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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惨叫传来,身形一颤,知道有个兄弟战死了,他没有转身,而是继续催马冲杀。
战刀架住横空砍来的一把斧子,左手抢来的长枪,顺势刺穿了使斧者,使斧者嘴里冒出血沫,临死前双手死死抓住李亨的长枪。
李亨痛呼出声,腰部被一把刺来的长枪撕下寸长的肉条,又见艾大郎持刀砍来,苦于左右手都被困住,来不及招架,顿时如野兽一样,发出濒死的厉啸。
忽然,身后一个紧随的孩儿军,纵身从马上跳起,合身撞在艾大郎刀尖:“亨哥儿,狗儿先走一步,替我照顾老娘!——”
李亨号啕一声,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叫狗儿的孩儿军被战刀刺穿。
“狗儿,不要啊!...艾大郎,我要杀了你!——”
李亨奋力一挣,睁开了使斧者双手,侧身一脚将尸体踹飞,然后小小身体爆发巨力,猛的一枪朝艾大郎刺去。
艾大郎亡魂大冒,想要抽刀招架,却被叫狗儿的孩儿军肋骨卡住,眼睁睁的看着长枪刺来。
“二弟救我!——”声音未落,艾大郎已经被李亨一枪刺穿胸膛。
艾二郎刚费力砍下一个孩儿军的脑袋,心中正震撼诧异着,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帮半大孩子,怎么杀法如此凶残,小小年纪犹如积年悍匪,轮刀刺枪,全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
刚耗费手脚,几人合力砍杀一个孩儿军,耳边陡然听到大哥的救命声,艾二郎转头一看,只见大哥已经被长枪刺穿胸膛,眼瞅着活不成了。
艾家三狼兄弟情深,此时艾二郎见大哥被领头的孩儿军杀死,顿时心中悲恸,目眦欲裂。
“贼将,敢留下姓名?艾某棍下不死无名之辈!——”
艾二郎抛开轻飘飘的腰刀,双手扬起包铜枣木棍,一边喊着,一边跃起,朝李亨脑袋砸去。
李亨奋力隔开包铜枣木棍:“我乃主公麾下,孩儿军李亨!艾家狗听着,杀你的人正是爷爷!——”
李亨傲然一喝,甩了甩发麻的胳膊,他毕竟年少,虽悍勇不畏死,但身体力量远不如艾二郎。
李亨扫视一周,神情惨然,他带来的孩儿军,此时已经全部战死,战场内,只剩下自己一人一马。
狗儿被一刀穿透胸膛,小三子被砍了脑袋,毛蛋被乱枪捅的破破烂烂,铁牛的脑袋被钝器砸开,红的血白的脑浆流了一地,双手犹自死死掐住一个艾家家丁的脖子。
随同他们战死的,还有他们的战马,这些战马不是艾家人杀的,他们苦于缺少脚力,爱惜战马还来不及,怎么会砍杀战马。
这些战马,都是孩儿军临死前杀死的,为了防止艾家人抢了战马,追杀主公家眷。
场外,全是艾家人,刚接战时五十三人,经历孩儿军以命换命的打法,此时还剩下四十五人。
这些人全都持刀抢围着李亨,脸上带着震撼与畏惧,看着中间傲然而立,满身鲜血的少年。
他们震惊,畏惧,却又佩服至极,假如敌我两方相互交换一下,他们扪心自问,自己能不能在围攻之下,斩杀自己近两倍的敌人?不能!
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公,才能有这样悍不畏死的属下?
艾家家丁们全都感到脸上羞愧的发烫,五十多个成年人围攻之下,被区区五个半大孩子杀死八人,其中还有一个领头的,这样的战果,这样的对手,怎能不让人羞愧不如。
家丁们唯唯不上前,使李亨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忍着全身的剧痛,以及失血过多的眩晕,调整呼吸,恢复体力。
此战为阻敌,敌人不动我也不动,就这样一直耗下去,耗的时间越多,伤姐姐带义兄的家人就跑的越远。
艾二郎悲伤的合上大哥死不瞑目的双眼,历喝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害怕畏惧?一帮子废物,艾家养你们这么多年,还不如养条狗有用,连几个孩子都打不过,害的我大哥被杀!——”
艾二郎的责骂,起了效果,艾家家丁举着刀枪,缓缓的逼近李亨,李亨深吸一口气:“孩儿军李亨在此,大好头颅谁敢来砍?哈哈,哈哈——”
忽然,一声尖啸,弓箭急速穿行,划破空气声音响起,李亨快速低头弯腰,躲避冷箭。
艾三狼最是奸诈,此时躲在人群外围,见李亨躲过了自己的冷箭,心中大恨,又是弯弓搭箭,再瞄准李亨射去。
李亨此时已经弯身在战马背上,弓箭再次射来,一时之间躲无可躲,只能跳下战马。
弓箭射穿了李亨的左肩,李亨忍着剧痛翻滚,压断碍事的箭尾,借助翻滚姿势,手里战刀向逼来家丁腿部砍去。
刀光闪过,一连窜血花飞溅,战刀砍断腿骨清脆的咔咔声,以及家丁们抱腿惨叫的声音,顿时响在战场。
艾二郎冷哼连连,恨极了李亨,仗着自己一身铁甲,不怕李亨的战刀,欺身向前,一棍砸中李亨受到箭伤的肩膀。
咔嚓一声,李亨肩骨断裂,左手软塌塌再也使不上劲来,只剩下右手,再也格挡不开后面的棍招。
艾二郎一棍连着一棍,将李亨战刀砸断,肋骨砸断:“小子,二爷念你悍勇,只要你磕头求饶,大骂三声‘李乾是畜生’,二爷就饶了你一命!”
李亨呵呵的笑着,一口浓痰混着血沫,吐在艾二郎身上:“呵呸!我家主公乃是盖世英豪,虎啸西北,岂是你等艾家土狗可以犬吠的?”
“义兄,李亨先走一步了,妹妹与狗儿他们亲娘,就托付给您了!——”
李亨嘶声大喊,趁着艾二郎一个不留神,一刀捅进马腹,然后纵身跳进刺骨的红水河里。
桥头堡上,粗壮伍长等人看着这一切,脸上全都布满了泪水,他们顿枪在地,肃然弯腰,嘴里大声喊道:“我等恭送孩儿军首领李亨!——”
喊罢,粗壮伍长一抖长枪,遥遥指着艾二郎:“艾狗子,爷爷们在此等候多时,速速来战!——”
艾二郎狠狠的一砸手心,骂道:“该死的小犟种,哪怕自己捅死战马,也不留给我们。”
艾家今夜所来人中,只有传信的家丁有战马,其他人皆无,一来是李乾上次劫粮,抢走了很多马骡,二来是艾举人顾忌动静太大,哪怕家中还有战马,也不敢分给家丁骑乘。
战马与火器,弩弓,甲胄,一直被明朝严控,要是平时艾举人仗着身份,大可不必如此谨慎,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艾举人不得不小心,免得再落了把柄。
没有战马当做脚力,艾二郎无奈,只得徒步追赶来到艾家庄桥头堡,看见严阵以待,结成枪阵,杀气凌然的五个长枪兵,顿时头大如斗。
几个半大孩子就造成了八人死亡,如今又有五个精悍长枪兵,全都是战阵老兵,又一身棉甲,腰胯标枪,这要损伤多少人。
可惜,进出艾家庄只有这一条路,长枪兵距桥而守,想要抓住逃亡的李乾家眷,只能杀了长枪兵。
“兄弟们,给上我,杀死一人赏银百两,要是畏惧不前的,二爷认得你,手里的铜棍可不认得你!——”
艾二郎一边利诱,一边威胁,他站在一众家丁后面,手里丈二包铜枣木棍跃跃欲试,与他一起的,则是艾老三阴恻恻的笑着,弓箭张开,箭头对准众人。
家丁取舍,一边利诱,一边威胁,不能后退只能前进,否则即使不被艾家二郎当场打死,事后也会被艾家报复妻小。
“兄弟们,横竖他们只有五个人,咱们一起上,杀了他们,二爷可许诺了一个人头一百两白银啊?”
“上,杀啊!——”
一个身材雄壮的家丁,咬牙顿足,脸上布满狠厉,一刀向长枪兵伍长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