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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然已经嫁了过来,过去的事就不能再提,也不能在这里叫陆钦州身上背了丑事。
“下去!”陆远泽怒吼一声,初梅与又雪两个只得退了出去,在门外站着。
陆远泽快步走到门前喝了一声道:“滚!”
她两个面面相觑着往外走了,陆远泽回身便要合上门。蒋仪掰了门道:“大少爷,有什么话就请在这门前说了吧,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陆远泽向前一步,直把她往屋里逼着步步倒退:“我不是叫你等我去提亲吗?为何不过几月时间,我千里一骑拼了命赶回来,连夜到孟府门上就听说你已出嫁。我落迫归家你竟成了我的叔母?”
蒋仪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过去虽有戏言,如今也不必当真,终是我负了你。”
陆远泽竟气的笑了起来道:“原来我以为是山盟海誓,到了你这里也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难道当日你在醉仙楼里说过的话,也不过全是戏言而已,我却为了这戏言打算连功名都不要了,富贵也不要了,报国的心也不要了,与你一起远走天涯。”
蒋仪躲过了他向门口走去,仍是掰了那扇门道:“大少爷请回吧,你既已知了我是这样的人,从此也躲着些相见,彼此面上好过些。”
她此时心如灰色,知那两个丫环必要将这事传的满府皆知,她才嫁来半日,就要成了这陆府里的笑话,是以一时也无了惧心,扬头道:“我这九夫人做得一日,就一日是你叔母,还请自重些。”
陆远泽知道她虽面上温顺,骨子里的倔气是难以屈服的,抓了她手腕道:“是不是我叔父他逼迫你嫁给他?”
蒋仪狠命扭转手腕,将陆远泽的手甩开,扭头往门外走去。
陆远泽追了几步来仍要扯她的手,两人正这样挣扎着,蒋仪就见陆钦州自回廊的暗阴里缓步走了出来,正负手望着他俩。
蒋仪心中一声尖叫,暗自冷嘲自己道:看吧,天底下那有这样的好事,叫你做个中丞夫人,叫你封个风光诰命,终究也不能逃过这笑话般的命运吧。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能有一百多位固定读者,是作者从来没有想象到过的。
感谢大家的热情,后半段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我今天又翻了翻,你们想要的激情还有些距离,可能昨天我误导大家了。
洞房是真洞到一半,这么纯洁的洞房,就差盘腿坐在炕上大谈革命友谊了,还是叫锁了半天的文。
☆、花期
陆远泽对陆钦州这个叔父,自幼敬如亲父一般,今见他这样冷视着自己,方才那愤怒之极的气焰全化成一股羞愤,冷冷怔在那里。
陆钦州也不多言,看了他俩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陆远泽此时泄了气,冷冷看了蒋仪一眼,见她一身玉色新衣歪斜,高髻长钗散乱,垂肩拱背站在那里,痴痴望着门口陆钦州离去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不知如何收场,如吃了大醉一般踉踉呛呛的出门去了。
蒋仪在门廊上站了半晌,自己整了衣衫仍进了那卧房,见昨夜地上那张圆桌已经搬走,便到那小榻床上倚边坐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反而仿佛解脱了一般。既然嫁到陆府,就必会遇见陆远泽,只她从来也不曾想过他会如此震怒。在她想来,陆远泽已是内定了的当朝驸马,金枝玉叶榜身,无边的富贵荣华锦绣般点缀他本已辉煌灿烂无比的人生。见自己嫁给他叔父,顶多不过在背后冷嘲她几句,笑话她几句,这些她都能受得起。
可他刚才说,他欲要抛却荣华富贵与她远走天涯,真是无比可笑。
蒋仪抹了把脸上凉凉的泪珠,无声笑道:真是可笑,我这样的人也有人愿意与我远走天涯,而天涯又在何处,我竟从未想过。
“姑娘……”李妈妈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握了她手道:“方才我在外面瞧见陆编修进来了,这原也不能怪我们,当初我在翰林院门口守了,又到这府门前打听了,谁知他竟不在府上的。”
蒋仪摇头道:“迟早的事,如此说开了还好,不然我心里总要存着牵心。”
李妈妈也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开导她,就听蒋仪道:“原本是想着要了妈妈来这府里,少受些上夜的苦,这回反而要累你不知如何着落。”
她与陆远泽的争吵,陆钦州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一纸休书怕是等不到三朝回门。
今日早些时候,陆钦州出了文德殿,一路出了宣佑门,就见李德立带人侍立着,他掀帘上了轿,趁轿径直出了月华门,门口便有人高呼道:“中丞大人!这里,这里!”
陆钦州伸手掀了轿帘,见边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在那里,唤道:“介甫,上轿来谈。”
程介甫见轿停了,躬腰跳了上来放下轿帘道:“听闻但凡朝里谁有幸坐了中丞大人的轿子,离升迁就不远了。我倒要试试这升官板。”
陆钦州摇头不语,他这轿子虽十分宽敞,两个大男人坐着也是有些窄小的,是已往边上挪了一点。
程介甫知他昨日大婚,想着他这同门平日里一本正经,先妻丧了近三年也未曾听说过什么风流韵事,怎的忽然就娶了个年方二九的大闺女,有意取笑道:“听闻中丞大人过大年才订的亲,这婚事也办的太紧了些。”
陆钦州道:“我只是记起当日介甫兄曾言说但凡女子,都爱看些花儿草儿,感春伤秋。”
程介甫笑道:“所以了?你巴巴的娶了来怕错过今春的花期?”
陆钦州也笑了笑道:“我那府里有许多丁香树,皆是自西北苦寒之地移来,据今也有十来年,辜负花期好几年不曾有人赏过。”
程介甫知西北是他的伤心地,也不好再往下接,换了个话题问道:“怎么大婚不休沐还要上朝?”
陆钦州坐正身姿缓声道:“不过是为了考生抄袭案,圣上发了雷霆之怒,要彻查此事。”
程介甫道:“怪道今日上朝时见圣上气不顺的样子,原来是为了这事,只是在早朝上如何一点也没漏出来?”
陆钦州道:“考题是从宫里走漏的,如今朝中派系相斗十分厉害,公然拿到朝堂上,就怕事情解决不了,几派人又有了攻击对方的好筹码。”
程介甫叹道:“其实这事年年都有的,要不怎么殿考时总要搜出来那么多夹带考题的?这事屡禁不止就在于惩罚太轻。不过一顿板子逐了出去而已,只要能混得进去,上了榜就省了二十年寒窗苦读,多好的事情。管理殿考的参知们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年年都要敬献抓获多少私带夹带的考生,却不说但凡混进去一个成了事的,登上皇榜放给他个官做要害一方百姓。”
陆钦州点头道:“这也是你谏言的新法的功劳,今年多加了策论一考,昨日中书门下、尚书阁与参知政事们一并拔了上头酬的三十名进大殿策论,有一个贵州籍的考生叫王洲其的,一手好字,《诗经》、《周礼》中能引经据典,《论语》、《孟子》中也有其独到见解之处。圣上因见他是贵州籍,想那苦寒未化之地少有考生入试,便有意要将今年的传胪放到贵州去,是而带到殿上便不止做策论,还多问了几句。谁知他在殿上不但文章写不出来,说话也吞吞吐吐,未几便吓的尿了裤子。圣上大怒,着人押下去问了几句才知道这贵州籍的王洲其考生有病阻在半路,他拿了王洲其的学籍冒了王洲其的名,在京中卖好试题,又雇人写了考卷,不过是想上个皇榜弄个官做,谁知道竟一路考到大殿里去。”
程介甫笑道:“往年大考,一甲前三名皆要分到各偏远州县去,也是为了鼓励各州府好上学问之心。贵州自古至今还未有考生入过二甲,一甲更必想。既然圣上有了此意,又当面揭发出来,想必大怒,才会连夜招你进去。”
陆钦州道:“正是。”
程介甫叹道:“一介白衣冒名顶替雇枪手写个卷子能混到个传胪游街,这小子也就差一点了。中丞大人洞房花烛夜都叫他搅的不能办事,他这辈子也算值了。”
陆钦州低头微哂,并不接他的话,程介甫又道:“只是如今也算抓的十分严格,就连棉衣都要一层层拿手捏过去,就是防有人抄了夹带进去,这小子是怎么混进去的?”
陆钦州道:“他本就读过几天书,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将文章全写在白布上,又将白布缝在棉衣内里上,摸是断摸不到的。”
程介甫叹道:“真是人才啊,有这功夫在家多看两篇文章,想必中个同进士也不算难事。”
陆钦州道:“这于你是个十分好的机会,年前三官家悄然没了的事虽圣上一直压着不肯发出,但毕竟也是他一点血脉,如今再这替考事发,圣上便有了十分的警觉。他是明君,知微见着,也能察觉如今随着两位皇子年长,他们身后形成的势力如同两股绳索,能同时拉着大历这条船在风浪中行进,但稍有不慎,亦能让这条船倾刻分家。早些年他年轻气盛再兼各府都未坐大,自然不必忧心。但如今王氏萧氏已然渐渐成患,改革也就势在必行。如今对你来说正是时机,你将当年曾呈给我的那份奏呈可细改了没有?”
程介甫已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章来双手呈于了陆钦州。陆钦州接过来翻开,见约有三寸的厚度,先就十分敬佩的瞧了程介甫一眼,程介甫亦是了然一笑。
陆钦州翻到卷首,见整本皆是小楷书成,这本奏呈想必也不下万言了,当下合了揖道:“介甫兄必是费了一番心血在里面,只是这份我却不能亲呈到圣上面前,回府还要删改一番。虽新法势在必行,但均田法税法皆触及权贵利益,他们定会跳起反对。反对新法也就算了,如今颇有几个言官谏言不攻立官之本,专管人家家里大小老婆一月各匀得几日同房的事情。听闻介甫兄你府中有一妻二妾,也不知有没有叫他们抓了辫子去,为吝名誉期间将这几样放后放一放,容后再施,可好?”
程介甫哈哈大笑道:“即是如此,介衡兄尽改无妨,只有不当之处请用朱笔批注了仍送到我府上,我熬得一两夜再写亦本又有何难。”
马车渐缓,暂停了,程介甫知是已过了御街,陆钦州从洞房里跑了出来,想必此时还急着回去洞房,便施了一揖跳下马车叫道:“中丞大人回去悠着点。”
他今日下了朝竟是连御史台都不报备,要直接回府了。
时到正午,初梅与又雪几个捧了饭来伺候。蒋仪随她们到隔壁屋里用了些饭,几个丫环叫来两个妈妈抬了餐盘下去,初梅便上前躬身道:“咱们院里还有几个丫环未曾见过,九夫人是要这会儿见,还是先歇一歇?”
蒋仪道:“我先在这里歪一会儿,容后再说吧。”
初梅领命去了,又叫了福春进来端茶侍水。福春在孟府二房时,本就是个最未等的丫环,如今到了这府里,初梅冬凝等人伶俐利索,她便越发显得畏手畏脚起来。端了碗茶捧给蒋仪道:“姑娘喝些茶吧。”
蒋仪摇头道:“我惯不爱喝茶的,你也下去吧,叫我一人呆呆。”
福春躬身退下去了,蒋仪坐在这小榻床上,果然是阳光正好,一直照在身上暖暖的。新妇三天无大小,蒋仪除了到一品堂请安外,便那里也不去,只呆在这丁香里二院里。初梅与又雪几个虽走动的勤,却等闲不再多说一句话,前两日在丁香里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周氏与胡氏那里却是仿如一概不知一般,待她仍是一如继往,胡氏因儿子提早回来,倒还显得更精神一些,只是几天都听闻她言昊儿早起便退了烧,到了夜里总要再烧起来,是以仍是拘在嘉禾苑中不肯叫出来一步。
到了三朝回门这日,蒋仪仍是没有见着陆钦州的面,她也不知他下朝与否,是否在前院,是以也不知该不该派人到前院去知会一声。清早到了一品堂,周氏惊道:“今日本该三朝回门,厨房里礼都备齐了,你只管去便是了,很不必再到我这里转一圈的。”
蒋仪笑道:“这几日闲着无事,醒的早,便过来了。”
周氏是知道陆钦州一连几日就宿在外院的,虽也亲派人去看过,见他半夜熬油费灯仍在批改东西,但新婚未过三朝就这样晾着新娘子,也太不像样子。周氏当即对刘妈妈道:“去看看前院老九那里在做什么,准备好了没有,你只告诉他他媳妇在我这里用饭,叫他用了饭在外面等着去回门。”
刘妈妈领命出去了。
蒋仪与周氏一起吃完早饭,就见刘妈妈进来回道:“方才外院说九爷天不亮就上朝去了,不过交待过的,说今日下朝早,一回来就去回门,叫九夫人在外院候着即可。”
蒋仪听了,只得出到外院陆钦州书房来。这外院本是养着些门客的,想必是门上的人通知了说夫人要来,叫他们皆躲在屋子里不要出来,或者就是出门去了,是以这书房院里如今也是空无一人。蒋仪抬头见那书房上一扁额,额上书饮冰室三字,默念了一遍,跟着初梅进了屋子。这屋子里布置的简单,正厅里只是几排圈椅小几,并东边角上一张罗汉床。初梅领她进到东侧,就见一排排大约六尺多高的柜子里堆堆叠叠满满的书一层层垒上去,屋正中摆着一张大案,案上还有新写过的卷起的宣纸,笔架上不过架着几枝笔,一只半身大陶瓮里却是林林竖立着许多笔,只这屋子里一张字画也未挂得。蒋仪在案前一张圈椅上坐了,见初梅要去泡茶来,摆手道:“我不惯喝茶的,快别泡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他真的就是想早点娶回家来看花儿的。
☆、回门
她憋不得尿,要出门就不敢多喝一口水,那里还敢喝茶。
好在不一会儿外院管家就来报说,陆钦州的轿子已经在外面了。蒋仪仍是带了福春与李妈妈出门,初梅与又雪几个送到大门上仍回丁香里去了。
陆钦州这轿子怕是用了有些年头了,蒋仪见前后只有这一台轿子,又李德立在那里打着帘子,便提裙迈了上去。
陆钦州坐在一侧,手里拿份非常厚的折子,他眉头紧锁,见蒋仪上来也不抬眼。轿子起了,蒋仪有心要说上一两句话,可陆钦州那里看的出神她又不便打扰,正能仍是敛衽坐着。自五丈河到东市颇要费些功夫,但这一路上轿子走的却是出奇的快,陆钦州亦是沉默一路。两人到了孟府,下了轿子蒋仪携福春两个到了内院,孟泛在轿下就接走了陆钦州。
蒋仪回到方正居,进门就只见李氏与王氏两个相对坐着,徐氏和杨氏皆不见踪影,蒋仪此时仍不知徐氏与杨氏为何不曾前去送亲,以为她们是生了病不能去。行了礼问道:“二舅母和四舅母因何不见?身体可还安好?”
王氏冷冷笑道:“她们只是不能见人罢了,身体还是好的。”
李氏叫青青扶蒋仪坐了,沙声问道:“到了那府里,陆大人待你可好?”
蒋依听李氏声音十分嘶哑,忙问道:“外祖母可是着了风寒,怎么声音这个样子?”
李氏咳了两声,王氏朝着她冷笑了两句,两个俱是半晌无言。
因是回门,大厨房里也置了几样酒菜来,只是东西做的很不成样子,一盆也不知什么东西炖的汤上面还飘着几点黑黑的东西。王氏是从来不吃大厨房的饭的,掩了帕子道:“你们快吃呗,我在六里居吃过了不必再吃的。”
李氏拣了筷子过来递给蒋仪道:“一并吃吧,也不知东跨院里又怎么了,你四舅母也不肯出来理家,如今就由着她屋里的那两个婆子在大厨房里胡作,我也是老了,有什么吃什么,左不过一碗饭罢了。”
蒋仪见她说的辛酸,怕自己不吃她更要伤心,拿过筷子来各样拣了几口盛在自己碗里用了些,见李氏也陪自己吃,叫青青盛两碗汤来,青青撇开了汤盆上的油花,拿勺子搅了,下面飘起来絮叨叨的也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来,她也不盛那些,只从上面盛了些清汤捧给李氏与蒋仪。
李氏捧碗尝了口,觉得味道虽有咸淡,后味里却有一股子馊水味,这不像盆汤,倒像是厨房里涮了锅的馊水。她放了碗,也端了蒋仪的汤碗放到另一边道:“把王府里送来的那奶茶冲上两碗来我们吃吧。”
蒋仪也吃着这些菜都有些馊味儿,心道孟府里这样大的家口,徐氏又是那样省的,平日里断不会有剩菜的,怎么这菜像是放了好几日似的。
当然她原来在府中住的时候就不肯在这些事上言声的,如今更不会,当下也放了筷子,也李氏两个原挪到了正厅中。王氏仍在那里坐着,见李氏与蒋仪坐了,笑道:“人的际遇真是无可限量,去年元丽选到宫中去,若不是短命没了,如今也得个王妃做做。仪儿更好,进门就是中丞夫人,二品的诰命怕是也不远了。”
蒋仪如今也是听惯了王氏说话阴阴怪怪的语调,只是觉得她说元丽的话有些刺耳,毕竟元丽去时还不到十四岁,仍是闺女,就算真是短命,自家人也好这样说的。到了自己这里更是听着句句要捧上天了一样,当下低头道:“大舅母谬赞了。”
王氏如今也是摸准了蒋仪这个人再怎么刺也不当回事的,况且她原也不为刺着蒋仪心理不适,抬顶高帽也是所为有出。当下仍是冷笑道:“如今你也是重臣之妻,与元秋也是能平起平坐的人,只是人有了多大的职位,便要担起多大责任来。前番你外祖母的体已都叫人骗去了,元秋那里如今是告着御状打官司了,王爷虽有封号并没有实权的,这事若想要快快的了结,还要你从中使把力才行。”
蒋仪听到这里就是一怔,她嫁过去至今与陆钦州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这些事情到那里去使力。
是以她便起身道:“仪儿嫁了人仍是个后院妇人,这些事情上怕也使不上力的。”
王氏斜扫了李氏一样,仿如是说,看吧,你疼惜的外孙女如今嫁了实权大官也不肯帮你一把,什么还不是都要靠我的女儿。
李氏长叹了一声,抿着嘴不说话。
王氏又道:“这个都是各人的诚心,元秋若是不肯相帮,理由与借口随手都能拈来,只她是个直性子,只会一味的为了这家子人而苦了自己罢了。另一件事却是必办不可,而且你今日就要把准话给我话在这里的。”
蒋仪仍是站着道:“不知大舅母所言为何事?”
王氏道:“你外祖母如今也老了,身边连个体已钱都没有,公中又是被人骗空了的,她的养老钱就很该由你和元秋两个匀摊了去。再者一月也没多少银子,方正居一院子的用度每月里顶多也就五十两,你分上二十五两,按年给了也好叫你外祖母有个收入……”
“大嫂这是什么话?这府里虽如今不比从前,七尺长的汉子还竖着五六个了,怎么就要叫元秋与仪儿两个给母亲养老了?莫不是大嫂觉着我们这些男人如今太不济了或者活不久了养不了老母亲了?”孟泛掀帘子走了进来,他许是喝过几杯酒,脸上泛着红气,对着蒋仪道:“你们寻常过来走动一番,已是孝心。即使二舅父死了,天佑和元佑两个成年的汉子,这家里顶天立地的男人,那里需要外嫁的孙女儿前来养老祖母?”
因元秋做了王妃,孟泛两个儿媳妇都是元秋牵的线,结亲的都是嫁妆丰厚又家财很足的人家,况且他在外放任,朝中元秋时常替他打点才捱了这些年。是以孟泛寻常总要尊着王氏,将她放在府中头一等的位置上,然而从名位上来说,李氏未去,从责任上来说,孟泛如今是家长,那一头其实都轮不到王氏来说话。今日孟泛陪陆钦州喝了些酒,因席面十分不好,陆钦州连筷子都未动就走了,传话叫蒋仪也快些出门。
孟泛送了陆钦州出门便亲到方正居来传话,走到门外正好听见王氏在里面的长篇大论。
他自孟宣被人骗了十万银子去,再到徐氏跑到御街冲撞了陆钦州开始,虽仍是对四房多有照顾,但心中也是十分恼怒的,况且今日连桌像样的席面都未供上来,大大的落了他的脸面,心中想着才要如何裁制徐氏,这就听见王氏正在不遗余力的为四房揽光阴,况且普天底下,也没有一个叫出嫁的孙女外孙女养祖母的话,这不是明摆着咒他和孟宣兄弟几个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