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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邵太太说的用黑框圈起来的话,不用细看)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漆黑不见任何事物的黑暗中,渐渐飘荡出这样童稚却引人哀伤的哼调。薛染迷离混沌的意识,渐渐有了焦点。
她从沉睡中苏醒,却又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因为她发现自己飘在空中,懵懂的视野中,只能看到一点渺小遥远的光。她便朝那光飘去,因为她潜意识中觉得只有到了那里,自己才能从这漆黑的梦中苏醒。
可当她真正来到时,却更感到迷惘与困解了。
那是块散发着莹莹绿光的草地,就像漂浮在黑暗中。地上,扎着一棵巨大而苍老的桃树,一汪清澈的池水倒映出根本不存在的蓝天,就像古谈中,缥缈幻绝的桃花岛。
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这样琢磨着,那悠扬的哼调是越来越近了,于是她回头困解的看着那扎着两只丸子发髻的小女孩:“你小姑娘你是谁啊?”
小女孩依旧讨人喜欢的嬉笑着,她绕着薛染蹦蹦跳跳,最后跳到她的肩头,摇头晃脑:“你是不知道我是谁,还是忘记了你是谁?”
我是谁
对啊,我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的思维陷入混乱,没看到小女孩收敛了嬉笑,眼神流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与难为。小女孩抬头望向天,那里什么也没有,仅是黑暗,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却倒映出一副宏伟庞大,包裹在黑雾闪电中的黑色大门。
还有站在门口,浑身缠满铁链,低头面无表情的“他”
她在无间血海中等待了三百年,她终于要得偿所愿,他们要团聚了。
该开心吗?可是
小女孩皱起白皙的小额头,看向迷惘的咬着指尖的薛染,心底涌起浓烈的痛苦。
可这一次,难道真的不会又是作茧自缚吗?
但就算是又如何!三百年了,投胎都放弃了,她再也等不了了!
正这样矛盾的想着,她忽然看见,一个像叫花子般头发与衣衫皆灰沉,背驼到近乎九十度的老太婆,拉着另一个身形涣散透明,眼神枯寂无光的老人走来。
妈妈
“妈妈?“
小女孩这样惊叫着,当她看见老人冲老婆子点点头,将自己一缕头发削下,眼神怜爱的放进薛染额头,薛染眼神顿时呆滞如石像后
她流出了血色的眼泪:“妈妈,为什么?那是你积了一生的业,那能让你换来下一生的气运!你为什么给她?我等了他三百年你为什么不成全我!”
老人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静的,看向薛染额头,那里有汪幽紫色的水,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翻涌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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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染!”
“啊?”我倏地被这道嘹亮的喊叫吓醒,摇摇头,困解的看着正紧掐我肩膀的薛英岚:“怎么了,姐姐?”
薛英岚脸色很苍白,咳嗽几声后,蹙眉担忧道:“是你在干什么?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愣了十分钟了,你在做梦吗?兔眼睛?”
薛染摇摇头,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但大抵只是发呆罢了。
她看向四周,这里是港城姬江下游,那栋被裴东生前重金买下并掏空的红色塔楼。她咬咬唇,下意识抚摸着眼前冰凉的水晶宫墙壁,望着里面晶莹剔透的两幅棺,低声道:“还没运过来吗?”
“空运尸体,就算是自家私人飞机也得办很多手续,是需要些时间。”薛英岚掐了掐鼻中隔,蹙眉道:“裴东太霸道了,就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过!但他怎么能这样?我刚听码头吴老板说了,说他十天前就来过这里一趟,要求手下在棺里安装好冷藏设备。那他,应该是在那天就已经做过全面检查,知道自己马上要病发了!为什么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在这十天过的难过?”
“可他有没有考虑过那种突然而来,你能否承受的住!”
我没回答她,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脑袋里面,空荡荡的,我脱下高跟鞋,不想这让他长眠之所沾星点肮秽,我缓步走了进去,轻轻抚摸透明的棺,默了晌,抿唇一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大抵是因为看见那棺盖上隐秘处被谁偷刻了只史努比,我觉得他看见的话绝对会气的跳起来。
我希望他现在就气的跳起来!
咬了咬唇,心底更难受了,我刚想转身离开,垂下的手掌,却在触碰到了一个浅薄的硬物。
这是什么?
我困解的拿起那张硬纸片看了看,眼神与表情,顿时石化了。
染染。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也许你仍旧不愿意相信,那作为你的丈夫,就由我亲口告诉你,我,已经死了,不要再做那些又傻又天真的事,那不能让我苏醒。
尽管,你可能并没有,因为再不想承认。
我知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已经长大了。
我不想你长大。
那对我,是此生唯一的失败,此生唯一能留在心里面的痕。
我裴东很难去爱上一个女人,爱上了,我就要她比谁都过的幸福,就像被宠坏的小公主,永远任性,永远天真,永远安枕无忧。
可我没做到,我就是你的痛苦,正好像你是我的悲欢喜怒,你取代了我一切看重与不看重的全部,所以动这笔时,我此生第一次有了失去全部的觉悟。
但我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因为我知道,现在正有个傻瓜在为我流泪。
“薛染!”
封奕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我没转身,他蹙蹙眉头:“东哥尸体已经运到外面了,你别愣着,想想怎么弄:另外,我听司机说你中午去药店了,你干嘛去了?”
我没回答他,只是依旧怔怔望着那页有些晒黄的纸,被眼泪一滴滴打湿。
染染,我不能够知道你现在是怎样一种感觉,不如告诉你,我是什么感觉?
但我好像没这东西。
我杀了自己亲弟弟,逼死了最初扯动心扉的女人,那种错乱,那种疼,让我将自己埋在脑海深处的棺材里十几年。狭小空间,痛苦拥挤不堪往四壁蔓延,我出不去,我埋葬了他们,灵魂也早已埋进土下。
可是,你却成了我的感觉。
如果我们去海边,你就是地平线吹来的第一缕海风,很慢热,很耐听。
如果我们爬到山巅,你就是我的喜马拉雅,生命的至高点。
如果,我们遭遇危险,你就是我的仇恨,你就是我的心疼,是代表我心脏还在跳动的,还活着的温度。
我舍不得这温度,我爱你,我从没有过的想跟一个人长相厮守,岁月漫漫。十年
十年太短了
也太快了
“是遗书?”一张白皙的手搭在我肩头,戈薇刚从外边进来,渗着汗珠的脸凑近,她仅瞟了几眼,便眉梢紧簇,犹豫了会儿才说:“小染,我不该在这种情况说这种话加深你痛苦,而且也不够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小染,我听汪琴那小姑娘说,说她回泰国前住你们别墅那几晚,每夜都被你俩那动静闹得睡不着觉”
“可裴东官能神经消失了啊?他没有感觉!如此他竟然对你还能如常的硬起来他到底,有多爱你?”
心底咯噔一下,就像心被压断了;那纸面的字体,也便更锋利如刀,一颗颗从眼睛飞进心腔,穿透,割裂。
但,命数是饶不了人的,我造过的孽太多,现在收我,已算太慢。
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染染。东染公司,本就是为了你而建造,这页纸下压着真正的遗书,一切一切,毫无疑问都属于你跟秉书,丧宴,妈妈,你姐姐,奕沉汪琴,你信赖我也信赖的人,都可以请,其他人谁也不要;因为除过裴少华,其实我还有三位姑姑与一个舅舅,甚至那个生下我的女人,也还存在,但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我很孤独,我不否定我孤独,媒体大抵会籍此给我留下坏名声,但罢,我在乎的只是他们来会让你不舒服。
对秉书,我倒没什么话讲,他还小,这很好,就让他尽快的忘掉我,我不想你睹人思故。那么,会有一个人替我照顾你,他要比我温柔,给你温暖疗伤;他要比我霸道,跟我一样哪怕棋局尽毁不容你伤心难过;他要比我更仔细,更耐心,人生很多有趣快乐的角落,我没机会陪你,他要替我不耐其烦陪你一遍遍,又一遍。最后他会从你的微笑,懂得我的感觉。所以染染
所以
所以
不要,再他。妈的忤逆我!
我最后的心愿,就是我的染染,是让你答应我,不要叶落无声,花自残。
还记得我说我死后,你也一定要葬进我的墓里,你是我的?
多可笑,你给我好生的活着。
除非你想叫我死不瞑目。
那样我的坟冢也不再收你。
我软软的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戈薇蹙眉将遗书夺过去不准我再看,余下那些文字,却依旧如烙铁,一枚枚烫在心脏上面。
最后,还有要交代的是,我听说人的细胞,是有记忆。
每当遇到开心,或者难过的事情,它们会默默记下,成为细胞的记忆。但细胞在不断的死去,记忆,就会不断的忘记,如果同样的感觉不再出现,那段记忆,也就不复存在了。
把我的尸体,冷冻起来。
我不想忘记你。
死神也没资格让我忘记你。
而你,也不要奢想下辈子,我要这样耿直的告诉你,我不想再有下辈子了。
这辈子没照顾好你,我没勇气重生;就像我并不想投胎,我不会喝下孟婆汤。
我会化作你的影子,我不相信那个“他”会保护好你。
我会成为你的心跳,那是我最强大的力量。
我就是你的呼吸,我如影随形,别怕,我永远在。从别后,忆相逢,便罢,总之,总之
我舍不得你,染染。
我爱你
染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所以对不起
对不起
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裴东,绝笔
“小染!”戈薇剧烈的推搡,叫我模糊发昏的视野,有了焦点,她深蹙着眉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嘴越来越白了!”
我没回答,我心疼至极的抚摸那水晶棺,好像能看见他躺在里面,平静的脸庞
。我唤来封奕沉,颤声的问:“阿奕你告诉我,阿东他在世上,是不是真的已经没有敌人了?”
“为什么问这个?”封奕沉蹙蹙眉,沉闷道:“东哥一直特别狠,棋盘上的对手除过妻儿都会遭到赶尽杀绝;而且裴少华始终还是有些人性的,他昨天亲自开车带着二十卡车花圈与灵位来公司,他告诉我,东哥临死前都没有出卖他,他死后,没有敌我,只有叔侄,他会摆正自己的位置,谁敢碰你们跟东染,就是在他头上动土,找死。“
好很好我泪笑着点头,我默默掏出手机,打通电话。
“喂?”祝华晟苦笑的声音:“是错过航班了,但你别着急啊小染,我马上就过来了。”
“没关系。”我摇摇头,边笑边哭看着钱包里圆圆的照片,边道:“我是想问你,你还恨阿东吗?你已经知道,你爸爸的失踪乃至死亡跟他没任何关系。”
祝华晟默了晌,道:“我肯来帮他抬棺,你说呢?自他两年前来北京肯拉下颜面拜托我帮忙后,我早就释怀了,往后再敌对,仅是商界的博弈。”
“那你”我哽咽的肩膀抽搐:“那你,是圆圆的干。爹,你告诉我,你会不会对圆圆,如亲儿子一样抚养?给他足够关爱,给他好的生活,给他优秀的教育你告诉我?”
他好像很困解,思索半晌,很低沉道:“当然会。”
啪
刚听完这三个字,刚露出安心的微笑,手机,便被戈薇猛地夺过去;她瞪圆眼睛,死死盯着我藏在背后的左手:“那是什么?阿奕!你快看看!”
封奕沉闻言脸色哗变,立马一把推翻我,从我手中夺走那已经扎进血肉里的针管后,他煞白了脸,踉跄后退。
“蓖麻素是毒药!”
“什么?”所有人的面色,都在那瞬间煞白,薛英岚一瞬便掉出眼泪,倏地扑在我旁边:“你这是干什么小染,你为什么这么傻!?你怎么能自杀,他想你活着,你不知道吗!?“
我没回答,封奕沉疯了一样冲门口手下嘶吼,眼竟湿红了;我推开了薛英岚,步履踉跄,走向门外,因为我感觉到了,他来了。
于是,推开木门,他果然就静静的躺在摆在石头地面上,那张同样透明的棺材里面。
他好像一点也没变,他苍白的脸依旧那么英俊,就像他还活着时一样,眉心透着股桀骜霸道;他双手静静护在胸口中央,无名指上,依从曾对手下的嘱咐,没脱掉婚戒。
“阿东,你在那里,很寂寞吧?”
我已经麻痹的手,缓慢抬起来,又抓住他的手,徐徐抚在我脸颊摩挲。我觉得,并没什么不同,他活着时候,手也很冰冷,他走了,只要还在我身边,却依旧给我举世太平的安全感。
我流着眼泪笑,我从皮包,颤抖的掏出那几颗一直保留的糖果。我想,它们应该已经变质了,但又觉得,它永远都会很甜,它是裴东对我的爱,怎能不甜?
我推开泪流满面说不出话,只能对我不断摇头的薛英岚跟戈薇,我笑着剥开了糖皮。
一颗放进他嘴唇里。
一颗自己含着。
然后静静俯在他的胸膛,忍着一波比一波强烈的绞痛,嘴角凄凉的扬起,聆听那不存在的心跳。
我来了,阿东。
你等我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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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一道强光闪现,就像一道雷霆,劈进了薛染的脑海,叫她猛然睁开眼睛。
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跟老人,巨大的桃花树与一汪清池,深深皱起了眉梢。
她已经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或者,全是梦?
“记起来了吗,宝贝?”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让薛染湿润了眼:“妈你是妈妈?”
该死的,自己刚才,竟然没认出她是妈妈,到底怎么了?
妈妈慈祥的笑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旁边;薛染便看过去,她看见熟悉的小女孩就在身边,面前站着的人,让她心口剧烈震颤。
裴东
裴东!
她扑了过去,却径直从他身上穿过。
薛染顿时慌了,眼泪涌流而出,她隔空抚着他面颊,撕心裂肺的哽咽:“妈你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你告诉我啊!”“求求你妈妈,你别让我醒!”
邵琬贞,蹙了眉梢,她什么也没说,扬手往薛染脸上一挥,薛染眼神便呆滞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而其实裴东,也并看不见她。
在他视野中,这里只有那个小女孩而已,他平静的与她对视。
“妈妈对我这样,你也如此?“小女孩冷冰冰的表情”她刚上来你就强迫她喝了孟婆汤,可你自己为什么不喝?你是我的怨劫,你喝了,怨消了,我们就能一起去投胎了!”
邵琬贞旁边那个老婆子,闻言不知为何蹙眉摇了摇头;然后她拍了拍邵琬贞的肩膀,留下记号般黑色的手印,便像一股雾气一样,散掉了
“你说话!”裴东没反应,小女孩咬着下唇哭了出来:“为什么不说话?当初不是那么爱我?现在连听到你声音也不可以了!?”
裴东眸底闪过焦虑,他蹙着眉薄唇微张:“你是我的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你的心!那代表情。欲的三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爱你死心塌地,你却原来一直在骗我!”
裴东鼓了鼓腮帮,他犹豫了两秒,然后深沉的凝视着她,手放在胸膛,竟然掏了进去!忍着那被火灼烧一样的剧痛,他硬生生掏出了三颗不断跳动着的血粼粼的心脏。
那是他的魄,是他现在的生命。他扫了眼自己透明许多的身体,面无表情的伸手给了小女孩:“拿走吧我也想知道。”
小女孩愣了,旋而眼泪更如大雨瓢泼。她揣摩着那三颗心脏,眼前这个男人曾对她的爱有多真挚,是如火炉般烫着她的手,那却只能叫她,更幽怨委屈。
“是真的,真的“
“可已无情之心,我要来何用?为什么?裴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放不下她跟我走,照顾我,保护我,这难道不是你当年最想做的!”
“是!”裴东突然冷喝,眼神焦灼:“但不是现在。”
“染儿你是我第一个爱的女人,就算现在,我对你的感觉如初。但,你走了,你明白吗?就像你没走,我绝对不会爱上染染!对她动心那一秒开始,代表着被我压抑在心脏里那个裴东已经死去了!这是我最负责任的做法,你可以当这算我薄情”
“但她并不是你的替代品,染儿。”
哗啦
一道闪电,从漆黑中闪过,厚厚的乌云短短几秒凝聚起来,却没有雨下。小女孩踉跄后退几步,怨念更深了。她咬着唇,皮肤开始溃烂,眼角溢出血色的泪;她身后的桃树与草坪与阳光,肉眼可见的黯然,然后枯萎,继而开始腐烂,一双双血肉模糊的手,从地下钻出,紧抓着她的脚踝
“宝宝”
邵琬贞望着她,哭了出来,她想救救她,却无能为力;裴东同样凝视着她,眸底闪过彻骨的痛苦与焦灼。他冰冷着表情,忽然阖上眼皮,身躯也便随之冒出股黑雾,就像凌迟那般、魂魄抽离的极痛成百倍的翻涌。
小女孩的血泪倏然停止,她怔然的望着裴东,木纳低喃:“你,在干嘛”
“裴东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招“它们”过来?你会被吞噬的!你想叫我看你魂飞魄散吗?你混蛋!“
“因为你说,我是你的怨结?”裴东静静看着她,忽的,抬手抚摸她头顶,眯眼迷人的微笑:“乖,别管我,快去投胎。”
投胎
小女孩怔怔望了裴东几秒,三百年都没有过的心疼涌入五脏六腑。她忽的咬牙,身体竟然一分为二,然后又各自生长成完整的模样。
她死去很久,怨念很深,裴东并没能力看到她这一系列动作。分裂出的小女孩眼神难过的看看浑然不觉的他,然后瞥向邵琬贞道:“妈”
“你们值得吗,为了她?”
一个为了逼她喝孟婆汤,尽快投胎,硬生生吃了她执念的那一魄,把自己沦成恶鬼,丧失了投胎的机会!
一个耗尽了善良一生积下的业,也许下一辈子,又会嫁给个负心人!
为什么,为什么都对她那么好?值得吗?
邵琬贞,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她很慈祥的笑笑。两只手,一高一低,抚摸着两个女儿的头顶,说:“你们都是我的宝贝,都是我的染染,没有什么,是不值得。”
“可她很自私!你看到了吗?裴东是死了,但她还有孩子在啊?谁给她自尽的权利!?”
邵琬贞闻言,看了眼面孔呆滞的薛染,她想起就在自己去世前三个小时,沈医生来找她,让她好好开导开导自己女儿。因为沈医生在为她全身检查时,发现裴东死后,她的生理分泌,已经严重失衡了,是已经超过双相障碍的界线。也就是说,白天时她平平淡淡的模样,是装的,晚上,她肯定会自己躲起来又哭又闹,眼睛里会看到幻想出来或温暖或可怕的人与物;早晨,极度压抑的心理,会让她根本控制不了的去哭,如果哭不出来,甚至会寻短见。这是特别严重的情况,很容易精神分裂。
想到这,邵琬贞蹙了眉,看着自己亲女儿淡淡说:“宝贝,在你心里,什么是自私?”
“染染为什么自尽,我比她明白,她是知道,这一次,她真的承受不住了,她永远都不会放下裴东那小伙子!这样,以后怎么办?她已经抑郁了,她会分裂的,你知道吗?到时候,圆圆,我的外孙,会过到怎样的日子?你知不知道做父母,最不负责任的事,就是在自己并不能够负责任的状态下,生下孩子,用错误的状态去抚养孩子。“
“就像你还小时,隔壁小陈的妈妈,夫妻关系破裂,她去到外地独自生活,说是为了小陈打拼,自己却生活一点不节俭,每个月从牙缝挤出不到一百块寄回去让小陈奶奶给买几张牛奶票,给别人却说衣食住行全是她供养的;上大街购物时,稍微闹点不愉快,就当满大街人面狠抽小陈耳光,然后丝毫不担心的看着他那么小一小孩半夜十点钟独自走夜路回家,很多次!回去了,还骂是辛辛苦苦当保姆才养活好她儿子的老陈太,在离间自己母子关系;“
”她 每年只回家一到两次,每次都毫无意外会闹得小陈家底朝天,逼得小陈才豆点大就自杀,让他们快点离婚彻底断了,自己却丝毫没意识到给孩子带来多大痛苦,总说不离婚,是为孩子好。甚至从小陈没上学开始,每年回家就都会讲述一遍,她爸爸是怎么打她,怎么逼她,让他记在骨头里,去恨自己爸爸。“
“小陈十四五的时候,终因为家里太穷辍学,去到那座城市投奔他妈妈。她却因为自己生活的不愉快与创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好像习惯一样,扫地时、吃饭时,总能挑出莫须有的借口,每天都会骂的他狗血淋头,一骂又至少是三四个小时,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连着三年,就跟地狱一样,时不时就让他滚回老家,他真要走时,却以自己会去大街上哭闹为由,逼他别离开,这样折磨着;“
”后来,小陈找到了自己喜好,他没得到支持,得到的只是窝囊废、没出息这样的羞辱;等他在这喜好稍微钻出些门道来时,她却又跟别人说,自己当初是在尽全力支持自己儿子;正好像她跟别人说自己从小在他身上花了好多钱,可当小陈与她当面一码码算清时,衣食住行加所有学费,却不过,不到三万块因为他从十六岁就跟她没要过一分钱了,不敢要,比借高利贷还抵触。“
”给孩子留下一层又一层阴影,末了,自己脑袋里永远都有那个安慰自己的说法——父母的爱,是最伟大,最无私的“话落,邵琬贞深深蹙眉:“小染,你想让妈妈的外孙受到这种伤害吗?你相信妈妈,妈妈见过太多人和事了,像染染这种心结,只会变得比小陈他妈妈更严重!她是知道自己时间长了定会失控,所以,才放得下圆圆,是让他不受到自己的伤害啊你明白吗?“
小女孩没回答,她想起曾经对那户人家的回忆,不知该怎么反驳;邵琬贞则担忧的望向魂魄越来越淡的裴东:“如果你还觉得染染自私,那裴东呢,你觉得他也自私吗?他不能辜负染染,不能欺骗你,却也要成全你,他魂快散尽了,宝贝,你不能再执拗了!”
闻言,小女孩猛地一惊,清醒过来。她看着裴东,看着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看着他的付出,她突然明白了许多;咬了咬唇,她的分身忽的消散,正体,则睁开眼睛,猛地一把将裴东推开。
裴东已经完全死气沉沉的眼神,便立时恢复了清明,飞散的魂魄,也逐渐归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蹙着眉静静的看着她;她则抿了抿唇,低喃道:“我,明白了”
“裴东,你没变,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能让我用命去爱的男人。”
“那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伤她心,不要再沉默寡言,不要让她跟我一样,就凭着那份爱的执念,任由自己作茧自缚。”
“裴东我爱你。”
话落,血色的泪顺着微笑的弧度滑脱,还不等裴东反应过来,一束强光,突然从她头顶溢出,瞬间灌入裴东的躯体。裴东瞪圆了眼睛,要说什么,魂却已经随着光芒消逝,而极快的消失在了这个黑暗的世界里。
小女孩笑了,笑的很自嘲。她足足在血河等了三百年,才等到地藏王开恩,让她重返阳间,候得他终焉后与自己一起去投胎。但她等来了什么?
等来了自己放弃,等来自己破灭了自己的灵魂,给他与她的爱,延续下去的一线生机。
但为什么心里,反而有种释怀的感觉?
她抿抿唇,背靠在桃树下,等待灵魂被地底的阴气吞噬。可是过了半晌,都没见到那些可怖的东西浮现。反而,枯黄的小草,又从一个角落开始焕发生机,绿意蔓延了整块草坪;身后的大桃树,肉眼可见的茁壮生长,又有了绿顶,粉花,与硕大的桃果。
“妈妈”
她迷惘而震惊的朝邵琬贞望去,却更惊讶的,在她慈祥的笑容背后,看见了宝相威严的佛陀幻影。佛陀厚厚的嘴唇张开,发出神圣缥缈的声音。
“薛染,你执着于怨念三百余载,终于找到了你的因,修成正果。”
“那么,这里已不是你的归属,轮转之门,正为你开启。”
话落,所有异像都消失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小女孩怔怔望着微笑的妈妈,半晌,笑着,流出了两行眼泪。她什么也没说,站起来,牵住妈妈的手,很平静的朝漆黑无物的天空,慢慢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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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染?小染!”
一道急迫夹杂惊喜的声音,将我从沉眠中唤醒,我缓慢的睁开眼皮,用手挡了会儿光,才困惑的看向眼前的戈薇:“小薇姐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了”
戈薇闻言笑容收敛,咬着唇不说话;旁边薛英岚则直接哭了出来,哽咽的喊:“还问你怎么了?你个傻瓜!为什么要服毒自杀?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自杀
对啊,我好像,是这样做了。
我虚弱的坐起来,戈薇不动声色抹掉眼角的泪,笑着给我递来杯热水,道:“还好,还好,沈医生说,不知道为什么,毒素侵入心脏后,你本该已无救了;可是,我跟你姐正要跟着护士,把你抬进太平间时,你的心跳仪却又跳了起来,这才有时间换血施救你这傻姑娘,这次算傻人有傻福,但以后再这么冲动,别说是我戈薇的朋友,我就没这么傻过!”
“是吗老妈?啧啧,您现在说谎话都不脸红了,真不愧是我的女强人终极奋斗目标!”
站在门口的顾薇安这样戏谑道,戈薇脸一红,顿时追了出去。
我懵懂了半晌,呼吸却猛地一滞:“妈妈”
“那妈妈呢?姐姐,妈妈她还在病房吧?她没出什么事吧?”
薛英岚抿唇不语,默默擦眼泪;我由头到脚的麻痹,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
妈
妈!
薛英岚将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我摁住,泪中带笑说:“你别急,小染,我是看着妈妈走的,就在你刚被送进医院后。她走的特别安然,她说,她命数到了,该享受的福,也都享了,她要去另一个地方照顾你所以,就连这最后一个心愿,她也完成了,小染生亡终有时,妈妈这一生却很圆满,对吗?”
我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是将头埋进她胸窝里,嚎啕大哭着,大抵是身体还很虚弱,没哭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夜半,楼顶
我穿着病服,走到栅栏前,忧愁的望着那轮苍月。
我不明白,苍天为何对我如此绝情透顶?它带走了我爱人,我要随他去,它却不收我,反而,又带走了我妈妈
思绪至此,我紧紧咬着牙齿,眼泪又默默溢出。我看着黑漆漆的楼下,某种强烈的情绪,催撵着我往下跳。
“这里的夜空,好像也没那么美。”一道熟悉的,深沉的声线,却叫我僵硬的,侧过脸去。
我看见,他一身深紫色西装,笔挺而修整,就站在我旁边;他仰眸望着皎月,眼睛炯炯有神,嘴角淡淡的笑意,被风扬起的碎发,对我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
“但为什么,又这么特别,染染?”
“是不是因为,它寄托了你对我的思念。”
我没说话,我紧紧咬住下唇,然后不到半秒,泪水涌淌而出。我猛地扎进他怀里,抱住他腰肢,脸紧紧埋进他怀里簌簌哭泣。
“放开这里风太大,下去了再抱个够。”
“我不要,我不放!是梦,又是梦!但这次我不会醒了,我死也不要再放开你,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放开你!”
裴东静静看着我,眸底流露出心疼。他没说话,默默将风衣扒下来,披在我背上,然后搂着我,下巴紧贴我的额头。
“染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你。”
我心里一惊,旋即哭的更难过:“我也梦到你了梦到你被链子缠着,让他们拖走。”
裴东微微一笑,他转手从口袋,掏出那串纸星星。看了几秒,扬手撒满天空:“我一直觉得我放不下,但好像其实,对你动心开始,就已经完全放下了。这样,对她也好,她应该去寻找,更幸福的人生。而我,要捐献一半的资产,用她跟你妈妈的名义去做慈善,以后赚的所有,都一样。”
话落,他俯身吻了吻我的嘴唇,再抬起来,温柔笑着凝视我:“你呢,我的染染?”
“是要继续抱着我,活在梦里;还是跟我一起走出这梦境,去拥抱我们幸福的未来。”
“当然,你并没有选择。”
他搂住我的腰,就那样夹着我朝电梯走去;我哭了半晌,才哽咽着,害怕的抬起头:“裴东,难道这真的不是梦吗?你还活着,你回来了?”
裴东步子一顿,忽然俯身将我公主抱了起来,脑袋埋进我怀里,深深的呼吸:“是真的,我回来了,染染,我放不下你。”
“我爱你,我怎么忍心看你孤孤单单?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我要爱你,永远像朝阳那般炽烈,永远生机勃发。”
我感受到胸口温热,惊了惊,旋即心里酸酸的颤抖道:“裴东你哭了吗?”
他沉默冷毅,他抱着我,漫步在月光下,好像有永远走不完的路;我紧贴他胸膛,温热感动的眼泪一行行流淌,明天是怎样,我好像已经看见了。
就在我们脚下。
就在我们心里。
沐浴着阳光。
浸润着细雨。
有偶会缅怀昔日峥嵘。
今时永远道不完幸福。
原来上天早赐予了我最大的恩惠。
便是两个人在一起,岁月静好,花开花谢,却永远说不够的一声爱,永远,走不完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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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爱情,永远坚定着美好,善良着内心,浮沉里的兵荒马乱,就并不扰岁月静好,也带不走命运给你给我,一份不离不散的夙愿——致我最亲爱的读者。
小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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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眼:睁着眼睛睡觉的人
完结了,完结了,跟春光一样,写的小薇泪流。小薇希望亲爱哒们都会有那样一条走不完的路,小薇希望你们永远健康平安!永远天真无邪!永远幸福透顶!
(ps:这个重生的转折,小薇是看过那天在书评帮小薇留言的朋友的书后构思的。它有它的逻辑设定,好像血河,就是地府里一条血液注满的河水,代表着怨气,谁死后灵魂有怨,就会陷进这里,好像两块磁石互吸;而血河是永远不会停止湍流不息的,灵魂也就爬不上岸,会一直被困在里面,除非化解掉自己的怨气。
而染小姐,在文中裴东自散魂魄时说的“它们“,是指看不见的怨鬼,裴东将自己灵魂分给它们,净化它们魂魄里的怨念,是在给染小姐积阴德,想要她超生投胎。
另外,文中其实也阴喻了,但小薇跟亲爱哒们解释下——染小姐,一直以为自己不能超生的怨念,是因为她放不下裴东,所以她一直在等裴东,觉得他死后,两人又在一起了,自己怨也会散可以一起去投胎;但其实她的怨念所在,是她恨她自己,当时太冲动,以为自己自杀后会救赎裴东,却反而是把裴东困进了阴暗与痛苦的牢笼中,她不想他这样痛苦,她想解放他,这才是她的怨念。
所以当她用自己的灵魂,填补了裴东的阳寿的时候,其实就正代表着,她真正的看到了自己的因,并且,也释怀了,所以她已经修成正果,可以去投胎。她以前也救过小染和圆圆,是用鬼力抽用了裴东的阳寿,她想裴东快些下去陪她,以为她觉得裴东其实并不是真的爱小染,她觉得他爱的只有自己。所以裴东得了多器官衰竭,所以裴东一个不信命的男人,才在终焉前,跟沈教授说了那些关于因果轮回的话
而小染的命,其实大家应该能看出来,是邵妈妈救得。人到终焉时,已知天命,她几乎跟小染同时死亡。因为她是个大善人,从没做过坏事,只做过善事,她德了很大阴德,这便能让她下辈子投胎到很好的人身上去,便是果报;但是,她放弃了这个机会,用它吊住了小染奄奄一息的一口气;
而小染,刚刚死亡后,其实见过裴东,只是忘了,因为她见到裴东后自然要跟着他不撒手,所以裴东狠心吃了她主宰感情的那一魄,逼她喝了孟婆汤,自己因此染上罪业,沦为恶鬼不能投胎,然后被染小姐救赎了。
整个轮下来,其实是四个人的轮回果报。
另外,小薇用黑框圈起来,邵妈妈说的那些话,之所以在开头提醒大家不用看,因为那根正文无关,那是小薇一个同事的亲生经历,他也在看小薇的书,小薇也便是代他,传达下他对为人父母的看法吧,希望亲爱哒宝妈们对宝宝成长过程也要多关心些,毕竟小孩心理很脆弱,很容易留下阴影
哈哈,对不起啊大家,小薇说了这么多题外话,因为旁述写不完,但大概就三四分钱左右,宽恕小薇这次吧。
最后,爱你们,真真的爱你们!舍不得你们,小薇说不定下本书什么时候写,但写出来,会通知大家的,而且是在确定心态没受到影响,书质量很好的情况下。
祝福你们,永远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