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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他只需借助营地设施打赢几场防守战,重整官兵士气,到时候胜负犹未可知也。
可他万万没想到,仅此一战,居然损失了一总兵一参将,又伤了一位副总兵。其麾下人马怕不是损失万余人,这仗还能如何打?
副总兵艾万年看着洪承畴的表情,心中不由有几分得意,连忙应道:“督师勿忧,其实我部人马损失不大。虽然不敢说尚有一战之力,好歹让我全须全尾的带了回来。”
“哦?你麾下尚有多少人?”洪承畴闻言稳了稳心神,好像今天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我实不知!”副总兵艾万年闻言有几分尴尬的应道,“不过,督师少安毋躁,我且清点一番,片刻便能回报!”
“好,本督再给你一个时辰!”洪承畴闻言点了点头道。
那艾万年不由抑制住心中的欢呼雀跃,连忙领命去了。只是不多时,便自个傻眼了。
原来此次前往袭击洛阳东门,那五省总督洪承畴给予他五千兵马。其中,有多少空饷和老弱充数之辈姑且不提,可是经他这番数来,麾下居然又多出来五百一十三人,这可如何交代?
难道自己要向洪承畴汇报道“别人吃空饷,我吃实饷,是以我部官兵不但多于他营,更是多于定额”?
第315章攻营
“咚咚”的战鼓声再次震天一般的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攻守易位,主动进攻者却变成了义军一方。
猛虎营、乱世营、高营、羽林营、文诏营、蛟龙营、嵩山营以及绍禹营,义军精锐尽出,合计共有八营两万六千人马。
其中文诏营、蛟龙营和嵩山营皆阵列在前;其次猛虎营、乱世营和高营紧随其后,王绍禹的绍禹则负责呐喊助威,日常打杂;而羽林营作为张顺亲军者护卫在其左右。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自从张顺上次吃了一个大亏之后,亦小心谨慎了许多。
这一次他不得不亲自出马,便是为了鼓舞士气,一举拿下官兵的大营。张顺就老老实实待在万军之中,谨防再出变故。
那五省总督洪承畴立在大营之中,远远望去,只见义军纵横如阡陌、整齐如棋盘。其中长枪林立,刺破天际;火炮如井,星罗棋布。中军大旗一动,其他旗帜如影随形;锣鼓一响,士卒杀声震天!
洪承畴不由脸色一变,对左右说道:“此皆贼人精锐,官兵不如也。今日全赖诸位将士死战,方有一线生机,还请大家拼死搏杀,赢得生前身后名!”
左光先、艾万年、柴时华和白广恩等人相顾骇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也难怪官兵震恐,原来此时正是王承恩覆灭半个时辰以后。义军仅仅稍作休整,便尽起兵马,从东南方向进攻官兵大营。
快,真快!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五省总督洪承畴对张顺用兵的特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这种快和其他义军掠夺了大量马匹、驴骡以后,到处流窜的快还不一样。而是一直看似慢慢悠悠,其实却令人有应接不暇之感的快。
“这个无赖!”洪承畴不由感慨道,“得理不饶人,无理赖三分!”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他在形容张顺的人品,当然,其实在洪承畴眼中张顺的人品可能连这个标准都达不到。
他在感慨张顺的用兵之法:明明没有胜机的时候,他敢硬生生的创造胜机;有了胜机,他就敢一分给你撕开三分,三分撕开五分,甚至有了五分他就敢当十拿九稳打下去。
洪承畴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悔意,后悔自己不该心存侥幸。如果昨夜官兵刚刚溃败以后,自己早早下令撤退那就好了。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买,洪承畴亦不得不吞咽下犹豫不决造成的苦果。
他皱着眉头半晌,思索良久,这才下令道:“诸将听令,此战万务以死守为要,不许出营反击。但等贼人疲惫,再由本官统一部署,突围撤退,有敢违逆者,格杀勿论!”
“这……”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洪承畴何以胆怯至此也,只好点头应道,“末将得令!”
洪承畴见诸将尚无恐慌之心,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对了,营垒内部再命士卒挖掘壕沟一道,谨防贼人突破了营垒,攻入到营中。”
左光先闻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由问道:“督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官兵虽败,亦有两万余人,与贼人亦在伯仲之间,胜负犹在五五之数,岂能如此畏畏缩缩?”
左光先、艾万年、柴时华和白广恩素来皆为悍将,先不论胜败如何,往日也都是激流勇进、不曾退缩,哪里打过如此憋屈的战争?
“莽夫!”五省总督洪承畴不由斥责道,“官兵原本人数多于贼人,却一败再败,难道你们还没明白吗?”
明白,我们太明白了!就是您老指挥水平才次,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们也跟着你倒了血霉!众将嘴里不说,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待洪承畴抽出时间教训诸将一番,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随即千炮万炮接着响了起来。
洪承畴及诸将连忙寻了有遮挡之处躲下,这才偷偷地往外一看,只见义军数百门火炮连番射击,将密密麻麻的炮弹抛向了官兵营地。
说是数百门,其实也就二百门左右。
由于上次张顺“身死”之时,引蛇出洞,红娘子等人一举剿灭了城中心有异志大户一十三家,洛阳城也安稳了许多。
所以,张顺才放心大胆的将部分城门、城楼的铸铁炮一并调了出来,用于攻打官兵营地之用。
官兵这一次野战虽然损失惨重,但是由于火炮过于笨重,皆留在了营中,反倒得以保全。
见义军以火炮攻营,官兵亦竖起火炮进行反击。只是由于火炮数量、炮手素质以及编制训练的劣势,官兵反倒被义军火炮压的抬不起头。
双方火炮交战了半晌,官兵营地围墙多有损毁。这时候张顺便命亲卫王锦衣传令于阵后的新降将领贺人龙道:“将军新降,如今正是你展现是否忠心的时候了!”
浑身犹自沾染着义军血污的贺人龙,不由暗骂了一声“嘛麦皮”,也不得不领命道:“单请将军汇报于舜王,贺人龙万死不辞,愿为舜王赴汤蹈火!”
王锦衣心中其实十分鄙视此人,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人又对舜王有大用。
他便点了点头道:“当不得将军之称,我不过舜王麾下一个护卫罢了。舜王用人不拘一格,你若有功,便自当得舜王另眼相待!”
贺人龙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谢过了王锦衣指点之恩,然后下令道:“快助我披上双铠,这一次我要让舜王看看我贺人龙的本事!”
不多时,贺人龙披挂完毕,又精挑细选了五百死士跟随自己前去攻营。
“步炮协同”的手段,义军已经应用的非常纯熟了。这个战术明显对炮手的素质要求较高,步兵只需要不乱爬乱窜,不慌不乱即可。
轰隆的炮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官兵明明知道义军又要玩什么“把戏”可是依旧无可奈何。在连续不断的火炮轰击之下,官兵无论是炮手还是步兵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等到炮声一停,已经冲到了官兵营垒缺口跟前的贺人龙一马当先,率领众人杀将了过去。
第316章贺人龙
“贺疯子”贺人龙从来没有打过如此轻松的冲锋。
从阵地出发,一路冲到营地跟前,除了零星的箭矢、弹丸以外,“死士”们居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这对身为官兵的贺人龙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说实话,站在官兵的立场上,贺人龙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任凭谁在敌人几十上百门火炮持续不断的轰击之下,也很难冒着敌人的炮火能够坚守不动。
一旦守军有所动摇,或躲避炮弹,或有所畏缩,冲锋一方便可以趁虚而入,直接进入到白刃相搏阶段。
果然等到贺人龙冲到营垒跟前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官兵抵抗,只是却有一道壕沟阻拦在义军面前。
那贺人龙本就冲锋陷阵惯了,早命士卒携带了木板。他连忙让士卒将木板搭上去,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木桥。
这时候官兵因见义军火炮暂停了轰击,也刚巧从营垒背后伸头出来,一看“贼人”已经攻至营垒缺口附近,连忙跳将出来试图损毁木桥。
贺人龙一看不好,不由大喝一声,率先沿着木桥奔了过去,杀入到官兵之中。
其余诸“死士”亦是贺人龙麾下的家丁,众人怕失了主将,亦连忙跟了上去,厮杀过去。
官兵本就士气低落,又被贺人龙近了跟前,吃了一通厮杀,哪里还抵挡得住?顿时被杀得节节败退。
那五省总督洪承畴远远望见了,不由向左右问道:“此何人也?倒是一员冲锋陷阵的勇将,惜乎惜乎!”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半晌那白广恩从低声提醒道:“督师,此乃贺人龙也。昨夜新降了贼人,这厮拿我等官兵的性命纳投名状呢!”
嘛麦皮!五省总督洪承畴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倪马的贺人龙,我看你就是贺鬼龙,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归说,骂归骂。那贺人龙无论人品如何不堪,可是官兵大营面临的威胁还是需要及早解除。
洪承畴不由继续问道:“此乱臣贼子,殊为可恨,谁可为我取之?”
左光先、柴时华、白广恩和艾万年诸将闻言不由面面相觑:我等都是有家室之人,且又无龙阳之好,如何娶之?
好在白广恩深受洪承畴之恩,知道自己拒绝不得,只好站出来说道:“督师放心,我必斩此獠以报督师之恩!”
五省总督洪承畴闻言不由颇为欣慰道:“贼有贺人龙,我有白广恩,庶几足相抵也!”
话说贺人龙亲手连斩四人,吓得众官兵纷纷披靡。他不由挥舞着手中大刀,笑道:“贺疯子在此,谁敢前来送死!”
其余官兵本就知晓他的威名,如今见他投了贼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由又惊又惧道:“‘贺疯子’岂不识故人也?奈何如此自相残杀!”
贺人龙闻言笑道:“昔日吾借贼人的鲜血染红的我官袍,今日我借诸位兄弟的头颅换来一世富贵,虽阵营不同,其志一也。诸位何其愚钝,竟出此言?”
众官兵见这厮不讲情义,不由纷纷弃了手中的武器,转身便逃。
官兵这一逃不要紧,顿时官兵营垒打开,贺人龙不由为之一喜,正要追上前去,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不意又一道壕沟出现在贺人龙的面前。
原来这真是洪承畴命令士卒挖掘的第二道防线,原本上面铺有木板制作而成的木桥,如今已经被退却的官兵掀去了。
贺人龙低头看了看,估摸有丈余宽、丈余深,却是攀爬难渡。他不由连忙命令士卒将原来携带而来的木板抽了过来,再度铺上准备渡过第二道壕沟。
不曾想,突然一阵喧哗,迎面又赶来了一队官兵。贺人龙抬头一看,居然是和自己原来身份一样的参将白广恩。
他不由笑着拱了拱手道:“白参将好久不见,再见却没想到已经反目成仇了!”
“哼!”白广恩闻言不由不屑道,“当不得贺参将如此称呼!白某虽然无能,却也知晓忠义的道理,岂能与你这小人为伍?”
“哈哈哈!”贺人龙闻言不由把眼泪都笑了出来,面带讥讽地问道,“汝为贼也,叛而复降;我为官也,败而复叛,你又比我高尚了多少?”
“更何况,此战却是我不曾负官兵,而是官兵负我。洪督师命我列于阵尾,未必就没有轻弃之心。及至官兵被义军冲作两段,我营人马俱不得出,前有狼后有虎。我贺人龙苦战不胜,为之奈何?”
“那临洮总兵官王承恩听了洪督师的布置,不幸被围,最终忠义死节,又能如何?我听闻其家中上有八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此身纵然报国,有如家何?”
“那也总比一心从贼,身负一世骂名,全家老小满门抄斩要强得多!”白广恩不由强辩道。
“如今官兵军饷粮食尚且不足用,难道将士们的抚恤金便能足额发放吗?”贺人龙闻言不由反问道,“洪督师率众剿贼,处于秦地本土作战,尚且断粮。如今率众东出,筹集许久,也不过筹集了月余粮草,又有何余财,养育一家老小?”
“如今陕西粮价,已过二两一石,军中粮饷岂足用乎?家中老小岂足养乎?吾又闻,多有军户被欠饷数载,只能典甲当刀,乞讨为生,又岂足战哉?”
“率如此之兵,有如此之将,纵然韩白复生,孙吴再世,岂可得也?”
白广恩闻言不由无言以对,顾视左右,更是士气低落,几欲降敌。他不由赞道:“我常闻贺人龙有‘贺疯子’之名,如今看来,却是牙尖嘴利,更胜其疯一筹,非莽夫也。”
那白广恩原本亦是义军出身,追随义军首领混天猴起兵。等到混天猴被洪承畴消灭了以后,他便投降了官兵。
为了取得洪承畴的信任,他几次三番为官兵带路,手上沾染了大量义军的鲜血。如今若说忠义,岂不是惹人耻笑?
如今贺人龙鼓动起士卒,白广恩哪里能辩驳?他只得无奈的率领士卒堵住刚刚搭建在壕沟之上的木桥,暂且遏制住贺人龙的进攻。
第317章鏖战
话说参将白广恩刚刚借助壕沟之利遏制住贺人龙的攻势,便急令士卒毁坏义军搭建的木桥。
贺人龙亦知若是木桥被毁,他自己纵有三头六臂,亦无施展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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