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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放学后,向暖和邱橙随着人流往校外走时,周围的同学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国庆节要怎么过、去哪儿玩。
邱橙问向暖:“暖暖你国庆节去哪儿啊?”
向暖咬了咬嘴唇,轻声说:“应该哪儿也不去。”
“想在家好好复盘一下这次的考试卷,然后利用假期多学一点东西。”
邱橙知道向暖这次考的不好心情低落,安慰说:“没事啦,这才第一次月考,后面还有数不清的各种考试,一定要平常心对待,没到最后的高考,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向暖点点头。
须臾,她扭脸问邱橙:“橙子,你国庆会和秋老师过吗?”
邱橙眨巴眨巴眼,笑着回:“不会啊,我跟我爸妈去临市的海边,那边有几个景点挺不错的。”
“那我一会儿问问秋老师国庆期间能不能帮我补课。”向暖轻喃。
邱橙从心底佩服向暖。
因为向暖难过归难过,难过完了会立刻收拾好情绪继续和学习抗争。
这种坚韧也不是谁都有的。
邱橙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下向暖:“暖暖,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劳逸结合效率才最高,记得让自己喘口气歇歇。”
向暖浅笑点头:“嗯,我知道。”
回到家向暖就和来做家教的秋程去了书房。
今天秋程着重帮向暖分析了下每科的月考卷。
向暖显然自己大致复盘过了,她会坦白哪道题是真的不会,哪道题是会但做错了,并且给出做错的原因。
秋程把她不会的题分类,着重讲解,然后又给她找了同类型的题,让她课后练习,看看自己有没有掌握他讲过的知识点。
什么时候她能灵活运用了,才是真的吃透了某个考点。
在补课结束收拾东西时,向暖抓住机会问秋程:“秋老师,国庆期间你有空过来给我补课吗?”
秋程沉吟了下,温声说:“有是有,但不能每天都过来。”
“三四五号我有事,剩下四天可以来。”
向暖点头应道:“好,那就四天。”
秋程背起书包,和向暖一前一后走出书房。
在要下楼时,他回头叫住抱着书本要回卧室的向暖,声音朗润:“向暖,你会厚积薄发的。”
向暖受到鼓舞,嘴角轻扬着点头。
将书本放回房间后,向暖下楼。
因为她补课,家里的晚餐都推迟了。
靳言洲随后从房间出来。
吃饭的时候,靳朝闻开口说:“你们俩都没说要去哪儿,我跟向琳就定了去古镇玩几天,明天一早开车出发……”
他的话还没说完,靳言洲就冷淡打断:“我不去。”
靳朝闻的脸色一沉,声音也很真沉了下来,刚要斥责靳言洲,向暖就适时说话:“叔叔,妈,我也不去了。”
这下靳朝闻和向琳双双愣住。
向暖继续道:“我跟秋老师说好了,国庆假期他会过来给我补课的。”
向琳听到是这个原因,无奈叹气,只好应下来:“好,那你在家补课吧。”
靳朝闻也贴心道:“暖暖别逼自己太紧,慢慢来。”
向暖点头,“嗯,好。”
而后又轻言:“谢谢叔叔。”
坐在她旁边的靳言洲默不作声,快速吃完饭就撤,直接上楼回房间。
晚饭结束,向暖帮着收拾餐具。
在厨房只剩下她和向琳后,向琳关切地问:“暖暖,你是不是因为月考成绩焦虑了?”
不等向暖回答,她又道:“别太在意这一次的成绩,你才转学过来一个月,在进度都跟不上的情况下能考出这个成绩,妈妈觉得你很棒。”
低着头洗碗的向暖突然热泪盈眶。
向琳在旁边把她洗好的餐具依次归位放好,话语温柔又坚定地再一次对她说:“暖暖,你真的已经很棒了。”
向暖强忍眼泪,嘴角翘起来,重重地点头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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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国庆一家人出游,最后只有靳朝闻和向琳去了。
向暖和靳言洲在家,各自做各自的事,偶尔会在客厅打照面儿,靳言洲全程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陌生的恍若根本不认识的合租室友。
国庆节第二天。
向暖在书房等秋程的时候,打开电脑放起了陈奕迅的歌。
这段时间她一有空就听陈奕迅的歌,然后喜欢上了那首《葡萄成熟时》。
起初注意这首歌并不是因为旋律,而是因为歌名。
葡萄成熟时,总能让她轻易地想起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的葡萄藤,还有葡萄藤下的男孩。
后来听着旋律看歌词,第一句一出现她就彻底爱上了这首歌。
因为这首歌的第一句是:“差不多冬至。”
冬至。
1992年她出生时,就在那年冬至。
12月21号。
不过后来大多数年份的冬至都在22号。
向暖这会儿放的曲目正是《葡萄成熟时》。
秋程一推门进来,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子托着下巴,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嘴唇翁动,溢出很轻的哼唱。
她温哝软语着,像是试图跟着唱粤语,却又不知怎么说粤语。
向暖在秋程出现后就立刻闭了嘴,刚才无人时的放松状态也倏然消失。
秋程笑了笑,走过来。
在她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时,随口闲聊说:“你也喜欢这首歌?”
向暖很意外,抬眼看向秋程,刚要问他是不是也喜欢,秋程就道:“这是骆夏的最爱。”
向暖的心蓦地一颤。
骆夏的……最爱?!
她百里挑一看中的歌,也是他的最爱?
向暖心中突然无比欣喜。
仅仅因为,他们爱同一首歌。
就是这样简单。
这晚,向暖戴了一夜的耳机。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这首他们都爱的歌。
一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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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三天向暖都没有补习的安排,她便一个人早出晚归。
每天清早就背着书包出门,先去李记吃蟹黄包早餐,然后去省图学习一上午,中午在省图附近找家店吃午饭,下午继续一个人学习,直到省图闭馆。
五号傍晚,正在省图书馆看书的向暖接到了秋橙的电话。
她捏着手机来到馆外,接听:“橙子?”
“暖暖,”邱橙的语调扬着,开心道:“今晚一起出来吃饭吧!”
向暖意外,问:“你没在临市?”
邱橙笑说:“我提前和程哥一起回来啦!”
“今晚一起去吃烤鱼呀!”
向暖眉眼弯起来,应道:“好。”
而后又说:“靳言洲他……”
邱橙乐道:“放心啦,程哥叫他了。”
“哎对啦,听靳言洲说你不在家,”邱橙问道:“你在哪儿呀?我们看看能不能顺路接上你。”
向暖如实告知:“我在省图。”
“那成!”邱橙说:“我们正经过省图,你稍微等会儿,我和程哥十几分钟后就到。”
“好。”向暖答应。
挂了电话后,向暖就收拾了东西,背着书包出了省图。
她在白鸽广场找了个坐的地方,暂时休息。
在等邱橙的时候,向暖百无聊赖地又伸出双手比了个相框。
她慢慢转动着角度,透过相框去看周围的风景。
近处的白鸽,远处的红霞。
耸立的高楼,漂亮的街景。
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
向暖真想把生活周围的一切平淡美好都用相机拍摄下来。
如果她有相机的话。
忽而,向暖的手突然顿住。
她盯着那抹白衬衫配黑色背带裤的高挑清瘦的身形,目不转睛地看。
向暖的手缓慢地放下来,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直到那个男生被一个女生从身后抱住,笑着转头,看到他面容的向暖突然清醒。
并不是骆夏。
她自嘲着轻叹气,感觉自己魔怔了。
明明知道他这个假期去了港城的。
可她还是从心底抱有一丝期待,期待着会和他不期而遇。
不久,向暖再次接到邱橙的电话。
两个人碰面成功,向暖坐进了出租车副驾驶位,和他们一起去烤鱼馆。
三个人到的时候,靳言洲已经在烤鱼馆了。
依旧是对排坐的餐桌。
这次靳言洲没得选择,只能坐在向暖的旁边。
烤鱼点了剁椒和豆豉两个口味。
向暖不太能吃辣,剁椒的吃了两三口就不再吃,之后只吃豆豉口味的。
餐桌上她和靳言洲依旧没什么交流,但是她需要纸巾时,只要说一声,靳言洲就会递给她,不过并不言语。
也是吃饭的时候向暖才得知,秋程这几天也去了临市找邱橙。
两个人逛完了景点,邱橙就提前跟男朋友一起回来了。
晚餐结束时,邱橙让靳言洲载向暖回家。
“大晚上的,暖暖一个人打出租车不安全,坐公交车也不方便。”
靳言洲这次没有拒绝,坐在自行车座上的男生脚踩地,扭脸瞅着向暖,语气和他的眼神一样冷淡,带着点不耐问:“上不上?”
之前在晚上乘坐公交车时遭遇过一次不好的事,哪怕已经过去一个月,她一想起仍心有余悸。
所以向暖并没拒绝。
她轻轻抿唇走到自行车旁,面朝一边坐上去,还不忘对他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邱橙眉眼弯弯地笑着冲他们挥手:“拜拜!”
向暖也朝她挥了挥手。
下一秒,自行车向前移动,向暖立刻抓紧了支架。
两个人一路无言。
一直到家附近的超市前。
向暖眼尖地看到超市门口摆放着榴莲。
最爱榴莲的她鼓起勇气小声问靳言洲:“我能买个榴莲吗?”
靳言洲直接冷冷地拒绝:“不能。”
那好吧。
向暖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的最爱,只能过过眼瘾了。
然而,靳言洲却突然停了下来。
向暖茫然,刚要问他怎么了,就听到面前这个男生语气硬邦邦道:“买回去关厨房吃,别让我闻到味道。”
向暖很意外地睁大杏眼。
她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须臾,她立刻跳下自行车后座,难得开心地扬了语调:“好,谢谢你。”
向暖往回小跑了一段路,买了个榴莲拎回来。
再次上车,被靳言洲一路载到家门口。
她回到家放下书包就躲进了厨房。
开始弄榴莲吃。
向暖很少特别喜欢什么。
榴莲是之一。
那首歌是之一。
骆夏,也是其中之一。
晚饭吃的饱,又独自吃下去一个榴莲,向暖已经好久没这么撑过。
她把垃圾拎出去扔掉,洗干净手抓起书包上楼。
吃了最爱的水果就像给自己充满了电,向暖感觉自己能多刷一套卷子。
到了二楼,向暖踩在铺了地毯的走廊里,几乎没有脚步声。
经过靳言洲卧室门口时,男生打电话的声音透过虚掩的门钻进了向暖耳朵里。
“骆夏你是不是故意的?”靳言洲语气不满。
门外本无意听他讲电话的向暖倏的停下脚步。
她杵在原地,双腿像是被封印住,迈不动一点。
靳言洲大概是在玩游戏,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随即,骆夏隐约带笑的声音就从开了扩音的手机中传过来:“你晚饭吃的什么?”
“哪有你好,”靳言洲说:“和她一起被学姐和程哥叫出去吃烤鱼了。”
不等骆夏说话,靳言洲就继续吐槽:“学姐让我载她回来,好,我载。结果她居然问我能不能买榴莲,那么臭的东西!”
“哪儿臭了,”骆夏反驳着笑出声,然后问:“你让买了没?”
靳言洲哼了下,语调冷淡:“我实在不想看她天天因为愁学习愁的用一张苦瓜脸对着我……”
对靳言洲无比了解的骆夏直接打断他的解释:“啊,让了。”
“你也就嘴硬。”他调侃:“让了就直接说让了呗,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吗?”
靳言洲被拆穿,有点恼羞成怒地硬邦邦转移话题:“你俩都爱吃榴莲干脆让她当你妹妹好了!直接打包送你家!”
骆夏漫不经心地笑:“这倒也不必。”
“你做我弟弟我还能考虑考虑。”
靳言洲低骂:“滚吧你!”
向暖再一次见到了骆夏私下在好哥们面前的痞坏。
他就像个多面体。
随着时间流淌,他们的交集逐渐增多,他在她心里就越来越立体鲜活。
而,他的每一面,都让她喜欢。
向暖神思漂浮着回了房间。
她怔怔地发呆想,骆夏居然……也喜欢吃榴莲。
然后就因为他们拥有这个相同点不由得开心,嘴角都无意识地扬了起来。
随即,向暖就拿过小镜子摆好,正对自己这张脸。
左瞧右看都没感觉哪里愁眉苦脸。
怎么就是苦瓜脸了?
向暖小声地自言自语:“向暖,笑一个。”
她的唇上翘,露出一抹浅笑。
而后女孩子将两根食指分别杵在嘴角,又往上戳了戳。
要保持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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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暖数着日子过的国庆七天假终于结束。
八号早上,她和往常一样在公交车上遇到邱橙,两个人一起去学校。
到教室时,靳言洲和余渡都还没来。
骆夏倒是已经在了,只不过正埋头睡觉。
尽管这样,向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头发剪短了些。
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干净又利落。
教室里好些同学都跟他一样,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像是被假期榨干了精力,得了节后综合症。
邱橙用手指敲骆夏的课桌,喊他:“上课了别睡了!”
骆夏稍微动了动,没起身。
声音透过臂弯传出来,闷闷的:“学姐,别吵。”
邱橙更乐,拍着他的桌子闹他:“我的东西呢!”
骆夏偏头枕着课桌,邱橙拍桌子的声音对他来说比平常更震耳。
骆夏被轰了起来。
始终没出声的向暖垂眼望着他。
男生坐直身子,眼皮轻耷,因为趴在课桌上睡,侧脸被压出一条红印。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散倦的气质。
骆夏从书包里给邱橙拿东西的时候,靳言洲和余渡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后门。
看到骆夏正在递给邱橙她的礼物,余渡瞬间就嗷嗷扑了上来,兴奋激动地嚷:“夏哥,我的!我的零食!”
骆夏把给他的那包零食推到他怀里,气笑:“闭嘴!”
余渡瞬间就开开心心地合上嘴巴拆零食去了。
而后他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手办来,放到靳言洲桌上。
“是这个吧?”
靳言洲拿起来看了看,点头,“嗯。”
邱橙还挽着向暖的胳膊。
向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正要默默地提前回座位,骆夏突然喊了她一声:“向暖。”
男生清朗的嗓音微微泛哑,是睡醒不久才会有的懒倦。
却格外勾人心。
向暖蓦地滞住,僵在原地。
她梗着脖子望向他。
心跳在他唤她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紊乱。
骆夏的手从书包里抽出来,递给她一盒东西。
他说:“给你。”
“他们都说了自己要什么,你没要,就顺手买了盒这个,别嫌弃。”男生解释。
向暖能明白他的意思。
大家都很不客气地让他捎带了东西,只有她没有。
现在到了分发礼物的时候,也只有她不会有。
他不想让她两手空空地尴尬着杵在旁边,所以给她带了盒糕点。
他说是顺手。
却刚刚好,买的是她最爱的榴莲口味的糕点。
如果她那晚没有听到他和靳言洲通电话,她或许真的会归结为“缘”。
向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猛烈的飓风。
她几乎要被卷入强大的风暴漩涡中。
向暖勉强让自己看起来还算自然,手指微微发抖地接过着盒榴莲糕点,嗓音轻软细糯,带着一丝丝的颤音,道谢:“不会,我……很喜欢,谢谢。”
骆夏终于发完礼物,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倒在课桌上,有气无力地闭着眼喃喃:“别再缠着我了啊你们,让我睡会儿。”
尽管已经如此心动,但,向暖依旧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他送她糕点,哪怕是她最爱的榴莲口味,也不过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修养让他本能地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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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暖理解的一点都没错。
骆夏确实只是在要顺手帮她带糕点前恰好从靳言洲口中得知她喜欢榴莲。
如若不然,他当然也会给她带份糕点,但很大可能不是榴莲口味。
而是随手拿一盒他并不在意是什么口味的糕点。
-
“2009.10.02,和他喜欢上了同一首歌,想亲耳听他唱《葡萄成熟时》。”
“2009.10.05,在白鸽广场看到一道白衬衣黑背带裤的高挑身影,还以为是他。已经五天没见了。”
“2009.10.05,原来他也喜欢榴莲。好开心。”
“2009.10.08,他送了我榴莲糕点。只是顺手。可我还是……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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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因为班长提前说了这节课班主任会过来调座位,所以本该去竞赛班的骆夏和靳言洲这次就留在了教室。
不久,班主任杨其进领着一名女生来到教室。
他走上讲台,拍了拍手,打断正在自习的学生,面带笑意地话语温醇道:“同学们,先停一下啊。咱们班又来一位新同学,认识下。”
而后扭头,对站在讲台下背着书包的女生笑说:“周佳,过来做个自我介绍。”
邱橙早在杨其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就低声惊叹了句:“卧槽?什么情况?”
向暖轻蹙眉,扭头疑问地看向邱橙。
邱橙小声告诉向暖:“她和我一届,高考成绩特好,仅次于程哥,清大王牌专业建筑系走的,怎么回来复读了?”
向暖还在茫然着,一头栗色波浪卷长发的女生就从容不迫地踏上讲台。
她的目光坚定又自信,落落大方地扬声清亮道:“大家好,我是今年的毕业生周佳。其实已经上了一个月的大学了,回来复读是因为实在不想读选的专业。”
周佳。
这个名字班上很多同学都不陌生。
今年高考毕业生中的全校第二,仅在状元秋程之后。
而且众所周知,周佳被录取的学校是清大。
班上有胆大的男生好奇地问:“学姐,我知道你是被名牌大学录取的,能不能说一下是什么专业让你不惜从清大退学回来复读啊?”
周佳笑了笑,回道:“建筑系。”
教室里登时一片唏嘘。
清大的建筑系!
清大本就是国内顶尖学校,建筑系更是王牌专业,毕业后多少大公司抢着要。
有无数学生挤破脑袋都考不上的学校和专业,结果这位学姐居然放弃了大好前程回炉重造。
这就是学霸的自信吗?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最后排的靳言洲托着下巴,朝骆夏微微偏头,在满教室的躁动中压低嗓音小声道:“你的第一志愿。”
骆夏轻勾唇,挑挑眉没说什么。
周佳见大家这么惊讶,解释说:“清大的建筑系很好,真的特别好,只不过我发现不适合我,所以……与其接下来痛苦五年,不如回头再选择一次。这次我会更加认真慎重选择的。”
“头发是上大学弄的,一会儿放学我就去拉直染黑,大概就这样,希望接下来能跟大家相处愉快,一起努力。”
她自我介绍完,杨其进重新登上讲台,开始说其他事。
“还有两件事要说下,一件是下周要举办的运动会,报名表我给班长,想参加的同学找班长报名,都积极点啊,咱们该学的时候就好好学,到了玩的时候就玩痛快,好吧?还有,虽然学校那两天允许你们不穿校服,但也不能穿奇装异服。再一点,要参加比赛的同学到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
关于一中这所重点高中到了高三还有运动会这件事,向暖也挺惊讶。
不过听邱橙说,之所以没取消,是学校的领导和老师觉得高三任务再重也该适当放松发泄一下,所以才一直保留着这项活动。
“第二件事,座位表我已经打印出来了,班长上来帮着安排一下,大家趁这节课把座位调好,记得尽量保持安静,不要吵到别的班自习。”
班长立刻就起身去了讲台,从杨其进手中接过全新的座位表。
开始从第一排第一列念名字。
向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她有点紧张地抿住唇。
旁边的邱橙碎碎念:“祈祷老班不要把咱俩调开!”
向暖也轻声道:“我也希望不要。”
她在班上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邱橙了,她真的不想新同桌变成别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
向暖在第三列第四排,她的同桌是新来的转学生,周佳。
而邱橙,去了挨着教室后窗的那列,同桌是余老熟人渡。
骆夏和靳言洲依旧是同桌,也依然在最后一排,只不过往教室里侧挪了挪。
骆夏成了向暖这列的最后一个。
座位排好后,向暖还在整理课桌上的东西,周佳就自来熟地和她打招呼:“嗨,同桌,你叫什么啊?”
向暖嗓音一如既往的轻细,透着南方姑娘独有的一种软糯:“向暖。”
周佳笑语盈盈道:“你好你好,我叫周佳,你喊我佳佳就好啦!”
向暖抿嘴浅笑,应允:“好。”
“对啦,”周佳问:“你有没有月考的成绩单啊?我想看看。”
向暖找出她叠好的成绩单,递给周佳。
周佳弯眸笑,道谢:“谢谢。”
而后就展开成绩单看了起来。
“骆夏这么牛哦,比他表哥还厉害。”周佳低低地说:“秋程去年第一次月考分数没这么高。”
向暖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自己成绩不好而自卑,却又因为她喜欢的男孩子如此优秀而暗暗高兴。
甚至透出隐隐的小小骄傲,无比肯定自己的眼光。
自己喜欢的人被夸了,她比被夸的当事人还要开心。
向暖的嘴角轻轻扬了扬,轻声回答周佳:“嗯,他很厉害。”
周佳话语自信地说:“我的目标就是骆夏了。”
向暖的心脏猛的一沉,像被人用力拉扯,往下拽去。
捏着笔正要写字的手也倏然顿住,不知道要如何下笔。
须臾,她才反应过来,周佳的意思应该是在学习上的目标是骆夏,想要赶超他。
她忍不住羡慕,但也只能羡慕。
周佳有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可以与骆夏匹敌的实力。
但她没有。
至少现在配不上。
从这天开始,向暖和骆夏的名字总会出现在同一沓试卷中。
有那么几次,还刚刚好挨着。
其实,是她在交试卷时,特意把自己的试卷夹在了与他相邻的位置。
仿佛这样就能距离他近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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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暖和周佳同桌了一周,感觉还可以。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性格慢热,向暖总觉得没有和邱橙做同桌时更亲密。
尽管周佳也是个豪爽性子,甚至平常很乐意主动帮她讲题。
运动会那天是周四。
学校不要求必须穿校服,向暖就没穿。
她穿了件粉色的卫衣和修身的牛仔裤,脚踩着白板鞋。
和往常一样,跟邱橙同一辆公交车到学校。
她俩都没报项目。
但向暖听邱橙说,骆夏和靳言洲他们都报了项目。
邱橙只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向暖就记住了骆夏参加的两个项目。
一个是跳高比赛,另一个是男子组四百米接力。
向暖到教室后特意看了眼贴在墙上的那张关于运动会时间安排的表格。
骆夏的比赛时间分别在上午九点半和下午三点半。
邱橙放下书包就喊向暖一起去操场看比赛,向暖却坐在座位上拿出了昨天的测试卷,对邱橙温软认真道:“橙子你先去吧,我先看会儿题。”
邱橙知道向暖学习很努力,也很自律,并不强行拉着她去玩。
她笑着和向暖挥挥手,扬声道:“那我先去啦!一会儿你去找我,找不到就偷偷用手机联系我!”
向暖莞尔,点头答应:“好!”
空荡的教室里除了她没别人。
向暖安静地翻着试卷,一道一道地改错题,理解知识点,然后把错题改正到错题本上,再从辅导书中找类似题型做几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
等沉浸在学习中的向暖暂时抽离出来时,挂在教室正前方的表盘已经指到九点二十八分。
向暖惊得一屁股弹起来,扔下笔就往教室外面跑。
还有两分钟骆夏参加的跳高比赛就要开始了。
向暖急急忙忙往楼下奔的时候,迎面遇上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扶着,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你来姨妈反应怎么这么大啊?要不要去看个医生?”
向暖听到了这句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件事。
她上个月没来例假。
大概是出来这边,被学习搞得焦头烂额,压力太大导致亲戚推迟了。
可是这都推迟一个月了。
向暖一边往操场小跑一边心想,等周六日去看看医生,或许得借助中药调理一下。
她呼吸不稳地赶到跳高的场地时,比赛正好刚刚开始。
向暖终于松了一口气。
十月中,天气已经没那么热。
骆夏穿着修身黑色长裤和白色圆领无帽卫衣,胸前挂着他的参赛编码,0917。
男生站在队列里,正等着上场。
他微低着头,脚尖在原地打转,像在活动脚踝。
天气明媚不躁,阳光打落在他的周身,给他镀了一层很浅薄的光晕。
很耀眼,但不刺眼。
围观比赛的好多女生的目光都落在了骆夏身上。
却只有极少数几个敢窃窃私语,偷偷地咬耳朵不断地说骆夏好帅。
这极少数之一,就包括和骆夏同在竞赛班的宋欣。
绝大部分女孩子更像向暖,只敢这样默默地站在人群里,把自己隐匿起来,在不起眼的地方安静地仰望着他。
向暖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的确确被很多女生暗恋喜欢着。
但也如邱橙所说,没几个人敢让他知道。
毕竟,普通大众的向日葵数不胜数。
而耀眼的太阳却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个。
向暖在骆夏抬眼的那一刻瞬间低垂下脑袋。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可心跳却已经扑通扑通的如擂鼓。
向暖掩饰似的佯装自然摸出手机,正欲联系邱橙,胳膊就突然被人一把挽住。
她蓦地抬头,发现周佳正冲她笑。
“你也来看骆夏跳高啊?”周佳扬着语调问。
她这句话也招来距离向暖不远的宋欣的注视。
向暖伪装得镇定,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飘忽不定,她盯着一处地方不挪眼,声音淡然地回:“我在找邱橙。”
周佳指了指跑道那边,“她在看短跑。”
向暖心中不舍离开,却又下不来台。
她正要硬着头皮走,脚步刚挪,周佳就拉住她,笑道:“短跑一会儿才开始,你先陪我看看跳高嘛!”
“骆夏跳高很厉害的!前两年都是第一,去年还打破了前年自己创下的记录。”
向暖知道。
邱橙已经透露过了。
所以她才更想看看他跳高的英姿。
一定很帅很酷。
事实证明,向暖是对的。
因为周佳的挽留和自己的私心,向暖呆在原地没有动。
她就站在人群中,亲眼看到了骆夏跳高。
男生那双桃花眼中只有跳高杆,他的目光无比认真坚定。
而后是标准的起跑、助跑。
身体轻盈一跃,脚下像是装了弹簧,高出横杆一截距离飞过。
落在垫子上后一个帅气的翻滚,随即就站了起来。
向暖全程都没有眨眼睛,生怕错过每一个微动作。
好想有台相机,抓拍下他弹跳起来越过横杆的那一刻。
肯定会是无与伦比的画面。
周佳在旁边感叹:“帅哥跳高好迷人!”
向暖没有说话。
她很佩服周佳。
因为她连说出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从重逢到现在,她都没有开口喊过他的名字。
一次都没有。
骆夏。
向暖望着他,默默地在心里叫了他一声。
他当然听不到,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向暖眼中的他此时正在和另一名参赛选手笑着说话。
真的好想把他的笑摘下来偷偷保存啊。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向暖不知道第几次生出这个愿望。
向暖一直守到跳高比赛结束。
在骆夏去录成绩时,她才转过身,要回教室继续去看书。
对向暖来说,她的世界只有学习和骆夏。
然而,她并没察觉,在她转身一步步往操场外走的时候,不远处的男生三三两两地笑起来。
还在低声说什么血之类的。
向暖听到了,但对他们说的话没在意。
她低着头,沉浸在骆夏刚才的最后一跳中。
虽然碰掉了杆,虽然并没有打破他自己的记录,但依然那么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让人挪不开眼。
骆夏录完成绩就听到了不少男生的闲言碎语。
他顺着他们指指点点嘲笑的方向望过去,眉心瞬间皱紧。
“很好笑吗?”骆夏的脸色难得冷沉,语气犀利地问他们:“懂尊重女性吗?”
他说完不管这群男生是什么反应,立刻就跑开去找了靳言洲。
骆夏拉住刚买水回来的靳言洲,低声凑近他说了句话。
靳言洲的眉峰霎时拧成了一团疙瘩。
骆夏推他,催促:“快去!”
靳言洲却没动。
他直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塞到骆夏怀里,语气别扭:“你去!”
骆夏不满地提了一口气,想要冲靳言洲几句。
但因为事情紧急,他最终忍了下去,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骆夏抓着外套就朝穿过操场往外走的向暖飞快地跑去。
“向暖!”骆夏在后面边跑边扬声喊她。
向暖突然听到骆夏清朗的声音,脚步一顿,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本能地转了过去。
下一秒,她看到骆夏正朝她奔跑而来。
向暖像做梦般,直接僵在了原地,心脏剧烈地扑通扑通跳着,快要直接从胸腔迸裂。
她目光茫然地怔怔望着他,直到他停在她面前,把手中的外套递给她,她都没能理解。
当然也没任何动作。
到底事关女孩子的生理期,骆夏难得犹豫了下,才低声开口委婉提醒:“你裤子脏了,用外套遮一下。”
说话间,他的耳朵不自觉地泛了红。
向暖愣了下,随即登时反应过来。
她的大脑都来不及思考,手已经飞快地抓过了递过来的外套。
向暖的脸颊涨得通红,似乎能滴出血来。
全身像在被火烧火燎一样难受。
她很难堪。
难堪的想哭。
怎么弄到了裤子上?还被他知道。
眼睛不争气地氤氲上一层水雾,向暖梗着脖子不敢抬头。
明明四肢可以自由活动,她却仿佛被紧紧捆住了,双手僵硬地发着抖。
向暖手忙脚乱地把外套绕到身后,想抓住袖子在腰间系结。
结果越慌越乱,手脱力般没攥好袖子,让外套掉在了地上。
她立刻就要弯身去捡。
骆夏先她一步。
男生从地上拾起衣服。
向暖的浑身都在颤抖,表情难看的像在哭。
恍惚间,操场上的加油呐喊都变得空旷遥远。
在不断飘远的嘈杂喧闹声音里,她听到他似乎很低很短促地叹了下。
然后,骆夏就干净利索地给她打好结,又快速收回手退开一步。
“先回教室,我让学姐去找你。”他安慰。
向暖讷讷地仰起脸,目光涣散地望向他。
有液体从眼角掉落,她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
向暖看到面前的男生沐浴在明亮的光芒中。
连眼睫毛上都点缀着细碎的光晕。
一如十一年前他第一次朝她伸出手时那般夺目耀眼。
“没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你的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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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怎么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