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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自己所有的一言一行从未逃脱开天青门的势力,李燕何心中忽然有些后怕,想到山中尚且失聪待产的小不归,怕是此刻亦被司马恒在暗中监控着……真该死!
然而解药却是不得不要的,倘若不要,小不归的性命就无了保障。
便不肯太过示弱,抬起头恭声道:“义父从来一言九鼎,那一箭三雕的主意既是无绝所出,如今司马楠也已命丧黄泉,还请义父兑现承诺!”
司马恒面具后的脸色一沉:“朕自来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为了个女人与朕讨价还价,真是让朕伤心……那么朕便告诉你,当日花船变故后,朕曾连夜派人一路追杀,至今却一具尸首也未能找到。无绝就不怕将来他们回来,将你的谎言戳穿么?只怕到时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在女人面前瞬间崩塌,你却是什么也没有了……当然,你若是果然放心,那么朕亦放你离开,只是尸首未见,解药朕不能给你。”
倘若拿不到解药,今日一趟所为何来?更何况,只要出了这门,怕是他也不会放过自己。李燕何两道清眉一凛:“义父要无绝如何?”
“我要你替我重新追查他们的下落,确保朕安然登基。朕酝酿了多少年才终于达成所愿,不能再有任何一点闪失。”
李燕何垂下的手狠狠攥了攥,豁出去道:“义父若不肯交出解药,她若一死,我便生死无憾,照样不能为义父所用!”
“哼,你这是要挟我么?”司马恒眼中青光一闪,定定凝了李燕何好一瞬,见他只是垂着手不变声色,便缓了口气冷叱道:“也罢,解药我可以现在给你,不过你又如何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正说着,几名侍卫拉着一个浑身-赤-果的女人从刑房里走了出来。那女人三十出头年纪,丰-盈-娇-躯-寸-缕-不着,因着才在牢笼里被轮番折磨过,那雪-白肌肤上斑驳着青-红=淤-肿;才生产过的身体,白-颤-颤的胸前不时有奶-水溢出,沿着散落在肩头的青丝蜿蜒滴落。
侍卫将她拉至李燕何跟前。
那女人缓缓抬起头,她的嘴角已被撑出血口,满脸的青肿,可是李燕何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面目——成衣铺的老板娘柳眉。
……这个愚蠢的女人!
司马恒扫了一眼李燕何的反应,狭长眸子中浮起一抹笑意:“这个女人妄图色0诱朕、
刺杀朕……呵,朕岂是有那么好杀的么?既是老相识,那么这件事便交给无绝你处置好了~”
“呸!杀了我,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照样不会放过你们!”柳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她在得知赵洪德被绞杀后,曾经一度的恨过阿珂,几经躲藏,终于将赵嗣血脉生下,方才化了妆容混进司马恒的府邸。哪儿想才差了一步便要将匕首刺进狗贼的胸口,却偏偏被吃醋怒闯床榻的步阿妩破了时机。心中恨起,只巴不得快些死去,好结束这具被糟蹋了的肮脏身体。
一双混沌媚眼瞪了李燕何一眼:“是你?你怎么也被抓进来?……阿珂那臭丫头在哪里?可有出什么事?”
妇人拼命晃着李燕何的双腿,那眉眼间的焦虑看得李燕何微皱起眉头,不知该要如何回答……这一刻,他并不想在阿珂重要的人面前显露恶性。
司马恒却不给他留余地:“呵,不饶夫人担心他。这一切的一切原本就是他的主谋……哦,我还忘了告诉你,贵帮赵帮主的尸首至今未曾找到,当日张贴出去的告示只不过是为了给皇帝的死欲盖弥彰。等过几日皇帝驾崩消息传出,我的无绝便要开始满天下寻你夫君性命去也,呵哈哈……无绝,你说是与不是?”
说着,只是冷森森看着李燕何。
“……是。”李燕何默了默,知道司马恒定要让自己的手上亦沾了血,逼迫自己退无可退。
“呸——”下一秒那绝色容颜上便是一片鲜红袭来。柳眉拭净嘴角的血丝,愤怒的龇起牙:“小恶魔!不怪阿珂眼里只是周将军,你根本配不上她!若是敢伤及阿珂一根寒毛,老娘做鬼都不会放你安心!”
……“不怪阿珂眼里只是周将军,你根本配不上她!”
呵,说得真好啊!
李燕何原本动荡的心一瞬间冷沉,修长手指将脸上血迹抹去,撂开长袍倾下腰来:“是么?……可惜她在我的怀里过得很好,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因为我不会再放她从那里离开……当然,所有知道实情的,也都将死去,包括你。放心好了,我会对她好得胜过我自己~”
说着,指尖在妇人人中轻轻一点。
“唔……”柳眉只觉得气息瞬间一梗,少顷七窍淌出袅袅鲜红,兀地便栽倒在地。
死不瞑目。
“拉出去。”李燕何朝身后的侍卫拂了袖,自去银架上的水盆里净手。
也好,如此倒是干净,省得再被下一轮糟蹋。
眼见他周身又浮起昔日惯常的阴煞之气,司马恒这才满意了,大掌在李燕何清健脊梁上拍了拍,暖声笑道:“呵呵哈,果然还是当日的冷情无绝,不辜负朕多年的辛苦栽培!你放心,解药我自会派人送去,你且安心替朕去办事。正如你所说,将那女人留在山中,我自保她平安无事!”
这却是变相的胁迫了……
“谢义父栽培。”李燕何拱手作了个揖,捺下眼中一丝森寒。
……
山哈寨的半山腰上,黎姑正在锅里煮着鸡汤,窗外忽传来动静,以为是风将衣物吹落,慌忙出去打看。
那锅内汤水滚滚,有药丸从窗眼飞落,顷刻便融化在汤中。
当夜阿珂莫名吐出一大口黑血,此后身体迅速好转。七日后的夜晚腹中突然大痛,黎姑半夜下山叫来产婆,一夜折腾到天明,那雪人一般的奶娃娃终于呱呱落地。
……
亦是个天生的小妖孽,生下来就不会哭。拍她一下,两只眼睛便睁开,晶晶亮的,见娘亲痛得昏厥,竟“咯咯”笑了一声,把个产婆吓得连爬带滚奔下山去,一刻都不敢多留。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啦,又加了五百字~~
另:应亲们的要求,准备前一章小修,将周将军的胳膊补上。。嗯,后面他的戏份也会逐渐增多,比如下章就该他上场咯(^o^)
ps:谢谢苏紫酱、猫家阿抠,还有小球球滴有爱鼓励,亲亲么么哒o(≧v≦)o~~
☆、第63章小不点儿
从来不知道生孩子是这样惨绝人寰的事,阿珂只觉得腹中阵阵翻绞,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毫无退路。一夜整整折磨到天明,才像是重物下坠一般,将那小东西剖离出来。
被掏空的、撕裂一般的剧痛,痛得她连孩子的声音都来不及听到,便已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已是夜里,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到床前站着一道修长清瘦的影子。那人着一袭墨衣黑靴,发丝用白玉冠整齐绾起,昏黄灯光将他的五官打照得异常柔和清俊。
听见他轻声逗-弄着怀中的小面团:“小不点儿,这样看爹爹做什么?”
“周……”阿珂心口猛然一跳,险些儿脱口而出。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见她蓬头散发、木呆呆的,又勾唇戏谑道:“哟,小不点儿快看,你那丑八怪娘亲终于醒来了。”
两步走到阿珂跟前,将包成粽子一般的小人儿递至阿珂跟前:“天底下只你这个娘亲最无良心!睡得如同一只死猪,好在我及时赶回来,不然怕不是被你踢去了床底下!”
……是李燕何。
他也知道什么叫“良心”么?
阿珂使劲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迅速清醒,抿着干涩的嘴唇嗔怪道:“顶好也让你生一次,你才知道那个中的痛!快去给我盛点儿粥来,让我先看看这小子生得什么模样?”
“是个姑娘。”李燕何将粉团儿小心翼翼放进阿珂怀里,宠溺地捏了把阿珂泛红的脸颊:“你看她,和你一样讨厌,怎么逗就是不肯哭。”
言毕贴着阿珂坐下,大手将阿珂的臂膀轻轻一揽:“就叫她小不点儿可好?你是小不归,她是小不点,两个都是我的宝贝冤家。”
“好。”鼻翼又是那股说不出的药草香袭来,阿珂暗暗咬住下唇。
一方柔滑的蚕丝小被,用北疆进贡的上等棉绸精心填充。里头裹着的小人儿,粉嫩粉嫩的,两只眼睛滴溜溜一条缝儿,灵秀又可爱。就像稍微多用点儿力,都会伤害到她一般,竟是那样的柔软。
阿珂将脸颊贴近绵绵的小手……这孩子的嘴唇线条甚是清晰,像那个男人呢,那个生死不明的家伙。她的眼眶忽然有点儿湿:“不过她得随我姓赵。”
“傻瓜,尽随你的意就是,好好的又哭什么~”李燕何将母女两人一并揽至怀里,薄唇贴着阿珂细碎的鬓发摩挲。才生产过的女人浑身绵软-娇-柔,几日不见的功夫,竟好似凭空蜕变了一般,浑身上下弥散着一股说不出的少妇浓郁……他真是越发爱极了她!
便轻吻着阿珂的额头:“等小不点儿长大些,下一个随我的姓可好?再生一个小燕何陪她,一辈子就在这里不走了……”
他并不知阿珂的耳朵已能听见,口中言语缓慢,一边比着手势。
黎姑正端了一碗清粥进来,见床边年轻的一对璧人儿甜蜜相拥,心中暗生欣慰,便将碗勺小心一放,关了门轻声出去。
阿珂忙用指尖将李燕何愈见灼-热的薄唇一挡,努力平复着心跳:“你……当日怎么接来的黎姑?被她撞见,真是羞煞个人了。”
低下头,看到男子黑亮的鞋面上溅着两滴干涸了的暗红。
她知道那是血。天青门少主,传说中阴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少年无绝。他又杀人了。
“京城里遇见的,我见她又聋又哑,甚是可怜,便教她寻了地址来。”李燕何可没发现这个细节,只是随口答着。
告老还乡的朝廷元老斐成英屡次上书要求皇上亲政,见司马恒一如既往的专权,又与附近州县的乡绅居士们联名上书,声势闹得很大。司马恒恼他老不死,便命李燕何亲自带了弟兄们暗夜屠杀,整整三百八十七条人命,一夜之间杀得好似连眼睛都染成了红色。事毕匆忙换了行装赶来看望阿珂,此刻已有三天两夜未眠,也已憔悴得不行。
见阿珂发愣,便眯起眸子若有所思地凝了她一眼。
阿珂却只是低着头不看他。
李燕何便走到桌边将碗端来,舀了一勺子喂进阿珂嘴里:“你莫怕,我不过是去讨个药。等来日偿清了人情,我便尽快回来陪你。”
……偿什么人情呢,那毒难道不正是你亲自给我下的吗?
阿珂点着头:“嗯,你自己小心些,莫要泄露了行踪才好。”
本不想理会那勺中的粥,无奈李燕何只是执着地递至她唇边,末了只得闭起眼睛喝下去。
想了想,又努力弯起眉毛,回了李燕何顽劣一笑:“不对,你若是果然死了也好,你床底下那些银票我可是窥探了许久!”
那笑容贼兮兮的,却好看极了。
李燕何这才放下心来,狐眸里镀上一贯的促狭:“呵,我自是不肯轻易去死的……即便他日将死,也要先把你杀了,我可不愿黄泉路上孤单~”
也不知到底是他有口无心,还是她听者有意,阿珂目光一滞,抓了个枕头扔过去:“坏小子,你若是果真如此,我做鬼也要杀得你魂飞魄散!”
“该死……小心,粥!”李燕何慌忙将碗勺移开。
那枕头便堪堪落在了面团儿的身旁。
“呜哇——”小不点终于发出了人生的第一场哭泣。
小小的嗓音却底气十足,破坏了夜晚的静谧——这是个生来就顽强的小丫头,几经的周折都没能让她陨落。
“你看,弄哭了小不点儿……天底下没有你这样当娘的!”李燕何慌忙弯腰抱起。
二人止了打闹,笨手笨脚地哄起小孩儿来。都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哪儿晓得如何带孩子?忙到半夜已是个个身心俱惫,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等到天明,对面的床上已经不见了李燕何的影子。阿珂藏了一夜的冷意这才浮出脸上……
难怪当日朝廷四处缉拿着自己与柳眉,却独独少了他的画像。
难怪觉得他的鬼魅身影眼熟,那几名在溪边突袭自己的侍卫,不就是此番动作?
可惜彼时自己心中只记着古寺里的相依为命,竟忘了原来已是十年物是人非,连周少铭都可以从个世家少爷变作冷酷将军,又何况是他,那个从小执拗阴冷的青衣戏子?
……
然而自古人间恶道,淌得越深,便越发无了回头的可能。傻小子,这便是你所说得为我付出么?为了找我,竟是将自己的良知都卖给了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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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给小不点儿起了名字,叫喜乐。希望这是个快乐的孩子,再不要与自己一般,从小流离颠簸。
小喜乐生下来便十分的乖巧好带,她好似十分体谅娘亲,每日吃饱了便睡着,短短二个多月的功夫,早先拳头儿大小的脸颊便已经长得甚是好看,肌肤粉嫩嫩的,胳膊腿儿圆圆短短,阿珂时常笑话她是条毛毛虫。
她却似乎更为喜欢李燕何,每逢李燕何一逗她,便“咿呀呀”地蹬着小短腿要他抱。偏喜欢窝在他怀里看着他傻笑,两只眼睛月牙儿弯弯的,嘴角还挂着个小酒窝,煞是惹人喜爱。
李燕何亦将喜乐宠得无了章法。也不知那样一个冷清清的男儿,怎得却是这样喜爱孩子。自阿珂分娩之后,隔上五六天,他便要风尘仆仆赶回来一趟;每次回来却不过只能住上一晚,然而即便只是抱一抱孩子,他也已经十分满足……就好像那外头的生杀凌掠、血腥残酷,一瞬间都得了她的洗涤,心中只剩下来柔软。
阿珂母女所有的吃穿用度,亦是由他亲自从京城里老远供了来,上等的绫罗绸缎,冬日里难得的新鲜蔬果……没有一样不是最好的。早先的时候尚且还与阿珂解释,到了后来,阿珂不问,他便也不再说,只是更加的宠溺着母女二人。
黎姑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等到李燕何不在的时候,便时常对阿珂说:“李公子对小姐和乐儿真是没得说。小姐与他就像是天生一对,我看着心里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