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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曾念喊我的声音,“左法医,我有事要你帮忙!”
身前也有人叫我,“左法医,车子来了可以出发了。”
我咬咬嘴唇,最后还是快速转身又走回到了曾念面前,冷冷看着他,“什么事,我要走了没时间听,直截了当说。”
曾念的眼眸里闪着比夜色还要幽深的黑暗,暗得完全看不透。
警车的鸣笛声里,我听到曾念对我说:“年子,离开这里的时候,能把团团也带走吗,帮我把她带回奉天,交给我爸爸……”
007夜间山路不太平
去省厅的路上,我一直不说话,默默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山间夜色。
白洋没跟我一起,她要留在镇上处理后续的一堆事情,我也在出发前知道自己这回也可以不去,因为省厅那边打了招呼,大概因为死者明星身份的敏感性,省厅的法医已经待命等着了。
可我没多想就提出自己还是想去省厅,倒不是我有多热爱尸检工作,我只是眼下非常想离开滇越这个地方,想要离曾念越远越好。
车子在山路上突然一阵颠簸,我和车里的人,和车后厢里的尸体一同晃来晃去好半天,心情更加糟糕了,眼前晃过曾念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我不会把团团带走的,这是我给曾念的回答。
他听完也没继续求我,对我很淡的笑了一下,扔给我一句话,“那就等苗语葬礼之后,再说吧。”
苗语的葬礼……
又是一阵颠簸,我罕见的有了点晕车的感觉,就把眼睛闭上,可眼前刚一黑下来,苗语在烈焰里灰飞烟灭的画面就出现了,画面里还有团团泪流满面的半张小脸。
我猛地睁开眼,手指紧紧抠在车座旁的缝隙里,耳边车里同事和司机聊天的说话声在我听来简直就是噪音,我知道自己又不对劲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我快速拿出拨出了一个号码,对方却始终没有接听,我这才看了眼上显示的时间,夜里十一点半刚过。
我挑眉,盯着看了一阵,刚黑下去的屏幕突然又亮了,对方给我打回来了。
听着里的熟悉声音,我心里的烦躁感顿时缓解了不少,我装出漫不经心的口气,问对方怎么不接电话。
“哎,我做了台大手术快累死了,刚才睡过去了,可梦里被一个女妖怪的碎碎念又给烦醒了,这不醒了就看到你的未接,就赶紧打回来了……你干嘛呢。”
“我在车上呢,去省厅。”
“去省厅干嘛还这么晚,又有大案子了?”
“算是吧。”
“哦……那个,你自己还是……跟她一起呢。”对方忽然口气含糊,吞吞吐吐的问我。
我抿嘴含笑,当然明白这个“她”问的就是白洋。
“她啊,不在。怎么,想人家了?还是人家现在不缠着你了,你失落了?”我问完,低声咯咯笑了起来,引得前座的同事好奇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大学的时候,跟我同级的这个曾添一直是白洋苦苦追求的目标,一次跟刑警学院联谊的聚会上我们认识的,刑警学院在读的白洋那会儿正在走曲线救国的路线,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打探出来我是曾大帅哥的好友,聚会上就直接找到我求我帮忙。
现在想起那个认识的场面,我还是觉得好笑。
结果后来的剧情是,白洋没拿下曾添,却跟我成了好闺蜜,一年前她毕业分配到边镇派出所后,更是彻底把曾添放弃了。
问她具体原因她也不肯说,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了。
“什么啊!你有事说事啊,我困着呢。对了,是不是我哥有事啊?”曾添在那头喊了起来。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殆尽,想了想才对着嗯了一声,“曾添,你说你爸要是看见了你哥的孩子,会是什么反应?”
车子再次颠簸起来,差点脱手掉了,对方也正赶着这时候轻声叹了口气,虽然声音很小可我还是听到了。
“我不知道,你干嘛问这个?难道是我哥……”曾添担心的问道。
“你哥想让我把孩子带回奉天,交给你爸爸。”我把情况如实说了。
曾添听完我的话,好久都不出声。
我等了会儿正要问他怎么不说话时,一道刺目的光柱从车后窗直射进车里,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辆车风驰电掣把我们的车超了过去。
这辆车在我们前面猛地来了一个急刹,我在司机和同事惊呼声里也叫了起来,警车也跟着猛地停住,没拿稳从我手里飞了出去。
这什么情况啊,居然还有人敢拦警车,我忍不住骂了一句,顾不上去捡,跟着已经开车门先下去的同事下了车。
拦住我们的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门一开,开车的一个男人也下来了。
他在同事的喝问声里朝我们走了过来,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突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008剃发开颅后的真相
“让我见见她吧,我知道你们要把她拉去解剖,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吧,求求你们了……”跪在面前的男人带着哭音说完这句话后,眼巴巴的看着我们。
原来是冲着我们车上的死者来的,我和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
同事让男人站起来好好说话,他严肃愤怒的训了这个男人刚才超车拦车的危险举动后,在男人一连声的对不起中问他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男人垂下头,闷声回答说他叫林海建,是某个大型连锁超市的老板,也是沈保妮的未婚夫。
他们本来打算等沈保妮拍完这部戏就去领证低调结婚的,可今晚他开车过来没见到沈保妮的人,听到的却是她卧轨自杀的噩耗,他简直要疯了,这才追上我们的车,搞出了刚才那一幕。
“保妮不可能自杀的,不可能!让我看看她好吗,我得问问她究竟这是怎么了!求你们了!”林海建膝盖一软,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自从干上法医这工作以来,我没少遇到受害人家属在我面前哭天抢地的场面,大老爷们在我眼前嚎啕痛哭也不少,可是像眼前这样大半夜在阴森森的山路上被人拦下要见尸体的,可还是头一回碰上。
这趟边镇之行,我还真是收获颇丰。
请示过领导后,我们没同意林海建马上要见沈保妮遗体的要求,不过同意他开车跟我们一起去省厅,到时候会在尸检开始前安排他去见一面的。
凌晨两点多,我们和林海建的车一起抵达了省厅大院。
没想到的是,我们一下车就被好几个人围住了,省厅接我们的同事告诉我那些人里是剧组制片方的人,都是知道了沈保妮出事的消息赶过来的。
我看看那些人,随口问了句通知家属了没有,同事又说出事了才知道这个沈保妮原来是个孤儿没有家属,出面的就是她的经纪人了。
没有家人,我扭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自称未婚夫的林海建。
他正守在我们的车旁边,等待沈保妮的遗体被运下来,那些制片方剧组的人都没过去跟他说话,看起来可能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一个小时后。
我和省厅的主检法医一起走进了设备先进的解剖室,准备连夜开工。
因为工作后处理的第一起案子在业内小有名气,省厅的主检法医见到我之后请示领导同意了让我参与到这次尸检中。
我对这起案子也莫名有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
解剖台上,沈保妮几乎完整无损的头部和被火车轮无情碾压过的躯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流干血液的一张脸反而比生前更多了几分冷艳的感觉,我不由得想起了苗语的那张脸。
主检法医把带着胶皮手套的双手插入沈保妮浓密乌黑的长发里,触摸颅骨。
“嗯……”片刻后,我听到主检法医轻声嘟囔了一声。
主检法医看看我,“枕部头皮下有出血创口……枕骨,有骨碎片形成。小左你来,把死者头发都剃了。”
我没多问,开始按着吩咐做事,凭经验我知道,主检法医的意思就是沈保妮不仅身体遭受了火车车轮的碾压,她表面看起来完好的头部也遭遇了钝物打击的伤害,所以才要我把头发剃掉,好做进一步的检验。
很快,枕后的一大片浓密黑发被我剃光了,一处头皮的破裂伤清晰地出现在面前,主检法医和我看过后几乎异口同声说了句,“挫裂伤。”
再进一步检查,又在头骨顶部发现了一处凹陷性的骨折。
我用电锯把头骨锯开,再剪开覆盖在脑组织外面的那层硬脑膜,在沈保妮的蛛网膜下腔中,我看到了一大片出血区。
“头部外伤导致的蛛网膜下腔出血,引起死者昏迷。”我盯着沈保妮的脑组织说道。
主检法医同意我的判断,进一步观察检验后,我们根据脑水肿的程度断定,死者沈保妮在遭遇头部外伤后导致蛛网膜下腔出血后并没有马上死亡,而是在昏迷状态下又存活了一定时间。
紧接着,我又配合主检法医检验了死者的躯干部分,一片血肉模糊让人不禁唏嘘,那么漂亮的人就这么变成了一团混乱的血肉。
“死因是火车碾压造成的内脏致命性损伤,但是……被火车碾压之前,死者已经先遭受了头部的人为外力重击,死亡方式不是自杀,是他杀。”我思考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主检法医赞许的看着我,他也同意我的判断。
既然不是自杀,那就需要去寻找凶手了。
009久违的来电
省厅的小会议室里,一位领导和几个刑警一起听完了主检法医做的尸检报告,大家都有些意外,我坐在会议室一角,突然想起自己的好像还在来时坐的车上,就悄悄离开会议室往外走。
刚一出会议室,就看到那个林海建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左法医,你好,能跟你说几句话吗?”林海建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显然他哭得不轻。
我漠然的看着他,他消息还挺快,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我还有事。”简单的拒绝完,我继续朝电梯门口走。
林海建追了上来,“左法医,你妈妈,王阿姨她还好吧!”
我站住,目光狠厉的转头看着林海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海建到了我面前,他四下看看确定没什么人在附近后,才继续对我说,他认识我妈妈,我妈曾经在他们家做过几年保姆,帮忙照顾他当时刚出生的小儿子。
我目光更加冷了,“小儿子,林先生已经有孩子了啊。”
我的言下之意林海建自然听得懂,他连忙解释说他早就离婚很多年了,我妈在他们家做保姆已经是五六年以前的事情了。
而他之所以知道我是谁的女儿,也是因为我妈前段时间和他在超市里碰巧遇到,我妈把里我的照片给他看过,还说我现在是当法医,所以他才觉得我眼熟,刚才才会试探着那么问了一句。
这世界还真是小,总有莫名的人会跟你扯上莫名的关系。
我妈也真够可以,我在心里暗暗腹诽,面上却继续面无表情,只是对着林海建微微点了点头,等着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知道来麻烦问你不应该,可是我真的快疯了,我也不会多问的,我就想知道……就想知道,保妮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林海建压低声音急切的问着我,我看到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我挑眉,原以为他找我就是问沈保妮究竟是不是自杀,没想到他关心的点是这个。
沈保妮可能怀孕了,我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