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断情断义

马荣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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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惊云的手也重新握往了无双剑柄,将之慢慢的提起,慢慢的道:

    “断剑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捕神忽抬头,厉声道:

    “那你就闻一闻,见一见吧!”

    “铿”的一声,立将小龙泉折断几分,剑夹更激射而出!

    步惊云道:

    “好!”横剑一挡,料此剑尖也无甚威力。

    谁知“当”的爆出一声霹雳巨响,地面更震至陷裂。

    小小剑尖的威力竟较其体积逾千万倍。

    更令步惊云心惊的是:

    一一无双剑刃上竟见一处崩缺。

    一这是否正如剑贫所言,此剑已然衰老?还是小龙泉当真是匕首之王,步惊云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切还没有完。

    捕神双眼如尖刀般盯着他,道:

    “步惊云!一个最强的剑手出剑时,就必须要——断情断义,接招吧!”

    说着己使出断剑诀至绝一招,正是——

    断情断义!

    顿时剑气纵横,方圆三丈内所有物件尽为所断,无一幸免。

    只有于岳见机极快,己拉着楚楚,退避到五丈开外。

    这就是捕神必杀一着!

    此招他己飞练多年,但非到必要时绝不使用,内里还有着不可告人的苦衷。

    而这时推出,显然心知战局己到了胜负成败之关键。

    步惊云亦不敢怠慢,随即运剑成圈,挡架来势。

    但来势势如破竹,锐不可挡,眼见步惊云防线将及全面突破时,他长喝道:

    “我真正最强的力量是一一一悲痛!”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心中悲痛所化成的力量,绝非断情断义之人可比!”

    由此,战局突变。

    步惊云己猛然运起偷学自无名的一式剑法

    一一一悲痛莫名!

    此式原是无名伤痛于爱妻被杀所创,剑髓蕴含无限悲痛,故愈是悲痛,力量发挥便愈是强大。

    步惊云自十岁始己习比式,迄今十数年,火候十足。如今更将灭门这悲,失孔慈之痛,融入无双剑内。

    霎时,威力倍增,悲和痛交织成更为复杂,无法交割的剑网,慢而沉重的向捕神推去。

    捕神与步惊云双目一触,立感他眼神沉重。

    这沉重正是他满腔悲痛之情。

    而悲痛,正是其力量源泉。

    悲痛莫名藉此力量一出,渐将断情断义完全感动制时。

    终于,这两式剑意各走极端的劲招相拼,爆出惊天巨响:

    轰!良久,树林中才回复一片死寂。

    于岳看见三人相对屹立,象是还未分胜负生死,心中不禁担忧疑惑。

    楚楚却乍见悲痛莫名,忽然间,仿佛从这一剑中领会了步惊云为了报仇而含的无限凄酸。

    问足父女,于岳仅只见此剑威力,全然未觉当中那份情怀。

    这,就是心意相通。

    也就在这时,步惊云张嘴吐了一曰血,吐在剑尖上,艰涩道:

    “好可怕的断情断义!可惜,你只是铁面无私,仅为秉公而断情,未能断主!”

    最后四个字说完,屹立的捕神就如城墙一般忽然坍倒了下去。

    但他仍在喘息,他没有死。

    步惊云虽然无比哀伤,但与捕神无仇无怨,故此悲痛莫名未有将其置诸死地!

    捕神亦心知步惊云手下留情,脸上暗露感激之他沉声道:

    “没错,真正能够断情断义的人,根本不是人!”

    步惊云接道:

    “只有是魔!”

    这时,捕神忽然用一种奇怪的声气,颤抖道:

    “对不是人,是魔!”

    他的手也在颤抖。

    他用这只颤抖的手,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具,说了一句:

    “真正的魔,就在这里!”

    步惊云怔住。

    于岳父女亦跟着怔住,一齐望定了他露出的脸。

    他的脸上赫然刻着四个永不磨灭的字。

    一一剑魔之子!

    至少有一盏茶工夫,步惊云才叹出一口气,道:

    “你是剑魔之子?”

    捕神没有直接回答,他只道:

    “我脸上的字正是被剑魔所刻,若你有朝与他遇上,最好先避为妙!”

    步惊云冷冷道:

    “为什么?”

    他一向不服任何人,自然不愿避什么剑魔。

    捕神道:

    “所谓魔由心生,剑由心控。剑魔的心己然着魔,他的剑也再非普通之剑,而是真正的魔剑!他绝对可以断情断义!”

    “然而剑法纵可超凡入魔又有何用?此人己不配称为人!”

    他说时情绪似乎异掌激动,步惊云不禁奇怪。

    这时,于岳见战局己定,遂上前问道:

    “若剑魔一如你所说般没有人性,那他为何又不杀你?”

    捕神低沉的,缓缓的道: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他说这句话前,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准备,但是他一说完,每个还是不由得为之一愕。

    只见捕神用指尖一划一划地轻抚着脸上的字,就如揭开旧时的伤疤:

    “可是他为了要我摆脱不了是其儿子的命运,便在我脸上留下这四个字”

    他的话还没说完,步惊云便己转过了身,黯然道: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实在太多,我已不再想听。”

    脚下刚踏出三步,捕神突然抬头唱道:

    “别走!步惊云,我俩还未分胜负!”

    随即纵身,凌空刺出一剑。

    他早被“悲痛莫名”创至伤痕累累,这一纵身,拔高不及五尺,刺出的一亦平淡无力。

    步惊云回祭起由霍步无所传的霍家剑法之“气字轩昂”迎格击去。

    击手犹还留三分力,捕神亦抵档不住,颓然倒下。

    步惊云淡淡道:

    “捕神,你败了。”

    捕神却又艰危的拄剑站起,恨恨道:

    “可惜,我还没死!”

    步惊云。楚楚,于岳三人脸色同时变了。

    捕神虽然没有死,但他无疑是在求死。

    楚楚忍不住叫道:

    “捕神,别打了,再战下去,你无异送死!”

    捕神却只朝她望了一眼,眼神又坚定的叮住步惊云道:

    “多谢姑娘好意!”

    楚楚转而求助于岳:

    “爹,你劝一劝捕神吧,他实不宜再拼了!”

    于岳额头己微见冷汗,却只叹道:

    “也许捕神宁愿如此殉职,亦较临阵退缩好过得多!”

    楚楚一跺脚,正待跑过去,于岳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摇摇头。

    楚楚立时动弹不得。

    捕神再次扑杀而出。

    但未及数步,便又力竭而倒。

    楚楚失声叫道:“捕神!”

    步惊云扭头就走,就算有人砍断他一双手,他也绝不会杀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

    可是,如果有人想要他的命,那就不同了。

    捕神厉喊道:

    “步惊云,只要我仍有一楼气,也未算败。看我的销魂环!”

    臂上的六个铁环随即串联,如飞龙般攻向步惊云背心。

    步惊云没有办法,他只有反臂一剑。

    这一剑,他只想碎尽铁环,然后就走。

    谁知剑碎铁环后,余势未止,直向捕神胸膛刺去。

    捕神居然没有闪避,就让这柄剑穿心而过。

    步惊云想收手都来不及了,只有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样做又何苦?”

    捕神慢慢的摇头,道:

    “纵然仅余一分力,我仍会阻止你去报仇,我明知此战

    必死却为之,是希望”

    鲜血己从他口中狂涌而出,看得出他连喘气都甚是艰难,却竭力吐道:

    “能感动你珍惜生命,正如你适才不想杀我一样”

    他一直用凸出的眼睛望着步惊云,步惊云却在这时缓缓的说了一句:

    “可惜,此仇一日未报,我就绝不会罢手!”

    说完,捕神栽倒。

    尘世间,又少了一个铁面无私的人。

    步惊云随即黯然生火,将其尸首火化。

    火光亦照亮了于岳父女的脸,脸上满是敬意,心内却又一片侧然。

    于岳望着久久仁立不动的步惊云,总算感到一丝安慰:

    “步惊云似乎亦非冷酷无情,只是被他心中仇恨驱策着,不断杀人看来,我的麒麟臂并没有错付非人!”

    火化过后,步惊云遂将捕神骨灰及其遗物和铁面放在“流星”之上,再解开缰绳,拍拍马背道:

    “走吧!回到你主人的家乡去!”

    落叶归根,人死归摔,这本就是最好的归宿。

    步惊云明白这一点,流星也似明白人性,凄然踱步而去。

    楚楚忽然道:

    “爹,捕神已死,你还要去自首!”

    于岳无比坚定道:

    “是的,这是我一生最后一个心愿。”

    楚楚顿时深明了父亲心意,知道多说无用,没有阻挠。

    步惊云更不会阻挠,他什么也没说,正欲慢慢的离去,于岳忽道:

    “步兄弟。”

    步惊云顿足,等着于岳的下话。

    于岳道:

    “你三焦玄关仍要耐心待破,故此别再妄使麒麟臂,否则会异常痛苦!”

    步惊云点头,说了两个字:

    “谢谢!”

    于岳又道:

    “还有若然可能的话希望能照顾一下楚楚”

    楚楚的脸立即红了,但只羞怯的望着步惊云,没有说话。

    谁知步惊云抬脚就走。

    于岳急道:

    “步兄弟”

    步惊云没有让他说下去。

    步惊云道:

    “放心吧!”

    与岳长吁了一口气。

    楚楚暗吁了一口气。

    两人都知道,步惊云说出的话,就如射出去的箭!

    晚秋,天气己凉,官道上更刮着寒风。

    在这种时候,八个抬一顶轿子,即使轿子里装满石头,抬桥的也绝不会流一滴汗,可是这八名轿夭却偏偏个个汗流满面。

    其中一个体形略胖的终于忍不住叫道:

    “哎呀,真是奇怪!怎么热得要命?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前面领路的人不疾不缓,连半滴汗珠子也没有。

    正是断浪。

    断浪断然拒绝:

    “不行!我要于三日内抵达拜剑山庄,你们加紧赴路!”

    胖轿夫以眼一翻,正无可奈何,旁边一个轿夫又发生了异议:

    “行了这么久也没歇过,我们可否找些水解解渴?”

    那胖轿夫立时萌起一条生机,又叫起来:

    “是呀!就算我们不渴,轿内的大爷也会渴的,是不是?”

    断浪果然一愣,驻足回首,向轿内柔声问道:

    “你是不是也口渴了?”

    轿子里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胖轿夫忽不住道:

    “大爷,天气炎热,喝口水会精神点的!”

    这时,一阵风轻轻的掀起了轿帘,前面的轿夫忽然发现轿于里少了一样东西。

    一一人的腿。

    ——轿子里居然连人都没有,那里面坐的是什么?

    他们想不通。

    就在这时,断浪诡异的笑道:

    “我知道你也该渴得要命了,先喝点东西如何?”

    说完,身形聚然掠起,扑向轿内。

    桥帘一掀,里面赫然是一柄剑。

    一一火麟剑!

    火麟剑在手,立时闪电般出鞘,胖轿夫惨叫一声,却没有鲜血溅涌而出。

    鲜血只凝聚在剑锋之上,迅速被火麟剑尽数蒸发,化为缕缕蒸气消散

    所有的人顿时就象被劈头打了一棍似的骇呆了,但他们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一直这么热?

    他们只见火麟剑一饮人血,整柄剑顿时晶莹生辉,剑色更红。

    而断浪看着它的笑容里更流露出一股对此剑的独有痴迷。

    他摹然喊道:

    “起程!”

    众轿夫顿时象被鞭子赶看的骡马一样,奋身起桥,谁也不敢再说一个“热”字了。

    断浪却接着道:

    “我这位朋友每天必要饮血,如果你们能早点到步,便可以少死几人!”

    话一说完,立时有名轿夫弃轿转身飞逃。

    这世上甘愿等死的人毕竟不多。

    断浪折身入轿,取出火麟剑,脚尖只在轿杠上一点,已掠近三丈,急蹑追去。

    那轿夫只听后面风声虎虎,心知恶魔追来,更一面发足狂奔,一面惶急叫道:

    “大爷!我宁愿不要酬金,求求放过我吧!”

    断浪冷哼一声,脚下不停,转眼即将他迫入山后。

    那轿夫转过山壁,却摹然怔住。

    赫然发现眼前坐着一巨大怪人,神情虽然闲适,却隐现森森戾气,有意无意的拦在道中。

    轿夫急道:

    “你”怪人只将指尾轻提,一道剑芒随即激射而出,竟如真剑般锋利,立时透体而过。

    断浪犹未追及,忽听一阵“嗤、嗤”急响。

    无数血泉,喷涌在石壁上,赫然书成了一个血字:

    魔!

    天下第一剑——天剑无名。

    亦只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剑!

    写完掷笔,负手慢慢走入地牢。

    地牢之下是一藏剑之处,此处藏有的每一柄好剑都对无名极具纪念价值。

    其中,自然亦有他早传给剑晨,但己绝少使用的一一一英雄剑。

    无名对着英雄剑凝视了半响,终于缓缓的提起。

    这时候,剑晨走了进来。

    他知道师父隐居后己甚少提剑,今天竞一反常态,脸上不禁有些不安。

    但他没间,无名也不用回头,便道:

    “晨儿,为师要出门一次。”

    剑晨惶恐道: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名深沉道:

    “我感到,一柄可怕的剑即将诞生,我必须要走这一趟!”

    但他还没动,整个地牢忽然一一阵摇晃,墙壁上剑器交鸣不纶。

    剑晨脸色微异道:

    “咦?地震?”

    无名却只淡淡道:

    “强者诞生,必有异象!”

    地震只持续片刻,便静止下来。

    无名轻抚着剑背,喃喃道:

    “我感到,这柄将诞生的剑,会为武林带来一场浩劫!”

    剑晨略急道:

    “师父,到底这柄剑如何可怕?”

    无名没有回答,目光只向地上投去。

    剑晨亦顺着其师目光一望,发觉堕地之剑尽尽向南而指,似有一新生力量威胁无名,剑亦在纷纷保护主人。

    无名道:

    “我们必须乘此剑‘剑性’未定前得到它,否则落在心术不正者手里,必会近朱者赤”

    剑晨忽然双手抱拳,作揖行礼道:

    “师父你隐居己久,恐怕不便露面,此行不若由晨儿代劳!”

    无名这才缓缓回首,望定了剑晨,只见剑晨眼中流露着一股常人难及的独有自信。

    片刻后,无名吐出一个字:

    “好!”接着递出英雄剑道:

    “此去取剑不易,你就带英雄剑同往,必定有所帮助!”

    剑晨恭身接剑。

    无名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声气道:

    “事不宜迟,你立即动身,一定要拿它回来,让我为它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剑晨锐声道:

    “是!”随即转身,气昂昂跨步离去。

    偌大剑庐顿时仅余无名一人,他内心仍泛涌起一阵忐忑不安。

    ——好可怕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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