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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不承认没关系,咱们衙门里见,你们赵家不给我谢家一个说法,我要到皇上面前告你谋杀发妻,谋害诰命,谋害我谢氏嫡长女!”说完,谢锦昆袍子一撩,抬步就走。
柴房门口却有人突然哭起来,“爹爹,你怎么这样对娘啊,她一心一意对你,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为什么啊——”
赵玉娥在奶娘李妈妈的搀扶下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哭了半宿又半天的她,已不见往日红润的脸颊,一双眼如死潭水一般绝望无神,嘴唇泛白干裂,如大病之人。
青衣站在她身后冲云曦点了点头。
云曦马上走过去扶着赵玉娥,她叹了口气喊道,“玉娥姐……”虽然真相告诉赵玉娥很残忍,但作为谢媛深爱的女儿,她必须知道她有一个狼心狗肺的父亲。
谢锦昆回头看着赵淮,“在你女儿的面前,你来仔细解释解释!”
赵淮突然揪起林姨娘身边的嬷嬷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是你这个老婆子对不对?夫人的马车都是你安排好的,为什么没有及时检查?你这个恶婆子!”
又是甩耳光又是用脚踢,赵淮将书生的文质彬彬丢到九屑云外,直打得那婆子不住哀嚎,“奴婢不知啊,奴婢不知啊!”
赵淮打累了又叫身边人,“给我将这婆子乱棍打死!”
很快,那婆子被人拖到一边,两个小厮轮起板子噼里啪啦的开打起来,没几下,那婆子便一命呜呼了。赵淮又对小厮冷喝,“把那婆子拉走,准备着给夫人陪葬!”
一旁的林姨娘吓得大气不敢出,那婆子可是她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她做了赵淮的姨娘后,将那穷困的亲戚带到身边做帮手,谁想到被赵淮下命打死了。
但她不敢劝,她知道这是赵淮做给谢家人看的。
但赵淮随后又揪起她的头发,“还有你这恶婆娘,你是怎么管下人的?下人们偷懒没有检查马车,害得阿媛无辜丧命,都是你的错,你还不给老夫滚到她的灵堂里谢罪去!”
说着果真拖起惊魂未定的林姨娘往灵堂而去。
谢锦昆被赵淮的举动给惊得没话说了,想发的火竟然发不出来了。
赵家将罪揽到他们自己身上,谢家这边还怎么说?冷静下来后想了想,那轴承的断开,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是赵家人在昨晚故意动的手脚,也许真的是巧合呢?
“云曦啊,你先陪着你表姐,我去你姑父那里看看。”谢锦昆说着往赵淮离开的方向走去。
云曦忍不住一声冷笑,一辈子靠林姨娘为他出谋划策的书呆子赵淮,居然比林姨娘聪明了一回,他先认罪认罚,果然是堵住了谢锦昆的嘴。
赵玉娥两眼无神的看着云曦,惊愕中带着怀疑的问道,“曦儿,真的是她们故意害死我娘的吗?”
“玉娥姐,事实便是你看到的。”云曦说道,有些事情让她亲眼所见亲自判断比直接灌输,要来得更加震撼。
混沌了一辈子的赵淮在他夫人死后的次日,做了个聪明的决定,将那打死的婆子抬到了谢府的门前,以跪姿示人。同时也将林姨娘五花大绑的捆着,跪在婆子的一侧。
一死一生一起向谢府陪罪,并且要林姨娘口中哭诉着,是她们的疏忽,才导致赵夫人谢媛的意外身亡,人死无法生还,不求谢老夫人原谅,只请谢老夫人责罚。愿两死换一死。
谢老夫人听到仆人的汇报,一脸铁青的将桌子都掀翻了。“真是个狡猾的狐狸!他居然将了谢府一军!”
金珠不明所以,问道,“老夫人为何生气?”
“为何生气?那赵淮从赵府一路宣扬过来,又在谢府门前这样大着嗓子喊自己有罪,要是谢府抓着他的错不放的话,世人会怎样评价谢府?会说咱们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阿媛不是直接死在他们手里,但他们却勇于认错了,还打死了相关的仆人,一命抵了一命,难道咱们真要听他们口中说的,二命赔一命吗?况且,所有的证据都只说明那是一场意外。”
而云曦听到青衣的转述后,彼时还在灵堂里陪着赵玉娥,她气得一脚将地上的火盆都踢飞了。
青衣马上按着腰间的软剑,一脸肃杀的小声问她,“小姐,要不要奴婢现在去宰了那老匹夫跟那贱婆娘?”
“就这样宰了他们,不是白白便宜他们了吗?”云曦冷笑,“想不到那赵淮竟然这样狡猾,他主动认错,为妻子讨公道,世人只会说他有情有义,谁会猜得到这里面的阴暗?”
“小姐说要如何办?”
“咱们去赌场,赵淮赌了个好名声,我要他输个一干二净。”他要是倒了,南宫辰的计划可就会不那么顺利了。
主仆二人离开赵府后,云曦与青衣化妆成两个少年。
她的脸上依旧是戴着人皮面具,只是没有像以往穿着朴素的青色长衫,而是一身华贵的雪白狐狸皮大氅,里面也是一身宝蓝色上好云锦缎的锦袍,脚蹬牛皮小靴子。靴子上嵌了不少宝石。两双手的手指上更是各戴了三四个镶着宝石的赤金戒指晃得人花眼。
然后手里拿的是一柄前朝画家价值千金的白纸折扇,她学着段奕风流不羁的姿势往赌房施施然而去。
青衣长得本就身材高挑,浓眉宽唇,又故意将脸色抹得偏黑些。她平时又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女儿气少,男儿气足,穿上男子衫,不盯着她的喉结看,竟也是个十足的少年。
青衣看着前方走路的云曦,摸着下巴眨了好几下眼,前面那个分明是缩小版奕亲王嘛。
云曦走了一会路,回头问青衣,“我问你会不会赌钱,你还没回答我呢。”
青衣不屑的撇了撇嘴,“少爷,奴才十赌九个半的赢,还有半个是平。”孤儿出身的她,小时候就混迹在赌场,出老千的手段无人能识透。就是因为有一手从不会输的赌技,才被段奕拎回青山酷司培养成暗卫。
云曦摸了摸下巴,“待会儿进去后,你只许输,不许赢,我给你五万两银子,你要在一个时辰内全输光。”
啥?
青衣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都说越赢越好,小姐却要输?还有还有,她在谢府还没有拿到过月银钱与小姐的赏钱呢,小姐就这样豪输五万两?
云曦看出青衣的狐疑,也不打算告诉她,“照我说的去做,记住,不许赢,一次也不许,但还要做个非常想赢的样子出来。”
青衣睁大睛眼,谢三小姐八成是疯了。
两人往赌场门口一站,云曦故意将手撩了撩胸前的一缕头发,那手上晃闪闪的一排赤金戒指顿时闪瞎了好几人的眼,还有她那满眼好奇四处乱瞧且兴奋无比的小眼神,引得赌场的伙计笑呵呵的来问好。
“这位公子爷,有兴趣玩几把?楼上有雅座,各种玩法都有。”
“小爷我只玩大的哈,小赌小注的没啥意思,玩一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赢这么一只戒指。”她伸手抚着手上的戒指,那赌场的伙计眼珠子就锁到了她的手上。
“当然有,有五两一注的,十两一注的。”
“太小,我要一百两一注的。”云曦嗤笑一声。
伙计惊得张大了嘴巴,旋即乐呵呵一笑,“当然有,您楼上请,上面是雅间,还有青风楼的姑娘作陪呢。”
果然,青衣与云曦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输得只剩些碎银子了。云曦还高声嚷着叫青衣赶紧回家拿银子来翻本。
青一将这消息告诉段奕时,他正在王府书房里看秘信,闻言将手在桌上猛的一拍。
“主子,谢家这位小姐太败家了,一次就输了五万两。”将来谁娶谁倒霉,主子您最好离她远点。
段奕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大额银票,“这里的十万两速速拿去给青衣,接着输。”她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钱了?一次输掉五万两,然后呢,拿自己做抵押?
嘎?
段奕的吩咐惊得青一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他耳朵有没有听错?主子让那败家的谢三小姐继续输?
☆、065章一石二鸟
云曦接到段奕的十万两银票时,惊诧了一瞬,她的事,他插手干什么?她又不缺钱?
但青衣才不管她的诧异,反正云曦说了只管输,现在银子又有了,接着输就是了。
这主仆二人豪爽的气势不出半日,已传遍了大半个京城,更是惊动了赌场的主人。
楼上一间雅室里,墨袍墨冠的顾非墨正背剪着手立在窗边看街景,冬日暖阳透过半敞的窗户照射在他的身上,墨色锦袍处折射出淡淡的浅金,新月如钩的眼眸透着沉着与傲然,此时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进出赌场的众人。
赌场的掌柜这时推门进来,“公子,楼下那主仆俩昨天半个多时辰已输了五万两了。今日又来了,却还在输。”
顾非墨也不回头,闲闲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说道,“他有钱,竟管输,输得越多,咱们从赢家手里抽提成的也越多,有钱子进帐,你管他做什么?”
“只是……”掌柜想了想又说道,“那主仆俩今日一个时辰不到已经输了好几万两了,昨天的五万两银票是万鑫钱庄通兑的,今日这次的几万两银票却是奕亲王府的印章盖在上面。”
“奕亲王府?”
顾非墨俊美的眼眸一缩,但随后他却眉梢一扬的笑了笑,“这没什么,奕亲王也有产业,他府里的银票流到外面,不足为奇。”
掌柜又说道,“公子,但是那人输得太多,这次更是拿出十多万两巨银出来,有些人越输越赌想翻本也是有的。但不像那两位,他们输时,还嚷得周围的人全停了赌钱,都加入到他们一桌了。这造势太惹眼,而且这两人的面孔陌生,属下担心这两人一定是有所图谋。”
顾非墨闻言,马上转过身来,冷然问道,“图谋?奕亲王府的银票?”
“正是。”
“是什么样的主仆俩?”
掌柜说道,“那仆人高瘦个子,相貌普通,比一般人家的仆人穿得要齐整些,会武。那主子可就太扎眼了,穿得异常华贵,满身都是珠宝。小个子,朝天鼻,黄黑脸,除了一双眼睛看着还算灵动,整个人长得实在是丑陋。”
难道是他?段奕身边的那个新婪宠?
顾非墨唇角勾了勾,“带我去看看。”
云曦并没有听那赌场小厮的建议到二楼雅间。因为那雅间太小,挤得满当当也就只能站十来个人。
那雅间的门一关上,她的豪举不是锦衣夜行了吗?云曦在一楼的大厅里,找了个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昨天与今天都是在同一地方摆局。
她昨天豪赌输了五万两,今天更是扬言一定要来扳回场子。但口中说着,仍是在半个时辰又如流水般输掉了三四万。
因为她昨天造的声势很大,整个赌场的人都被她吸引过去参加了。也可以说除了她们主仆两人,所有人都赢了。
她今日又来,开始又是输,人们便在心中想着,这一定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小公子,不会玩赌拿银子撒着气的玩。
凡是和她过招的,都会赢上一点。
云曦霎时名声大嗓,除了引起楼上的顾非墨的注意,还有两人也注意到了她。
有一个便是安氏的小儿子谢家三少爷谢询。
他上次输了几万两银子,偷了妹妹的嫁妆想捞本却又被家里人发现了,还挨了打。听说有个只会输还输得不小的傻小子,心头痒痒的,一大早的便来了赌场。
谢询将一帮子小赌客扒拉到一边,一见是认识的“言立”——段奕那个丑八怪的婪宠,心头咯噔了一下。
但云曦假装不认识他了,招呼着,“下不下注啊,不下注赶紧走开啊,我还等着捞本呢。”说着将谢询推到一边,但只这一会儿,她又输了好几千两。
谢询的眼睛都亮了,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我押!”
“押”字刚说完,他果真赢了几百两银子,心头顿时大喜,都说赌桌上无隔夜仇,赢来输去转眼便是朋友。
谢询此刻看着不停输银子的云曦,感觉比他亲妈还可爱。
另一个是赵淮的儿子赵典。
赵典是赵淮的独子,谢媛嫁给赵淮二十年,也只生了个赵玉娥一个女儿,因为她对赵淮一片痴情,对赵淮与小妾生的儿子,视如己出,百般溺爱。一家子只有这么个男丁,更是宠上了天。
他不爱武不爱文,唯独对吃喝玩乐特别的上心,与谢家三子谢询及东平侯的世子安强来往密切。三人常常结伴出入赌场,青楼,教坊。
只是前段日子,谢询与段奕打赌输了银子,之后为了还债偷了妹妹的嫁妆被他父亲打得下不了床,安强被谢嫤阉割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加上嫡母一死,没人接济,他的银钱便断了路。
好不容易在嫡母死后偷了她的一点首饰卖了,才将前几日欠的赌债还清了,也只结余了少许。
眼下见一个输得如下雨般吐银子的贵人,赵典觉得真是上天在垂怜他,没银子时便有人来送银子了。
谢询与赵典将一众人等挤到一旁,两人往云曦对面稳稳一坐,眼睛发亮的盯着她面前厚厚的银票。
云曦向青衣使了个眼色,青衣会意,卷起袖子便开始摇骰子。
一开始,谢询与赵典豪赢了两把,两人捧着手里上千两的银子,眼睛都闪得睁不开了。
但接着却是输了一小局,输了几十两银子,但这还是不影响他们到手的银钱,然后又是一场豪赢,每人赢了四万多两。
这下子,两人更加精神了,将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押上了,只怪出门时带的钱物少了,谢询甚至将头上束头发的簪子都押上了。
云曦右手中的折扇点在那装有骰子的小碗上,眼神朝两人扫视了一番,左手握拳头信心十足的道,“这次我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