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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大汉一出手便连毙一人一马,干净利索,不但梅花路倒吸一口凉气,连段天涯也看呆了。
梅花路大手一挥,身后又有四骑冲出。
蒙面大汉不退反进,连挥四刀,顿时血光冲天,四马四人全被从上至下劈为两半。梅花路脸色一变,再挥手,身后几名劲装汉子却再也无人敢出马。
梅花路面沉如水,与清风子对望一眼,两人同时从马上飞身而下,一枪一剑,剑在上,枪在下,一人攻向蒙面大汉上三路,一人却直击他的下盘。
黑衣蒙面人虽然力沉刀猛,但勇猛有余,灵巧不足,连退七八个大步,才稳住阵脚。
梅花路使出一套地躺枪法,身体贴地而行,枪如白蛇吐信,快打快收,枪枪不离黑衣蒙面人的脚踝、膝盖和裆部。
蒙面大汉跳闪腾挪,不出数招,便已步法大乱,疲于应付。
清风子腾空跃起,身形飘忽,剑走轻灵,剑剑不离他的眉心、双目与咽喉,招招致命。趁他大刀下沉,去格挡脚下的梅花枪之际,他忽然凌空一剑,幻化出三朵剑花,分刺他的太阳穴、四白穴和百会穴三处大穴。
蒙面大汉只觉满目皆是剑花,不由得大吃一惊,回刀自救不及,忙乱之中,身子向后一仰,清风子一剑刺空,并不回剑,却将手腕一翻,反削他的鼻尖。
蒙面大汉忙一缩脖颈,剑锋贴着鼻尖掠过,蒙面的黑布被削下来,顿时露出一张粗犷结实、威武黧黑的脸膛。
梅花路和清风子满脸失色,脱口叫道:「反贼司马纵横?」
蒙面大汉哈哈大笑道:「没错,正是你司马爷爷。如果害怕,就赶紧跪地求饶;如果不服,那就重新打过。」
段天涯看着此人,觉得有几分眼熟,再仔细一看,原来却是那天与他一同进京的虬髯大汉,只是今天脸上没有胡子,所以一时之间竟没有认出来。他没有料到此人竟是天下闻名的江南义军头领司马纵横,不由得暗叫惭愧。
梅花路和清风子对望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纵横奇道:「要打就打,有什么好笑的?」
梅花路道:「我是笑自己今天实在是走运得很,不但抓住了钦命要犯段天涯,现在又有一个反贼送上门来。如果把你的人头摘下来交给皇上,不知皇上会封个什么大官儿给我做呢。」
司马纵横也哈哈大笑道:「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光,官一定做不成,鬼倒是做定了。」
清风子大怒道:「梅总管,休要与他多费唇舌,先杀了他再说!」说罢,挺剑朝司马纵横刺去。
司马纵横急忙把金背砍山刀往外一封,谁知清风子忽然变招,剑走偏锋,剑尖贴着他的刀背划过,直刺他的手背。
司马纵横手臂急忙回缩,但为时太晚,手背被对方的剑尖挑了一下,虽然伤势不重,但却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段天涯看得真切,既佩服他的勇敢又为他担心。他知道司马纵横刀沉力猛,但下盘不稳,只宜在马上冲锋陷阵,如果在地面与梅花路和清风子过招,时间一久,定然要吃亏,不由得心下大急,叫道:「司马头领,你的情意段某已心领。你快走吧,不要枉送性命!」
司马纵横哇哇大叫道:「段兄何出此言?我司马纵横纵横天下,若连朋友也救不了,日后还有何面目面对江南十万义军兄弟!」说话分心,左肩又挨了清风子重重一剑。由于刺得太深,清风子抽了一下,竟没将剑拔出来。
司马纵横心头火起,左手忽然抓住对方手腕,大刀用力挥出,鲜血喷溅,竟硬生生地将清风子握剑的右手齐肩砍下。清风子滚翻在地,惨号不已。
梅花路一见司马纵横浑身是血双目如电恍若天兵神将,心下顿时生出几分怯意,心想升官发财固然重要,但保住性命却更为重要。此念一闪,便斗志全无,虚晃一枪,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正欲逃命,司马纵横大喝一声,吼声如雷贯耳,同时将手中的大刀全力掷出,但见半空中一道刀光闪过,梅花路已身首异处。那马受了惊,驮着他的无头尸体飞奔而去。
清风子心下大惧,也急忙抢过一匹快马,亡命而逃。其他劲装汉子却是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司马纵横杀得兴起,拾起大刀,还想追杀。忽然想起段天涯还被捆在马上,只得回头,先将他从马背上放下来,再打开巨网,把他放了出来。
鸡声三唱,微风拂煦,天色微明,天地间一片祥和与宁静。
在一座破败的古庙中,段天涯一边撕下长衫给司马纵横包扎伤口,一边感激地道:「段某今日遭人暗算,若非司马头领仗义援手,只怕难以活到天明。」
司马纵横拍拍他的肩膀,道:「是好汉子,就不要这么婆婆妈妈。如果没有你帮忙,我只怕连帝京也进不了呢。」
段天涯道:「我记得司马头领那天进京时曾说有件大事要办,不知如今办得如何了?」
司马纵横朗朗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此次进京确实是要办一件大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大事就是刺杀当今这个狗皇帝,动手的时间就定在今晚——」
他抬头看看天色,笑着说,「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昨晚了。但却在前往皇宫大院的路上遇见了梅花路他们,刚巧看见你被他们捆在马背上,所以就立马横刀,杀了个痛快。」
段天涯看着他,忽然大叫道:「可惜!可惜!」
司马纵横一怔,忍不住问:「可惜什么?」
段天涯大笑道:「可惜时间尚早,全帝京的酒店都还没有开门,要不然我一定要与你大浮一白,谁先醉倒谁就是王八。」
「好,这个王八你做定了!」
司马纵横忽然牵过身边一匹快马,翻身上马,快马一鞭,绝尘而去。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他又折了回来,手中却多了两坛美酒。
段天涯又惊又喜,道:「酒馆尚未开门,司马兄哪里买来的好酒?」
司马纵横笑道:「我骑着马沿着这条路一路奔走,看见一家酒馆,叫了几声无人开门,便一拳打烂窗子闯进屋去,丢下一锭金子,抱走了两坛好酒。」
段天涯忍不住笑弯了腰,道:「一锭金子换两坛酒,如果多几个你这样买酒的人,那天底下卖酒的老板可就发大财了。」
司马纵横道:「金子遍地都是,知己一世难求。来,喝酒!」说罢,扔给段天涯一坛酒,自己拍开另一坛酒的泥封,仰头咕咕大喝起来。
喝到一半,他抬头看看天色,天已快大亮。忽然道:「糟了,看来今天我这个王八是做定了。」
段天涯问:「为什么?」
司马纵横道:「因为我要走了。现在我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狗皇帝是杀不成了,江南的义军兄弟还等着我回去共谋大业,所以我天明之前一定要出京,否则天一亮,出京就难了。」
段天涯长叹一声,道:「是我误了司马兄的大事。」
司马纵横纵情一笑,道:「这样的狗皇帝就像喂肥了的年猪,我不杀,自然会有别人去杀,今年不杀,明年还可以杀。狗皇帝没杀成,但是结识了一位好朋友、好汉子,也算不枉此行。」
他仰头喝下剩下的半坛酒,将酒坛「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忽然纵身跃上马背,冲着段天涯抱拳道:「段兄保重!」说罢,调转马头,迎着晨风,打马而去。
段天涯凝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