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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小六失落了:“虫儿果太贵了,我们根本买不起。”
“是的。”侯春玲点点头,这时候她真想摸摸小六的脑瓜子,鼓励他快点认清现实,以后好一心一意帮助自己脱贫致富。
只可惜小六的脑瓜子她是摸不着的,这让侯春玲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择完了豇豆,侯春玲把它们用井水泡起来,放在水里泡一泡,豆子里要是还有虫子就会自己爬出来。
早饭就是一锅豇豆粥,菜是昨天吃剩下的五花肉炒咸菜,今天她不打算炒菜了,中午晚上有这一锅粥都够了,她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侯外公侯外婆还能跟着吃一些,等到了晚上,再随便弄个粉丝或者面条也就打发了。
锅里煮着粥的时候,侯春玲上楼把昨天的脏衣服洗了,她在二楼前面的露台上修了个洗衣池,并不是挨着隔壁的屋墙建的,而是在另一面,不过这会儿太阳才刚出来不多久,阳光斜斜的照过来,有隔壁那个屋子挡着,这边倒还算阴凉,等一会儿太阳再爬高一点,她的这个露台就该晒到了。
她家的水也是从后山引过来的,一打开水龙头,就有清凉的山水缓缓流出,这山水清澈见底不含漂白剂,还不用花钱买,光是冲着这一点,侯春玲就觉得自己这一栋房子盖得很值。
洗完衣服吃了早饭,和外公外婆打个招呼,侯春玲就又上山去了,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是这样,每天早晨和傍晚都在田里干活,白天时间都在山里,晚上就在露台上配置诱虫剂。
吃饭一般都是自己煮,有时候到侯外婆他们那边去蹭一顿,有时候自己这边煮了饭菜,也会往那边端一些,通常都吃得很简单。
侯春玲提着篮子,一边在山上寻找配置驱虫剂和诱虫剂所需要的材料,一边和小六说话,即使这一片山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半点都不觉得孤单。
她家后面的这座笔架山比较陡,山上也没什么村子,只有在山脚下偶尔才可以看到一些人家。在山下的一些缓坡处,侯外公从前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孩子多地少,也曾经在坡上开出了一些梯田,这些田因为引水不方便种不了水稻,一般都只种一些红薯西瓜之类的作物,如今荒废许多年,早已经是杂草丛生了。
等过些日子,把她家旁边那几块田地都开出来了,侯春玲打算抽空把坡上这些梯田也整一整,多种几块地,也好多得一些收入。
至于承包山地,她是想都没想过,一来她一个人没有多少精力,二来财不露白,她不想让人惦记上,三来,她也并不相信那一纸合同。
下午三点多钟,侯春玲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吃过晚饭,又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侯外婆看着她直摇头,嘴上也跟侯外公念叨个不停:“我还当她随便种着玩呢,看来是认真了,这可怎么好啊,都快三十岁了,难道以后就一直要在这里种地了?”
“虚岁二十八,实龄才刚到二十七。”侯外公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笑着说道。
“二十七八了还小呢?这要搁从前,十七八就该嫁人了,一个姑娘家家的……”侯外婆拿着一把扫帚“唰唰”地用力扫着院子里的水泥地面,把地面上的泥星子泥脚印都给刷了个干干净净。
侯春玲这时候还没走出多远,依稀能听到外公外婆的对话,对于这件事,她多少也是有些无奈,就算是在这个号称男女平等的新时代,女人承受的舆论压力依旧比男人要大很多。
从前她也曾羡慕过那些男的,心想要是自己也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可是,她要真的是男孩子的话,她的整个童年,整个世界都将和现在不同,那她还是她吗?肯定就不是了吧。
她还是很喜欢现在这个自己的,并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
侯春玲到了地里,把早上翻过的那一块土地又平整了一遍,然后又乘着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之前,给上坎一块荒地除了草。
夜里,她依旧在自家露台上配置药剂,这一次她配置的是一款专门针对潜叶蝇的诱虫剂和一款通用型驱虫剂,相对于诱虫剂,驱虫剂显得简单许多,侯春玲只用了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就配出来一大锅,放凉后,用塑料桶装了大半桶。
第二天侯春玲在地头上干活的时候,见李保真骑着三轮车过来,就连忙拿起地头上的一个喷壶过去了,今天她要在李保真的地里试试这个驱虫剂的效果。
“保真叔。”侯春玲跑过去喊了一声。
“春玲啊,有事吗?要豆子的话自己摘啊,别跟叔客气。”李保真见了侯春玲,还当她又过来摘豆呢。
“今天不要豆子了,叔,我跟你说个事。”侯春玲说着就朝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喷壶说道:“我有个朋友是农业大学的,听说我要回来种地,就给了我这个,说是用来赶虫子用的,在地头上喷一点,虫子就跑光了。”
“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李保真笑了笑,显然不太相信的样子。
“是啊,他吹得可神了,我也不大相信,叔,要不在你那个豇豆架上试试呗,这个也不用直接撒在叶子上,听说只要在地头上喷一点就行了。”侯春玲说道。
“这个啊……”李保真有点犹豫了,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往地里乱撒怎么好。
“叔,咱就用一点点,到时候没用的话,就跟他说没用呗。他们学校里专门要弄这些个东西,时不时就开发出来几个新品种,真正得到推广的没几样。这回这个听说在他们学校的实验基地用着还挺好,不过考虑到地域性的差别,还有虫子的抗药性,还要多做几回验证,哎呀,死活要我给他帮个忙。”侯春玲笑嘻嘻的,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那就试试看。”李保真很快就被说动了。
听说这个东西是大学里面新开发出来的,也觉得有些高贵大气上档次,于是决定试试,反正就是一架子豇豆,他们家今年也差不多快吃腻了,糟蹋了也不怎么觉得可惜。
“哎,叔,你看这东西往哪儿喷合适呢?喷这头吧?好让虫子往那边跑。”侯春玲指了指豇豆架的一头问道。
“行,你看着喷吧。”李保真也没意见。
“那我喷了啊。”侯春玲说着,就在豇豆架子的那一头,拣了几个位置分别喷了一些。
她刚刚喷了没几下,就有躲在阴凉处的潜叶蝇成虫“嗡嗡嗡”扇着翅膀飞出来了,直往那些没喷过驱虫剂的方向躲,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然后又有不少其他虫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飞的飞爬的爬,纷纷开始搬家。
“哎,这还真的挺有用。”李保真原本还没咋当一回事,这一看,不得了,效果立竿见影啊。
“叔,还有呢,那些小虫子还没跑呢。”
侯春玲这时候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照相机来了,调到录像功能,拍了几个那些成虫跑路的画面,然后又把镜头对准架子上的豇豆,打算再拍一个幼虫大迁移的场景。
“那些小虫子也能跑?”李保真吃惊道。
“他们是这么说的,我也不咋相信,咱再看看。”侯春玲把问题都推给了那个不存在的农大朋友。
他俩又在地头上等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看到那些躲在叶片里和豇豆里面的虫子开始钻进钻出的很不安生,没一会儿,就开始搬家了。
李保真把这些虫子搬家的时候经过的田边那片草地的草皮都给铲了,找了些柴火,将这些青草和虫子一起烤了,算是绝了后患。不过现在的豇豆架上还有不少虫卵,要等再过几天,这些虫卵全都孵化出来了,再把它们驱除,这地里就算是干净了。
李保真这天回去,除了地里的一些菜蔬瓜果,还带了一瓶侯春玲给的驱虫剂回去,说是这东西好用得很,只要在院子里撒点,苍蝇蚊子都不来。
他媳妇儿子儿媳妇一听这话,都觉得这老头被传销了,李保真跟他们争得面红脖子粗,最后没办法,家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做个实验吧,事实胜于雄辩。
然后他们就往自家院子里喷了一点这个驱虫剂,结果也就过了没几分钟时间,他们家就连一只苍蝇都找不到了,连养着鸭子的后院都找不着蚊虫。
“我就说有用吧,今天早上在地头上撒了一点,地里的虫子都搬家了。”李保真对家人的不相信表示不满。
“这也太厉害了,该不会有毒吧?”他儿子拎着那一小瓶驱虫剂,还是觉得很不放心。
“要不再试试?”李保真媳妇说道。不小心不行啊,他们家还有个小孙子呢,他们两口子为了他,在地里种点东西,那可是半点农药都不撒的。
“抓一只鸭子来试试。”儿媳妇说道。
“哎呀,真败家。”李保真一边嚷嚷说败家,一边还是到后院抓鸭子去了,这要是不试上一试,他自己也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李保真从后院拎了一只鸭子过来,一家几口人围在一起,硬是给那只鸭子灌了两勺驱虫剂下去,然后又在这只鸭子的脚上扎了根红绳方便辨认。
那只鸭子一被放开,就甩了甩鸭头,吧嗒吧嗒跑回后院的鸭群里去了,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能吃能喝,活泛得很,等第二天早上再去看,依旧还是好好的。
第8章来钱路
鉴于驱虫剂的试用效果不错,侯春玲就不打算把诱虫剂拿出来挣钱了,毕竟驱虫的东西还是比较常见,而针对特定的某种昆虫诱虫剂太少见了,容易给她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她还录制了一个视频,打算发到网络上去搞搞推销,再开一家网店,以后靠着卖这个驱虫剂,多少挣点钞票。没想到她这边连网线的问题都还没搞定,买驱虫剂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原来这两天李保真他们一家没少跟人说这个驱虫剂的事情,尤其他们还用这个驱虫剂往院子里撒了一些,一到晚上,左邻右舍的都上他们家院子去乘凉,都不用担心被蚊子咬。
因为听李保真说,这个驱虫剂是侯春玲一个农大的朋友弄出来的试验品,他们也就不好意思讨要或者提出购买的要求,那可是人家农业大学刚研究出来的,真说要买,谁知道要花多少钱呢?到时候巴巴跑过去问了,一问价钱又买不起,那不是自讨没趣?
倒是李保真他们家一个远房亲戚,听说这个事情以后就开车带着老婆孩子从县城回来了。
这人在县城做生意,也颇有些家底,快四十岁了才成家,前几年刚得了一个女儿,那真是千娇万宠当个小公主养着。这丫头长得像她老娘,也是个美人胚子,就是皮肤问题像她老子,特别容易留疤,夏天的时候被蚊子咬上一口,冬天里都还能看到黑印子呢,要是一个不小心抓挠了,那更是三五年都消不了。
为这事,他们家人没少费工夫,什么牌子的驱蚊水都试过了,效果也就那样,总有蚊子见缝插针时不时盯上他们家宝贝丫头一口,这一年年积攒下来,小腿小胳膊上面一块一块的黑印子。
这回听西平镇上的亲戚说了这个事,连忙就找过来了,刚好现在幼儿园也正在放暑假,西平镇上比县城凉快,到镇上走走,把总是待在空调房里的老人小孩都拉出来放放风也挺好。
这天早晨侯春玲正在坡上干活呢,远远就看到对面有一辆轿车往他们这边开过来,开到离他们家还有百十米的一截土路上,就再也过不来了。
侯春玲他们的房子建得偏,除了农忙时节还能看到一些种田的人,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打这边过,路况不大好,开个三轮车就勉强了,轿车根本别想进来。
见对方一行人从车上下来,沿着小路往自家方向走来,侯春玲看看日头也高了,便扛着锄头往回走。
做了这么些日子的农活,她的双手也都被磨出了老茧,整个人被晒黑了不少,只是这肩膀依旧没适应坚硬的锄头柄,总觉得硌得慌。
“哎,这就是春玲吧,这么早就到地里干活去了?”说话的是李保真的媳妇,五十多岁的妇人,名叫刘春霞,平日里她也不怎么来这边的地里,一般都在家带孙子。
“哎,春霞婶子。”侯春玲笑着喊了一声,她记得外公外婆说起过李保真家里那口子好像是叫春霞,所以这时候就大大方方地喊人了,喊错了也没关系,大家说说笑笑,还能当个话题。
“瞧这姑娘长得,多俊,小时候来她外婆家玩的时候,看着还是个毛丫头呢。”刘春霞笑着对一旁的妇人说道。
“哎,那都是啥时候的事情了,婶子,你们上我们家院子去坐坐吧?”侯春玲招呼道。
“行,上你们家那儿坐坐去。”刘春霞等人从善如流,本来,他们今天过来,也是为了找她说事情的。
侯外婆这时候正蹲在水井边上洗菜,远远看到这么大一帮人过来,就站起身来直往那边瞧,直到李保真出声和她打招呼,她才终于认出人来了,老人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如从前好使。
侯外公坐在院子里,笑呵呵地招呼李保真他们自己搬凳子出来坐,李保真也不客气,和侯春玲一起,搬了不少凳子椅子到院子里,不一会儿,老老小小的,就坐了一院子的人。
孩子的父亲名叫李富进,四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的,肤色比较黑,他坐在院子里并不怎么说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侯春玲。
他之前听李保真说过,这姑娘也是大学毕业,在外面工作了好几年,今年夏天刚回来,在山脚下盖了房子,还开了几块地出来种,那驱蚊水,就是她从一个农大的朋友那边弄来的。
她既是个大学生,又对农业感兴趣,会认识农大里边搞研究的朋友倒也不稀奇。
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倒是没少说话,把宝贝丫头抱到膝盖上坐着,又抓起她的小腿让侯春玲瞧那上面的黑印子。
侯春玲听说他们这次是为了买那个驱虫剂来的,心里也觉得很高兴,这个东西要是能在本地打开一点市场,她就不打算弄到网络上去卖了,毕竟东西一上网,就等于是天南海北地撒出去了,到时候万一碰到一两个懂行的或者是有研究精神的,她说不定就会惹上大麻烦。
“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儿还有一瓶呢,你们等着,我上楼给你们拿去。”侯春玲说着,很快就上楼拿了一瓶驱虫剂下来,根本不提钱的事。
“哎,这怎么好意思呢?”孩子的奶奶接过那小小的一瓶驱虫剂,有些局促的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她们也不是只要这一回就够了,还指着以后呢,李保真家里那瓶驱虫剂他们也试过了,那是真的挺好用。
“春玲啊,你能不能问问你那个朋友,看这个驱虫剂卖不卖?”李富进这才出声对侯春玲说道。
“这个啊。”侯春玲做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道:“这会儿估计他还没起呢,晚一点我打个电话跟他说说,他们这还是试验品呢,也不知道学校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政策。”
“理解理解,这个我们都能理解,就是问问,他那边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当我们没提过这事。”李富进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那行,我晚一点打个电话问问他。”侯春玲也做爽快状。
“那你跟他说说,要是能卖的话,我可能还要多买一点送人,家里亲戚朋友不少。”李富进马上又给侯春玲画了个大饼,表示自己并不只是要买一点点。
“我知道了,到时候好好跟他说说。”侯春玲心领神会。
这些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推了侯外婆留他们吃早饭的邀请,到李保真地里去摘了些蔬菜瓜果,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侯春玲和侯外公侯外婆一起吃完早饭,然后就一个人去了镇上,这个驱虫剂肯定要卖,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弄一批包装才行。
这回她是带着笔记本电脑出门的,到了镇上就直奔网吧,开了一台机,没用网吧里面的电脑,直接拔了网线插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面用,其间还因为一点小问题麻烦网管帮了一下忙。
住得太偏有时候就这点不好,想拉个网线都特别麻烦,电信公司的工作人员一听说她那个地址,根本就不接这个业务,侯春玲寻思着,想从他们家外面的那个村子里拉根网线进去,只是到现在还没能腾出功夫来弄这个事。
侯春玲上网找了一家专门卖各种小药瓶小喷雾瓶的店铺,订购了一箱一百毫升的白色喷雾瓶,想了想,又订购了一批二十毫升的小喷雾瓶。
出了网吧,侯春玲去菜市场买了两条带鱼一块五花肉就回家去了,外婆那边还有自家腌制的咸菜,最早开出来的那块地里,如今红薯苗长得也挺不错了,虽然还不能狠摘,但是偶尔摘一两把下来炒菜还是没有关系的。
一盘带鱼,一盘五花肉炒咸菜,再拍几瓣大蒜炒一盘番薯叶,这一天侯春玲和侯外公侯外婆的菜就都有了。
傍晚的时候,侯春玲找出李富进今天早上留下的联系方式,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说是这个驱虫的药剂可以卖,等过几天,她朋友那边就能发一批货过来。
“那到时候我让保真叔帮我买一些,价钱是怎么算的?”李富进问道。
“一升二百块,到时候我会用小瓶子装好,一百毫升装的,一瓶二十。”这个价格也是侯春玲一早就想好了的。
“你到时候给我留十瓶,对了,这个东西有保质期吗?”李富进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