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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凝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干脆将头整个倚靠着他的胸膛,静静聆听他稳健的心跳声。墨狄神色依旧淡然,唇畔却是不知不觉间微微勾起漾开一抹淡笑,清亮的黑眸中也涌动着些许柔光。
墨狄此行目的地是青云城背倚的青云山,青云山并不高,但山脉绵延,树木葱茏,盛产各类山货草药,每日里上山采药打猎以维持生计的人大有人在。
墨狄抱着她登上青云山的山顶,蓝凝看见一棵老枝虬结的桃树孤零零的站在山顶最高处,仿佛一位老人,在眺望着远方,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蓝凝蓦的湿了眼眶,脑海里,曾经梦到过的片段清晰的浮现:
一颗桃花树静静的矗立在浅滩之上,仿佛连接着天与地;满树绚烂的花朵开得肆意,阵阵清风吹过,拂动天上的流云,吹落几瓣粉嫩的花瓣。
树下,身着红袍的俊美男子盘膝而坐,眸光干净而温暖,清俊的面容带着些不舍,他说:“阿槿,不要离开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女子单薄的身子立在他身前三步之遥,晚风吹起她雪白的裙裾,翩翩似振翅欲飞的蝶。她绝美的容颜带着些心酸,看着平日里在她面前那么清冷孤傲的一个人,此时如同一个孩子般无助,她,终是心软了……
一阵风吹过,那画面好似梦幻泡影消散无影。蓝凝觉得悲伤好似漫卷的风雪,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丫头,醒来!”墨狄清越的嗓音犹如暮鼓晨钟,涤荡在蓝凝心头。
蓝凝的身子蓦的一颤,迷茫的眼神恢复清明,她懵懂的看了看那老桃树,再看墨狄,却见他正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蓝凝不明所以。
“你方才陷入幻境了。当真是奇怪,这里明明没有任何会干扰人心的东西,你怎么都能陷入幻境呢?难道是内心执念太深?”墨狄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怪异。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好像看见了以前梦见过的画面……”蓝凝有些心虚。
之前觉得离开了千灵峰,不会再遭遇幻阵之类的,所以将他送的指环给取下来了,如今莫名其妙的在此地中招,看墨狄那恶狠狠的眼神好似要把她吃掉一般,她都有些毛骨悚然。
“把指环戴上!”墨狄冷声道。
“哦!”蓝凝难得乖巧的应道,依言而行。
等到那枚黑色指环实实在在的套在蓝凝纤细如玉的无名指上后,墨狄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他哼了一声,转过目光静静的看着面前那棵老桃树。
山顶空旷,并没有茂密的树林,只有稀稀拉拉的灌木丛分布在四周,星光之下看不真切。唯独这棵老桃树,仿佛遗世独立的老者,傲然俯视着周遭的一切。老桃树高约四丈,茂密的树冠笼罩了方圆十丈的范围,时值盛夏,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浓郁的果香迎风而来,诱得人直流口水。
蓝凝历来爱漫山遍野的跑,可即便是灵气充沛的凌霄城后山,也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桃树。看这树的样子,定是年深日久,树干都有三人合抱那么粗了。
可是,普通的桃树,怎么会生长这么久还没有丝毫的衰败迹象呢?蓝凝好奇心起,突发奇想的念动御兽的通灵咒,闭上眼仔细感应那棵老桃树。
黑暗的视野中,隐约亮起一片光,那光好似画师笔下的线条,灵动游走,绘成一副大树的轮廓。一阵莹绿的光芒闪耀,大树的轮廓逐渐清晰饱满起来,渐渐变成蓝凝墨狄面前所见的那棵老桃树的模样。
一个深沉的饱含沧桑的声音在蓝凝脑海响起:“我睡了多久了……你……终于回来了……”
一道绿光自那树上射出,没入蓝凝的眉心。
蓝凝陡然觉得脑海中多了些什么,心头蓦然一痛,猛的睁开眼,但见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哪里有什么会发光的树,哪里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声音,方才的一切好似只是梦幻一场。
墨狄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仰头凝望着老桃树,幽幽道:“我总觉得,我曾经见过它……很久很久以前,我应该见过它……有时候,我会梦见它,我找了它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墨狄的神色带着迷茫,他清俊的面容被星光照得分明,精致完美的眉目间透着一丝无助。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一直在寻找……”
蓝凝见他的模样,陡然心疼起来。她静静的站在他身边,安静的听着。
“我已经找了很多年了,这九州大地,东洋大海,极西之地,北方雪原,我都踏遍了,可是我始终没有找到……”
“我有时候会梦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记得她的笑声……”
蓝凝悄悄抱住他的臂膀,轻声道:“你会找到的,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要找的一切!”
墨狄看了她一眼,眸光一闪,忽而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蓝凝身子一颤,两颊飞红,下意识的躲开了。
墨狄的手落空,他呵呵一笑,转眼去看老桃树,忽而神色大变,惊呼:“怎么回事?”
蓝凝循着他的声音望去,顿时也惊呆了。
只见方才还茂盛健壮的老桃树,眨眼间便显出颓败之势,树上的红果纷纷坠落,绿叶转眼间变得枯黄,好似整棵树的生命力瞬间被抽空一般,几个呼吸间,巨大的树冠只剩枯枝孤零零的指着天际,一阵风吹过,孤独伫立的树干好似风化一般,瞬间化作尘埃随风而散。
若不是地上落叶和红果一片狼藉提醒着方才一切的真实,蓝凝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和墨狄同时出现了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墨狄冲上前去,捧起一捧枯叶和落果,满脸狂怒。
蓝凝怔了怔,陡然想起之前使用通灵咒之后的幻觉。
难道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的?那大树打入自己眉心的绿光是什么?整棵树的生命力?所以此时大树瞬间便消散了?
蓝凝有些心虚,看着墨狄狂怒的模样,不敢将这事告诉他。
墨狄彻查了大树的根茎处,发现连地底的根茎都毁坏风化,他愣愣的看着满地的狼藉,良久之后,浑身狂怒的气息瞬间一敛,又恢复成平日里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回身朝蓝凝走来:“走吧,我送你回客栈!”
“哦!”蓝凝垂着头,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墨狄显然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沉默。蓝凝静静的跟着他,看着他在幽暗林间散发着淡淡光华的背影,心头犹豫不决。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可能是因为她,所以才毁了那大树的?
不过,那大树若真是因此而毁,它为何会将生命力打入她体内呢?她现在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啊!蓝凝百思不得其解,低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二人就此一路沉默着回到客栈,大厅里陆琛和林素然正坐在一张客桌前用餐,林素然满脸喜色的跟陆琛说着什么,陆琛漫不经心的应着,不时的扭头看向大门处。
陆琛一见蓝凝,顿时起身迎了上来。林素然脸上笑意骤敛,眸中一抹厉色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