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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急忙在小册上补上“妒妇一枚”四个字,拾起一篓小册,大脚丫子啪啪地赶紧往楼下奔去:“周将军——,周将军你且听老身解释则个——”
阿珂正惊叹以她那般胖壮的身体如何行如风去无踪,眼角一尾余光便扫到周少铭大步将将的魁伟背影。
周将军?……京城里姓周的人家看来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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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正值年末,各家都在准备着过年的衣物,云裳铺子里生意十分之好。阿柯饱餐一顿回来,正看到不少婆子们围在店里头捡料子、看款式,沸沸扬扬,好生热闹。
柳眉一路甩着帕子不理阿珂,到了店门口却立时匀出一脸和悦笑容,摇摇曳曳地迎上前去:“哟,蔡嬷嬷李嬷嬷碧姐儿,让你们久等啦~~!黎姑还不快给众位美人上茶~~”
自古女人都爱美,多老了依然还是。众人听得十分受用,那其中的蔡嬷嬷便道:“瞧瞧,只单老板娘这张巧嘴儿,便是再等你一下午也是值得了。”
声音略带喑哑,听起来怎的有些熟悉?
阿柯抬头一看,心里头便是一揪——那人是谁?周大夫人的贴身管事。从前为着不让阿珂靠近他家大少爷,明里暗里不知道使过多少的绊儿,周老太那边亦没少编排告状,便是化成了灰儿阿珂也能认得出来。
她自是多少年不忘当年那不堪一幕的,然而亦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他们周家打了照面。内里恨不能立刻报仇,面上却做着冷淡模样。
柳眉弹了阿珂一下,笑着自责道:“怪我怪我,原是一直在店里头等候众位的,偏我这干女儿不听话,被她耗去了一上午宝贝时间。”
众人闻言便向阿珂看过来,只见少女娉娉婷婷,一汪眸子宛若春水泛波,鼻梁秀挺,清透灵俏,端得是个美人胚子,不由啧啧赞叹。
蔡嬷嬷因着大少爷不肯成婚,向来对京中女子多有研究,自是多看了阿珂一眼。
阿珂便对她勾唇笑了一笑。
那笑却将将地让蔡嬷嬷打了一个冷颤,心中觉得奇怪,然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转了话题道:“倒也无甚着急,只是天气太冷,夫人们懒得出门,那过年的衣裳怕是要请柳老板亲自去府里量身则个~”
柳眉正巴不得呢,进了府说不定又能狠狠敲上一笔,当下自是乐得顺水推舟:“夫人们娇贵,理当我亲自上门才是。正巧府上少爷小姐们的衣裳已经做好,我让小厮们一齐打包了送过去,顺带将那帐也给结了。”
说着便让黎姑去后院拿出几套簇新的衣裳来。
少爷小姐?
阿珂心中疑惑,他们周家不是只得了一个大孙子么,怎的如今连小姐亦有了?
……
忽又遥遥地想起曾经大树下的对话,她靠近那少年倾城的容颜,问他:“周少铭,你将来会娶步阿妩为妻吗?”
那少年凝着眉头,说得很是郑重。他说:“我将来定然只娶我爱的女人。不论她身份贵贱,娶了她,我就对她好一辈子。”
……唉,阿珂阿珂你真是笨极了,如今十年既已过去,那人他早已二十有三,娶妻生子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嚒?只是他那样冷傲的人儿,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的眼,让他甘心情愿与她成婚生子?
阿柯便咳咳嗓子将黎姑手上的衣物接了过来,数了数,两件女孩儿的,五六岁年纪穿;两件少爷们的,一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一个却是大号的,肩宽四掌过半,应是他自己的。
妹的,这样算起来他十四岁就当了爹啊……周家果然无一例外的没节操。
“呀,怎么独独少了大少奶奶的?”阿珂折着衣裳,眼角余光悄悄往蔡嬷嬷脸上扫去。
蔡嬷嬷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柳眉本来就在生气阿珂吓走了金媒婆,此刻哪里还容得她再生事端,银子就是命呐。当下指甲盖儿在阿珂腰上掐了一把,齿缝里磨出细小威胁:“天煞的祸害,扰了老娘的生意,拿你剥皮下锅!”
说完秒秒间又换出另一张妩媚笑脸:“瞧瞧~,这孩子初来乍到,说话没规没距的,蔡嬷嬷您甭去理她。”
阿珂被掐得魂魄险些都要离体,心里头却越发不肯安分起来。她原就是个执拗的性子,越得不到回复便越发想要知道那答案。被柳眉在后头催促着,跌跌撞撞就上了周家的马车。
车轮子轱辘轱辘,亦如她此刻乱撞的心情……
反正不是想见他,莫说家仇旧恨在中间横着,只单他沾染过别的女人这一点,她就在心里将他抹干除净了。不过就是去寻个答案而已,终归要面对不是?——阿珂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
☆、第14章密林春色
周府座落在锦官巷,说是巷子,然则道路平坦宽阔,巷内深宅林立,住的都是些京城里能说得出名号的大户人家。
马车很快在一矗石狮前停住,几人纷纷下地。阿柯从车内探下步子,抬头看到石阶上漆红的大门,门额上挂一块鎏金大匾,上写着“周府”两个金黄大字,好不威风气派。
恍惚间,又想起当年第一次下山时的惊羡,那时矮矮小小,第一次踏入红尘,只觉得一切美得不似人间,连伸出手摸一摸的勇气都不敢有。哪儿晓得那美丽原来带着剧毒,爱欲贪念一生起,仙宫便成了炼狱。
柳眉倚过来:“在想什么呐?一会儿少说话多微笑,学学人家姑娘们的做派。”
“咳咳,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嚒?”阿珂耸耸肩,两排贝齿却暗暗咬起。
“小鬼精。”柳眉拿她没办法,腰儿臀儿摇曳着与众人一同进了厅堂。
厅堂里烧着暖炉,一进去便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周老太太头上戴镶金玉暖发套儿,穿一身缕金暗紫狐裘大袄,端端坐在正中的八仙椅上;左侧陪着周家两位夫人,亦都是穿金戴银,做着精致装扮,见蔡嬷嬷领着众人走进,纷纷扭头看过来。
柳眉最是擅长交际营生,眉眼弯弯笑着迎上前去:“哟,扰各位夫人太太久等,实在该打该罚。”嘴上责怪,却舍不得真打自己,帕子挥挥就算了了事,什么时候也舍不得吃亏。
啧啧,这女人的演技。
阿珂抿了抿嘴角,忍住将柳眉后衣襟一拎、拖出去的冲动,默默把在座的各位迅速扫量一圈。光阴虽去十年,那老太太却是愈发的老当益壮,周二夫人林惠茹也比昔日神采飞扬,反倒是当年风光得意的周大夫人阮秀云脸上些许愁云。
周老太太一向很是欢喜柳眉的活泼性格,和颜悦色,并不责怪:“哪里舍得罚你?咱一家老小四季的衣裳全指望柳老板给做着,真打坏了耽误的还不是我们自个~”
“是极是极~!全京城谁人不知,老太太您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善人呐~”柳眉赞叹着,心里头默默盘算起这一拨要讹她多少俩银子才划算。
众人笑起来,纷纷附和。
正热闹着,仆人们已将一打少爷小姐们的新年衣裳送了进来。
老太太便吩咐道:“查点完了,将衣裳送去各个房里。大少爷的直接送到营中,这孩子七天半月的不着家,若是不合适了,也好直接从营中拿去店里头改。”又嘱咐管事的去账房支取银子结账,摒去男仆,留下几个嬷嬷来伺候媳妇们量身捡色。她最是喜欢被人夸赞“大善人”的,此刻当着外人的面,语言间自是越发平和可亲。
阿珂想起当年她向方丈讨要自己时的慈祥和蔼,心中只是冷笑。因见周大夫人也在暗暗朝自己打量,便默默从人堆里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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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下过大雪,湖边白皑皑积雪一片,有小姑娘在抛着绣球儿戏耍,那绣球滚啊滚,滚到阿珂脚边上。
阿珂低头捡起来,面前已经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童儿,五六岁年纪,小脸粉扑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双胞胎,看来他的女人一定也不平凡。
眼光倒是不错。
阿珂便将绣球在手心玩转着,只是抿着唇儿不说话。
“喂,你还我球……”其中一个略显苍白的女孩儿怯怯伸出手来。
“你爹可是叫周少铭?”阿珂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
“不告诉你!我娘说我爹好色成性,你一定是想勾引我爹爹!”另一个女童冲着阿珂大声吼道,一边说一边就要垫脚来抢。
……好色成性?
那书生一袭清风倨傲,如今竟也堕落成他二叔了嚒?
阿珂于是心里头比刚才舒服了一点点。便将绣球在两只手里来回的抛,变戏法一般越来越快,勾得女童们木噔噔的,满眼都是艳羡,她却偏偏不给她们玩耍。
阿珂阿珂,你实在心中不存善念又没有同情心。
“你教我玩吧!”胆大的姐姐终于忍不住了。
阿珂斜斜瞥了她一眼:“那你先回答我嘛。”
姐姐皱着眉头不肯,奈何阿珂抛得实在太漂亮,只得不情不愿道:“周少铭是我大哥,我爹叫周文谨!不许你去勾引他,我母亲会杀了你!”
噗——
难怪没有预备大少奶奶的新年衣裳……一路绷着的心弦儿莫名松散开来,阿珂手中力道失控一扬,那绣球便被抛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滚了几滚,不见了。
“呜哇——,就知道你是个大骗子!”两小姐妹只觉得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不好了,嘴巴还来不及合起,哇一声大哭起来。
因着那该死的周二爷,阿珂却对她们再爱不起来,只是觉得可怜又可恨,当下撒丫子就要跑路。
然而那小的哭着哭着,两眼一番显然都快要晕厥。做姐姐的赶紧吃力拽住阿珂的裙裾,学着母亲平日里与父亲打架的模样,张开小嘴就要咬:“狐狸精,你杀死了我妹妹——!!”
阿珂被扯得没有办法,又不想此刻与周家人正面相对,只得一跃而起,朝林中奔捡而去:“该死,乖乖在这里等着!”
……
那林间虽铺满积雪,因着树木遮挡,倒比外头要暖和许多。阿珂一路寻着绣球,心里头忽懊恼忽痛快,看到那绣球卡在一只树洞里,正要走过去捡起来,却听树林里传出猫一般的嘤呜轻吟。
“你这荡妇妖精,恁是几日不肯理我,可把爷儿想坏了~~”有成年男子声音急促,言语放荡。
然后便是女人的娇喘连连:“走开……讨厌……谁要你亲了?你这负心的汉子……”
阿珂寻声望去,看到一颗大石头上坐着一道黑衣人影,那人背影清瘦,高挑而修长,大拇指上一截翡翠扳指幽幽发亮,正在焦灼拆解着一名丰润少妇的红色腰带。
只一眼,阿珂就认出他是谁。那个精虫上脑的周老二,多少年了还是死性不改……
当下步子一顿,再移不开半步,心中恨意腾腾而起,恨不得立刻走过去将他碎尸万段。
周文谨可不知道这些,他才吸食了迷药,此刻满心眼里都是欲火腾腾燃烧。那惯常抚弄风情的细长手指往女人腰带上伸进去,探上去,握住一只耸婷的雪0乳便是狠狠戳=揉。
女人却不由他,一巴掌煽在他脸上,见他面露不耐,又吓得捂住脸儿嘤嘤哭泣起来:“二爷既不肯纳我进门,便不要再来找奴家!奴家今岁二十已七,没几年青春可耗,这些年为了等你,堪堪滑了四次胎儿,那郎中只说再要一次,便一辈子都做不得母亲了……”说着裹紧衣裳就要往林外跑。
阿珂眯眼细看,竟是周少铭屋里头的贴身大丫鬟翠柳。不由冷冷发笑,这周家真真是肮脏到了极点儿。
周文谨眼里头红光发散,下腹的热焰火烧火燎,哪里还容得到手的软肉溜掉,长臂一拦,顺势将翠柳拦腰抱坐在膝上。那双手便将她外头衣裳一扯,隔着火红的胸兜急急在她两隆高耸上啃咬起来。
翠柳却也不是真心想了断,不过就是一番苦肉之计罢了。这些年她虽在大少爷房里做着贴身丫鬟,然而大少爷常年边关打战,几年不见回来,她正值青春年纪,怎守得住空房清寂?那周二爷生就桃花面相,天生就是个擅弄风情的种儿,她与他巴巴的相看两眼,一个夜里头忍不住,身子便滚在了一处。
情爱这种东西,有了一次便仿佛上了瘾儿,哪里还能操守得住?几年偷欢下来,身子圆润了,脸儿熟稔了,丰0臀0肥乳的,看起来俨然一个少妇人家,便是送出去嫁人,怕也嫁不了什么正经门户。心里头终归不甘心,然而那二夫人林惠茹善妒又彪悍,想要巴进二爷的房里还非要下一番苦功夫不可。
本是要做着矜持,奈何今日身下男人罕见的情欲0发狂,大掌将她双0臀抓捻蹂躏,那抵在她臀上的铁0棒儿早已滚滚灼烧,棒端儿上一股热气直直烫进她深处,烫得她才努力装出的冷漠立刻便已烟消云散。口中才在嘤呜旖旎,那双手却是自己将胸兜撩开,露出里头白晃晃的嫩乳儿,掂起腰儿往男人口中送去。
“天煞的花心爷儿,你恁是要了奴家一条小命去……那外头都道我一心巴巴的等着大少爷开脸,谁人知我却是在等你……如今老太太也闻出风声,我亦无脸伺候大少爷,你若再不肯娶我……我、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呜呜……”
周文谨欲焰攻心,哪里听到她说些什么,口中贪婪吃0吮,嘴上胡乱安慰道:“我的亲亲,爷几时说过不娶你?那林惠茹这些年放贷发家,脾气愈发的刁蛮难缠,我整日里一见她就反感,巴不得早早娶你进门才是。”
说着,好似忽然又想到什么宝贝,便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儿,口中嘻嘻笑道:“看,这玩意儿它叫‘红颜’,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爷隔几日吸它一瓶,满脑子便全是你这妖精一身软肉割舍不下。你若担心少铭侄儿赶你出门,哪夜趁他回来悄悄在他房里一燃,再脱了衣裳爬上床去,咬两滴血染在床上。他那样正经的人物,既要了你自然也只得娶你!”
点了根火柴在那瓶口一燃,瓶中顿时腾起袅袅淡烟。又凑到翠柳面前,诱骗着她也来一起吸。
翠柳听完双目愕然,这狗日的风流二爷既能说出这番毫无廉耻的主意,怕是当真不指望他娶自己了。心中苍凉,便将那“红颜”整个儿拿起来轻闻,少顷亦跟着双目迷离起来,那**自是更加狂野。
阿珂只觉得心中犯呕,本要举步离开,见了这一幕,却想起当日易先生的一番话来——“这毒应是苗疆罕见魅毒‘胭脂红’,入鼻淡而无味,却能轻易深入骨髓,少量久吸成瘾;若一次吸得过量,必挠得人色欲腹中猛烧,此时若再遇男女之色,则欲火喷发,理智全失,非至死则不休。”
那“红颜”莫非便是易先生说的“胭脂红”嚒?越想越觉得相像,正寻思着如何才能将那瓷瓶儿拿到,外头忽然冲进来两只狗儿,一只全白,一只黑白相间。阿珂便将绣球冲周老二方向扔去,那狗儿呆憨,以为是什么好看的吃食,忙颠颠地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