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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天青门的手段果然不是一般的狠戾。
阿珂便有些失落,可怜了小不点儿,大清早饿到现在都没有喂过她一口,堪堪陪着自己下山,末了却什么也未曾办到。
好似和娘亲有心灵感应一般,阿珂才在心中可怜喜乐,喜乐便睁开瞌睡的眼睛,“嘤嘤”地瘪着小嘴儿哭泣起来。
身边一群妇人婆子提着香火篮子走过去,嘴里头叨叨道:“那仙草庵可真是灵验,求子拜福什么的但去那里最合适!”
“说得是极,早先我家儿子总生病,后来去烧了几回香,如今壮得跟只小虎似的!”
“啧啧,可真是了不得!”
黎姑凝着眉头,见侍卫并未靠近,便低声对阿珂道:“方才大夫也说乐儿无病,怕不是山中阴冷,乐儿受了惊吓。不如我们一道去庵里求个平安,早早回去吧。”
阿珂见小不点儿眼泪花花的实在委屈到不行了,去到庵里正好也可寻个地儿给她喂奶,只得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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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庵座落在城西的一座僻静小矮山上。
侍卫见是个尼姑庵,不方便进去,无奈只得留在门外守候。
那庵里香火旺盛,果然夫人小姐们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人多。
黎姑跪在蒲团前磕头跪拜,嘴里头念念叨叨,阿珂便抱着喜乐出去院子里透风。
大院内古树长廊,佛乐缭绕,景致十分的好。阿珂忽然想起记忆中的大悲寺,心中惘然,便只是沿着廊亭漫无目的地游逛。见僻角有一处矮石墩,附近并无闲人,便走过去,解开衣襟喂小不点儿吃奶。
喜乐却是真真饿极了,心中哀怨娘亲为何这般“虐待”自己,一边儿吃着,一边儿嘤呜控诉。手中的小摇鼓摇啊摇,忽地掉落到地上,那憋了一上午的委屈,终于“呜哇——”一声合不拢了。
“哦、哦,乖啊~怎么又哭了呢?”阿珂忙揽住喜乐的背,亲了亲小脸蛋儿,上下轻轻晃悠起来:“是娘亲不对,饿着了我的宝贝儿~~乐儿乖,都怪娘亲不好~”
……
正午的古庙下,少妇背影丰姿绰约,口中柔声轻语,倘若不是将她刻进了骨子里,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个温柔娴婉的女人,曾是昔日那个一身顽劣匪气的少女。
梧桐树后周少铭看着阿珂的背影,只觉得怜惜到不行。
他曾说过要给她安定的生活,为她置下宅子做他的贤妻良母,末了她却只能枯守于深山,一个人辛苦带着他们的骨肉……心中的思念与自责顿时腾涌,见阿珂侧过脸来,那秀致的脸颊上遮不住的愁容,忍不住便轻步走了过去。
喜乐匍着身子寻找摇鼓,阿珂伸手想要将摇鼓拾起。那摇鼓却滚了一滚,咕噜噜滚去了一块石头旁。
正要起身去捡,石头边上却又忽然多出来一双墨黑皂靴。那脚板铿锵有力、步步沉稳,一点儿也不似李燕何的虚浮漂忽……是他吗?
扎了他那么深、那么狠,他竟然还没有死?
阿珂的动作猛然一滞,抬头起来,看到一顶青色的竹笠。竹笠下的男子薄唇微抿,好似藏有千言万语,一抹炙-热的眼神将将袭来,阿珂的心跳忽然加速,慌忙敛下胸兜,抱起小不点儿要走。
那双靴子却已经走到了跟前:“孩子的东西掉了。”低沉磁哑的嗓音,只将摇鼓递至跟前。
阿珂咬着唇,只是低着头。怕自己伸手去接,他又会和从前一样,一把将她的手拽过去,然后用那淡淡青茬摩挲着她的脸颊,告诉她他有多么的想她……
然而如今的她,已经不知再以何颜面去面对从前了。
见阿珂不动,周少铭心中微痛。当日花船上阿珂的话至今犹在耳畔,她咬着唇,眼里头都是恨:“莫非你还奢望,我能对一个仇人之子痴心么?”
……都已经历了这样多的风雨,难道她此刻依然还是不肯原谅他?
还是说,那个男人果然将她如传闻中的娇宠,以至于她已经淡漠了从前?
深邃的眸子爱怜地看向喜乐。一双嫩白的小手儿只是抚着娘亲的胸兜,想要探进去饱腹,嘴里头嘤嘤呀呀说着听不懂的话,见自己看她,便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
她竟是一点儿也不怕生,忽然便咧开小嘴儿对他“咯咯”一笑。
那笑声甜软,顷刻便将周少铭的心都融化了——翘挺的小鼻儿,线条精致的小红唇,除却眼睛像她的娘亲,其余的都与他仿若一个模子刻出……这分明就是与他骨肉相连的宝贝儿!
兀自忍着酸楚,轻轻将摇鼓往喜乐手边一递。
少年时他也曾是个清雅多情的世家公子,可惜多年刀光血影,如今却不知该要如何去温声哄一个孩子,怕她不肯要,怕她对他哭,他便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小摇鼓微微晃动,喜乐凝了一眼,继续隔开胸兜吃着娘亲。见娘亲始终不肯掀衣,小嘴儿一憋,忽然地便往周少铭怀中趴去:“呜……”
奶声奶气的哭腔,可怜得不行了。
周少铭只觉得胸前好似瞬间多出来一方道不出的柔软,慌忙将喜乐轻拥入怀。小小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小虫儿一般贪婪缱绻着,抱住了便再舍不得松开。
这便是他的女儿啊,让他怎么忍心被旁人夺去!
指尖拂过阿珂耳鬓的几缕碎发,沉声道:“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我本许久前就要来找你,但那时不便,一直拖延到现在。”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轻易便将这一年多的艰辛掠过。与李燕何不同,他所有的不易只在心中掩藏,从来不与人说,然而阿珂只须稍微一想,便知道当日的逃亡有多么不易。
阿珂抿了抿唇:“人活着就好。我过得也挺好……这里怕有跟踪,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垫着脚尖想要将喜乐抱回来。
一贯在李燕何怀里顽皮嬉闹的喜乐,这一刻竟然无比乖巧,只是小手儿攀住周少铭的脖子,丝毫也不肯松手。
阿珂拽不动,手心却被一掌温热握过,强拽进了男人炙-热的胸膛。
她尚不及张口反抗,一道滚=烫的薄唇已经牢牢覆了上来。依然还是那般的霸道,灵巧的大-舌在她的口中绞-缠-吸-吮,汲-取她,迫她踮起脚尖贴近他孔武的身躯,不容她半分的分心。
“唔……”硬-朗的青茬摩-挲着阿珂的下颌,只觉得呼吸都快要窒息。努力逼自己狠心将他推开,然而浑身的每一寸肌-肤却好似瞬间被张开来、舒醒了,忍不住溢-出-痛-吟……丝毫没有多余的力气。
那一声声起-伏的娇-弱-嘤-咛,听得男人身躯豁然一震……她还是爱他的不是么?否则如何与他这样缠绵!
大手忽从阿珂的腰际处离开,隔着小兜用力握上了阿珂胸前的软-嫩。
那软-嫩上早已晕开一片儿的湿-润,有甜-腥的香-浓-味道铺面而来,周少铭喉间一哽,只觉得一股熊熊的火焰在暗中汹-涌燃烧……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想她,梦里不知将她的美好回忆过多少次?
修长手指用力一挑,毫不迟疑地探入阿珂衣襟。
“啊……”粗-糙触上柔-软,骨髓深处瞬间蔓延开-酥-痒,阿珂难以自控的沉迷了,情不自禁在周少铭精悍的腰身处一揽——她是真的想他,早先的时候是没日没夜的恨,后来却又没日没夜的想,天知道那有多么的煎熬……
“为何见了我就要躲?时间都已过去了这么久,我依然让你这样恨吗?……阿珂,告诉我你还爱着我!”周少铭兀地将身躯俯-下,薄-唇-含-住阿珂细-嫩的香-颈徐徐往下。
“不要……”阿珂的大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想起李燕何昨夜的蛮横掠夺,顷刻间所有的欲-念被轧下,慌忙狠狠推搡开周少铭的脸颊:“不要……孩子、看见了不好……”
喘着粗气,眼睛看着地板,执拗地扣起衣裳。
却还是晚了一步。
周少铭已经看到了,那锁骨处两枚青0紫-色的唇-印,新鲜又清晰,分明为时不久。
……那么江湖上的传言都是真的对么?那个男人果然对她万般娇宠,而她亦对他体贴缠绵?
“好。”周少铭默了默,温热的掌心爱-抚着阿珂娇-红的脸颊,少顷松开,这一刻口气又复了先前的沉着:“谢谢你,留下了我们的骨肉。倘若你愿意,我随时等你回来!”
他的嗓音低沉磁哑,阿珂看到那青笠下灼灼燃烧的双眸瞬间镀上一抹钝痛,知道误会解释不清,便咬着唇道:“孩子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缘分都已尽,又何必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此刻早已不再恨周少铭,然而她根本配不上他,她的第一次是李燕何的;她只是与他的家人有仇,却将他害得险些儿命丧黄泉;她扎得他那样深,说的话那样决绝,他如今还要来找她做什么?逼她将从前的所有全部记起来,然后自责、惭愧吗?
阿珂将喜乐从周少铭的肩头强拽下来,喜乐蹬着小短腿儿哭,阿珂说:“天青门势力遍布,不想死的话,便尽快离开吧。”
“周将军,这样冷清绝义的女人,莫要再与她多言!”身后忽然传来低声叱责,那般熟悉的脆亮嗓音。
阿珂回过头去,看到杜鹃满面愤慨的站在几步开外。
几月不见的功夫,她看起来憔悴不少,手上抱着个与喜乐一般大小的男婴,大步走到周少铭身旁,只是恨恨凝着阿珂:“如今天下闻天青门色变,箫无绝杀遍忠臣好汉,做了不知多少恶事,小姐竟然还与他醉生梦死!枉帮主白白疼爱了小姐十年,枉我错看了小姐,今日一别,下回便是陌路!”
手腕攀住周少铭的臂膀,拽着男子就要离开。
许是她的声音过大,那男孩被吓得小手一颤,“呜哇”一声哭泣开来。
杜鹃慌忙柔声轻抚:“哦,不哭不哭……”满眼的怜惜。
昔日那个男人婆一般的丫头,几时竟也学会了贤良温柔?
阿珂眸光一黯,看到杜鹃身上穿着的衣裳与周少铭一个颜色……他们做着夫妻打扮。
“欠下的债,我必然要还。元宵那日,我会再来州上……带着他。”阿珂将喜乐紧紧一揽,回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玉簟秋、苏紫还有猫家阿抠三位童鞋滴有爱投雷,还有阿嘟嘟给小不点儿起的名字“喜乐”,哈哈,已经被我“盗用”啦,扑倒群么么o(≧v≦)o~~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于是新章更新继续补充在本章,加了4100字,作为免费小福利(^o^)
☆、第65章身世曝晓(上)
李燕何自除夕负气离开之后再未曾回来,黎姑脸上的愁云越来越甚,平日里总是时不时在上山的路口张望。那削肩儿薄薄、背影单薄,因着看不到她丑陋的脸,竟忽然发现她的身段也如春风扶柳一般的妩柔。
阿珂心中奇怪,渐渐好奇起黎姑的身世,可惜每每想要寻了引子试探,黎姑却又敛下眉头去别处干活。
喜乐自仙草庵见过周少铭后,回到山上一日也不肯老实,每日只缠着阿珂想要往山下扑。阿珂不肯,她便泛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瘪小嘴。阿珂无法,只得又去仙草庵还了一回愿。
仙草庵依旧香火热闹,黎姑一样虔诚跪拜着念念叨叨,阿珂也依然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喂奶,然而从晌午等到傍晚,周少铭的身影却再未曾出现过……也是啊,哪个男人有那般好脾气,伤了一万次还照样爬回来呢?都是阿珂你自作孽。
心中不免空落落的,讨厌自己的口是心非,面上却不表露出来。
壶台州上的气氛却愈加微妙了,官府公示墙上贴着醒目的白纸红书,上面画着新近被杀戮的“乱臣逆子”脑袋。才在人群中走一遭,便已有三五个先生模样的文者被一队冷面黑衣抓去——原来大冬天几人不思安分,竟在亭中做什么“日暮西山”的诗儿。司马恒名讳中带“日”,可不是暗讽他朝政没落吗?该死啊。
天青门的戾气遍布天下,百姓人人自危。
阿珂走得很慢,好似看到李燕何一身衣炔在血海中嗜血飞扬,心中不由将将一寒。那小子自幼执拗万分,倘若认定了什么,除非一条道儿走到黑,否则便不肯回头……他在一日,天下苍生便一日不得安宁。
便逼自己修了一封书信,让门外的侍卫给李燕何送去。
那书信去了几日却杳无音信,阿珂想起答应周少铭的约定,心中不免有些焦灼无底。
好在十四的夜晚,李燕何忽然回来了。彼时已接近夜里亥时,阿珂才脱了衣裳躺下,门外便传来轻微的动静。不闻脚步声,只听风声鹤唳。
阿珂慌忙起身去开门。
门才开,一股寒风呼呼涌进,看到李燕何一身镶狐毛金边玉白长袍端端立在门外,她的心方才安定下来。
李燕何手中执一把雕花玉骨折扇,只是拍拭着肩头的落雪,见阿珂开门,狐眸微一上挑,冷冰冰凝了阿珂一眼:“不放我进去?”
刻意做出的冷漠,阿珂一眼便将他拆穿。
“哦。”愣了一愣,把门让开:“我还以为,你不肯回来。”
臭丫头,莫不是被你气得~
李燕何邪魅勾唇,兀自傲气十足的探身进来。将黑色披风抖了抖,落下一地的细雪:“……你在信中说想我?”
女人递来一盏热茶,他眸光微暖,嘴上却依旧冷漠。眼睛不看阿珂,只摇着扇子喝茶。
那茶水滚烫,乃是花茶中的上品,可惜满室一股道不出的兰草淡香,将茶的味道掩盖得丝毫不见。
阿珂这才注意到李燕何的打扮。他今日不着那一身阴冷的黑;脚上的靴子也不像前几回,沾着干涸的暗色红点儿;白色镶金边狐毛长袍一丝儿褶皱也不带,衬得本就倾城绝色的容颜越发白皙精致……可惜眼圈却出卖了他的倦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