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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昭义军这一千五百多的人马,就在晋州城外扎营休息。
这群昭义军就是李筠送给他儿子的进身之阶,他们只听李守节的军令,同时为了给李守节撑腰,李筠把他的帅旗也送到了晋州来。
李守节第二天一大早就前去拜访闾丘仲卿,他实在是好奇为何他父亲会把他的左膀右臂派来,这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以往昭义军中文有闾丘仲卿,武有儋珪,二人历来都是呆在主帅李筠身侧,为其奔走。
就算是担心李守节没有威信,儋珪只是表面上老实,离开了李筠就会阳奉阴违,不听李守节的安排。
那么李筠随便派一个文吏前来即可,何况就李守节观察,儋珪就是个纯粹的武将,他李守节不了解儋珪也就罢了,李筠作为儋珪的恩主,怎么可能对儋珪的品性不了解。
因此,闾丘从事此番前来没准还有机宜相授,比如为什么非要给他统兵权的问题,虽然杨廷璋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未必不会犯嘀咕。
如此行事,对李守节来说,若是只为了统兵权就有点得不偿失,毕竟和杨廷璋的关系好坏才是他最重视的。
一进帐,李守节就抛出来了他的疑问。
“闾丘从事,为何父亲派你和儋将军一同前来,是担心我抢不到功劳吗?”李守节揶揄道。
闾丘仲卿闻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非也,哈哈哈。衙内应当是忘了什么重要事?某非只是为了隰州事而来,衙内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门亲事?”
“啊?呵呵?”李守节假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和陌生人讨论自个的婚事,多少有些隐私被窥见的羞耻感。
好在闾丘仲卿并没有深究此事,而是转移话题道:“衙内可知周监军是谁的人?”
“监军?莫非是东京天子?”
“不错,”闾丘仲卿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感,“并不是只有昭义军内部关心衙内的婚事,东京前些日子也下了诏书,令衙内从河北返回的时候,前去东京成婚。”
依据闾丘仲卿的提示,李守节分析道:“也就是说,周监军偷偷向朝廷告了密,但昭义军上下被父亲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周监军能够顺利发出奏疏,想必其中家父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不错,因此,此番隰州之行,衙内应当再加一把火,让东京官家彻底记住衙内。”
“原来如此......”
五月十五日,在汇合昭义军一千五百人,晋州建雄军一千多人,两军合计两千六百人,建雄军节度使杨廷璋集结大军开始向隰州进发。
晋潞联军昼出夜伏,从山谷间道绕道隰州,于五月二十三日傍晚前后到达汉军大营后方。大军驻扎在山谷里面养精蓄锐,等待黑夜到来。
而隰州城下,汉军仍旧一边制造攻城云梯等器械,一边试探性攻城,尚未察觉危险的到来。
隰州北五十里,山谷中。
李守节、闾丘仲卿、昭义骁将儋珪到中军营帐寻杨廷璋议事。
“伯父,此番要是合围顺利达成,搞不好晋阳这五千多人都得留在隰州。”
虽然连日行军,但此时的杨廷璋却仍旧状态极佳,丝毫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人。
“哈哈,贤侄说得不错,此番少不了你一个头功。先有勘破伪汉探子,后有率领昭义军参战,过不了多久,那帮老兄弟就都知道他李昭义养了一个好儿子。”
李守节听着杨廷璋的赞许,准备说的话停在嘴里,直到一侧的闾丘仲卿再三向他示意,他方才开口说道:“伯父,依小侄我看,这河谷夹杂近万人,打过来打过去,也不知道得打到什么时候。
“小侄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望伯父给参议参议。”
杨廷璋双目瞪圆,目光灼灼,心里想着可算是来了,毕竟昭义军李筠的狡诈也是声名在外的。
此番出兵这么大方,他不可能别无所求。
“贤侄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
隰州城下,汉军大营。
汉军主帅李隐站在营帐外,抬头望月,心里愈发拿捏不定。
此时出兵南下袭扰,如果说隰州方面早有准备,在内修缮城防,在外坚壁清野也就算了,毕竟他也没想着在乡里能抢多少东西。
但是如今五千人马围困攻打十余日,隰州依然稳固无虞,就着实让他有些气恼。
国主令他出兵隰州,如今师老无功,损兵折将,回去后必定会受到责罚。
如今大汉国蔽民乏,他李隐一旦降下去,就再难也浮上来,富贵前途自是不能再有寸进。
“罢了,最近几日我心里愈发不踏实。明日再攻打一日,如若无功,就下令撤兵回晋阳。回去后,再看看能不能寻寻门路,外放到晋阳北面的州郡,赋闲也无所谓了。”
此番南下,李隐一路上的见识,对北汉官吏尸位素餐的渎职行为有了新的认识,
丑时时分,汉军大营北面一股千余人马的周军,人衔枚马裹蹄,慢慢摸近汉军大营,外围的汉军斥候早被偷偷抹去了。
周军旁若无人似的冲进汉军大营,点起火把,四处点火砍杀。
遭袭的汉军措不及防,机灵一点的汉军士卒四处奔跑,直接头也不回地朝北跑。
跑不掉的汉军则各自为战,整个北汉大营建制崩坏。
听闻城外的动静,李谦溥也亲率城内三百余名精锐守军趁势杀出。
汉军遭到两面夹击,原本刚刚集结起来的士卒再次四散溃逃。
刚刚入睡没多久的李隐看着四处的火光,就差点没哭出来,他拍着大腿大喊道:“祸事了,祸事了。”
还能集结起来的亲军赶紧替他寻来坐骑,一行几十人往北冲杀,也顾不得收整军队。
半个时辰后,隰州城下的战争接近尾声,李谦溥和杨廷璋并马而行,巡视战场。
李谦溥看着四处挤在一堆的汉军降卒,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跑掉了汉军主将李隐。”
“哈哈哈,德明此言谬矣。想必不出一个时辰,汉军主将就会被送来。”
“嗯?”李谦溥扫视杨廷璋左右两下,再次惊喜地说道:“莫不是李衙内?”
“不错,”美髯公杨廷璋一拊长须,笑着说道:“此处往北数十里之外,仍旧有昭义军千余人马以逸待劳,就待这汉军溃卒迎头撞上。”
“李贤侄对我建言‘硬把这五千人留下,我军亦会损失不小。倒不如冲杀几下,放其部分人马北归,待其自以为逃出生天之际,再入我军围困,此时的汉军士卒肯定不会有再战之心’。”
李谦溥闻言连连点头:“不过,李衙内兵少,恐怕事情并不保险,不如让我再率一支人马北上夹击。”
“也好,我之前已经派出三百余骑尾追汉军,德明若去,此事定无波折。某就在这隰州城为两位准备犒赏之筵。”
“好。”李谦溥拜别杨廷璋随即领了本部人马,再次北上追击汉军。
却说汉军被周军夹击,四散奔逃,李隐一路收拢,逃出近十里地后,人数已经有两千多人。
汉军不少士卒连甲具都没来得及披,有的甚至连兵器都丢掉了,一番仓皇模样,看到这样的一番败像,李隐心里愈发难安。
又急行了约十多里后,李隐下令全军稍作休整,整编军队,准备留下殿后人马。
谁知此时,平静得骇人的山谷,传出了震耳的鼓声,山谷北面冲出来一队人马,火把连绵不绝,人数恐怕还不少。
李隐看到此番景象,犹如一个泄气的皮球,他恍若失神地开口问道:“对面领兵的是何人?”
儋珪将枪头指向李隐,大喊道:“爷爷是昭义儋珪,识相的话,还不下马受降。”
李隐看着身后这帮惊恐的士卒,又看着对面火把密密麻麻,此时身后亦有追兵赶来,他一时羞恼交集,拔起随身佩剑,往脖子上一横,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
身后的几个亲兵初时来不及反应,此时赶紧上前夺下李隐的佩剑:“将军,不如降了吧。”
“某愧对国主,罢了,罢了,为了儿郎们的性命,某愿意投降,希望周军领军保全我上下性命。”
随后,随着李隐的亲卫扔下佩剑,汉军大队响起了一顿霹雳啪嗒的声响。
李守节看汉军放下武器,一番任人宰割的样子,他拍马上前:“兄弟们,此番已经是大功一件,不可多做杀伤,随我将汉军送到隰州,我为诸位兄弟请赏。”
“是。”没有任何损伤,凭空受降汉军数千人,本来还对李守节多少有点意见的昭义军士卒,此时也是喜笑颜开。
李谦溥和李守节迎头碰上,本来李谦溥也只是对李守节态度恭谨而已,但此时却不得不对李守节高看一眼。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守节,提着马鞭,马上朝李守节拱手道:“衙内有乃父之风,异日我大周又添一名将。”
“哈哈哈,李刺史谬赞了,若非有李刺史坚守隰州城,把伪汉军硬生生地耗在隰州,杨节帅和我哪里能够绕后痛击伪汉军。”
“此番功劳属于每一个参战的隰州、晋州、潞州将士,人人有功。”
“衙内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