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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石见方北情绪反常,顿时惊疑问道:“怎么了,这马……有问题?”
“马没问题,但……”
方北抬头看向巷子另一边的尽头:“那家卖藤草手工制品的店铺,你了解吗?”
“还算熟悉,那家的老板姓王,是个老鳏夫,和我一样,整个铺子就他一个人。手艺是真好,用藤草篾条编什么都惟妙惟肖,尤其是花鸟虫鱼这些,比我雕刻的还像。”
莫白石边回忆边道:“我们俩都是孤家寡人,有时在饭馆遇到,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几个月前,陨石天降城郊,他有没有去过?”方北语气越发严肃。
“去过,你知道我对石头最是上心,看到陨石坠落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但老王居然比我还早。”
“他有没有找你借过刀?”
莫白石闻言,神情也陡然凝重起来。
他不是傻子,结合方北前后的言语,很快就猜到了什么。
“借过。”莫白石声音复杂,略带苦涩。
之前一直以为是客人顺走了他的刀,却从来怀疑,也没想过可能会是附近的邻居。
“但我真的很难相信是他,他孤家寡人一个,图什么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你会知道我是一个如此热心有爱,乐于助人的人吗?”
方北朝虚空挥了挥手,看不见的角落中,王丘山立刻带着几名官府的修行者走了出来。
“大人,有何吩咐?”王丘山恭敬拱手行礼。
虽然他比方北加入玄衣卫的时间还早,但时过境迁,现在方北是诛邪使,而他还是诛邪卫,规矩必须遵守。
方北下巴朝巷子尽头点了点:“去调兵,至少一千精锐,给我把整条巷子堵死,一只苍蝇也不允许飞出去。”
“好,我去把城主府的亲卫调过来,最多一刻钟!”
王丘山领命而去,杀气腾腾。
为了前程,在邪金秘境时,他可以心甘情愿去当诱饵引出俞陵。
对自己都这么狠,对敌人自然只会更狠。
方北在原地等了片刻,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便带着碧青慧朝那家买藤草手工编织品的店铺走去。
店铺大门敞开,里面的陈设和夭石馆差不多,都是正对门一个柜台,两边的木架上则摆满了各种用藤草或竹篾编织而成的器物。
从扇子、水壶、簸箕等生活用具,到狮子、老虎、牛马等动物一应俱全……
并且,如莫白石所说,一个个无不惟妙惟肖。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麻衣的五六十岁老人,或许是一个人独处久了,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
“客官想要什么?”
老鳏夫抬头看了眼二人,而后又低头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
可以看出,一只稻草蚱蜢正在他满是老皮的粗糙手指下接近成形。
方北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边打量木架上的成品,一边不急不缓道:“我想要一种藤草编织而成的虫子,不大,应该只有半根手指长,或许是蚱蜢,或许是蛐蛐……
总之,它能凭空出现在人体内,而后撕咬内脏,令五脏六腑千疮百孔,宛若碎泥。”
老鳏夫闻言,没有抬头,用沙哑得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回道:“抱歉,客官说的应该是烙印了符纹的符宝,老篾匠不懂符道,做不出来。”
门外霍然响起一阵轰隆脚步声,将整个店铺四面全都围住。
接着,王丘山率三名玄衣卫和十几名身穿重甲,全副武装,铁塔般的军将冲了进来。
“能不能做,你自己说的不算,等我们搜魂一验就知道了。”
“苍琉宗自诩名门正派,也做这等恃强凌弱之事,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老篾匠?”老鳏夫放下手中活计,脸上挤出愤怒的表情。
“搜魂而已,又不会要你的命。”
王丘山带着玄衣卫和军将围了上去,冷测测道:“如果冤枉了你,我王丘山可以当众跪下给你道歉,但如果没冤枉……你就得给我玄衣卫十余名师兄弟赔命!”
“哈哈哈哈哈……”
老鳏夫突然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捂着脸大笑起来。
笑声沙哑,阴鸷、癫狂!
“吼!”
老鳏夫蓦然张口,却见其喉咙深处,如同一个黑洞。
吼声响起时,一片乌压压的黑影猛地从喉咙飞出,仔细一看,赫然是十几只草蚱蜢。
与外面木架上的草蚱蜢不同,这些蚱蜢通体幽黑,表面有符纹发光,邪气凛冽。
全都是邪祟!
见此一幕,所有人全都露出兴奋激动之色。
毫无疑问,藏在东都城的幕后黑手被找到了。
如果不是这老鳏夫,断不可能从他嘴里飞出十几只邪祟蚱蜢。
事实上,自见过楚平安后,方北就一直在思考:究竟什么样的邪祟,能在人体内造成虫子撕咬的伤口?
一直没有答案。
直到刚才看到稻草编织成的小马,忽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草蚱蜢。
如果不是真正的虫子,那自然就是用其它东西制造出来的假虫子。
并且,恰恰是假虫更容易异变为邪祟!
再结合老鳏夫借过莫白石的刀,也去过陨石坠落之地这两条信息,方北这才将之锁定。
“现在看你还能往哪躲!”
王丘山狞笑一声,双手肆无忌惮地向前拍去。
蚱蜢邪祟双翅扇动,虚空中顿时生出诡异的空间波动。
显然,它们想要撕裂虚空,进行瞬移!
但更显然,这是痴心妄想。
“叮~~~~”
碧青慧身子未动,仅以灵力唤动背后长剑,剑柄上的石铃便轻轻摇动,发出神秘铃音。
虚空中的空间波动便瞬间平息。
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轻描淡写抚平了风浪。
十丈之内虚空不渡!
“嘭!”
王丘山一把就捏碎了三四只蚱蜢邪祟。
虚空瞬移被禁制后,它们失去了避开修行者外在防御,直接攻击脆弱腹脏的能力,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别全都弄碎了,给我留几只。”方北提醒王丘山。
他还等着虚空本源符纹熔炼二十三年蝉生不死符,如果这次机会再错过,那就真要头疼了。
“好。”王丘山点头。
双手从袖笼里分别掏出几张驱邪符箓,正准备用灵力激活……
惊变突生。
只见老鳏夫在桀桀怪笑中,用刀划破自己的肚皮。
没有半点鲜血流出,也没有看到任何内脏,却肚皮里赫然全部填的稻草。
下一刻,刺目的光芒从肚子更深处迸射而出。
稻草被点燃,火焰熊熊。
一盏惨白的骨灯自火焰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