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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众人先是回了张敢的弓箭营。姝宁给公主洗漱换衣等不在话下。
现在,帐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了。二人互相倾诉三日以来的遭遇和相思之情,又说了许多关于这次救回公主的整个计划,还大大赞扬了郑垣、张敢、李延等人的足智多谋。
姝宁一直惦记着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趁着空隙,笼住公主的耳朵,小声问道:“那个,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公主脸一扬,反问她:“什么什么怎么样?”
“就是那个呀。”
“哪个?”
姝宁含蓄说了男女之事,公主脸一红,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
姝宁又问道:“那他们怎么发现你是女人的?”
“他们搜我的身,在我身上乱摸,我吓坏了,自己说的。”
姝宁一脸关切着:“然后呢?”
“谁知,我一说我是女人,他们更兴奋了,我赶紧说:‘我是大宋的嘉福公主,是整个大宋唯一的嫡公主,你们赶快把我送回去,否则我爹爹可不轻饶你们。’我怕他们还来搜我的身,就主动把印玺拿给他们看了。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大头儿,他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可就发大财了,可以趁机要挟大宋皇帝割地赔款来赎我。
我一听不妙,想着不能做大宋的罪人,不能连累赵氏宗族蒙羞。你不知道,我当时连死都想好了,于是,就放开胆子的胡说八道。阿宁师傅你别说,这招可真灵,那些山里人迷信的很,我乱说一通,还真把他们唬住了。
尤其是第一天夜里的那个守门人,他居然对我乱讲的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我就给他编起了故事。好容易骗得他给我开了门,正准备要放我走,结果就被抓住了。”她说到这抱着姝宁就哭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惨,有多可怜,他们不给我吃饭,不给我松绑,三天了,拉尿全在裤子里,可臭死我了。”
姝宁拍拍她的背,心里想着臭死也总比被他们欺负的好。为她擦干眼泪,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把这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吧,这一趟出行,咱们总归是有惊无险。等回了皇宫,你依旧是金枝玉叶的嫡公主,高高在上,无人能及。”
公主看着她不说话,姝宁猜到她要说什么,便举起一只手发着誓,完了说道:“放心吧,这些事你知我知,再不会外传。这里的将士们都嘱咐过了,他们拿了封口费,也会守口如瓶的。等回了京城,一律声称被西夏捉走的是朝露殿的婢女卢姝宁,公主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宋半步。”
公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生气道:“喂,阿宁师傅,我怎么听说,你这两天过的非常好,轻松惬意,自由自在。”
“那是假的,是计划的一部分,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假装公主依旧在营中。”姝宁说完低下了头,是啊,她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两天郑垣对她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享受了一把公主待遇,你开心吗?”
“你一日不回来,我一日小命不保,怎么会开心。”
“唉,凭什么我遭那罪,而你却好好的。”
“谁让你不听话,老天爷开眼,不听话的人受到惩罚,听话的人自然就好好的。”
公主再次哭了起来:“阿宁师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来了。在敌营这几天,我每天都担惊受怕,度日如年。我死了,死不足惜,就怕玷污了大宋,连累父母蒙受不白之屈。”
“快别这样自责,现在已经回来了,吃一堑,长一智,这说明我们的公主长大了。”
姝宁安顿公主躺下,问起了纸船的事,公主道:“我放了太多的纸船,有写的有画的,实在想不起来三月三写过什么。唉,对了,你怎么猜到的是牡丹。”
“我见你那两日正在练习画牡丹,也就大着胆子猜的。”心里想着当时的情景,暗自说道:“我猜得不是纸上所写所画,而是,那位业先生的心。”
待公主睡下,姝宁捧着换下来的衣服首饰来到郑垣的帐子里,准备还给他。
郑垣冲她一笑,那笑容颇有点劫后余生的意思,问道:“怎么样,今天怕不怕?”
姝宁也笑了,道:“还好吧。”那句“有你在,我就不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想不到公主对你真好,连那样的机密要事都肯告诉你。”
“你指的是太子与叶先生所拟定的草案?”
郑垣点点头。
“没有,她才不会在意这些事的。那是我听我二哥无意提起过。”
“哦,原是这样,那你也够厉害的,根据这个能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推理出一系列的前因后果,着实不容易。”
姝宁心里想着:能想出如此周全的计划,才是真的厉害,换了我,我可不行。道:“幸亏我假扮的是公主,否则,我可以背出全部的。”
“我信我信。别说啊,你跟公主还真是默契,能同时想到‘柱柱’这个名字。”
姝宁噗嗤笑了:“那是公主平日里玩,她瞎叫的。我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反倒救了命。”
二人彼此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突然的安静,气氛略显别扭。突然又默契的同时站起来,他们也觉得自己很好笑,却又同时坐下,却又同时开口。
这该死的默契,搞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姝宁伸手随意拿了那只发簪把玩。
郑垣道:“我有一件事要批评你。”
姝宁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问道:“何事?”
“你今天,你怎么能,你想也不想就喝他的水,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有毒,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你太冒险了。”
“那我也有一件事要批评你,你怎么能见我喝了,也跟着喝,万一有毒,计划怎么办?谁来指挥?你太冒险了。”她一边说一边低头把玩那只发簪。
郑垣被她说的无言以对,是啊,当时的举动太不理智了。又见她一直在看那只簪子,道:“喜欢就拿去吧!”
“哦,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说着赶紧放下了,“我是看这发簪做工不俗,不像是这里的风格,倒像是京城那边的样式。而且上面嵌的珍珠一看就价值不菲。不知你问谁借的,赶快还了去吧。”
“那些都是借的,唯独这个不是。它是我多年的珍藏。”
郑垣心里默念道:上次你把我的小兰草拿去了,我就只好到你的梳妆盒里又挑了一只发簪随身带着。没想到居然能派上用场。
姝宁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竟然随身带着一只女人的发簪。太不可思议了。
正在想着,郑垣一股脑将那发簪插在了她的头上,不允许摘下来,歪歪斜斜,还说是好看。
姝宁道:“既然是你多年的珍藏,你就应该好好收着,给我算什么?”
“算是帮我个忙吧,毕竟,我一个大男人带着它,太奇怪了,让别人知道了如何是好,我也是要面子的呀!”
姝宁听他这么说,尽量忍住不笑,道:“那我就帮你带回京城吧!”
经历了今日之事,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她以为他肯定有许多问题要问自己,比如“香枫丹露”、“紫蕊檀心”是怎么回事?“福禄饼”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如何一步一步猜中业先生根本没见过公主?又是如何猜中“牡丹花”的?还有为何让李清则举印玺等等。
她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可没想到,郑垣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冷冷说道:“今日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说完作揖,头也不回的径直出了帐子。
姝宁无趣,只好自己回来了。
公主一直睡到日落时分,李延将军就一直坐着等到日落时分,说是在张敢这里终究不放心,要接到他那里去。
姝宁自然是要与公主在一起的。她听说要走,于是跑去找郑垣,想问问他去不去。
郑垣总是借口在忙其他的事,并不理会她。
姝宁陪公主收拾东西,其实也无东西可收拾,不过是故意拖延时间而已。
大队整顿完毕,眼看就要出发了。终于在最后一刻等来了郑垣。
姝宁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郑垣因不愿姝宁参与他与李延的事,这对她来说毕竟太复杂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姝宁也看出来了,计划已结束,他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个他。不禁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呀?”
郑垣立马抬头,道:“没有”,缓了缓,又补充道:“从来没有。”
“那为何我总感觉你在躲着我。”
“我掐指一算,你四弟快来了。”
“怎么,你怕他?”
“怕,何止是怕,简直是怕的要命,怕得要死。”
“他,该不会打过你吧!”
“下手不轻。”
“因为什么?”
“没什么,一场误会而已。”
“什么样的误会?”
郑垣看着她,眼神闪烁着不舍,道:“姝宁,你答应我,将这三天以来,我们说过的话发生过的事,全忘了吧。”
姝宁打死都想不到,他会冒出这样一句,瞪大双眼,不解问道:“为什么?”
“我不是什么好人。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卢家的死对头呀。”
他说完就跑了,将姝宁一个人留在那里愣神。
姝宁游魂一般回了帐子,公主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刚才催命一样,现在又不走了,闹什么闹?”
姝宁缓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李将军说要来一拨人,马上就到,让咱们略等一等,好一道走。”
正说着,听见外面马鸣长嘶,欢呼之声不绝。
出来看时,是卢昭之带着一队人马风尘仆仆赶来了。
互相简单见过礼数,就安排出发了。因为这里人多嘴杂,再加上公主也在,姐弟二人只是相视一笑,不敢说话,更不敢有太大动作。
这一夜,披星戴月。他们赶到李延军营时几尽天亮。
于是安排休息片刻。刚睡了没一刻钟,李延又粗催着赶路,说是天气不好,这个时辰出发,希望下雨前可以赶在下一个驿站。
一行人仓促赶路,公主早就对这个李延不满了,无奈,谁让他是大功臣呢,说不得,骂不得。
果不其然,紧赶慢赶,还是下雨了。
卢昭之比谁都急,他深知他的三姐不能淋雨。一路快马加鞭,尽管如此,雨还是淅沥沥下了起来。已经给她们两个女孩子找了斗笠,但很无奈,还是连累淋了一点点雨。
公主抱怨:“怎么没有马车呢?”
李延委屈道:“这里就凑合一下吧,等到了再大一些的集市,我来想办法。”
姝宁小声提醒她:“好我的公主,这个李延将军脾气也太好了。早上走的时候,可是你非要骑马的。”
“这个……”
姝宁再示意她回头看,公主回头望见长长的队伍,整齐肃穆,大家都淋着雨,谁也没说一句话。
此情此景,公主为之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