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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昭二丈摸不着头脑,预备进攻四省收复失地的时候,皇甫神武帝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力排群臣众议,征调皇甫南境全线地方军集中于亓水关,也就是大乾那条具有向北部延伸趋势的东深曲线最终可能到达的地方。
八月中旬,皇甫这边刚出现调军动作,忽又有一支军队自大乾南回出发,雷霆般北上。这一番进攻,是与先前大乾摄政王截然不同的架势,整支军队不作纵向深入,反呈现出一种大面积横向推进的形态。用远在大昭腹地的摄政王的话来说,那叫——推土机。
没错,这台推土机,哦不,这支队伍的领军人,正是大乾破军帝。
这一番令举世震惊的横扫倏尔吸引了大昭的战火,原本预备跑去收复失地的昭军慌忙改道,绕过了大乾的东深线就要往自家北境去。
同一时间,皇甫朝堂炸开了锅,群臣皆称陛下误判,调错了军,那大乾摄政王恐怕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威胁在于破军帝的这支二十万大军。而如今皇甫南境的地方军都集中在东面靠近摄政王的亓水关,根本来不及往西回防,眼见着大昭北境沦陷,就要威胁到皇甫的南境。
神武帝气得险些咬碎了牙,却不是在气大乾,而是在气朝里这帮只会说风凉话的龟孙子!大乾破军帝的这支军队是在皇甫有了调军动作以后才出发的,很显然,对方做好了两手准备。倘若皇甫不调军,那么摄政王的队伍就一定会顺着东深线威胁亓水关。相比西南那块地域,亓水关简直离甫京太近,他如何能不防?
可问题是,一旦他调军防御,大乾摄政王便取消了原计划,转而由破军帝北上寻找新的突破口!
防与不防都是“失”,这是要置皇甫于两难,置神武帝于错判!
多少年来始终气定神闲,即便心里再多怒火也从来掩饰得绝妙的帝王,终是在这一日失了态,一通大骂后撒手走人,留满堂皇子重臣面面相觑。
群臣摇着头散了,王袍金冠之人也走出金銮殿,嘴角露出浅浅笑意,素来苍白的脸容竟难得有了些生气。
想起去年冬天,有一回夜里,那女子挨在他胸口,皱着眉认真道:“我觉着,大乾其实有更好的路能走。你看,皇甫南境那么长的一条线,哪能处处都防得死?来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计策,准能找着突破口。”
彼时的他轻抚着她耳后鬓发,淡淡道:“的确,不过却须两名足够优秀的将才。”
金銮殿前的人微微仰起脸,看向高悬的日头,好似看见那女子灿烈的笑脸。
的确,足够优秀。
这一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看似简单,实则却十分不易,若非那支东深的队伍足够强悍,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来自南北两面的火力夹击。是那个女子,她排兵布阵,运筹帷幄,近乎奇迹般的以一条看似摇摇欲断的细线稳居敌国腹地,为后方的大乾破军帝争取了大量的时间。
大昭这才明白过来,先前大乾摄政王为何要冒着折戟的风险深入大昭十一个省。那不是莽夫的孤勇,而是智慧者的割裂。她在大昭版图南北向的中介处劈开了一刀,刀锋按下的一线如人之病躯溃烂腐朽,这一刀,生生阻断了大昭南北向的流通,使得他们的每一步调军都显得力不从心。
九月下旬,大乾北上军团渐渐趋近皇甫南境。神武帝迫于朝臣压力,于大半月前将亓水关的兵力调了一半回去,从时间上看,预计两军将在十月上旬交锋。
这时候,稳扎防守了一月有余的大乾东深军团忽然有了动作,一夜间自大昭腹地消失不见,再度现身时,那支队伍距离亓水关不过区区百里!
皇甫上下霎时惊至一片哗然!刚赶回去支援西南的地方军一时间尴尬地停在了原地。神武帝怒不可遏,将先前那些逼着他回防的朝臣列了个名单,查了个底朝天。
谁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连老皇帝都有些意外,这几位臣子,竟有大半都属六皇子派系。
派系这种隐晦的东西,原本是不会摆明了放台面上来的,可这回神武帝却真是气极,当即将矛头对准了六皇子,随手找了个借口没收了他对京军神机营的掌管权。
这桩事很快便传到了驻守在亓水关附近的大乾军营,得到消息时,正给自己绑护膝的江凭阑微微愣了愣,停下了动作。
作为副将随行的柳瓷见她神色不大对,便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其实我也觉得这事不大对劲,皇甫那老六照理说不笨,怎么能出这种岔子?可他也没道理帮咱们呀。”
江凭阑对皇甫内部林立的派系了如指掌,方才的错愕倒不是因为这个,眼见柳瓷不大明白便顺口解释了,“他当然不至于帮咱们,也不至于这么笨,无非是那些皇子们咬来咬去给闹的。太子死了两年了,也该轮到下一个了。”
“这么说来,老四要拿老六开刀了?”
她笑笑,“老四虽不可小觑,却还没如此手笔。”
柳瓷立即明白过来,想起临行前主子再三嘱咐不能在凭阑面前提“皇甫弋南”这四个字,也就点了点头没往下讲,默了一会才皱了皱眉,“既然你晓得,方才愣什么?”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江凭阑说完这句便沉默起来,好一会才继续,“神武帝的两次调军行动都像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先前我不大明白那人为何要帮我,看见老六的下场也便想通了。朝里的皇子,斗死一个算一个,这事对他有好处。况且他很清楚,我不可能真打进亓水关去。退一万步讲,他还没上位,就算我真威胁到了皇甫,他怕也乐见其成。”
柳瓷咽了口口水,总觉得一跟皇甫斗起来就绕不开那人,自己随口问一句也能扯上皇甫弋南,真是阴魂不散见了鬼,却见江凭阑反应如常,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
这段时日以来,她也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子了。自当日呕血晕厥过后,江凭阑似乎是变了个人。说是还没振作呢吧,她却很干脆地接手了摄政王的职位,在短短一月内制定出了一系列强攻计划,连主子都忍不住暗暗称赞。可说是像从前那样生龙活虎起来了吧,又不全是。尽管她依旧冷静,依旧强硬,依旧张扬,眉眼间却分明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云,让人怎么也瞧不透。
就比如,行军领兵的时候,她总是目光灼灼神情专注,可一旦回了营帐,又常常会出神,好几回连作为随行医官的吕仲永那么一个大男人大摇大摆进来都注意不到。
柳瓷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营帐里怪闷的,干脆跑出去透透气。柳暗跟着主子,她跟着凭阑,两人遥遥千里不得相见,幸好吕仲永这人也不算太无趣,偶尔能跟他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出了营帐,远远便见那书呆子在捣腾他的宝贝草药,她觉得好奇便走过去瞧瞧,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这是啥那是啥,也不知怎么就说起凭阑了。
柳瓷撇撇嘴,“凭阑的心思,同样身为女子的我都不懂,你这书呆子更不会懂。”
不想吕仲永却跟她头头是道分析了起来,“你看,她方才跟你解释的那些,先是推给六皇子,再又表示自己本来就不可能打过去,最后还来了个退一万步讲。这三句话啊,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柳瓷眨眨眼,“什么意思?”
他清了清嗓,以江凭阑的口吻道:“他没有帮我,他没有帮我,他没有帮我。”
柳瓷恍然大悟,刚想夸他几句,又听那书呆子沾沾自信道:“王妃最爱自欺欺人,好像她这么念几句,殿下就真没帮她了似的。”
她一愣,将吕仲永的话在脑中过滤了好几遍,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语气不对。凭阑早便不是王妃了,他也不再跟着宁王,哪来左一个“王妃”,右一个“殿下”?还有,这么说来,皇甫弋南真是帮了凭阑?
☆、两军对垒
柳瓷刚想问问清楚,忽见一名士兵急急奔来,说是听见大帐里有东西打翻的声响,他们在门口问了几句也没回音,顾忌到将军是女儿身不便硬闯,只好来找柳副将。
她一听慌忙朝大帐走去,吕仲永也变了神色跟上,掀帘便看见江凭阑躬着身子蹲在床沿边一副站不起来的模样,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满头都是淋漓的汗。这情状对二人来讲都不陌生,是她的腿疾又犯了。
柳瓷过去将人扶起来,一面斥责道:“吕先生,出征前您不是跟主子保证过,说凭阑这腿疾没大碍了吗?”
正在翻箱倒柜找针灸囊袋的吕仲永神色慌乱,一时哑口无言。江凭阑咬着牙靠在床栏边,勉力道:“别责他了……是我让他撒了谎。”
柳瓷一听也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初制定完行军计划后,主子提出由他带兵东深,让凭阑留在南回静等,必要时再率军北上。可那时候朝里的风向很明显,谁都不希望陛下冒如此风险,担心这一场恶仗打个有去无回,凭阑便坚持两人换一换。若非吕仲永的保证,主子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她来走这一遭的。
吕仲永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皇甫弋南让他骗江凭阑,江凭阑又让他骗微生玦,他一个不会说谎的正人君子,在这三个大人物手底下辗转来辗转去,可真是要了命。
柳瓷见他取了针,便替江凭阑将盔甲卸了。这针灸术原本最好是施在腿上,可江凭阑毕竟是女儿身,吕仲永再没那个心思也是大男人,于是便找了后颈位置与腿上关节对应的穴位作为替代。
倒不是没想过找个女医家来,可论起针灸,还是吕仲永最当行,江凭阑也习惯了他给自己扎针,便这么算了。
一连扎了几针也不见江凭阑好转,柳瓷不免焦躁起来,“吕先生,这是怎么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想必先前那几场雨下过之后,江大人便有了不适,只是一直没开口说,这才耽误了病情。”他也急得沁出汗来,“如今已是暮秋十月,这一带天气湿冷,单是扎针恐怕不够。”
柳瓷叹了口气,也知道江凭阑先前不吭声的原因,急行先锋军得保证行军速度,她素来是不愿意拖累人的。
“那当如何?”
“这大半年来我与何先生一同研究了不少法子,试图根治大人的腿疾,虽尚无结果,不过何先生说,有一种药草对这病极有效用。虽说冬病该夏治,可这药草生长期极短,非秋末冬初时节不可见,这才一直没能采到。”他皱起眉来,眼珠子转得飞快,“眼下刚好是暮秋,这一带又湿冷,指不定能寻见,这样,我带几个人出营去。”
柳瓷想骂他废话连篇,说这么一大串无用的前因后果,眼看他也是真焦急便忍住了,点了点头,“我去点几个机灵些的士兵,让他们随你去。”
江凭阑实在疼得不大有力气开口,闻言勉力拉住了柳瓷的衣袖,嘱咐道:“乔装了去,别越界……我担心甫京派了人来。”
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你且安心躺着,出不了岔子。”
两人转头出了营帐,江凭阑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膝盖就势滑了下去,蜷缩在床角紧紧蹙起眉来。
老六栽了跟头,以神武帝的作风,栽一个便要扶一个,况且亓水关也确实危急,甫京不派个人来坐镇恐怕难安民心。算着这时日,似乎也该到了。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她想着这些糟心的事,也不知自己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的,再睁眼已是凌晨时分,隐约听见外头有点兵声。
真熬过去了也便好了,她揉揉膝盖骨,感觉似乎不那么疼了,只是还有些酸胀无力,想看看外头出了什么事,便下床掀开了帐帘。
这一问才知道,原是吕仲永那一趟出去,翻遍了附近的山也没能采到药草,却意外发现了敌情。一支万人骑兵队秘密出了亓水关,逼近了驻扎在此的大乾军营,眼下正在附近严阵以待,与最近的大乾守军只隔了一条近十丈宽的河。
神武帝的意图很明显,西南区域的地方军近日里正与破军帝的队伍紧锣密鼓地交战,为避免两头作战引起百姓和朝廷的惶恐,便决意在亓水关这头先发制人。区区一支万人骑兵队自然不敌江凭阑这边的十来万大军,却有警告和防备的意思。
她想通了这些环节便走了出去,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柳瓷,淡淡问:“敌军将领是谁?”
柳瓷不晓得江凭阑醒了,听见这声音回过身去,刚想问什么就被她一个眼刀子打发了。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为避免动摇军心,江凭阑的腿疾可不能在这节骨眼提。
“回禀将军,”她严肃答,“似乎是……皇十一子,皇甫逸。”
江凭阑闻言点点头,并没有太意外,在她的考量里,最可能被派到前线来的本就只有喻衍和十一这两个人选。而后者身为皇子,虽容易引起朝臣忌惮,却更有利于安抚民心。
“你留守大营,我去。”她干脆道,又在柳瓷企图劝阻前截断了话头,“军令。”
柳瓷皱了皱眉,显然放心不下,却不好当着这些士兵的面多说,悄悄吩咐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示意他们顾好将军。
江凭阑相信柳瓷的判断,没有重新安排点兵,直接带着人去了饮马河,不多不少,也恰好是一支万人骑兵队。
她很清楚,皇甫打的是防守的主意,因此多半不会主动进攻。而她此番逼近亓水关只是为了配合微生在西边的战事,只要他那边进展顺利,这边也没有打进去火拼的必要。眼下这一去,多半是一场不大有实际意义却不得不进行的对峙。
蒙蒙亮的天里,皇甫和大乾的军队分列饮马河的两岸,谁都没有越界,就那么静静望着彼此,打响了一场无声的冷战。
两边的领袖都是人杰,一位是皇甫的皇子,一位是大乾的摄政王,皆被己方的士兵们簇拥着高踞马上,冷眼看着对方。河面宽不过十丈,对目力极佳的习武之人而言,足可看清对面人的神情变化。
暮秋清晨的日头照着干净明澈的饮马河,粼粼的波光泛着淡索索的暖意,一片红叶被风卷着荡向了河面,自皇甫驻守的北岸悠悠飘来了南岸。
两万骑兵皆是聚精会神,严阵以待,似乎谁都没注意到那么细微的动静,可两边的将领却同时垂了垂眼。
两位都是人精,即便没有正面直视,也都用余光时刻紧盯着对面人,于是便在自己垂眼的同时察觉到了对方一模一样的动作。这么一来,双方似乎都微微愣了愣,只是愣神不过一刹,一刹过后便各归各位,继续大眼瞪小眼。
然而这各归各位却只在表面,江凭阑觉得,她的心似乎在方才那一刹里跳得快过了头。她稍稍蹙起眉,不觉得这种紧张感是临敌时的惊慌,更何况眼下根本打不起来,就算交战,胜利也必定属于背后有援军的自己。那么,她在紧张些什么?
皇甫逸这个人,跟她并没有过私底下的往来。尽管从前,他总在那些七七八八的宴会上一口一个“九嫂”地亲昵喊她,可之后那一桩金銮案却让他换了性子,整个人变得寡言了许多,不大会再主动跟人搭腔。而为了掩人耳目,他也几乎从不踏进宁王府,偶尔跟皇甫弋南议事都是在外头,因此,江凭阑对他的了解远远少过对喻衍。
她思忖着,或许正是这种陌生感,才让她下意识有了近乎紧张的警惕?
平静了一会,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方才红叶飘来的画面,不知怎得便低头扫了一眼河面,这一眼看去,正瞧见那片薄薄的叶子被河水浸湿,似乎快要沉没了。
她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做完这个动作又觉得自己今日是中了邪,淹没一片北岸来的红叶怎么了,就是淹死个北岸的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在此之前,她从不觉得两军对垒是这么煎熬的一件事。皇甫逸生性淡泊,这样的人最是好静,最是有耐性,所以她亲自来了,怕柳瓷那个急性子熬不住。可却没想到,不过这么一会功夫,素来冷静的自己竟也急躁了起来。
江凭阑刚想调整调整心态,忽见对岸的人打了个手势,一部分骑兵便退了下去,似乎是去稍微远些的地方扎营了。
玩持久战?她皱皱眉,也打出一个同样的手势,吩咐士兵们去搭帐篷。
又过一会,对岸的人再打一个手势,皇甫的骑兵们齐齐下马,原地休整,吃起了干粮。
江凭阑有点眩晕,对方明明是神态自若的样子,这下令的架势却怎么比自己还急躁?她盯着眼前有点戏剧化的一幕,心道不休息白不休息,便让己方的士兵们也吃起了干粮。
再没有比这更诡异的场景了。两支本该你死我活的敌对军队,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河,各自啃着手里的干粮。喂饱了自己还不够,也不知是哪边的士兵先优哉游哉给马喂起了草,所有人都跟着这么做了起来。
江凭阑在心里哭笑不得,早知道皇甫逸这么随和,她便不会亲自跑这一趟了,如今想走也走不成,眼看着对面人下了马,回了刚搭好的营帐,她开始思考:不会有诈吧,自己是不是也该回去休息休息睡上一觉?
正踌躇呢,却见皇甫逸进了营帐没拉帐帘,开了个正对着南岸的口子,就那么坐在了案几边,一面一勺勺喝着什么,一面望着这头的江凭阑。
她被盯着头皮都发麻了!从前怎么不知道,皇甫逸这么不要脸?
江凭阑一时气恼,也不晓得这叫个什么事,转头就吩咐士兵们将她的营帐位置移一移,非调整到正对着皇甫逸的帐子不可。完了就进去,也照葫芦画瓢似的开了个口子盯着对面,愤愤啃起了粗粮饼。虽然这距离已经看不到太细致的东西了,不过好歹对面人是站是坐是躺,她还是能密切关注到的。
她不知道的是,对面那头的营帐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还有一个皇甫逸坐在另一张桌案边,瞧着喝着汤药的“皇甫逸”摇了摇头,“九哥,你何苦?”
见那人不出声,真正的皇甫逸又忍不住笑出来,“九哥,我如今虽不大爱跟旁人说话,可你方才的神情似乎严肃过了头,也不怕吓着九嫂。”
皇甫逸口中的“九哥”一面盯着对面气鼓鼓啃着粗粮饼的江凭阑,一面沉声道:“怎么,你还想讨好她?”
他失笑,“这我可不敢。”
九哥那么一个冷情的人,称病瞒天过海请了一个月的朝假,晚他几日出甫京,只身来了亓水关,就为了看九嫂那么一眼两眼,他还能不晓得那姑娘的要紧?别说讨好,就是多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有罪。
“您觉着九嫂认出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