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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流石的印象,概括来说就是“一个阴沉的人”。
听了很多关于他的传言,有些我觉得比较靠谱,有些就不可尽信。
这世界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并不是说不能,而是说很麻烦。一个人外在的表现,包括性格、说话方式、行事风格等等,确实可以被当做依据,来反推他的内心活动、思维方式。但要是只凭借这些东西就对一个人下定论,未免也太自大了。
每个人都会做很多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去做的事,每个人都曾有过很多次的头昏脑热。真的想去测试一个人,至少要把他放到当时所处的环境,连同外在的因素一块去推测才行。
所以我需要先让流石疯掉。
在刚见面不久,他为我展示自己锻造的能力时,曾经做出过拿刀子划开自己手臂,把鲜血洒在剑上来完成锻造的举动。但还不够,那时候他还能一定程度保有自己的理智,说明这种程度的锻造还不足以彻彻底底地把他逼疯。
那就用流石一直在研究的东西来测试吧。
卡丽莎死的时候,他在做的就是关于【万能的武器】的研究不是吗?
现在我就还原这个场景,再给他一个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希望。看看他为了完成自己的研究,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一开始的时候,流石表现的还算正常。他只是专注于对眼前这块从未见过的优质钢铁的研究,用包括铁锤、锉刀、链锯、凿子等工具测试钢铁的性能,并开始在其他的材料中精挑细选一些作为锻造的备选素材。
这一次我没有吝啬什么,把御西城积攒下来的优质材料全部都找了出来。很多材料是我原来收集起来,打算帮菲丽塔做法杖用的。没想到这次去王都顺手牵羊摸回来一把,这些材料也就闲置了下来。不过有一说一,其中大部分的材料,以流石现在的工资是根本买不起的,算我在他身上的投资了。
当渐渐摸清楚这块钢铁的各种属性之后,流石垂下了手,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这个过程持续时间非常长,以至于我在旁边看的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被一声惊雷般的撞击声吵得瞬间清醒。
我看向流石,他刚刚用手中的锤子重重地在铁块上敲击了一下,红热的铁块被这一下撞击砸的变了形状。流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砧板上面的钢铁,手起锤落,疾风骤雨一般快速敲击着。
那敲击极有分量,其中蕴藏的力道甚至让人怀疑是否出自身材瘦削的流石。
开始了。
流石的脸上,忧愁、阴沉与绝望荡然无存,但取而代之的并非是正常一点的表情,而是另一种极端。
他面色涨红,呼吸急促。抡动铁锤带起的风吹开他的刘海,一头乱发在火光中跃动。大开大合的动作仿佛某种诡异的舞蹈。此时此刻他仿佛连内在也被替换了,原来的流石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支配着他身体的邪恶存在。
素材被一把一把地丢入铁砧,在恰到好处的温度下融入钢铁,化做武器的一部分。
那些高阶的素材对锻造充斥着抗拒,就如同那些魔物们的灵魂在做最后的挣扎。每一个材料在高温下都如同危险的炸药,稍不小心就可能被炸的血肉飞溅。
可从流石那狂热的神采中就能看出来,他根本没在怕的。
他就像是胸中早有蓝图,只待完成一般。用什么材料去克制什么材料,用什么材料去激活什么材料,这些问题他早有答案。如果说上次他向我展示的是锻造师的基本功,那么这一刻他就是在用自己的能力向梦想的山峰攀爬了。
天底下的高阶材料何其多,天底下有名的武器何其少。
那些被讨伐的异族的魂栖居在这些曾构成它们身体的材料里,想要将之炼化、据为己有,在难度上恐怕并不比讨伐活着的它们轻松。这是靠拳头没法解决的事情,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人类要比其他种族高贵的原因之一——
我们能用它们的,它们只能用自己与生俱来的!
汗水不断滴落在铁砧上,蒸干后化为细碎的粉末。汗水也流入他的眼睛,将他那不肯闭上的双眼染上赤红的颜色。
确实像极了一个怪物。
特别是当他的嘴角泛起笑容时,和把灵魂卖给魔鬼的恶徒一模一样。黑烟在铁砧上冉冉冒出,鲜血从他的虎口汩汩流下。他的胸膛大起大伏,每一次吸气都恨不得将肺装满,每一次呼气与下一次的吸气都隔着漫长的时间间隔。
以这个状态,确实什么时候昏过去都很正常。
我能看到他眼神中的光彩,与疯狂的艺术家相仿,抛下了全部凡尘琐事,才能到这般纯粹,带着不顾一切的热浪。武器在他的手中成型,工具箱里面的工具散落一地,素材已经见底,这一场灵魂的交响曲渐入终章。
忽然间,流石的双手停了下来。
他先是有些疑惑,随后目光在眼前的东西上飞速掠过,似乎迫切地想要找到某种材料。
我也看出来了,他用各种各样的素材维持了武器内核的混沌态,却少了几种平衡的道具。
不怪他,是我故意在材料中动了手脚,就为了这一刻引他上钩。
流石又抽出了刀,这一次,他先是打量了自己的手腕,用刀在上面比划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寻常的鲜血压制不住这复杂的变化,要更纯粹的才行。
流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心尖血。
拿自己的命去做素材。以三魂七魄作为炼化的筹码。
这样才够。
意识到这一点的流石,平静地举起了自己的刀。
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虽然动作很快,但还在我的接受范围内,我猛地站起,在他的刀距离胸口只有不到一公分时攥住了他的手腕。流石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完全就是没有理智的野兽。他认不出来我,不如说他已经无法思考任何锻造以外的事情。
我露出一个和他一样狰狞的笑容,呲着牙,对他笑道:
“命没了,就没法锻造了。你不是想要完成这个作品吗?我教给你,拿别人的命去填就可以了。拿你那个在外面风流快活、不知道给你戴了多少绿帽子的老婆的命去填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