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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摇摇头,“这次比以往都来的厉害,我看啊还得持续几天呢。若不是今天众位英雄下山去了,怕是挨不过明天了。”
苏锦棉在一边看着,火光照得他整张脸都印在光圈里,闪闪发亮。
“那依棉儿看,这困境何时能解?”他突然扭头看向她,黑亮的眸子多了一抹暗淡,嘴角邪气的扬起,却是笑得没心没肺的。
苏锦棉歪头想了想,他们困在这里也有两天之久了,如果这是个局,那么结局依然捏在了掌控者的手里。
八皇子出京的时候独自一人低调的很,怕是到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也是寥寥数人。倒是让他把这局捏得更加顺手了,排除了一切的威胁,只等一个人的答复。
她顿了顿,实在是对他精于打算的心思赞不绝口,这一步一步算得如此到位,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呢。
当下,只是不确定的问道:“明早?”
闻言,八皇子微微抬了抬下巴,和苏锦棉的眼神相互对望定睛了许久,才转过头去,看着这“霹雳扒拉”烧得正欢的火堆,淡淡地道:“希望如此。”
苏锦棉却被他突然哑声下来的低沉吓了一跳,再去细看,却已然不见他眸底刚刚那一闪即逝的失望。
如果被自己的父皇这样算计,他并非无情无血,自然是要觉得失望的吧。
苏锦棉幼时在给八皇子当陪读的时候,有一日才下学,他却等也不等她,直接把她送回了韶华殿,自己就出去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那时正是秋末冬初,那时冷时热的天气诡异地就像皇帝的心思,深如鸿沟。
苏锦棉那日因为惦记着他还没回宫,便一直睡不安稳。后来他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池塘泡了很久,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他一声不吭地换了衣服便上了床,苏锦棉睡在另一头,贴着他的身体只觉得透彻心凉,直冷得她浑身发颤,却只能咬着牙不出声,默默地受着。
隔日,苏锦棉才知道那日是皇后的祭日,八皇子一下学就偷偷地去了冷宫,曾经皇后自杀的地方。
皇上多少都是对皇后有情的,这冷宫,其实就是一个位置偏僻从未有人居住过的地方罢了。
苏锦棉虽然没有去过,但是总归是在后来听他说过——那个地方是他去过的皇宫里最清静的地方。
那里是他母后离去的地方,是他一朝从权贵里掉下地狱的地方,也是他慢慢开始成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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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狼群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那踩在雪地上的“簌簌”声音虽然轻,却在这风渐渐变小的寂静夜晚里听得一清二楚。
想必是这里的灯火通明还是让它们有所忌惮,只是盘旋在不远处,始终都没有多踏进一步。
八皇子见时间差不多了,扫了眼堆在一边的火把,“大家都找个火把点燃了出去吧。”
狼是怕光的动物,有光亮的地方都是它有所惧怕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附和,各自拿了火把便出门了。
那一直伺机而动的狼群似乎是被惊了一跳,纷纷后退了些,停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苏锦棉虽然没出去,但是透过人群的间隙看见那些绿幽幽的眼睛时,还是有些胆颤的。
“怕什么。”人群里,响起他的声音,只听他的声音坚定有力,说道:“狼是能嗅出人对它的惧怕的,你不怕它,自然是它怕你。”
苏锦棉看了一会,见大堂里此刻留下的就那么几个人,只觉得那火烧着都有些灼人。好在这时的风势小了,否则这些火把,哪里能点燃的了呢。
“撑过黎明,狼群都会散了的。”八皇子身后的小厮垂手立在一旁,此刻却是看着天色道出这一句来。
那一群狼似乎是知道这里正有人要对付它们,那看似是狼群首领的狼跳上山边的那块大岩石,“呜呜——”几声长鸣,只看见那一直虎视眈眈的狼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苏锦棉只看见外面的火把晃动了下,就看见已经有人吓得昏过去了,当下一惊,走过去一看,竟然只是个妇人。
她的眉色一凝,还未有什么动作,就看见旁边那个汉子转过头来,一看见自家的娘子昏了过去,怕是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么凶险的环境,只觉得窝囊。当下举起火把,举起大刀就要往狼群里跑。
“砍死这狼群就安全了,爷还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我呸,这群狼崽子。”
八皇子的脸色却是一变,快如闪电也依然没有拦住他,只看见他飞快地往狼群跑去,惊得那一群饿极了的狼猛然发动了攻击。
“该死。”八皇子一声低咒,脸色也在瞬间变了。
狼的首领见此便是一阵一阵低低的呜呜声,只看见那站在左侧的狼猛然冲了出来,飞快的掠了过来。
那一抹幽绿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照明灯。
只听见风声掠过,就见八皇子身后的那个小厮,飞快的冲了上去,轻功的速度一下子就赶上了那个冲动的汉子,一把拉住他的衣领,这番力道都还是堪堪被他拖离了一番距离,在雪地上踩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回来,别伤了它们。”
“魂淡,它们现在只有十只,怕什么,我们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这一小小的狼群吗!”
就在这时,那从左侧跑来的狼已经快要到跟前了,只见那小厮飞快地一个翻身拿着火把一晃,吓得那狼慌忙止了脚步竟狼狈的摔了一个跟头。
趁着这时间,小厮飞快的扯了汉子回来,一边冷声道:“这只是探路的狼群,你一旦杀了其中的一只,那么剩下的都会过来寻仇。你是希望我们都为你陪葬么,蠢货。”
苏锦棉也被这画面惊出了一身冷汗,站在门边只觉得那风一阵一阵的缓缓又大了起来。
“进去,把门关好。”苏锦棉正出神之际,八皇子回过头来就看见她站在风口,当下眉头一皱,命令道。
苏锦棉自知帮不上忙,只是点点头,和屋里的那几个妇人一起把昏倒的那个女人移回了屋里,并按照他说的,把门关好。
没有了冷风灌进来,屋里的温度似乎也高了起来,苏锦棉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回到了火堆边上坐下。
怕是黎明之前,这里必然会有一场血腥拼斗了。
又等了两个时辰,天色才微微地有点亮,偶尔有些动静的屋外此刻终于悉悉索索地又响起了声音,苏锦棉一夜没睡,此刻听闻了动静,强制自己打起精神来。
似是终于打算在黎明前屠杀这狼群,这天色一亮,那刀剑的声响便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苏锦棉站起身,正想透过门缝看看外面如何了,站起身子却是一阵头晕,险些站不住。扶着桌脚顿了顿,她挑了挑那已经快燃尽的火堆,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再过一会,人就该来了,若不来……”她一顿,看了看窗外透出来的那微细的光芒,眸色微微一沉,“那便我们走。”
她的话一落,就听见外面一阵刀剑的声响,伴随着这些的,还有渐渐亮起的天色。
外面的风声开始越来越大,门未关紧,被风扇的忽忽作响。她透过门扉,就看见那一片雪地里,已然染了血红,那一个人却只是站在原地,浑身肃杀。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这一场酝酿了很久的屠杀已然落下了帷幕。
只听见为首的那人看着这触目惊心的雪地,一手狠命地拉了缰绳,扯得那飞奔的马儿急急地立起了身子,险些把人给甩了下去。
那人还未等马儿停止躁动,就一脸灰败之色地跪了下去,“末将来晚了,还请八皇子殿下恕罪。”
那一声声响过后,他身后那一小队的骑兵都下了马,直直跪下。
惊得那一批刚才才和八皇子一起浴血奋战的人纷纷下跪,低垂着头一声也不言语。
苏锦棉却是一声冷笑,看着那火光渐渐熄灭下去,缓缓地闭上眼。
真累,算计得一步都不差。
棋逢对手?
呵。
苏锦棉沉睡在梦里都能想起那一刻,风吹开门扉时,她看见的那一幕。他垂手立在前方,天地融为一色,她看不见他眼底什么情绪,却是从那一股子杀气毕露的背影里也能猜出他此刻一定是微微勾着唇角笑得嘲讽邪佞又不可一世。
然后缓缓迈开脚步,还未见他有什么动作,那指挥作战的群狼首领就摔下了岩石。苏锦棉定神才看清了,那是木棍,他仅仅用了一根木棍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都能一点也不偏差的攻击到孤狼。
明明是早就可以下手的,却平白无故地拖了那么多的人陪他在外面那片风雪中等一个完全掌控在他手心的答案。
其实自己,也是在他的掌控中的吧。
难怪,他那么胸有成竹,怕是他的指尖,已然捏着整个江山了。
不自知的,只有她。
第二十七章久病良药
苏锦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颠簸中,她皱了皱眉,只闻到一股子药味。然后她开未睁开眼,就感觉嘴被撬开,那苦涩的药便顺着汤勺流进她的嘴里。
那从舌尖蔓延开去的苦涩只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别开脸,捂着嘴把那刚喂进去的汤汁都吐了出来。
那一身锦缎做的衣服瞬间晕开了一圈一圈的花纹,像极了被泼上的墨,一朵一朵。
那喂药的人却是一喜,垂放在她唇边的手移上去摸了摸她的脸,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一颤,缩了缩。
他倒是不在意,见她缩了缩,反而打蛇随棍上,又揉着她的脸摸了摸,伏低身子侧头看她,“棉儿总算是醒了,再不醒,为夫的可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苏锦棉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了般,都提不上劲,当下只是偏了偏头看了他一眼,捂着唇又咳嗽起来。
“可是要水?”他见她皱着眉,眼睛在找着些什么,便捏着茶杯递到她的面前。
苏锦棉这才发现自己是靠在他的怀里的,当下挣扎着就要起来。
他却一把按住她,手臂一圈,把她困的牢牢的。
“别动。”
见此,她也不动了,只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哑着声音问道:“还有多久到江南?”
见她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八皇子的眸色沉了沉,却也只是淡了声音道:“晚上才走水路,你在客栈昏过去之后就带着你去了小镇,在那里上留了两天。”
“两天?”苏锦棉惊了一惊。
他却是低低地叹了口气,“是啊吗,棉儿的身子原来已经是这般的弱了。身子太弱没办法赶车,便在镇上停留了两日,今天一早见你好些了,才上的路。可有什么不舒服的,下个镇马上便到了,寻了大夫去看看罢。”
苏锦棉却是摇摇头,握着自己的手把了把脉,见并没有什么大碍,当下只闭了眼不再说话。
他却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样,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可是又堵着一口气呢?”
苏锦棉听着他的语气,只觉得心底一阵一阵地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当下睁开眼,直截了当的问:“哪一天,我要是成了你棋盘中该立马弃掉的废子,你会怎么做?”
他却是一窒,似乎是没想到她敢直接把这个问题摆上台面来,当下愣了愣,便理所当然的反问,“棉儿何以见得自己就有这番能耐?”
苏锦棉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只是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自己何必讨个没趣,去相信他之前的那些话。
没有这番能耐,还要去奢求些什么呢?
想到这一点,她终于释然,抬眼看了看他,弯起唇角笑了笑,“如此棉儿便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她这番话说得倒是天外飞仙,没头没脑的,八皇子却是听得分明,却也不解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移到她的发间,一下一下地梳理着。
“棉儿听着本皇子的这话可是松了一口气呢?”
苏锦棉只觉得心中一股子气闷得难受,偏偏没有他说的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觉得郁闷难平,懒得搭理他,只生生的说了句:“殿下想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他却在听闻这话音一落的时候,低低地笑了起来,“还是这番小脾气。”
苏锦棉却只觉得心中那股子沉郁着的气翻涌着,隐隐地冒着火气,赶紧闭紧了眼逼自己再睡过去。
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