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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流石主动来找了我,手上还带着那把赤色的剑。
他浑身上下的伤口都被包扎过了,但因为伤势较为严重,看上去还是惨兮兮的。特别是脑袋和手上都缠着厚重的纱布,感觉一时半会儿是别想上锻造台了。
昨天流石的伤势如果处理不好必定会落下后遗症,严重的话右手都有可能直接废掉。这种严重的局势不是纳鲁能够处理的,但御西城内也没有像样的医生。最后没办法,把全城的医生都叫来了,大家群策群力,轮换上阵,才勉强把他保了下来。
毕竟流石的境界修为太低了,只能说因为常年打铁的原因,没有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但愈合能力不比寻常人高多少,稍微严重一点的伤势就应付不来了。
见到我之后,流石推开了纳鲁搀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我眼前,抬起了头。
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至少不像昨天那么没有理智了。
“我的研究,有新的进展了。”
流石这么说道,目光又落到了手中平躺着的剑上。
他似乎很感慨,嗓音比起以往的消沉多了几分颤抖:
“上一次有进展还是三年前……!一晃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的我,总算能够驾驭这种等级的锻造,只可惜……城主大人,我有一个请求。让那个金发的女孩子,来试一下这把剑吧。”
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红色的剑,发现那把剑与昨天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于是我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你追寻了这么多年,总算完成了这个作品。不亲手试验一下,不觉得遗憾吗?”
流石垂眸,平静地回答:
“当然会,不如说我现在就已经在后悔了。不过,我的身份是锻造师,而不是剑士。这把剑不管从用料的考究程度还是锻造的精细程度来看,都已经不是一个随便就能造出来的试验品了。如果这把剑由我来第一次使用,我之后由造不出来比它更好的剑,我会后悔更长的时间。说到底,像我这样连活着都不配的人,有什么资格用这么好的剑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坚决。
于是我带流石去了那个伤痕累累的后院,让流石把剑亲手交给了阿莱雅。流石的动作很郑重,双手递的剑,阿莱雅也是双手接过,挽了一个剑花。
我拉着流石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空气静的可怕,连风都不往这边流动了,剑停留在半空,周围的温度开始反常地上升。
阿莱雅握紧了剑柄,垂下了剑,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天空挥出了一剑。
那一刹那,她手上的剑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好似睡了许久的野兽抖擞身子时骨节爆响的声音。剑身剧烈地震颤着,流石猛地攥紧拳头,鲜血湿透了纱布,比起我和阿莱雅,最紧张的还是他,因为他见过无数相似的场景,每一次都以剑的炸裂收尾。
现在,这剑仿佛在抗拒着阿莱雅一样,不愿意轻易地被她改变。
风刃聚集在剑的周围,反噬向阿莱雅的胳膊,割裂了她的腕甲,划破了她的衣袖,刺伤了她的肌肤,想要逼迫着她松手。
阿莱雅就像是在驯服野马一样,完全不管剑的抖动,又是强硬地一剑挥下。这一剑干脆利落地炸裂了后院的围墙,炸碎了我的卧室,把满地的泥土轰到了天上,然后浇了我和流石一身。
这一剑过后,赤色的剑沉默下来。
鲜血顺着阿莱雅的胳膊流淌到剑身上,再从剑尖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我二话不说冲了上去,一把把剑从阿莱雅手里抢了过来,往流石面前一摔,说道:
“你搁这儿搞爆炸试验呢?”
然后匆忙给阿莱雅检查伤势。好在伤的并不是很严重,基本没伤着筋脉,就是看着吓人,但其实都是些皮外伤。不过也多亏她平时有带腕甲和护肘的习惯,不然还真的说不好。
阿莱雅被我拉着手,低声说道:
“不要紧的,少爷。倒是那把剑……”
剑是吧,懂了!
破铜烂铁,看我现在就给你砸了!
我回头打算把剑从流石那里拿回来,帮阿莱雅报一箭之仇,然后就看见流石满脸泪水的模样。眼泪滴落在余温尚存的剑上,他捧着剑,张了张口,扑通一声跪下,像是要对这天地宣布一样大声重复着:
“成功了,成功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阿莱雅看着自己的手掌,说道:
“少爷,刚开始用那把剑的时候,我的剑气注入剑中,就像是被剑吸收了一样,完全没法涌出。于是我尽全力朝天空挥了一剑,剑气就像是冲开了某道屏障,但剑也开始反抗我,我只能尽力再挥出下一剑,这一次剑气在剑身中开凿出更多的痕迹,剑也安稳了下来。最后,当我握着剑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阿莱雅抬起头,目视着被流石捧在手中的剑,补充了一句:
“就像,剑也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一样。少爷以前说【如臂指使】这个词,阿莱雅总是不懂……但刚刚,我确实体会到了。”
我朝流石握着的那把剑看去,发现赤色的剑身上已经不是单纯的红色,有银白的线交织在剑身上,像是四通八达的道路,构成一个复杂又美丽的花纹。流石死死地咬着嘴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剑递到我的手里,用袖子擦了一把眼里的泪水,说道:
“这剑就送给她了……等我回去,再用手上的材料做个剑鞘。”
我把剑递给阿莱雅,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流石转身离开的瞬间。
他就像是浑身的热血全部都燃烧殆尽了一般,眼神中没有了光亮,身上也没有了锻造时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不如说,这一刻的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消沉。那种消沉是深入到骨子里的消沉,流石一步一步地离开,风吹起他的衣摆,那背影显得如此单薄寂寥。
我忽然想到,想要解决流石的问题,我之前做的还远远不够。
因为卡丽莎死后的三年,这些研究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确认自己的锻造已经完成的那一刻,他最后的执念也烟消云散,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