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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喜由正门出来,走到巷口,回身向梁子莹道谢。
“三小姐,谢谢你。”
“这有什么大不了,你帮过我,我帮你也算是礼尚往来。”梁子莹背手立在她眼前,仍是一身男装,昂首挺胸看她,“不过,你真要走到那桃园去?”
无喜点了头,“要请神医出山,只有这个办法。”
“那可是足足三十里路。”说着,梁子莹上下打量她,“就凭你,走得到吗?”
“没问题。”
换做旁人,定不敢这样一口应下。可无喜是凭自己一双腿由南境走到都城的人,三十里路对她来说并不算太大问题,只是怕来不及赶回来。
“城门一旦关了,你可就进不来了。”梁子莹道,“一个女子,只身一人在外过夜是很危险的。”
“我记住了。”
天刚亮,无喜已到了城门口,成了今日第一个出城的人。她没带什么东西,只揣了银面人借她的二锭银子,一点干粮,供路上补充体力。这条路她来时也走过,并不算荒僻。
“姑娘,你这是奔哪儿去?”出城不到二里,身后走来阿婆,拍了无喜的肩膀。
无喜扭头看她,见她一身粗布麻衣,上面尽是补丁,面容凄苦,手上的老茧一层盖一层。想来是个苦命人。这样的人,她在都城着实见过不少。
“我去桃园。”无喜如实答道。
“桃园?那地方可远着哩。”阿婆道,“你一个人去?”
无喜点了头。
“不如我跟你一道。”阿婆抓起她的手,一边摸,一边笑着说,“我家就在去桃园的必经之路上,不绕远,又能临时歇个脚。看你这小身板,想一口气走到桃园可不容易。咱们俩一起,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无喜见她面善,心一软便应了。
两人上路,无喜原本担心阿婆年纪大了,走起路来速度定不及她,没想到人家腿脚利落得很,连大气也不喘一声。
“阿婆,你怎么这样好脚力?”无喜抹掉额角的汗,好奇问道。
“做惯农活的人,这点路程算什么。”阿婆咧开嘴,将脸上皱纹挤到一处去,“可惜啊,这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受苦的人多喽~像我这样的粗人不要紧,换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娇小姐,那可就要遭罪喽~”
不知为什么,这阿婆说话时不住地打量她,让无喜有些不自在。
快到晌午时,桃园已不远了。
“到我家歇歇脚再走吧,前头不到五里路,要不了多久。”
无喜正觉得腿酸,先前说好了,便没再推辞。她跟在阿婆身后,离开大路,朝一条偏僻小路走去。
“阿婆,你一个人住吗?”
“一个人。”阿婆笑笑,“我命不好,男人走得早,身边连个能倚靠的人也没有。以前还能种种庄稼,这两年庄稼也种不成了,只好进城寻些活儿做。”
“为什么种不成了?”
“赋税太高,种地不够交粮。一年忙到头,连口饭也吃不饱。”说到这儿,阿婆叹了气,“出了力气没有回报,傻子才去种地。”
看着不远处绿油油的稻田,无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相府里每日歌舞升平,小姐生气了随手砸的碟子就够老百姓数月吃食,这年头,穷人和富人的日子就像两个世界。
“到了。”阿婆在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定住脚,“进来歇歇吧。”
无喜走进屋,发现这房子比外面看上去还要破旧,只有一扇小窗连通室外,吹进来的风都是浊的。桌椅板凳尽是灰尘,阿婆伸手抹了抹,示意她坐下。
“我去给你端碗水来。”说完便出去了。
无喜从身上拿出提前准备的干粮,扭头瞥到墙角米罐,发现里面一粒米也没有。不知这阿婆平时的日子是如何过的,这样荒郊野外,想来也无商贩路过,要去何处讨吃食呢?
一不留神,被嘴里干粮噎住,连忙伸手捶胸口。
阿婆回来的正是时候,将碗递到她手里。“姑娘,喝点水吧。”
无喜接过来,想也没想便一口吞了,好不容易才将卡在喉头的干粮顺下去。她走时想着外面定有水源,自己是一口水也没带。
“阿婆,你这水,还有吗?”
“水多得是,你要多少都有。”阿婆端着空碗,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你就在这儿坐着,我再去取些来。”
无喜吃了干粮,感觉头脑渐渐昏沉,强打精神等阿婆回来。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终于,她再也撑不住,趴在桌上昏昏睡去了。
门外探进来个脑袋,见她闭了眼,连忙进来,将手里麻绳绕着她捆了三圈,又结结实实打了个死结,这才放心出门。
阿婆沿小路往外走,很快回到大路上。左右看看没人,又独自一人朝前走去。
另一边,收到丞王消息,铭城第一时间回府复命。
“下个月便是秀女入宫的日子,你今晚把她带来,我有话要说。”
“是。”
待铭城离开,身侧侍女连忙上前。
“王爷,她来都城将将一月,现在会不会太勉强了?不如再等些时日…”
“等些时日?”丞王挑眉看她,“等到何时呢?秀女三年一选,是送她入宫的最佳时机,错过这次便要再等三年。”
侍女垂了头,片刻后又说道,“可进宫也不是只有选秀女这一条路,以后…”
“以后的事难说。”丞王决心已定,不会轻易更改,“难道你起了恻隐之心?”
侍女的手指紧紧蜷在一起,心中挣扎。
“别忘了你是因何而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丞王上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怜悯旁人,谁又会来怜悯你呢?”
侍女眉头轻动,片刻后开了口,“我懂了。”
无喜睁眼时以为天已经黑了。周围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她扭动身体,发现手脚都被束缚住,顿时慌了神。
“有人吗?”喊了几声无人应,只觉得头疼得要命。“有人在吗?”
无喜加大音量,拼命大喊,可周围静悄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她奋力挣扎,只觉得手腕脚腕被粗硬麻绳刮得生疼,绳索却一点儿也没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