿那是兜不住的。
若是传到苏郡王爷的耳朵里去了,那还了得。
平安到现在都还记得大娘子的惨状,一想着有一日娘子也会这样,便忍不住浑身哆嗦。
“娘子……”她想阻拦却不知该从哪里阻拦起,只得在身后喏喏叫道。
谢嘉鱼以为平安怎么了,转身一瞧,发现她满脸愁容,便冲她微微一笑,极力安抚她的情绪。她也知道,自个儿这行为很是不恰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燕致远,便人忍不住。
燕致远瞧见平安那副要哭的样子,心中赞叹了一句这丫鬟品性好,是个护主的。
他虽是想要和谢嘉鱼多说几句,可眼见的天色也不早了,况且再继续这般站下去,早晚得引人耳目,他再是欢喜和她说话,也要顾及她的名声。
对他来说,谢嘉鱼究竟喜欢的是燕致远还是苏瑾之都没有关系,反正都是他,可在别人看来不这样。
“我住在城外,沿着管道出去要不了多久,有个院子叫桃花居的,那便是我的府邸的。”说完他突然向前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低声说了句,“期待你来。”说完不待谢嘉鱼回答,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几秒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人都走远了,谢嘉鱼才回过神来,仿佛刚才那人的气息还停留在她的耳畔,平白多了几分旖旎。
平安气得脸都涨红了,在心中大骂那登徒子,就知道他对娘子不怀好意,果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而已经走远了的燕致远不但不知道有人在心中骂他,反而心情很好的吃着糖画儿。
这可是妩儿亲手递给自己的,一定要仔细品味才是。
哎呀,怎么就那么甜,真的好甜,甜到他心里去了。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哒哒的向着国公府驶去。如意沉默得很,她心中震惊于那人和娘子的亲密,也震惊于娘子竟然主动询问他的住处。在如意看来,娘子这无异于自毁声誉。
其实这就是如意太不了解这些世家贵族了。大昭对女子宽松,上层社会对女子更是宽和得很,只要家室相当,只要不是太出格,便不会有人说什么。
谢大娘子的悲哀其实还是在于谢二老爷官职低微,护不住她,震慑不住那些有心人罢了。你说那不是还有安国公吗?不过是大伯罢了,对真正的权势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又不是亲爹。倘若是老国公爷还在的时候,谢大娘子作为国公爷的嫡亲孙女,还是长孙女,瞧瞧可有人敢这般?瞧瞧可有人会介意。
从前长安城中谁不知道谢五娘子身子骨不好,哪怕到现在她的身子已经好了,不还是有传言说她身子不好吗?可哪怕这样,若是她不早早的和苏瑾之订亲的了,国公府的门槛都能被提亲的人踏破了。
国公府,这已经是长安城中一流的勋贵了,安国公简在帝心,势力不小。若是谢嘉鱼年纪恰当一些,那是连皇子妃都做得的人物。
对她们来说,社会的束缚其实要小得多。比不得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们,因着一直活在一个地方,反而更在意名声一些。
就像如意,她一直生活在国公府上,是府上的家生子,若是有一点不恰当的,便能传遍府上,日后想在府上寻恰当的婚事便不容易了。当然,若是她一直得娘子宠,说不得有人会瞧在谢嘉鱼的面上,很愿意将她娶回去。这就是上层勋贵的默认潜规则了。
当然谢嘉鱼这个行为的确是有些不恰当,但是其实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根本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毕竟这个是公主都可以养男宠的时代。
回了府,谢嘉鱼先去了正院,安国公夫人正在忙,两人也没有说几句。谢嘉鱼提了几句三姐姐的现状,便就回自个儿院子里去了。
入夜,用了膳食,谢嘉鱼便去沐浴了。如意瞧着这时候正是恰当,便偷偷溜了出去,一路向着正院赶去。
安国公夫人才吃过晚膳,听闻如意有要事求见,便换了衣物来到大厅,唤了她进来。
这如意现在赶来,想必是今日白日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了。
☆、第91章八十九忠心
果真如此,如意说完后,她沉默了片刻,随后揉了揉额角,“祝嬷嬷……”
祝嬷嬷立刻走上前将如意请了出去,如意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门外了。
“如意,你也算是娘子身边的老人了。”在灯光的映衬下,祝嬷嬷的脸色瞧着有些神秘莫测,如意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是晓得的。”
“是……是,奴婢知道的。”按理说她该用“我”的,可不知怎么的,许是祝嬷嬷瞧着有些奇怪,她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奴婢”一词。
祝嬷嬷没有再说什么,塞了个小荷包给她,便转身进屋了,只剩如意还不在状况,有些呆愣。
随后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个儿不好再待在这正院里,便咬咬牙,揣着那荷包匆忙的回了怡然居去。
正院中,厅内的烛火摇曳,烧着炭,屋内有些闷热。
“走了?”祝嬷嬷一进门,便听闻此话。
“走了。老奴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祝嬷嬷瞧见夫人似乎有些不舒坦,连忙倒了茶水端上去。
安国公夫人四处打量了一下,说道,“这屋内太闷了些,炭火却又烧得这般旺,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