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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却忽然多了一条腰带,低沉的声音在耳侧缓慢响起:“帮我系好了,我便松手。”
她很想抬头瞪他一眼,然腰后的手臂又紧了两分,使得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直叫她无法再思索其他,只能伸手环上他的腰,低头认真地系好。
还坏心眼儿地……系了一个死结。
萧绎当然没错过她的小动作,却只是唇角微动了动,好心情地欣赏她红透了的耳后根,终于依言松开了手。
逗得太过火,惹毛了小姑娘,可就不好玩了。
楚书灵轻哼一声,撇了撇嘴,懒得再瞪他,挥着袖子走到书案前,拾起方才没看完的书卷,回宽榻那儿坐着读了起来。
木椅坐久了,硌得屁股生疼,还是宽榻这儿有软垫的舒服。
没看一会儿,明亮的光线便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了去,见他似要落座,楚书灵便往里头挪了挪,但随即反应过来,又为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懊恼不已。
“在看何物?”萧绎微微倾身,凑近了些问。
她合上不让他瞧,又往里头躲了躲:“不告诉你。”
不说也无妨,他兴趣并不大,不动声色往她身侧靠近:“晚膳还喝粥吗?”
因着他身上有伤,吃食宜清淡,故而楚书灵顿顿都吩咐人做了粥来。
“喝啊,你的伤还没好呢。”她理所当然,又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合胃口?”
他摇头:“喝了三日……快尝不出味道了。”
这话听着……竟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可她,为何有些想笑?
“噗嗤……”一个没忍住,还真笑出声来了,“没办法啊,想要伤好得快些,便要喝粥。”
“这是最后一顿了。”
……啊?
小姑娘愣了,一双大眼呆呆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收起。
他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淡声道:“今晚我得走了。”
“……去哪儿?”她脱口而出。
“去哪儿……”萧绎放下手,想到今晚要去的地方,眸色一沉,语气轻松得听不出端倪,“回家啊。我出来好几日,家里人该挂心了。”
说着,又顺势刮了刮她的鼻头,“以为我如你一般,嗯?”
楚书灵想起自己曾经赖在易宅不肯回家的事,不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倒是放下心来了。
只是回家罢了……
那夜看见浑身是伤的他倒在地上,如今想想还有几分后怕。
她问过他为何当时伤重至此,他只道遇上了些麻烦,比较棘手,但所幸已经解决了,不必担心。
直觉告诉她并非如此,但既然他不愿说,她便信了这番说辞。
只希望……往后莫要再受伤了。
“最后一顿……”楚书灵有些心软了,犹豫片刻,轻声道,“你想吃什么菜?”
萧绎看着她,半晌,似是轻笑了一声:“你喜欢的便好。”
他哪有什么爱吃的菜,一提起,脑海里浮现的,只有那时小姑娘坐在主厅门侧的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啃鸡腿的画面。
那副眯着眼的餍足小表情,至今仍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不曾磨灭。
那是他过去深埋仇恨、沉心筹谋的隐忍日子里,难得放下心防去对待一个人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好卡……超级无敌卡……卡得快吐了……
☆、【三十八】
深夜,皇宫大牢内。
暮色深重,四下寂静,把守牢门的狱差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忽见远远有个身影走来,猛地抖擞精神站直,厉声喝道:“何人?”
来人身穿一身深蓝太监服,外罩一件玄色斗篷,面容隐匿于黑暗之中,叫人瞧不真切。
狱差防备地盯着他,手里紧紧握起□□,却见他停在三步开外,伸手递出一块银制令牌,上头刻着的俨然是狱官大人的姓名与官职,并有大南皇宫的印记。
“哦,原来是陈大人派来的。”狱差连忙收起□□,扯出一个讨好的笑,“不知来此有何要事?”
“例行检查。”声音尖细难听,带着太监们特有的腔调。
狱差奇怪,为何这般晚才前来例行检查,但料想里头关着一个重要人物,上面临时起意要察看也并非不可能,便让开了路:“请进,到时辰了小的喊您出来。”
太监略一点头,便迈步走进沉重的牢门,沿着晦暗不明的甬道直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来到最深处的牢狱,看见里面背靠墙壁闭目养神的男子,唤了旁边掌钥匙的狱差过来开门。
锁声响动,铁质碰撞的声音在昏暗静谧之中尤为明显,男子似有所觉,缓缓掀起眼皮,望向来人,却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胆,见到大人也不行礼?”身后的狱差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浑身血污的男子毫无反抗之力倒在一侧,咳出了一口血,散乱的长发披在脸上,看不清表情。
太监抬手,示意狱差暂且退下,蹲身猛地扯住他的后衣领,一把提起上半身来,手一翻便往他脸上狠狠招呼了一掌,然后掐着脸迫使他仰头:“区区阶下囚,如此嚣张?”
男子无声无息地垂眸,投进牢房的些许月光照在他那张神似韩王的脸上,此刻却沾满污渍和鲜血,狼狈不堪。
“哼,倒是嘴硬得很。”太监冷哼,语气轻蔑而得意,“不过,除了嘴硬,你也便只能等死了,是吗?”他凑近了几分,用只有两人闻见的声音飞快道,“蓝渊。”
随即立刻扔下他,嫌恶地拍了拍手,未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牢房。
伏趴在地的蓝渊艰难爬起身,嘴里苦涩的药味异常浓烈,身体却仿佛轻松了许多,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重新回到原处闭目休息。
太监出来的时间颇早,狱差不疑有他便放行了,随后看着那道黑色身影隐没于夜色之中,又开始泛起困来。
却不知在宫墙拐角的另一头,太监施展轻功跃出几里之外,宽大兜帽被风揭下,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冷峻面容,俨然是韩王萧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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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阴雨绵绵,风止气闷,直叫人提不起兴趣来。
尤其是在琉玉阁楼下,面对要求严苛且难缠至极的嬷嬷,楚书灵的心情就如乌压压的云一般,沉闷不已。
“肩膀莫要耸起来。”那柄折磨人的硬尺毫不留情落在她的右肩,敲得她一阵生疼,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将右肩放松下去。
“抬起头来,双目微往下。”
刚低头翻完白眼的楚书灵在心中长叹一声,强压下不耐和烦躁,默默按照嬷嬷的话做,只盼早些结束今日的课程。
真想念借着身子不适的由头,逃过嬷嬷追捕的那几日,乐得清闲,就是有个大、麻烦需要照顾,日子过得有些心惊胆战。
话说这个大、麻烦……
自从他那夜离去后,已有近一月未曾见面,说不清是为何,无论做何事时,总会偶尔想着这么个人来……想见他。
可易哥哥既没说家在何处,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告知他会否再来,她便是想见他一面,却不知如何找得到他,何其艰难?
哎……
“小姐,莫要走神!”嬷嬷一声教训将她唤回神来,忽而忆起下午还得跟嬷嬷学刺绣,顿时沮丧得耷拉了脑袋,头上那一碗水瞬间便洒了一地。
啊,第二回了,嬷嬷铁定要罚她了……
果不其然,身后的声音夹杂着怒气,传来两个她最不想听的字:“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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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侯府看诊回来的墨白一进屋,便除下乌纱帽摆在一边,将身上沾过雨水又干掉的官袍换下,穿了一套灰白常服,这才感觉舒爽了些。
不料一踏出门,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手里执一物直指他而来。
墨白被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两步,右手一动,几乎难以看见的粉末状物立时自袖口飞出,直往来者脸上撒去。
“咳咳……这是什么……”来者松了手中物,捂着嘴一阵咳嗽。
女声清灵而略硬气,墨白一听便认出来人,暗道不妙,连声喝:“快屏气!”
可惜为时已晚,那身影一晃,竟直接软倒在地……
墨白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楚书灵,以及脚边那柄折扇,扶额叹息,绕过她往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楚书灵悠悠转醒,发现她躺在无比熟悉的床榻上,对自己何时回的房间有几分混沌不明。
“去看看小姐是否醒了。”
屋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她闻声朝门口望去,便见喜儿快而轻地走过来,瞧她睁开了眼,急切道:“小姐,你醒了?方才你突然昏过去,把我吓死了!”
楚书灵由着她扶自己坐起来,感觉手脚酸软,使不上劲,皱眉问:“发生何事了?”
喜儿顿时苦着小脸,埋怨道:“小姐还好意思说,打发奴婢去膳房取点心,回来却不见了影儿,害得奴婢一阵好找。最后还是墨大夫回来时发现你在他房前晕倒了,奴婢几个才将你扶了回来。”
在墨白房外晕倒?
她努力回想,模糊的片段终于逐渐清晰,为自己突袭不成反遭暗算,抽了抽嘴角:“墨白在外边?”
“是……小姐你去哪儿?”
楚书灵早已翻身下床,喜儿只来得及为她整了整衣裙,根本拦都拦不住。
“我去找他算账!”
琉玉阁有两层,上层是卧房,下层是四面通透的小厅,可赏湖景可观月。除却桌椅摆设外,余下的一块空地,便是楚书灵日常舞刀弄枪之地。
她一手撑上倚栏,本欲直接翻下一层,却手臂乏力,只好蹬蹬蹬奔下楼去,一转身便见罪魁祸首坐在方几前,闲闲地斟茶。
她几步走到他跟前,重重在桌上一拍,茶具皆因那力道轻微弹了弹,响声沉厚:“墨白,你拿的什么撒我脸上?”
墨白笑而不答,摆了一个杯子在她面前,亲自为她倒茶:“先喝茶,坐下慢慢说。”
她哼了一声,不领情,但还是盘腿坐下:“你先说,用的何物暗算我。”
“暗算?若非你突然攻来,我怎会出手?”墨白对她的无理取闹哭笑不得,只好解释,“放心,只是些普通药粉,方才已将解药加入药汤中,你醒来便代表无事了。”
他不会武,可出门在外总得有防身的法子,便考虑由毒物入手。凭着自身在这方面的学识,他趁闲自制了一些毒粉,除了极少量可致命的剧毒,其余大多只会使人一时麻痹、失去知觉,并不对身体造成伤害。
此次他误伤楚书灵的,便是后者,药效过了便可恢复,所谓“解药”,不过是些有助于药效减退的药材。
“我……我就是开开玩笑,又不会真的伤到你。”她明显心虚,心知自己胡来了些,却仍嘴硬,不肯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