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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凶呐,”花老七闻声叨咕两句,隔着门缝看了一眼,顿时面色惨白,当下闩死了门闩,任外面的人怎么敲都不开。
花绫子正觉得奇怪,却见花老七奔过来,对着花绫子快速交代,“绫子你七叔得走了!外面…外面….其实是便装的锦衣卫,….七叔…七叔…要去逃命,..你保重..!”
花绫子瞬间凌乱:“……”
门板被人用脚大力踹开,进来六个气势魄人身着玄色劲装腰悬长剑的男子,环顾四周,就看见个姑娘抱着一个大木匣子,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
为首的身高八尺,面色发红,打个手势,几个人四下里细细查探,花绫子心里咯噔咯噔的,提高嗓门给自己壮胆:“干什么呐你们?踢坏我家门板,要赔钱的!”
“咱们寻个人,还望姑娘勿怪。”
红脸爽朗一笑,从袋里掏出个小银裸子扔在桌面上,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红脸的手下四处转了一圈,回来报告说,“洪爷,没找见呐,就这后院里,还有个小姑娘,正….蹲…蹲…在茅房里…..”
洪爷闻言,似乎不死心,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卷绫裱小像,展开问道:“敢问姑娘,是否见过此人?”
画像就在花绫子眼前,她因为紧张,都忘了抬眼,只一个劲儿地摇头,“没见过,没见过!你们赶紧走吧,咱们是小本生意,经不起各位大爷折腾。”
花绫子些微的慌乱没逃过洪爷敏锐的眼睛,他斩钉截铁强调了一遍,“姑娘得仔细看看,若有隐瞒,你可吃罪不起。”
花绫子心头流汗,强壮镇定,心里不停念叨:七叔啊,赶紧跑哇,我多拖上那么一会儿,希望你能尽快出城!
花老七再怎么不是,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七年前,花老七热血年少,偶然之间,为救弱小性命,在云州错手伤人致死,花老七亡命天涯本也自在,谁知死去的这人大有来头,不久花老七就被锦衣卫给盯上了,花老七身手很灵活,曾在对方手里两次逃脱,只是那帮人一直没放弃追查。花老七的这件往事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花绫子,叔侄两人躲躲藏藏,又辗转跑回偏远的老家秦州,时隔两年,以为从此可以安稳,谁料又不消停了。
花绫子长长呼出口气,在洪爷等人的注视下仔细打量画像,发现一个很可笑的问题:这位洪爷手里的画像,画的根本就不是他七叔。
画像似乎浸过水,微微有些模糊,但仔细辨认的话,不难看出画中人是位锦衣华服的美少年,清雅俊秀,姿态翩然,端的是一表人才,这人长得实在太好看,花绫子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看着看着,又看出几分面熟来。
洪爷从花绫子的表情里瞧出些门道,忙问,“姑娘是不是见过他?”
花绫子就是觉得面熟,前思后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随即摇摇头,反正不是她七叔,爱谁谁吧。这么一想,腰杆又直了半截,义正言辞道,“几位大爷,上别地儿寻去,我一个姑娘家,不可能藏个男人在家里,说出去与我名声有损,又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你们还是走吧。”
洪爷若有所思,带着手下出了门,又一脚迈回来,“姑娘真没见过?”
花绫子呵呵两声,“大爷您为难我个姑娘家做什么,您也看见了,我家就我和我妹妹两个,说没有就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喽,看好戏喽。感谢亲们帮捉,爱你们( ̄3 ̄)╭?
☆、第十章
花绫子始终坚持她没有见过画像上俊美的公子,姓洪的纠缠了一会儿,最终带着人离开。
包子铺的门板被这帮人弄坏了,花老七早已无影无踪,剩下花掌柜双手抱着她的钱匣子,转头瞪着才从后院出来的陆锦,“干什么呢,蹲大半天茅房?难道真是吃坏肚子了?我瞧着….你脸色也不大好。”
“姐姐不用担心,现在好了..”陆锦心虚,怕她追根究底,忙指着门框转移话题,“这门板……”
“坏了呗,得修。”花绫子无奈,摇摇头。
“哦…,……找谁修啊?”没了遮挡,寒气可劲儿往包子铺里钻,陆锦禁不住打个冷颤,感叹道,“这要是修不好,问题可就大了。”
“谁说不是呢…,看来…..还是得找吴大壮,这门原先就是他做的。”花绫子惦着手里的小银锞子,想想,认真道:“老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凭他是什么嘴脸!”
虽然对吴大壮不怎么喜欢,但花绫子也没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两个人说到底,还是没有那份缘,做不成夫妻,可同在秦州街面上开门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那一刻吧…..
“不行,不行!”陆锦对提议吴大壮修门一事表示了强烈的反对,“别那么浪费钱,不就个门么,我也会修,上回七叔修茅房上那扇门板,我亲眼见来着,捣鼓捣鼓,也就会了。”
.“…..就你?”
花绫子失笑,她都不会修,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修门板,说出去也没人信。
陆锦撇了一个不信你看着的眼神,撸起袖子,从后院花老七的屋子里翻出凿子,刨子,锯子,墨斗,还有上次修门剩下的木料,开始一板一眼地套铆打钉,神情专注,态度认真,拿着小锤敲敲打打,干的有模有样,使出力气夯门闩的时候,那架势像足了一个爷们儿。
不知怎的,花绫子一个激灵,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副画像,画上少年长眉星目,和绵绵倒有些相似呢。
心中突然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犹如天眼初开,叫人有所顿悟,从前对陆绵绵那些不大在意的细节如今在花绫子的脑子里慢慢清晰起来:比如陆绵绵洗澡,从来都是背着她;去茅房,就算大半夜,也不要人陪;陆绵绵不会刺绣,也不善缝补;从不涂脂抹粉,更不带头面首饰;陆绵绵对任何男人的热情示好视若无睹,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避而远之,绝不会聚在一起说闲话论家常;陆绵绵个头高,比她见过的所有姑娘都长得高,而且还在长,有些时候,大大咧咧,行为举止就像个十足的大老爷们儿,还有他上次教训无赖时刚劲狠辣的拳脚以及嘴里蹦出的男人才会说的粗话…….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里窜出来,陆绵绵……,现在想想,真是….太可疑了…
花绫子一边想,一边慢慢踱着步子走向埋头苦干满头大汗的陆绵绵,尽量沉住气,出声劝道,“绵绵,歇会儿吧,别累着。”
她居高临下站在到陆绵绵跟前,伸手将蹲在地上修门的姑娘拉起来,眯着眼仔细打量:绵绵和她一样,穿的很臃肿,下巴以下捂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能感受到她身体瘦削,手臂间强劲有力,果然…有猫腻。
陆绵绵不明所以,擦了额头的汗,弯了眉眼,朝她浅浅一笑,导致她的心跳都漏了好几下:这孩子果然漂亮,别说是吴大壮,连她都看着都有点动心了。
“姐姐我不累!门快修好了,”陆锦擦擦鼻头冒出来的汗,高兴地向她夸耀自己的功劳,“我是不是很厉害?你不是说过嘛,只要肯学,没有什么学不会。”
“绵绵啊,”花绫子将右手搭在他的肩头,轻轻地往前挪,挪到衣领处,慢慢往开解。“你…..”
虽然心跳如擂鼓,可挡不住她寻找真相的决心,她倒要看看,掀开之后,是峰峦起伏,还是…一马平川。
陆锦不是傻子,自然察觉花绫子起了疑心,双手齐上,下意识捂住领口,急急说道,“姐姐,…好.姐姐…你..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陆锦一个劲儿地护着自己,花绫子拉着脸,只手揪着陆锦的衣领往下拉,陆锦则全力往回捂,两个较着劲,拉扯之间,花绫子不慎将手戳在了陆锦的前胸,碰到了…软绵绵的两包。
她跟触了电似的,猛地收回了手,望着惊慌失措的绵绵,讪讪道,“那什么…,你这么漂亮,可是姐姐觉得吧,胸还是有点小哈,咱下次煮点…那什么…给你补补,这样我家绵绵就更完美啦…,哦哈哈哈…..”
“…….”
陆锦暗自松口气,好在之前亲爹陆远手下洪涛带人来寻他的时候,他灵机一动,去茅房之前跑去厨房取俩肉包子贴在胸口以防万一,哪知道姓洪的前脚一走,花绫子后脚就突然开窍了。
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懊恼。他一直很想找个机会当着花绫子的面告诉她自己是个男人,可每次下定决心总是犹犹豫豫,反反复复。就像刚才,如果没有洪千户带人来找他,他或许可以松开,由着她查验,借此机会坦白也无妨,可惜那帮人还没走远,万一闹出什么幺蛾子,他可就不得不离开秦州离开花绫子了。
唉,到底什么时候告诉她好呢?
陆锦无比苦恼。
…….
腊月头上的时候,花绫子终于将包子铺的地契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依旧是巴掌大的铺面,可是吃包子的人越来越多了,秦州的权贵如今也会光临她的小店,花绫子赚的盆满钵满。
只不过树大招风,秦州其他做包子的几家铺子和馆子眼红,前来挑衅,甚至福瑞兴做包子的赵大厨也不服气,提出要和花绫子比试,花绫子有陆锦支招,自己又是个聪慧人,没事儿琢磨琢磨新花样,赵大厨尝了几次花绫子的手艺之后,彻底死心,将秦州第一包的名头拱手让给了花绫子。
此后每天去花家包子铺的人都排着长队,花绫子和陆锦两人忙的脚不沾地,又雇了两个白天做活的帮工,并计划着过了年,将包子铺重修翻修,再盖上两层,容纳更多的来客。花绫子按照陆锦的建议,将铜板拉到钱庄换成了一沓银票,等到了下午,和陆锦两个关上门,坐在一起数钱,那幸福就溢于言表,两人对未来有了很辉煌的憧憬,准备卯足了劲儿,联手大干一场。
过小年的前两天,县太爷家的孙老太太又念叨花绫子的包子,打发二管事孙有才过来买,孙有才费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买包子队伍的最前面,大声给忙的晕头转向的花绫子喊话,“花掌柜的!老太太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蜜汁叉烧馅儿的,给来一笼吧!”
花绫子拧过头,满脸歉意:“老太太要的口味今天没做,您改天来。”
孙有才不大痛快,掏出一两银钱举在手里一扬,“哟呵,翅膀硬了!你能有今天也是老太太提携呢,别知恩不报!”
花绫子笑笑,给陆锦使个眼色,让他先应付着。边上人群吵吵嚷嚷,似乎有些乱,埋怨孙管事依仗权势插队,陆锦维持了秩序,快步到孙有才面前,微笑道,“孙二总管,您要等得住,下午腾出空儿来让掌柜的给老太太单独做一笼,成么?”
孙有才对陆锦的态度可比对花绫子的强太多了,二话不说,果真坐在花家包子铺等到了下午。花绫子下午关了包子铺,也果真单独做了蜜汁叉烧包,刚出笼就让孙有才提到食盒里带回了孙府。
大概是等的时间太久,孙有才将包子提回去以后老太太已经入睡多时,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孙有才打算将包子先搁到厨房里去,半道上遇到了县太爷的夫人柳氏。柳氏贪吃,闻到香味,一时没忍住,尝了两个,哪知到了半夜里,闹肚子疼,连夜请了大夫诊治,说是中了毒,给折腾的死去活来,柳氏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结果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人还是没了。
县太爷死了老婆,一怒之下,命师爷领着衙役前来包子铺抓人,街坊四邻的都出来看,偏偏花绫子雇佣的两个杂工当着很多人的面指证说孙管事昨天来买包子没买到,专门等到下午。花掌柜信守承诺,因着老太太的喜好,单另做了一笼蜜汁叉烧给她,而且两人亲眼看到花绫子在做包子的时候,鬼鬼祟祟往馅儿里加了不少粉/末。
之后衙役在花绫子床铺底下搜到了杂工口中的粉/末,然后当众查封包子铺,带走了花绫子。
花绫子有口难辩,陆锦在一旁大呼冤枉也无济于事。平头百姓不明白,以讹传讹,纷纷指责花绫子恶毒,可陆锦心里清楚,这一桩案子保不齐这就是孙家的一场阴谋。他想不通孙家陷害花绫子的理由,思量着孙有才不过是个办事跑腿的,他和花绫子往日无怨近日也无仇,犯不着搭上孙夫人的性命去陷害花绫子。
再思及县太爷孙希津,他是秦州出了名的孝子,毒/死母亲肯定不至于,那毒包子显然就是冲他老婆柳氏去的,毕竟有传言说县太爷和夫人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和睦,….可这和花绫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锦思来想去,当务之急不如赶紧去找孙希津的老娘,毕竟孙老太太过寿的时候承过花绫子的情,希望她看在寿桃的份儿上能让孙希津这个王八蛋重审此案。
陆锦收拾利落,在孙家院墙外面打量了一番,趁着没人,卯足了劲儿翻了进去。身上的土也顾不上拍,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上东院儿去找孙老太太。
老太太没见着,逮住个丫鬟一打问,上广化寺烧香去了,转身的时候,看见了县太爷孙希津,穿一身鸦青直裰,头戴云巾,瞧着一副道貌岸然相,此刻端端站在垂花门上,捋着八字胡朝他微笑。
“陆姑娘,”一看见陆锦,年过不惑的孙希津眼睛发亮,连神情都有些激动了,“就知道你会来,本官一直等着你呢。”
“你想怎么样?”陆锦似乎明白了几分,并不怵他,笔直立在庭院中,开门见山。
“姑娘冰雪聪明,本官就喜欢这样的人,自家母寿宴惊鸿一瞥,辗转成眠,念念不忘,本官活这么多年,才明白爱情一词之真意啊!”
“说人话!”
孙希津痴痴地看着陆绵绵,陆美人性子烈,见了县太爷还不行礼,竟叫他越发放不下了,比起他没什么姿色还动不动就红杏出墙的死鬼老婆,陆绵绵明艳不可方物,聪慧灵秀,真是良配啊!
“你嫁我做填房,我放了你花姐姐,还有她的包子铺。….如何?”
陆锦:“……..!”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宝宝有写耽美的潜质(开玩笑啦)╮(╯▽╰)╭,这个故事好奇怪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女配,虽然有男配,然而男配都稀饭男主,什么鬼啊,原来宝宝是这样的苏珂安。
不少亲们熟悉宝宝的狗血套路,虽然不忍直视,还望见谅,若有不通请帮捉,爱你们。
☆、第十一章
“这么说,你毒死了自己的老婆,就是…..为了我?”陆锦惊愕之后,反倒冷静下来。
孙希津不说话,算是默认。他老婆早该去死,堂堂的县令,就因为从前依仗了柳氏娘家的权势,这么多年在柳氏面前活得跟孙子似的,还隔三差五地被柳氏戴绿帽子,别说县令,换了哪个男人,谁能受得了这个?
陆锦放声大笑,“愚蠢….之极!”
“别这样说,陆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天高皇帝远,本官在秦州可谓一言九鼎,判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你是聪明人,想必…”
陆锦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他很想揭开自己的身份,借此给孙希津一个响亮的耳光,可是,如此一来,后果不可设想,至少绫子姐姐的脸面恐怕就这么丢完了。
“孙大人言之有理,”陆锦压制自己的厌恶和愤怒,缓缓道,“你先放了我姐姐,我就同你成亲。”
孙希津大喜过望,上前靠近陆锦,陆锦不着痕迹地避过,淡淡道,“大人既然对在下有了爱情,就别玷污这种美好的情感,放了我姐姐,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眼见美人唾手可得,可惜性子刚烈,要是逼得紧了,难免有个闪失,孙希津思索片刻,满口答应,“绵绵呐,那就先在府上住着,本官会让你亲眼看见花绫子走出县牢的大门。”
“……好。”
…
花绫子在牢里待了两天,毫发无损,因为包子铺里的两个帮工突然翻供,承认受人指使诬陷花掌柜,花绫子最终洗清冤屈,第三天就给放了出来。
狼狈不堪回了包子铺,看到的是满地狼藉,大蒸笼被砍个稀巴烂,桌子凳子都被掀翻在地上,后院里乱七八糟,家什物件扔的到处都是,她心里忐忑不安,跑回厨房角落处,将地上的砖块挖开,里面放着的陶罐里的银票倒还在,一张不少。
家里空荡荡的,萧索寂寞。
“绵绵——,绵绵——,你在哪儿…?”
她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急忙跑去隔壁杂货铺子,老板娘王玉娘满头珠翠,靠在交椅上嗑瓜子,见她来,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来笑脸相迎,“哟,花掌柜的,你出来啦。”
“看见我家绵绵了吗?”
王玉娘摇摇头,安慰着满脸焦急的花绫子,“你对这叫花子感情还挺深!别操那份儿闲心!吉人自有天相,人家…好着呢,只怕你以后都高攀不起啦。”
“她…她怎么了?”
“也没怎么,”王玉娘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听说,呃,我听说的啊,她勾搭上县太爷啦,准备过了年,嫁给县太爷当正头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