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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秋一愣,伸手接过萧四郎的外套挂起来,笑着道:“年年都有的生辰,妾身无所谓的……”
说完,又给他拿了一件家常的道袍换上,踮着脚给他系盘扣。
“不一样。”萧四郎抓住她的手,柔声道:“……有我在!”
析秋红了脸笑了起来,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四爷说的对,有您在便是不一样。”
萧四郎眼睛一亮,弯了腰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真的?”
析秋点了点头。
萧四郎手臂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走,析秋愣住问道:“四爷要去哪里?”
“来人!”萧四郎拉着她出了门,门外守着的春柳和碧槐走了过来,应道:“四爷!”萧四郎看着她们道:“去给夫人收拾衣裳,明日一早我们去别院。”
春柳和碧槐愣住,双双朝析秋看来,析秋也是第一次听到要去别院的消息,也是没明白萧四郎要做什么。
“是!”两人看出析秋的反应,知道这是四爷临时起意,又想明日是夫人的生辰,四爷或许是想和夫人单独过一个生辰也未可知,春柳立刻露出满脸的笑容,点头不迭的回道:“奴婢这就去收拾。”
女子出门就是繁琐,平日用的东西便是如便桶也是要一起带着,更何况衣裳首饰被褥蚊帐等一应的东西,收拾起来便和搬家一样,所以但凡没有大事,女子出门都不会过夜,实在太麻烦了。
萧四郎一声令下,春柳和碧槐便下去吩咐各处的丫头婆子,一个院子里的人立时就开始忙活起来。
析秋松开萧四郎的手关了门,才问道:“四爷要做什么?怎么好好的要去别院?好歹也让妾身安排一下家里的事儿,娘那边也没有打招呼,还有敏哥儿和鑫哥儿,中馈的事儿也没有交代……许多事怎么能谁走就走呢。”
萧四郎看着她满脸忧心放不下的样子,不由笑着道:“就待两天便回来了,稍后我们便去和娘说,家里的事情有娘在,又怎么会乱。至于敏哥儿你若不放心我们带着便是,鑫哥儿有娘也不会有事。”
这一刻他倒是想的周全的很。
析秋还是不放心,拧了眉头道:“四爷,您若是想去,不如再等两天吧,妾室把家里安排我们再去不迟!”
萧四郎显然已经下了决心,揽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道:“再等两天,就不是你的生辰了。”
“四爷……”萧四郎做事从来都是想好了再做,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同一种人,没有完全的把握从来不会轻易去开口,今儿也算是特列,析秋想了想还是点头道:“那妾身去和娘打个招呼,晚上把家里的事儿安排一下。”
她知道,他是想要给她过一个特别的生辰。
萧四郎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析秋便让人喊来敏哥儿,道:“明日我们去别院好不好?”敏哥儿一愣,看了看坐在一边喝茶的萧四郎,又想了想摇头道:“母亲和父亲去吧,我在家里看家。”
析秋一愣,看他问道:“家里会留人,不用你看家。”
萧四郎挑了挑,满脸的满意之色。
敏哥儿目光动了动,还是很坚决的拒绝了:“先生明日还有课要讲,我不能缺席了。”又看了看萧四郎摇头道:“敏哥儿在家等父亲和母亲。”
析秋看着他的态度,只得点了点头道:“那明天晚上你待在祖母那边,母亲后天就回来,你要乖乖的听祖母话知道吗?”
“嗯。知道了。”敏哥儿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萧四郎低头去喝茶,抬头看着析秋道:“有二铨在,我将天敬留下来给他。”
言下之意,有这么多人守着,一天的时间而已,他不会有事的。
可析秋还是不放心,自从敏哥儿搬过来后她还没离开他这么长时间,可又不想冷了萧四郎的兴致,只得点头同意。
一家人去太夫人那边说起明天去别院的事,太夫人听着就一副了然的表情,笑眯眯的点头道:“……去吧,家里有我在,也不过一天的时间,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反而是你们,来回的跑有些辛苦。”一顿又道:“不过难得出去,多待两天也无妨,不着急回来。”
萧四郎看了析秋一眼没有说话,析秋被太夫人的表情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仿佛很有深意的样子,她忍不住红了脸:“家里头还有这么多事,怎么能全部丢给您……我们后日就回来。”
太夫人就呵呵笑着没有再说话。
鑫哥儿和晟哥儿从里面跑出来,鑫哥儿更是抱着析秋撒娇道:“四婶婶,您和四叔要去几日?”析秋道:“一天就回来了,鑫哥儿乖乖的。”
“一天。”鑫哥儿垂了头仿佛在想什么事儿,随后又抬头道:“那明天晚上不回来了是么?”
析秋就点了点头,鑫哥儿皱了淡淡的眉头没有说话,晟哥儿就拉着他到一边,两个人又叽叽咕咕去说话,太夫人就指着神神秘秘的两个人笑着道:“又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又去看敏哥儿:“敏哥儿今晚就睡在祖母这里吧,你母亲晚上要收拾东西,你回去也让她分心。”
敏哥儿想了想,就扑倒太夫人身上,点头道:“好!”说完又好奇的去看鑫哥儿和晟哥儿。
既然敏哥儿留在太夫人房里,析秋和萧四郎就索性在太夫人这边吃晚饭,萧延亦也恰好从外面回来,见一屋子的人乐呵呵的样子,不由笑着问道:“什么事,这样高兴。”
太夫人就将萧四郎和析秋要去别院住一夜的事儿和萧延亦说了,又道:“……我这里也能热闹两个晚上了。”
萧延亦听着身体一怔,目光在析秋浅笑着的脸上划过,又迅速转开,躲闪着似的点了点头,回道:“别院夜里凉,多带些衣裳。”便没了话。
萧四郎目光也动了动,点头应了。
太夫人又将大夫人请来,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饭,饭后又喝了茶聊天,紫鹃就在门外求吴妈妈:“二夫人房里的血燕没有了,想找四夫人领了牌子。”
这些事情上,不论是太夫人还是析秋从来不会去克扣,吴妈妈便点头道:“四夫人正和太夫人在说话,你不如直接去找春柳姑娘吧。”
紫鹃垂着头应是:“打扰吴妈妈了。”随后转身出了院子,吴妈妈看着紫鹃的背影就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
紫鹃去了四房,看到院子里丫头们忙的热火朝天,春柳指挥着众人将东西收进箱笼里,清点好又打了包:“衣裳带六套,山里凉将夫人那件姑戎边鹅黄披风带上,鞋子带四双,旁的用不上就不要拿了。”
小丫头们垂着头应是。
紫鹃远远看着,想到当初她和紫檀在二夫人房里也是如此,可如今……
便是一点吃食,也要来求四房。
二夫人呢,如今躺在床上没有人管,四夫人却是日日在府里走动,仿佛当初属于二夫人的光环,属于二房的光环悉数到了四夫人,四房这边……便是昔日见了她们就点头哈腰急着巴结的婆子们,见了她也爱理不理。
心里想着,紫鹃的眼圈就红了,她如今还不如紫檀,紫檀虽落了一身的疤,可现在被四夫人送去庄子里,虽不如府里锦衣玉食可日子却过的安稳,不像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在哪里……
抹了眼泪,她便进了门,朝春柳蹲了蹲身子道:“春柳姐姐,我来拿对牌去库房给二夫人领些血燕。”
“紫鹃来了。”春柳笑着走了出来,听到她说的话便点了点头:“你稍等等,我去拿。”说着转身进了房里,碧槐问她道:“是紫鹃来了?”
“是,说是房里没了血燕,来领对牌。”说着,从匣子拿了红头的对牌来,碧槐沉吟了片刻,回道:“让岑妈妈陪着她去。”
春柳一愣,碧槐就小声解释道:“不是心疼那点东西,可二夫人的手段你我可都是知道的,她如今的身体明明好了,可还说恶露未停请太医把脉,这其中的事儿你我都清楚,她不过是在等太后娘娘回来,有了太医在中间走动,即便太夫人不让她出门,她也能将话带出去……现在谁知道她心里如何想的,我们防着总不不防好。”
春柳觉得有道理,出了门就让岑妈妈陪着紫鹃去库房。
这边析秋和萧四郎和太夫人告辞,萧延亦也起身出了门,一路在花园走着,淡淡的身影在幽暗的月光下越加显得冷清,他在桦树林边的亭子里落定,湖面的湿湿的风吹在脸上,此刻他才透了口气,心中的烦闷略轻了些。
他吩咐身边常随回凌波馆里取了酒来,独自一人坐在亭子了自斟自饮,常随远远守着也皆是叹气,侯爷这些日子但凡有空都会一个人喝闷酒,一喝便是一夜……
有人打着灯笼提着食盒款步走来,常随一看来人便道:“连翘姑娘!”
“侯爷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太夫人让奴婢给侯爷送些吃食。”连翘穿着茜红的比甲,头上戴着两朵粉红的珠花,一只点翠簪子茵茵翠绿,亭亭玉立的模样在月光下颇有几分姿色。
是太夫人的吩咐,连翘又是鑫爷身边的丫头,常随开了食盒看了一眼,道:“侯爷在亭子里,去吧!”
连翘莲步移了上去,将食盒放在石桌上,道:“侯爷,夜里凉!”说着拿了披风搭在萧延亦的肩上,又将食盒里的下酒菜一一摆在桌上。
萧延亦目光微动,微醺的脸上愈显得温润,眼底有着淡淡的迷离,她看着连翘便想到另外一个影子,两个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太夫人这边,送走萧四郎和析秋几人,大夫人也告了辞,她哄了几个孩子睡觉,便和吴妈妈在房里说话:“……你今晚就睡这边,我们也说说话。”
“是!”吴妈妈应是,出门将自己的被褥抱来铺在床边的脚踏上,合衣坐着道:“您睡不着,可是在想着四爷和四夫人的事?”
“是啊,两个人说要去别院住一晚,我心里也高兴。”太夫人笑着道:“我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析秋的生辰吧!”
吴妈妈笑着点头:“太夫人好记性。明天可不就是四夫人的生辰。”说着顿了顿,满眼的笑意:“许是四爷想单独给四夫人过个生辰吧。”
太夫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儿子儿媳感情好她自是高兴的。
“说不定,您又要抱孙子了,四房添人进口呢。”吴妈妈笑着道。
太夫人立刻点头应道:“若是能那是再好不过的,析秋嫁进来也有半年多了,太医说她身子虽虚了些,可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也该有了。”又叹了口气:“便是没有也不急,我现在啊,也算看开了,也明白了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
吴妈妈轻轻去给太夫人捏腿,笑着道:“您是有福的人,四夫人也是有福的人,定会有的!”
太夫人还是没有高兴起来,想到萧延亦形单影只的样子,她道:“我挑的几个丫头,规矩你都教好了?”吴妈妈点头应是:“都教好了,奴婢瞧着再过几日就能送过去了。”
太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想到房里关着的二夫人,心里又是不痛快……
一前一后掉了两胎,藤秋娘又没了,接二连三的事儿也不消停,她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想到藤秋娘的死,那上面的笔记……她问吴妈妈道:“当初鑫哥儿明明醒了,你怎么会听了析秋的话连我也一起瞒着?”
吴妈妈想了想,就轻声道:“说起来,奴婢还没跟你认错,奴婢不该瞒着您,看着您抱着鑫爷难过,奴婢心里跟刀割似的,可又不得不忍住。”她顿了顿又道:“当时鑫爷醒来,也是昏昏沉沉的,当是房里只有张医女我们三个人,奴婢原是打算歇会儿闭着眼睛,四夫人也不知怎么就知道奴婢没有睡着,来和奴婢说,如果奴婢想要鑫爷好好的,就不要说出去。”
“奴婢当时也想不明白,四夫人就说她心里有数,只要奴婢什么人也不说,就可以了。”
“所以你连我也没有道破是吗?”太夫人问道。
吴妈妈就点了点头回道:“奴婢心里也犹豫不定的,可一想到鑫爷受的罪……”说着停了停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查出来却是……”
“你啊……”太夫人指了指吴妈妈:“有时候到也不糊涂。”
吴妈妈想笑却又笑不起来,毕竟这个结果大家都不想看到:“奴婢知道您那时候对四夫人心生了怀疑,心里其实也不敢和您说。”
太夫人听着就渐渐沉了脸,想到当初那张字条……
依旧是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吴妈妈手下轻轻的捏着,说话的声音比方才越加的轻了些,太夫人看着她就点了点头道:“你随我几十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吴妈妈就笑着道:“这两个月,府里头里里外外的事都是四夫人在操持,奴婢也看出来您虽是没说,可心里头对四夫人比起从前要欢喜了几分,毕竟她对鑫爷还是敏爷甚至是晟爷也都是精心照顾的,都不是她生的,她却是这样细心照料,这样的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定能做得到,府里头来来往往的夫人小姐们,出去谁私下里不夸四夫人贤惠有能力,四夫人这样的虽是出身低了些,可别的方面却半点不比旁的人差,依奴婢看便是有些高门出身的小姐也比不上……”
太夫人听着淡淡点了点头,对吴妈妈的话没有否认,吴妈妈又道:“奴婢的意思……您就放宽了心,便是有些疙瘩,这么长时间四夫人什么样的人,我们也看在眼里,落在心里头,那样好脾气好德行的,打着灯笼也难找,奴婢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四爷的眼光可比您要好呢。”
太夫人被她说的笑了起来,点了吴妈妈的额头道:“到你的嘴里,我倒是成了睁眼瞎子了。”
“奴婢不敢!”吴妈妈笑着道:“当初侯爷生病,府里头若不是您撑着,大爷又怎么能在外面打拼,您的能力有目共睹的,到如今谁提到不还夸您是巾帼英雄,几个女人能随男人上战场杀敌的……奴婢的意思是,四爷看四夫人是用心看,我们呢……”她指了指眼睛:“用这里看,自然不如用心看更加的准确。”
太夫人没有说话,叹了口气靠在迎枕上,揉着额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哪是奴婢说的有道理,而是您当局者迷罢了。”吴妈妈笑着说完,问太夫人道:“奴婢给您温的红枣茶,您喝了睡?”
太夫人点了点头:“睡吧,明儿一早他们出了府,家里头可就剩我们几个了。”
吴妈妈笑而不语,服侍太夫人喝了茶,掖了被角将墙角的宫灯熄了两根芯,又将茶水温在外面的炉子上,关了门便躺在脚踏上,主仆二人歇下。
第二日一早,太夫人带着几个孩子送走萧四郎和析秋,又将几个孩子送去学馆里,吴妈妈就匆匆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奇怪,挨在太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太夫人闻言便是一愣,问道:“……果真如此?”
吴妈妈就点了点头,太夫人拧了眉头问道:“老二呢,在哪里?”
“一早上就走了,说是让身边的人来和您说一声。”吴妈妈低声问道:“那您看……”
太夫人沉吟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随他去吧,难得他主动要个人。”说着停了停又道:“你让人给她备两桌席面,找她平日里玩的好的聚一聚,回头让沈姨娘帮着收拾个院子出来,今天就搬过去吧。”
吴妈妈应是,正说着连翘从外面走了进来,面颊红红的依旧是穿着昨晚的衣裳,粉面含春的样子,一进来便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太夫人!”
垂着头咬着嘴唇。
太夫人看着连翘,打量了她片刻,才道:“旁的话也不用多说了,你的心思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事情已经是这样了,那你今儿收拾收拾就搬过去吧,往后没什么事也不用到我这里来伺候,你尽心伺候侯爷便是。”
“奴婢谢谢太夫人。”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太夫人点了点头,对吴妈妈道:“带她去开了脸,让针线房做几套衣裳去。”又看着连翘:“你房里缺什么就去吴妈妈说。”
连翘磕头又谢。
等连翘出去,正好大夫人来了,看到连翘的样子不由纳闷却也只是放在心里,等下午府里头几个大丫头以及紫薇几人去给连翘庆祝她才知道,原来侯爷昨夜在亭子里喝酒,连翘去送吃食……后来便留宿在凌波馆里,侯爷一早走和太夫人打了招呼,抬了连翘做姨娘。
唐妈妈站在大夫人身后,道:“连翘也是个机灵的,二夫人如今病着,沈姨娘那边侯爷也不大去,她却是赶上了好时候了。”
“人总想着更高更好的,等爬上来了就知道,到底何处才是最自在的。”大夫人淡淡说了拿了修枝剪去修盆子里的金桔,微笑道:“明儿将这盆金桔送回去给夫人,她最喜欢这些喜庆的。”
唐妈妈应是,道:“夫人见了定是会喜欢的。”
“老四和四夫人去箕尾山别院了?”大夫人淡淡的问道。唐妈妈应是回道:“这会儿该到了吧。”
大夫人露出了丝笑容,回道:“希望家里头能开支散叶添人进口!”
唐妈妈也笑了起来,想到四爷和四夫人……
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探出析秋的头来:“四爷,这里真的有野菜。”她抬头来却不见萧四郎,愣了一愣,提着裙子走出来,回头去问碧槐:“四爷呢?”
碧槐笑着摇了摇头道:“奴婢一直跟在您后头,没见着四爷。”她们下午便到了,四爷和夫人换了衣裳便来逛后山的林子,夫人很高兴,竟然还听了碧梧的话,说是听到别院里的婆子说起,山里头下过雨就会有许多野菜长出来,夫人竟真的潜在灌木中去找野菜。
碧槐看着夫人难得轻松,笑意满面的样子,也觉得很高兴。
析秋四处看了看拧了眉头,对碧槐和碧梧道:“算了,我们也别找了,还是回去吧。”说着扶了碧槐的手,几个人在树丛中慢慢往回走,周围守着的随从就自动的隐去了别处。
别院很大,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四方的格局,院中有个天井,中间是个很大的池子,池子里种了睡莲,山中气温低,此时水面上雾气蒙蒙的……析秋进了后院,先入的是大厅,约莫侯府里两个花厅那么大,五六十平米的样子,四周是直入房梁的柱子,柱子顶上搭着天蓝色的承尘,她忽然很好奇这样的装修模式是谁想出来,竟有些地中海的居家风格。
大厅里空荡荡的,岑妈妈正带着丫头们收拾,原本院子里就留了五六个婆子守着,每日打扫并没有可收拾的地方,岑妈妈也只是铺床叠被将析秋用的一应东西归置放好,析秋进了房,窗帘依旧是天蓝的颜色,挂着的帷幔上绣着青绿的竹子,竹叶节节高升一直蔓延至屋顶,清风从窗户中吹进来,竹叶便随着风摆荡,有丝丝甜香飘散在空气中。
进净室换了衣裳,碧槐问道:“夫人,要不要让人去找找四爷?”
析秋摆了摆手,道:“许是有事去处理,我们自己逛逛吧。”说着三个人往外走,她对碧槐吩咐道:“不用的东西就不用拿出来了,回头明儿又要收拾,你让岑妈妈去备饭吧,今儿大家都忙了一天,不要在山里乱走,都早些去歇着。”
碧槐应是回道:“奴婢去瞧过了,厨房里头原本就留了两个婆子,岑妈妈带的锅碗瓢盆一应用具我看也用不上,就没让她拿出来,就现成用这里的,两个婆子人也老实……不过晚饭还是让岑妈妈亲自去料理。”
析秋点了点头,三人出了门站在天井中说话,碧梧小声的问道:“夫人,奴婢没什么事,不如让奴婢带着两个婆子去采野菜吧,听说用香油拌了格外的香,也给您开开胃口。”
析秋笑看着她,点头道:“你去吧,带几个侍卫跟着,要小心一些,山里不比家里。”碧梧笑眯眯的应是,点了两个守着院子的婆子,提着篮子就去了后山。
箕尾山很大,几乎半个圆将京城围了过来,山上面植被很茂盛,但好在经常有人出入,动物倒并不算多。
析秋在池子边的石墩上坐了下来,屋檐上的湿气凝成了露珠滴在水池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四方天井里回荡,回声悠长……析秋伸手去摸池里的水,只觉得清凉怡人,却又不那么凉入了心,格外的舒爽。
约莫等了半刻钟,萧四郎大步从外面进来,析秋站起来迎过去,当着下人的面她不好去问,便道:“四爷回来了!”
“嗯,在后山转了转,回头时却没见着你……”他穿着析秋刚刚做成的连青色夏衫直缀,衣摆的四角上绣着银边暗纹,比平日里常穿的深色显的柔和了不少,析秋忽然笑了起来,她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给他做一些浅色衣裳,或许下意识的就想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冷峻吧。
萧四郎牵了她的手笑着道:“刚刚去了后山,我陪你去前面转转。”析秋点头应是,两个人遣了随行的丫头婆子,便一路漫步去后山,析秋跟着萧四郎身后,踩着他的脚印,手握在他的手心中格外的温暖,萧四郎仿佛觉察到什么,便故意迈小步子走的慢了许多,回头看着她道:“赶了半日的路,累不累?”
“不累。”析秋笑着道:“常听人说箕尾山很美,今儿算是托了四爷的福见到了。”
萧四郎停了脚步,伸手揽住她的腰,笑道:“你即是喜欢,那我们便多住几日吧。”析秋听着摇头道:“妾身惦记着家里的事,四爷衙门里也还有事,哪能日日待在这里。”
萧四郎轻声笑了起来,析秋便动了动推开他的手,四处去看:“……四周都跟着人呢。”
萧四郎看着她笑的越发的欢快,低声道:“我遣了他们便是。”
析秋嗔瞪了他一样,决定不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谁能想得到平日里冷峻寡言的萧大都督,私下里是这般无赖的样子。
两人又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路一走往下走,析秋便愣在哪里,就见山腰处是一整片姹紫嫣红的山茶,她侧目看向萧四郎叹道:“……怎么会……”
萧四郎却瞧不出她看到这么一片花为什么这样激动,但看着她高兴他也不由愉悦了几分,笑道:“这片的山应是租给了果农,再往下去还有片橘树林子。”
析秋还依旧停留在惊诧中,点头道:“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两人互相依偎站了会儿,忽然萧四郎自身后拿了个匣子出来,析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乌木匣子上,随即一愣看向萧四郎,萧四郎便道:“生辰礼。”
析秋不由想到当初在普济寺的后山莲花池旁,他送她匣子时的情景,依旧是乌木做的,依旧是双排铜扣,她挑了眉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只和上一次一摸一样的白玉发簪,不同的是这一次却是刻了花纹,零零碎碎的像是莲花的样子……
“谢谢四爷。”析秋笑着将匣子收了,若是她没有记错她房里头同样的匣子,这是第四个了。
萧四郎嗯了一声,牵了她的手往回走,边走边道:“回去吧,夜里凉。”
析秋被他牵着两人就往回走,她看着手中的匣子,再去看满脸淡然的萧四郎,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析秋要回去换衣裳,刚刚一路在林中走,两人的衣摆上都沾了许多露水,萧四郎却说等吃了饭再回去,析秋见他执意便没再强求,吃饭时就剩他们两人和几个婆子,却不见碧槐和碧梧,就连岑妈妈也不见了踪影。
她不由狐疑去看萧四郎,可他却是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
等吃了饭喝了茶,又在天井里坐了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析秋远远的就看到碧槐和碧梧以及岑妈妈从侧门里出来,随即萧四郎目光一动便牵了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析秋随着他进了正厅,墙角上已经掌了宫灯,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等萧四郎掀开天蓝色的帷幔,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才突然明白刚刚他“鬼鬼祟祟”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幽幽暗暗的房间中,满室的粉红色山茶花瓣,落在每一处,仿若置身一片花海一般,让人心醉神迷,扑面而来的香味也让她眼前变的模糊,朦胧中萧四郎从帘后走了出来,浅笑着朝她伸出手来,析秋亦将手放在他手心中握着,萧四郎道:“太过匆忙,只得这些!”脸上竟露出无奈的样子。
析秋笑了起来,嗔道:“四爷若是寻的多了,恐怕花农便要去报官了。”
萧四郎却是搂着她,在她发间亲了亲,回道:“便是报官也无妨,为博夫人一笑,当值。”析秋偎在他的胸口,听到他说的话,不由笑着道:“四爷何时学了周幽王了。”
萧四郎听着低声笑了起来,忽然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在她耳边道:“还有一处,也求夫人一笑。”析秋搂着他的脖子,挑眉看着他。
萧四郎抱着她,三两步拐去了卧室的另外一边,原本挂在墙上的美人揽镜图就自己动了起来,析秋一怔,才发现这幅画后面竟然是一处暗门,她惊讶道:“这里竟还藏着机关?”
萧四郎抱着她往里走,过了一个约莫两丈左右的长廊,道:“此处原本是端王的别院,后来端王谋乱,建文帝收了此处就给了当时的萧皇后,她在承宗三年时转赠给了父亲,端王生性贪逸他的别馆自是与别处不同。”
析秋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萧四郎已经出了长廊,随即眼前就看到一处热气氤氲的水池,四周用大理石砌着,有空心的文竹自上一直延伸道池子里,很显然这里的温泉并非天然生成,而是通过人工引过来的。
她从萧四郎身上下来,啧啧叹道:“这样的工程,恐怕也只有端王才有实力。”
萧四郎笑着摇头,回道:“这里到并非是他的杰作。”说着笑着道:“他当初不过挖了个池子,还未等到水渠建成他就已经被建文帝圈禁,这里的水渠是后来建的。”
析秋愣了一愣,回头看着他问道:“那是萧皇后所建?”
萧四郎看着析秋摇了摇头,负手看着那滴滴答答流着的水渠,声音淡淡的回道:“是三哥的手笔。”
这是析秋第一次正面接触到有关萧府三爷的事情,她很想仔细去问一问,却见萧四郎已经蹲下去去试水温,后又抬头道:“水温很好,夫人试试?”
析秋的思绪被他打断,红了脸四处去看,毕竟是露天之中,萧四郎走过来牵了她的手道:“这里不会有人来。”
“四爷……”析秋牵住衣襟,萧四郎却已经解开她的盘扣,湿湿热热的气息在她面颊上喷洒,柔柔的唇瓣落在她的脖颈上,析秋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回应着他的吻。
不过眨眼功夫她已经未余存缕……
水温果然如萧四郎所言,析秋站在水里萧四郎环手抱着她,他又捡了处水里的石墩坐下,析秋转过去要和他并肩去坐,他却是手臂一抬,直接将她放在他的腿上,平日里这样的姿势常有,但却没有如今天这样,析秋的眼睛几乎不知道要搁在何处,只左顾右盼的想要找话去说,解了此时的尴尬。
萧四郎笑意盎然的看着她,显得很愉悦,带着薄茧的手便一路自她脖颈处滑下去,析秋不敢乱动就只能去推,萧四郎笑着道:“常得夫人搓背,今儿为夫也当给夫人尽一份绵薄之力。”
一只环在腰间,一只手便顺着胸前的丰盈一路滑了下去……
析秋刚要说话,唇口便被他堵住,独属于他的气息便顺着唇齿间一直到了心底,她呼吸急促的去回应他,手臂也不自觉的缩了回来缓缓的攀上了他的脖子。
交缠在一起的身体,萧四郎身体如火,析秋缓缓坐了下去,丝丝的悦感就从某一处迅速蔓延开了。
她摆着腰,如山间盛开的山茶,清香迷人。
“丫头!”
析秋昂着头,胸前的丰盈在他齿间跳动,他轻声喊道:“丫头……”
“嗯。”
她闭着眼睛,眼底有淡淡的泪花闪现,落下来化作他臂上的一点水渍,渗进他的身体里。
“以后每一年……每一年……你的生辰……只属于我一个人。”
虽是轻声说着,却依旧霸道的让人难以拒绝。
析秋无力去应,只能用身体回应着他。
萧四郎揽着她,几乎想要将她化作身下那温温的水,含在嘴里,化在心里,流淌在血液里……
断断续续的呢喃声,被溅起的水花淹没,析秋喘息着道:“四爷……妾身想要个孩儿,很想很想……想要一个长的和四爷一样的孩儿……”
“嗯。那我们就生一个。”萧四郎抱着她站了起来,析秋蜷在他的胸口,他在她耳边道:“还要一个如你这般的女儿……”
“……好。”
有归巢的鸟儿自空中飞过,清脆的鸣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天空暗了下来,只余下远处一点灯光照过来,温温的浪花浮荡,水中的人影叠合成一个。
……
析秋靠在萧四郎的胸口,萧四郎拿了帕子给她擦身子,笑亲了她的面颊道:“等冬天我们再来,四周落了雪唯有此处青绿葱茏,你若喜欢山茶我便种一些,往后每次来你都能瞧见。”
析秋闭着眼睛,听着他胸膛跳动的声音,笑道:“四爷还要去山腰处移植来?”
萧四郎笑了起来,轻咬了她的鼻尖,回道:“有夫人送饭,便是在京衙住着也无妨。”析秋被他的无赖样子逗的咯咯笑了起来,也学着他在他肩头咬了一口:“那四爷可别错过了茶花开的日子。”
等她咬过,才忽然惊觉,依旧留在她身体的某处,竟又蠢蠢欲动的醒了过来。
析秋错愕的看着他,萧四郎抿唇笑着。
在她耳边吹气道:“想要孩儿,夫人自当努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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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