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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谢嘉鱼便起身打扮了起来。十四岁的姑娘,正是处在一个过渡段,若说多美,那肯定是算不上。但是她不同,也许是身体内充盈着灵气,使得她的身段比同龄的姑娘还要略微高挑一些,便是有些单薄也不打紧。
她的眉目已经已经微微能瞧出张开的样子了,五官实在是精致。但这些都比不过那一身的好皮肤,冰肌玉骨这个词便是最好的诠释。还有那一头乌发,又长又黑,比最上等的缎子还要丝滑,象牙梳子放上去便畅通无阻的滑了下来。
这等美人,长大后必然称得上一句倾国倾城。
因着今日已经订好了衣物,是件水红五彩妆花十样锦通袖袄和一条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红裙,这等艳丽华贵的衣物需要最上等最华丽的首饰来搭配。
故而吉祥和如意很是挑了些首饰,可谢嘉鱼到底还是不爱在头上坠那么首饰,便挑了几样最合适的。
都是些镶金镶宝石的首饰,可是上了她的身之后,硬是一丝一毫都瞧不出艳俗来,倒是有股子飘逸华贵。吉祥年纪也大了,眼力越来越好了,瞧着这般的谢嘉鱼也是心中啧啧称奇。
她家娘子这样的,若是没有订婚,那及笄之后恐怕媒人都能把府上的门槛给踏平了。
这实在是美,美得已经超脱了年纪。
得亏出身在国公府里,否则这样的样貌和气度,恐怕不是一件幸事。可转念一想,若是娘子不出身在国公府里,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样貌和气度了。
如意上妆的水平挺高,可现下瞧着她们娘子的脸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了。恐嫌脂粉污颜色,说的就是这样的。可这样盛重的打扮,不上妆又显得缺了些什么。
“如意,你瞧着上吧。”谢嘉鱼从铜镜中瞧见了如意纠结的眼神,不禁笑了笑。
得了这话,便是再不忍,如意到底还是动手了。这皮肤实在是太好了,如意便没有上粉,只是略微画了画眉眼,再上了口脂。
她这还是第一次这般慎重,也有些好奇自个儿上妆后的模样。她瞧了瞧,觉得有些平淡了。
恰好这时候平安和喜乐走了进来,平安瞧着那打扮好的小娘子,也有些好奇,瞧了瞧说道,“娘子真好看,不上妆好看,上妆了也好看。”
谢嘉鱼摇摇头,眼神从梳妆台上扫过,笑了笑说,“就数你的嘴甜。”
她上妆之后也好看,可到底不习惯带妆,总觉得有些奇怪。再来,这妆容和这一身打扮比起来,多少有些平淡了。
她想了想,从一个织锦的多格梳妆盒中拿出了一片金箔,仔细瞧了瞧着金箔,觉着这厚度倒是恰好,便唤来喜乐,对喜乐说,“你去用这金箔剪出个莲花的形状来,要这般大小。”一边说一边给喜乐比划了一个大小。
喜乐的手艺极好,她的手很巧,最是适合这等精细的活计。
她略微看了看这金箔,便恭敬的接了过来说道,“奴婢这就去,娘子您稍等。”
如意和吉祥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说。只有平安一脸渴望的瞧着谢嘉鱼,面上写满了好想知道,快告诉我。
谢嘉鱼失笑,却故意吊着她的胃口,就是不告诉她。惹得平安在一旁蠢蠢欲动的。
很快,喜乐便回来了。那金箔被修剪成极小的一朵莲花的样式,看上去精致极了,在精致中却又不是华贵。
如意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了。
瞧着这般精美的金箔莲花,谢嘉鱼面上欢喜,便随手在台子上拿了个镯子,赏给了喜乐。
随后吩咐如意将这金箔莲花贴在她的额头中间。平安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一丝一毫的过程都不愿意错过。如意逗有些受不住平安的眼神了,偷偷嗔了她一眼,继续小心翼翼的拿着那朵金箔莲花。
好不容易才将那莲花粘连在了她的额头上,如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此时再瞧那铜镜中的女子,只是多一朵金箔莲花,整个人的气势立马便不一样了。方才还嫌略有些寡淡的妆容,一下子亮眼了起来。
耀眼得像一朵金灿灿的莲花。
“好美啊……”平安睁着大大的眼睛说道。这话一下子唤醒了正发神的其余三人。
“娘子好精巧的心思。”吉祥跟着夸赞道。
待安国公夫人瞧见了她额头上的金箔莲花,也不由的夸赞了一句,“妩儿这心思的确精巧。”她也是很会打扮的人,都在也不会牢牢把住安国公的心,但是也自认没有自个儿闺女这般精巧的心思。
将金箔剪成花朵模样,贴在额头上,再配上这一身打扮,绝了。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今日宴会上那些人的表情了。谢嘉鱼很少赴这种大型的宴会,她更多的是和一些年纪相当的贵女们一起小聚。所以纵然她身子早已经好了,又生得花容月貌,可外边的传言总是还停留在几年前。
自然不会有人敢当着安国公夫人的面儿这般说,可到底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个闷亏又只能吃下去,不吞下去还想怎么?难不成逢人便说,我闺女儿如何如何的好?显然是不能够的。
安国公夫人现在心里畅快极了,今个儿就让她们好好瞧瞧,她的女儿必然是非同一般的。
果真如同安国公夫人所想,谢嘉鱼一下马车,便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她虽是听不见她们在耳语什么,可从投来的目光中隐隐带着的艳羡,便什么都明白了。
“那位便是安国公府上的五娘子啊,我的天……”
“果真和苏郡王爷天生一对。”
“真是一等一的般配。”
谢嘉鱼自从修炼灵力过后,耳力非凡,自然听见了这些人在窃窃私语什么,听着这些夸赞,她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却只觉得好笑。
两人是否般配,到头来不瞧瞧两人的性子,却单单只看样貌。倘若她今日打扮得素净些,估计又是另一番说道了。
说不得便会有人觉着她身子瘦弱,配不上郡王妃这个身份了。
豫亲王府上的丫鬟早早等在门口了,待人一都,便立马将人引进园子里。宴会的地点选在花园里,豫亲王到底是圣上最亲的弟弟,这府上的景致那是一等一的好。
这王府里足足有三个大花园,今日王妃选的园子名叫梅园。顾名思义,这儿种着的都是红艳艳的梅花,也算是这府上较为别致的景色了。
有传闻说这王府里原本没有红梅,这满院子的红梅是圣上特意建给前豫亲王妃的,盖因那位最喜红梅。
这些玩笑话谢嘉鱼从未有当真过,一国之君哪里就糊涂至此了。爱一个人便会对他好,看着他好好的,自己心里也就好了,哪里又舍得这般呢?想到这些的时候,谢嘉鱼心中划过了燕先生的名讳。
她不傻,她知道自己是喜欢燕先生的。
可是偏偏她也是不能喜欢燕先生的,就这样吧,兴许日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丫鬟领着她们走进了园子,有来得早些的夫人娘子们早就坐好好,正嘻嘻哈哈的说着话呢,瞧上去好不热闹。王妃今日请的娘子大多是八/九十来岁的,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大昭对女子束缚不大,自然是乐得自在了。
安国公夫人带着谢嘉鱼去见豫亲王妃,豫亲王妃今日瞧着气色挺好,穿着繁复的宫裙,看上去很是端庄。只是这打扮到底有几分老气,显不出美来。
“见过王妃娘娘。”见了礼后,母女两人便坐在一旁,位置显然是极好的,也不知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今日因着是赴宴,也不便带太多的丫鬟,便只带了望琴和如意,这两人端静的低头站在安国公夫人和谢嘉鱼的身后。
她们代表的是安国公府的脸面,万万不能随意的。
王妃随意的瞧了瞧,目光定格在谢嘉鱼的身上,她面上带着祥和的笑意,可眼神却是很冰冷的。谢嘉鱼对人的感知越来越敏锐,她抬头看着王妃,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这一笑,更显得她五官清丽,明艳大方。若说她素净打扮的时候是气质空灵的仙女儿,不似人间之人;那她艳丽打扮的时候,便更想是人间的一多富贵花,明艳不可方物。这两种美,你说不出哪一种更好,端看自个儿的喜好吧。
显然,王妃更喜欢后者,故而目光中才蕴含着深深的冰冷和嫉妒还有艳羡。
嫉妒艳羡她的年轻貌美,嫉妒艳羡她的美丽绝伦。
所以她开口了,“国公夫人,我说你也太小气了,素日便将这么个宝贝藏着掖着的,难怪外边传言……”一边说一边笑着,仪态上真叫人跳不出错来。
一旁便又人接话了,“外边传言怎么了,我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是完全不知道。王妃娘娘您最好了,可不要吊咱们的胃口呀。”
安国公夫人的面色便有些不好了,倒是谢嘉鱼还是一脸的笑意。
☆、第79章七十七挚友
豫亲王妃这下子反倒犹豫要不要将话扯出来说了,这些传言从她嘴巴里说出去总归不太好。为此,她狠狠地瞪了接话的那妇人一眼,那人便知道自个儿这是接错了话了。
也怪她傻,没有摸清王妃的心思。
这时候王妃身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打扮的娘子开口插了句话,“都是嘉鱼姐姐太貌美了,让母亲都看呆了。这往日都没有见过,虽知传言不可信,可仍是忍不住往那儿想,还请嘉鱼姐姐您万万不要生气。”说完可爱的微微一偏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接着说,“若是嘉鱼姐姐心里不舒坦,就怪敏柔吧,千万不要怪母亲。母亲素日疼爱三哥,也是最喜欢您了。”
说完那样子楚楚可怜的,倒像是被谁欺负了一般。
周围的有人在瞧,而与安国公府上交好的面上都有些不虞了。
这话说得简直笑话。什么往日都没有见过,这不是背地里指责谢嘉鱼不懂规矩吗?虽是没有过门,可从名义上说豫亲王妃都是她的婆婆了,这几年了婆婆连媳妇面都没有见过,也是有些笑人。
但这怪谁,豫亲王妃是个什么人,大家可都心知肚明。
谢嘉鱼这次没有一笑而过,她仍是笑着的,那笑容任是最严厉的嬷嬷来挑剔,也只能说完美。仿佛连嘴角弯起的幅度都经过了精心的计算。
她就那样笑着瞧着苏敏柔,这个十二岁的姑娘到底修为不够,身子隐约有些发抖。随后她才接着说,“你叫一声姐姐,那我便也称你一句敏柔妹妹吧,可以吗?”不待苏敏柔回答,她又接着说,“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人总归都有好奇心,偶尔好奇流言所传也情有可原,谈不上什么怪不怪罪。我前些年身子的确有些不好,故而在家中调养了些年,直到身子大好了,娘才准许我出门,可平日里也大多去些小聚会,这般大的宴会很少来的。”说完,话锋却突然一转,“王妃娘娘主掌府上中馈,想来事儿多,这才记不得嘉鱼了,可王妃着实太过年轻,嘉鱼见之难忘。”
这一番话说下来,算是将过往那个瘦弱的娇怯的谢嘉鱼的影子彻底从在座的一些人心中洗去了。
取代的是一个端庄貌美还聪慧的谢嘉鱼。
此女不凡。
“妩儿说得有理,七婶的确年轻貌美,让人羡慕啊。”这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众人一看,原来是明安郡主来了。
她今日穿了身镂金百蝶穿花紫色襦裙,但是衬得人肤白貌美的。紫色最是挑人了,但凡皮肤又一点点不如人意,也驾驭不住这色儿,很明显,明安完全穿得出这身。
只是这人虽美,嘴里的话便不那么客气了。
豫亲王妃哪里能不年轻,毕竟她不是原配,只是一个继室,当然年纪不大。她平日最是痛恨有人拿年纪说话,故而三十不到的岁数却偏偏要往老成的方向去打扮,还不都是为了掩盖这一点。
可今天,先是被谢嘉鱼连打带消的指了出来,后又有明安添油加火。她面上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了,可碍于在场的人身份高贵,她也不能发火。
一口郁气堵在心中,上不上下不下的,直堵得她心口发疼。
明安才不管她,她虽是叫她一声七婶,可心中其实是颇为瞧不上她的。她与苏瑾之关系不错,故而多少知道这位瞧着端庄的七婶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今日原本是不想来的,这等宴会,但凡有点脑子的便知道不是什么好的,可想着妩儿要来,她便也来了。
她表哥照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她帮忙照看呢,总不会让她这位板上钉钉的表嫂吃亏吧。
结果可好,一进来就听见了这样一番话。多年相交下来,她多少也了解谢嘉鱼,她不会轻易与人起冲突,可一点她还嘴了,那便当真是一丝情面都不会给你留的。
荣华长公主觉着这样的性子容易吃亏,很是担忧她这位密友的女儿。可明安却觉得这性子痛快极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尺,我必将回一丈。
难不成别人都将你的面皮撕下来踩了,你还要好声好气的和人说话?要明安说,她娘要不是长公主,日子指不得比现在还要不好过,那性子实在太软了。
一想到那日唤她妹妹的女人,她心中就涌上一股戾气。
明安坐在谢嘉鱼身边,悄悄在她耳边问了一句,“她这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吧。”语气中都带着肯定,丝毫犹疑也没有。
谢嘉鱼心中其实一点气愤也没有,她是苏瑾之的未婚妻,身份上便决定了她和王妃不可能好好相处。自然不会被她随便两句话便打击到,别管流言是什么样的,但凡瞧过她真人的人都不会再将流言当回事。若是瞧见了她,还相信那流言,那便当真是蠢了。
她淡淡一笑,心中却很欢喜。纵然有人说话不中听,可也有朋友一直站在她身边,她高兴明安为她说话,这样直白的偏袒更让人欢喜。可她还是得为她着想,便轻声说,“明安,毕竟是你七婶,你那么顶话,会不会对你不好?”
毕竟是长辈,她敢顶话是因为这事儿是王妃先挑起来的,她也不是那等任由人欺负的。可这事儿和明安并没有关系,她这般一来便贸贸然的偏袒自个儿,恐怕对名声不好啊。
哪里知道明安却丝毫不在意,随意的把玩着手上的戒指,说道,“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顶撞她,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可是喜欢她才这般夸赞的呢,再说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说道,“我的名声早就那样的,要是管那么多的话,岂不是活得憋屈得紧。”
谢嘉鱼也想到了明安的名声,着实不好听,也微微叹了口气。她上辈子与明安几乎没有交集,也只是在别人耳中听过这人。说是嚣张跋扈,堪称长安城中一霸,谁惹了她必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名声,只是印象中,明安是喜欢她二哥的,可是最后造化弄人。一个是她二哥,一个是她的好友,事实上她是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结果的,只是这事儿急不得。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洗清明安身上的污名。她了解的明安绝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她身上有的是一种果决和傲然。她对待朋友是极好的,交友也广阔,是一个难得心胸疏阔的女子,也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
谢嘉鱼上辈子不知道这般好的一个人如何就被人传得那般不堪,可这辈子她倒是很清楚。
一个人越是好,便越容易引起她人的妒忌。女人的妒忌其实才是最可怕最阴暗的东西,明安太好了,便引起有心人的妒忌,再加上一些维恐天下不乱的人一同推波阻拦,自然便成了这样了。不过幸好,这辈子的流言兴许是才开始没有多久,还远远没有到后来那般可怕。
说道这流言,便不得不说明安的爹。那位辅国公府的二爷,尚了当年荣贵妃的长女荣华长公主,两方利益交换,辅国公全力支持当今圣上成为太子。
原本好好的,荣华长公主谢嘉鱼也见过,她唤她苏姨。哪怕年过三十,都快四十的人了,仍旧很漂亮,温柔得就像是三月初春的水,让人恨不得溺在她的身边。
这样有魅力的人,那位驸马爷偏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