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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合不来,就错过未来,告别时的心跳那么实在。如果这是爱,我们都辜负了爱。
——张靓颖《我们都辜负了爱》
vol.1
没有想过再见到她,毕竟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隔了大半个中国,毕竟两人已经断了四五年的联系。但事实是见面了,那一瞬间,言柏尧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他端着酒杯,隐在黑暗处,不着痕迹地打量她。记得以前明明有些婴儿肥的脸,如今却清瘦得有了尖尖的下巴,但那眉还是那眉,那眼还是那眼,那嘴还是那嘴——若不是他与她曾经同居了两年多的时间,曾经在那脸上留下无数或轻或重的吻,他几乎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
还记得那天他与她吵得很凶,几乎要把那小小的公寓给拆了。最后,两人精疲力竭,各占据着一块角落休息。他清楚地记得,没有人愿意挪动脚步去开灯,公寓里唯一的一点光线,是来自外面的街灯,很淡很淡的几束,从厚重的窗帘里微微透进来。只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人才能看得到,感觉得出来,那是光。
她躲在沙发后面,搂着抱枕,沉默着——而他亦然。两人的感情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开始的甜蜜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几乎记不清这是与她第几次争吵了,小小的事情都可以是导火线。
空气里的气息很压抑却又很安静,静得让他想起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是那样的自由自在。好半天,她低微冷静的声音将他从一片死寂的迷茫中拽出来:“我们分手吧!”
他确实惊了一下。的确,在很多次的吵架中,在那些窒息时刻,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分手算了。烦死了。
两人也曾经分开过。可在那段分开的时间里,两人都不停地思念彼此。他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故意发消息问她把那件白T恤方哪里了。她说那里。他找都没找,就说找不到。最后,他说你给我回来找。她一踏进屋,他便搂住了她。于是,理所当然地,又在一起了。
但这次言柏尧没有挽留,他甚至涌起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分手后第一天,他就与几个同学去了酒吧区喝酒。以前,无论有什么活动,她都会打电话过来,好似在他身上装了定位跟踪器一样,惹得他十分不耐烦。她其实很会缠人,每天电话不断,可能是有他课程表的关系,每回打电话的时间都刚刚好。
言柏尧本来还有点忐忑不安,生怕她中途又打电话过来。还好,这回没有。一连几天,天天在酒吧里混着,身旁尽是性感青春的各色辣妹。或者打通宵游戏,饿了就叫外卖,总有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感觉,要及时行乐,省得他一回头,又被她给管着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没有再来过电话。他当时还想,她这次也真忍得住。看她能忍到几时。
正好导师有报告和论文的任务下来,他也开始忙起来了,又查资料又做实验的,昏头昏脑,昏天暗地。偶尔生起一点想念她的心情,也很快被忙碌挤到了一边。等他手头上的论文和报告才算收尾,一切都空下来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两人已经真的分手了。
或许是因为真的分手了,他竟会偶然怔忪着回忆起她的好来。
想起以往他回家,她总煮好了热腾腾的食物等他。无论是中式的饭菜,还是西式的简单牛排、微波食品,总费尽心思地翻新花样。这也是他最佩服她的地方,明明刚开始跟他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什么都不会,连煎个荷包蛋也能把手给烫着了。
小公寓从前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他的衣物都按例摆好,不必让他费心找。要知道男人的公寓,一般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有一次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看到橙子,他忍不住拿在手里抛了抛,知道她最喜欢吃了,不只喜欢吃,也爱用来榨汁。拿起纸袋装了满满一袋,兴冲冲地结账后抱着快步回公寓,直到推门而入的刹那,望着一屋子的杂乱,才惊觉她已经跟他分手了。
某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一通电话给她的好朋友——楼绿乔。以前和她约会的时候,曾与楼绿乔稀稀疏疏地见过几次面,知道她们关系素来不错,而且是她在学校唯一要好的女性朋友。楼绿乔接起电话,一听是他,便没好气地道:“水茉啊,她现在过得不错。”
“是吗?怎么个不错法?”
“非常之滋润。她现在的男朋友对她温柔体贴的不得了!怎么?你不会是想要挽回水茉吧?”
男朋友!才分开这么短短的时间,汪水茉居然有男朋友了!言柏尧轰然呆立当场,那个瞬间他仿佛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脸上热辣辣地发烫。他整个人怒不可抑制,恨不得将其撕了:汪水茉,这次算你狠。
他唯一的反应就是马上起程回国,从此之后再也没想过去探听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如今她挽着一个老头子的手,举止亲密地穿梭于人群之中。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暴发户,虽然一身名牌,但和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一比,马上现了原形,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要不是对她的性格有一定了解,他的第一反应会是她傍了个款爷。
细看了片刻,他若有所思地定住了目光:那人的脸形与她倒有几分相似。言柏尧此刻方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个人应该是她父亲。在美国的时候,他曾经看到过她父亲的照片,但由于是在她小时候照的,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容颜都已经改变很多了,跟眼前站着的人,几乎是两个样子了。
父女俩不时停下脚步,与往来的宾客寒暄问候,尤其对此次宴会的主人唐瀚东神色恭敬,看来必是有求于人。
言柏尧轻啜了一口酒,品味着那苦涩中的香醇。许久后,他方刻意地将身子移出了黑暗,想看看她看见他到底如何反应。分手数个月就另结新欢的女人,或许这几年中,她有过数不清的男友,早不记得他是谁了!言柏尧不知自己怎么了,这念头刚浮起,他的胸口顿时便冒出了一团火,一如当年。
唐瀚东已经看到了他,向他招了招手。言柏尧嘴角微勾,扯出了一个笑容,举起酒杯,远远地敬了一下。
“失陪一下!”唐瀚东客气而疏远地跟身边的客人打了个招呼,兴冲冲地过来,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言柏尧吃痛皱了一下眉头:“唐瀚东,莫非你昨晚欲求不满?”
唐瀚东也不甘示弱:“你Y才欲求不满!休了两个星期假,我还以为你腿软了,今晚缺席呢!”
言柏尧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我是你啊!中看不中用!”寥寥数字惹得唐瀚东杀机四起,磨着牙:“言柏尧,你想死是不是?!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言柏尧含笑着饮下了一口杯中物,眼光朝汪水茉的方向扫了一眼,挑了挑眉毛:“那两个人是?”唐瀚东转头看了一眼他所指的人物,口气极淡:“是一个小地方的小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姓汪……”他看到言柏尧的视线怔怔地落在那抹娇小的身影上,遂打趣道:“言柏尧,你该不会是看上他的女儿了吧?”不出所料,的确是她父亲。
唐瀚东凑了近来,刻意地压低声音:“劝你还是不要动这个念头,不要看她长得不错,不过……”
他不动神色地问道:“不过什么?”
唐瀚东道:“这女的,几年前我在从美国回来的飞机上碰到过,还跟我拿错了包包,幸亏发现得早,还没有离开机场,就约好了在出口大厅换包包。你不知道当时她正大着肚子,居然站在出口处抱着手提包包,哭得稀里哗啦的,那叫一个凄惨!当时大厅所有的人都用那种谴责愤怒的眼神看着我,以为我始乱终弃,恨不得群起而攻之。那是我唐瀚东人生中第一次落荒而逃!所以印象深刻得很啊。”
“说来也巧,今年居然又机场碰到了……”
当年机场一事,唐瀚东虽然觉得尴尬,但事隔经年,那女子的面容早已经模糊了。今年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她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一不小心把他的行李给撞了。当时他还没有想到是同一个人,但到飞机上,将包搁到行李架上的时候,突然忆起:靠!这人不就是当年的那个大肚婆!一转眼,小孩子已经会走路了。想不到今天这么巧,又在这派对碰到,现在他想忘记也难啊。
大着肚子,并生了孩子。那不就间接印证了他的猜测,她已经身经百战。言柏尧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只觉得胸口的那团火呼啦呼啦地往上蹿,有越烧越旺之势。
当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热血青年,难免有失控的时候,她也曾经怀过一次孕。可这个无缘的孩子在两人的某一次剧烈争吵中,默默地离去了。他抱着她上了医院,一低头便见她苍白羸弱地伏在自己怀里,好似一只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小兽。医生说由于流产的后遗症导致她的子宫很脆弱,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或许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一直对她很是内疚。若不是当时自己控制不了脾气,跟她吵,她怎会流产?那段时间,她总是把自己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埋在沙发里,默默地哭泣。他每每心疼不已,将她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细细地哄她:“BABY,不要哭,好不好!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一定多加努力。我保证,我们一定会有宝宝的!Ipromise!Trustme!”
一辈子的誓言,总是在我们最想拥有对方的时候许下的。但那个时候的他,却也是真的这样想的!
如今想来,却是莫名得恼恨不甘。言柏尧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道:“那又如何?或许人家当时已经结婚了呢?”
唐瀚东斜着眼,慢慢地看了他几眼:“她若是结婚了或者结过婚了,她那个父亲怎么会这么热心地将她推销给我们这一群世家子弟啊?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言柏尧微笑,眼底却有些冷:“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没有轮到我头上呢?”
唐瀚东没好气横了他一眼:“拜托,你这一年不是一直待在北边吗?!”言柏尧轻轻地摇晃着酒杯,不言不笑。唐瀚东忽觉得不对劲,凑了上去:“你不会对她真感兴趣吧?我劝你呀,还是不要招惹这种的了,要玩就找那种会玩的。”
言柏尧瞟了唐瀚东一眼,嫌恶地道:“不要把你的恶趣味强加在我身上。”
唐瀚东长相斯文俊俏,身家又雄厚,自然有无数风流的本钱。
vol.2
整晚周旋在陌生的人群中,汪水茉觉得疲惫异常。她正准备去休息室补妆,却意外地发现唐瀚东在朝她走来。唐瀚东十分客气而有礼:“汪小姐,我想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汪水茉淡淡点头,忽略父亲眼中闪过的期许,随着唐瀚东的脚步,来到了书房。只见唐瀚东敲了敲门道:“人给你带来了,你自我介绍吧!”
汪水茉轻轻地推开门,里头的灯光不是很亮,只在角落里开了两盏灯,昏黄的光线将整个房间衬得更为空旷。有人叠脚坐在欧式沙发上,身材高大,只是整个人隐在暗处,什么也看不清楚。
好半晌,那人也没有站起来。此人十分无礼!汪水茉微蹙眉头,对着那个人的方向,开口相询:“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人这才动了动,他缓缓地搁下了手中的水晶高脚杯子。从汪水茉的视线,可以看见他修长干净的五根手指。这是一只漂亮得可以媲美钢琴家的手!
空气里头的氧气仿佛被人渐渐抽空了,汪水茉的呼吸开始紧绷。
他终于站了起来。柠檬色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轮廓终于看得清了……分明是她熟悉的,每一个线条,她都曾经用指尖温柔摩挲。
世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个瞬间消失无踪了!汪水茉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再一步……
他徐徐地走近,在距离一米左右的地方缓缓站定,淡淡地道:“Hi,好久不见!”
她骤然别过了头,但很快又转回了头,嘴角挂着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是很久了。你好吗?”
这算不算情侣分手多年后的标准问候呢?言柏尧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笑容竟然该死地碍眼,跟她在一起那么久,自然知道她什么笑容是真心,什么样的只是敷衍。眼前的这种笑容,百分百是她的应酬。
书房里有几枝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正璀璨盛开。他想起,那时她就喜欢买郁金香,放在公寓里的开放式厨房里。一进门,就可以看到那硕大的花朵,仿佛那时的幸福,大片大片的,美丽却又稍纵即逝。
他方才坐在沙发上,很仔细很用心地打量过她。眼前的她,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人,整个人很纤瘦,比记忆中的她要瘦多了。记得以前她老是嚷嚷着说自己太胖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他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的软软的感觉。
那时,他最喜欢的事,便是与她作对。她每次一忌口,他就用各种零食、各种美食诱惑她。
他喜欢看她望着美食纠结不已的,但终是忍不住大吃特吃的可爱模样。也喜欢她怀抱着零食,窝在他身边与他一起陪看片子看球赛的样子。
现在忆起,那个时光,幸福得奢侈!
vol.3
远眺,山峦起伏。其实洛海的山都不大高,仿佛因为浸润了太多雨水,秀丽过头,威武不足。但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的清新养目。
言柏尧正在教女伴打高尔夫球,两人时而对视微笑,时而窃窃私语。俊男美女的混搭,教人赏心悦目。
大太阳伞下,唐瀚东搂着身边的温香软玉,伸手接过温香软玉递来的气泡矿泉水,一边喝着一边笑着问在他对面坐着的汪水茉:“汪小姐,怎么不下去玩两局?”
汪水茉浅浅微笑:“不好意思,我不会打。”若不是父亲三令五申,汪水茉今天是绝不会来的。早在几天前的宴会上,她已经知道言柏尧与唐瀚东的关系定然不浅。
唐瀚东:“我可以教你啊!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啊!”唐瀚东在肚子里早已经问候了言柏尧无数遍。他倒好,明明人是他要找来的,此时却跟女伴在旁边打情骂俏,把她扔给了自己。好歹人是他唐瀚东出面约来的,他不招呼,谁去招呼?若是平时他也不介意,但他现在正巴不得抱着身边的温香软玉不放,哪里有那个时间去招呼她啊?
汪水茉:“不用了。我没有什么运动细胞,你们玩得开心!”唐瀚东转头,只见言柏尧体贴地从背后握住女伴的手,然后击打出了一记好球,惹得那婀娜多姿的女伴因为喜悦而笑得如风中的花。
真是得瑟啊!太得瑟了!唐瀚东没好气地咽下了一大口水,他眯了眼,脑中猛然一闪。不对,大大地不对。言柏尧这小子,今天肯定不对。平日里从没有见过他像今天这么放得开,与女伴如此公然调情。当然平时哥们带上各自女伴的聚会也不少,但到了一定时候、一定程度,都是各自回房间发展的。到目前为止,这家伙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唐瀚东慢吞吞地将视线转了过来,仔细地打量了汪水茉几眼。再怎么看她,也觉得没什么特别出众之处,顶多称得上清丽,只是皮肤特别好,粉嫩得像婴儿似的,吹弹即破。相比之下,肯定比不上自己身边的这位温香软玉。好歹自己身边这位是选美冠军,新出道的新星,貌似清纯,却不乏娇媚,娇媚之中又带点妖冶。
纵观言柏尧这几年的女伴,哪一个不比汪水茉好看几倍?只是看言柏尧的样子,对她有意思也不像。如果有意思,绝不会带第二个女的出场。像他们这群人,玩归玩,但玩得还是有品的。可若对她没有意思,又为何要他出面约她,且让他把电话直接打到汪水茉的父亲那里,迂回包抄,大费周章地请她来?汪水茉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打量,自得地捧着一本时尚杂志,津津有味地在欣赏。
“瀚东,我们去打球,好不好?人家才刚刚学会了一点耶!”或许是感觉到男伴有些冷落了自己,唐瀚东身边的温香软玉相当懂得如何主动争取注意力,双手抱着唐瀚东的腰,不停地扭动。相信这样的诱惑很少有人经得住,而唐瀚东也正好是容易“动情”的人。他顺势搂着温香软玉的腰,安抚道:“好,去打球!”难得的假日,当然要适当放纵了。
唐瀚东客气地对汪水茉道:“不好意思,汪小姐,失陪一会儿。”
汪水茉这才从杂志中抬头:“祝你们玩得愉快!”
五月的天气,不热也不冷,什么都刚刚好。阳光、清风,还有风景。但汪水茉却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
曾经以为两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但与此同时,却又总是不甘心,总是抱着幻想,幻想着无数次两人相遇的场景。如今,是真的遇见了,方知道所有的幻想加在一起也抵不上真正相见那一刻的震撼!那么真实而心痛!
他与她其实早已经是陌生人了。两个曾经亲密地同床共枕数年的人,其实分开了,可以比陌生人还陌生的。时间会让一切成为过去!
腹部撕心裂肺地疼!汪水茉从包里取出了止疼药,白白的、小小的几颗,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和着水,缓缓地咽了下去,浑然不觉自己的小药瓶掉落在凳子下。
言柏尧拖着女伴的手来到了休息桌边上,他点了一下女伴的鼻尖,亲昵相问:“饮料还是水?”如果可以,汪水茉只想把自己埋在书里,那样就可以不听不看。可是不可能,所以她清晰地听见那女伴甜至发腻的声音一字一字传来:“跟你一样。”言柏尧:“Ok,baby!”
五月的微风,携了不知名的花香,蜜一般地流淌过她的鼻尖、发际。汪水茉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指,不想泄露自己一丁半点的情绪。那些亲密的日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叫她baby了。他比她大三岁,永远有办法将她吃得死死的。后来她给他所有的爱,都被他当作伤害她的工具。不管他是故意还是无心,这样的称呼,教人不可抑制地回想过去。
那婀娜多姿的女伴带着诱人的幽香在她身边入座:“我也经常看这本杂志。”汪水茉抬了头,对她淡淡一笑。女伴说:“你好,我是王芸。”
汪水茉颔首:“你好,汪水茉。很高兴认识你。”
王芸的眸光落在了杂志上的一个名牌包包上,道:“这是最新款的,样子还不错。不过就是比较难搭配。”汪水茉含笑不语。
言柏尧本闲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喝水,听到王芸谈到包包,朝杂志上瞄了一眼,视线却停留在握着杂志的那双手上。白净无瑕的十指纤纤,并无任何的首饰,雨后天空般地清爽干净。
仿佛被日光刺了眼,言柏尧闭了闭眼。数秒后,他睁开眼,对着王芸性感微笑道:“喜欢的话,去订一个!”
王芸一愣,很快地,一个特大号的笑容浮上了娇颜,仿若那桌上盛开的香槟玫瑰,芬芳到极致。她将红唇送了上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谢谢亲爱的。”言柏尧转过脸,将唇附上,当场来了个法式热吻。
很多年前,在陌生国度的街头,路过一家店的时候,她曾经为橱窗里的衣服停留。他就拖着她进去,她死活不肯。虽然知道他家的条件不错,但她总是不舍得花他的钱。
她与他站在异国的街上,当着来来往往的外国人,面对面对峙:“女朋友才会乱花男友的钱!我是你以后的老婆,所以要帮你省钱!”从此以后,每次她生气,他总是一口一个老婆地哄她,哄得她破涕为笑为止。
到了如今才知道,要一个男人记住一个女人,就是要狠狠地花他的钱,最好花光他所有的钱,让他负债累累,永生永世记得她欠他的。
汪水茉在回忆里苦涩微笑。止疼药起作用了,腹部的疼痛已经隐约了。她正想要找个理由回去,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调笑声:“啧啧啧!你看你哥,那欲求不满的样子。要不是我认识这家伙早,还以为他今年才十八呢!”
热吻中的男女这才分了开来,王芸娇羞地推着言柏尧:“有人……”栩栩如生地还原了成语词典中“欲拒还迎”的真实场景。
汪水茉转过了头,只见淡淡而温柔的阳光下,两个男子正款步走近。一个是唐瀚东。另外一个她不认识,只一眼却觉得异常熟悉,仿佛当年加州的那个人,脸上经常挂着爽朗璀璨的笑容,仿佛加州的阳光,温暖得可以渗到人的心里去。
不只笑容,连五官和身形也很相像。那一瞬间,汪水茉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好一会儿,在众人的沉默中,她才发现,她似乎出神过头了。于是,汪水茉向那个人歉意地微微笑了笑。
在唐瀚东的介绍下,那人最后才含笑着朝她伸出手来:“你好,于柏天,我是言柏尧的表弟!你可以叫我柏天。”原来是他表弟,怪不得长得有六七分的相似。
于柏天的手很大,很温暖。仿佛当年某个人的手,曾经牵着她,十指相扣,路过一个又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街口。曾经一度,她以为两人会一直如此牵下去的……
于柏天转过头:“哥,你不是去澳洲度假了吗?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
她依旧在盯着于柏天,言柏尧只觉得心中不舒服至极,气愤怪异中还夹杂了一种恨不得用手将她的脸拨过来不许她再看的冲动。难道方才的热吻竟然对她没有一丝影响力?他强按着心头的不耐,道:“刚回来。不就是让你身边的这家伙拉回来的吗?说什么几十周年晚会,一定要出席,否则就提头来见!”朝他四周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
于柏天坐在他对面,很是慵懒:“一群人,没劲!正要回呢,刚好碰到唐哥。”
唐瀚东递了瓶水给他:“回什么回,我们正好五缺一。你来了,正好凑成三对。”
闲聊了几句后,唐瀚东和他的温香软玉又去运动了。于柏天邀请汪水茉:“汪小姐,一起去玩一局。”汪水茉摇头,脸上清清浅浅地浮出一朵微笑:“我不会!”
于柏天笑道:“很简单的,我教你。想当年啊,我也是一窍不通,还不是我哥用高尔夫球杆把我给打通了。”
坐在身边的王芸闻言,极感兴趣地插了进来:“柏尧他很小就会打吗?”
于柏天呵呵地笑了出来:“曾经叱咤球场,得过少年杯冠军!要不是我姑姑、姑父不许他做专业运动员,他搞不好就是中国的老虎伍兹!”
原来以前在一起,言柏尧就隐瞒了很多的事情,比如他的家世,比如他很会打高尔夫。
分手两年后,从楼绿乔给她的杂志上看到他和他父亲的合照,才知道他的家族,他的家世,总归是让人心冷到极点的。
犹记得楼绿乔还在她边上“毒舌”:“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竟然不知道他是只这么大的金龟吧?汪水茉,I真的是服了you!”楼绿乔每每对她恨铁不成钢。
是她,她一直都蠢得可以!“很傻很天真”这五个字都不足以说明!
想至此,汪水茉忽然转头,对着于柏天微笑:“好啊,那你教我吧。不过有条件。”那抹笑容在于柏天眼里,犹如烟花陡然升空,碎金炫彩瞬息间划破了黑色苍穹,叫人一眼心动。
“什么条件?”
“必须包会!”
“没有问题!”
言柏尧目送着两人的身影远去,现在的她似乎与记忆中的她差很远了。她以前喜欢笑,当年第一次见面,明晃晃的太阳下,她抬手遮在额头,对着他眯着眼微笑,璀璨如水晶。就算哭,也只一会儿,很快会被他逗笑。然后把鼻涕、眼泪全部擦在他衣服上。明知道第二天,还是她自己洗。但她就是喜欢,仿佛是癖好。总是爱往他怀里钻,如同一只温绵绵的猫。
犹记得失去孩子的那几天,她也如此趴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衣领:“你赔我大宝。”或者说:“言柏尧,你完了。这辈子你已经被我缠上了。”那是一种软软的却又咬牙切齿的语调,这辈子他只在她这里听到过。那段时间,他总是哄着她。她其实家教很好,骂人最多也只是“坏蛋”。
但是现在的她,从头到尾的客气冷淡,仿佛他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一直在想,是否是因为她那软软的肚子里曾经孕育过他的孩子,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她,带着一种莫名的内疚和遗憾。
但是他也忘不了她的背叛,若不是当初楼绿乔还E—mail了一张她与别人的亲密合照,他几乎难以相信不久前还在他身边的女孩,竟已经被别人拥入怀中了。
他记得他当时有无数次差点忍不住要给她打电话,幸好每每按了数字就停住了,没有按下最后的通话键。
“你不知道当时她正大着肚子,居然站在出口处抱着手提包包,哭得稀里哗啦的,那叫一个凄惨!”唐瀚东的话回荡在耳边。她的肚子里曾经孕育过别人的孩子……言柏尧骤然握紧了拳头,青筋凸起。
远处的她正笑靥如花,似乎对于柏天很有好感。他轻扯嘴角,冷笑了一下,转头搂着王芸柔声道:“走,我再教你怎么打。”
风轻,日朗,隐约带着她的声音,划过耳边,模糊却又异样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