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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赦却不是这么想的,“富家翁?你想的倒美,没权没势在这洛阳城要怎么活?就咱们手里那点儿银子?那几个不说他们了,你我还有三弟在京城可不是没人认识,现在咱家落难了,以前得罪的那些人只怕个个都要过来踩咱们一脚。”
卢赦卢赮兄弟和老大卢赫不一样,卢赫是跟着卢瀚和田氏在鲁老夫人手下过过苦日子的,但老二老三记事的时候,卢瀚已经做了建宁侯了,因此不论在洛阳城里还是在顺天府,他们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即便现在卢家落魄了,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改了性子,去受那些曾经被他们欺负的纨绔子的气。
“以前在顺天的时候,难不成怕打败仗就不出兵了?”卢赦向来有几分赌性在,“大哥你若害怕,我带着老三还有那几个一起去,你就在家陪着父亲母亲就是了。”
卢赫被卢赦说的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晋王这个人靠不住,就像这次,明明父亲什么也没做,抄家夺爵的是他,晋王何曾替他说过一句话?你可别说什么晋王府也被围了,朝廷不许他上折自辩了么?那点子京卫营能将他堂堂亲王怎么样?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换成你,会那么老实的呆在王府里什么也不做?”
卢赦被卢赫问住了,他当然不会啊,他会打出王府冲到宫里问一问皇帝,他到底怎么了?他是冤枉的凭什么要将他关起来?“你的意思?”
卢赫白了卢赦一眼,“父亲是冤枉的,他可不一定,但这样他还敢让父亲为他赴险,”卢赫摇头,他不是怕死,他是不想死的不值得。
卢赦将目光投向卢瀚,“父亲。”
卢瀚心里还是认同卢赫的话的,他不觉得晋王会是什么明主,但如今的情势,他们一家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又将谢寒雨和晋王的解释说了一遍,“事到如今这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你们以后打算过什么样的日子,是就这么躲在小院儿里过安稳日子,还是搏一搏重振侯府的荣光。”
这下两个儿子都不吭声了,卢赫是知道卢瀚的脾气的,也清楚他会怎么选。可想到妻子儿女,他实在说不出搏一搏的话来。
“还有你妹妹,若是咱们不去,只怕你妹妹这个晋王妃做着也没什么必要了,没有丈夫的看重,再没有嫁妆,她嫁进王府就是个笑话。”
第151章v章
卢瀚为了尽可能的保住家产,提前就将家产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抄家时也说明了是给卢珍准备的嫁妆,但还是被京卫营抢走了。若他不在晋王跟前立下一功,即便谢寒雨承诺会护着卢珍,一个没有娘家支持,又没有嫁妆的王妃,在王府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卢珍倒不在乎这个,她也不是为了晋王才愿意继续这桩婚事的,“大哥,若是秦王当了太子以后做了皇帝,那咱家只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是,就冲珍儿是晋王妃,秦王也不会放过咱家的,”卢赦还是想拼一拼的,“我还是那句话,这次的事就交给我,我带着老三,还有卢风和卢云,再加上府里的死士,足够了。”
“那怎么成?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去?”卢赫立马反对,他是当大哥的,怎么能自己坐在家里,让几个弟弟去冒险?
这是都想搏一搏了,卢瀚点头,“这次的事我亲自去,”他见两个儿子要反对,摆手道,“之前我被派到潼关,为了布防,那边的路还有各个关口,我都亲自走过看过,你们哪有我心里有数?”
卢赫想说他当时也是跟着的,就听卢瀚又道,“而且晋王亲自嘱托的事,我若不亲自去,难免有怠慢之嫌,”为了以后不落人口实,被人抓了把柄,卢瀚是必须亲自走这一趟的,“老三没上过几次战场,功夫也不如你们,就让他留在家里吧,你们两个,还有卢风卢云两个都跟我过去,不过得悄悄的。”
见卢赫点头,他又道,“明天老大你先出城,直接去青要山,然后发讯号让咱们的人过去,之后我和老二他们再悄悄出城。”
卢赫拧眉道,“我和二弟还有卢风卢云出去不是问题,但父亲您,”他往院外方向望了望,“我怕有人盯着咱们呢,您要是太多天不露面,只怕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卢瀚哪里会想不到这个,“你出去之后在新安县将马匹干粮都准备好,我会先和你们一起往西走,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我立时便往回赶,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们几兄弟了。”
卢瀚如此安排,两兄弟都没有异议,几人又聊了细节,卢瀚又命田氏取了一包金叶子给卢赫,才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等儿子们走了,卢瀚看着扭身也要回屋的女儿,张了张嘴想让她这些日子好好跟着两个嫂子学学持家理事,还有内宅里的那些弯弯绕,但想到当初在侯府时她都没学会,如今哪还会学这些,便将到口的话咽进了肚里。
……
说是要赶路,阳氏一行走的也并不快,而且新安离洛阳也不过三十多里地,路上不歇到晚上就进庄子了。
因着要留叶茉在这儿,阳氏第二天还是在庄子里呆了一天,除了叫过庄头过来问话,就是看着丫鬟婆子将叶茉的住处安排妥当。到了第三日,才在叶茉依依不舍的泪眼中和李庭兰一起登上了马车。
看着泪眼朦胧的叶茉,李庭兰也挺不忍心,“等我见过秦王便立时回来。”
阳氏失笑,“你们还成天说母亲太过宠爱小妹,其实这个府里就没有人不疼她的,你和菊心也一样。”
叶茉是没有多少心机和头脑,但她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企鹅裙以污二儿期无耳把以正理本文又是个天真烂漫不记仇的性子,这让和她在一起的人很放松,加上人又生的漂亮,即便是时常犯错,亲人们也都不自觉的对她格外宽容。
“嫂子说的没错,”李庭兰叹气道,“真是一边生气觉得她这样将来会吃亏,一边又不忍心下狠手,”王夫人就是个例子,不论是对许福娘,还是对叶苓叶莒,要求的都极为严苛,但到叶茉这里,那些道理就丢在了脑后。
“叶茉命好啊,”阳氏也喜欢这个小姑子,“现在有你舅舅和舅母,将来还有我们在,将来她在夫家即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有我们在,想来对方也能担待一二。”
若秦王真的成了太子,那叶茉就又多了个太子妹夫,凭她和李庭兰的关系,以后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唉,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她的身子若是调理不过来,那将来才有苦头吃,”便是再煊赫的娘家,也替不了她。
李庭兰也跟着一叹,她不想说都是因为她的缘故,这样只会引来阳氏一番宽慰,何况若自己没有那能力,说的再多也不过是漂亮话罢了。倒不如以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尽自己所能给叶茉最大的护恃。
叶家的车马中午便到了新安县城,她们一行十几辆马车,车上满满当当的都是行李,后头几辆还坐着几车仆妇。周围是叶家的护卫和请的镖师,走到哪里都引来一片注目。阳氏便不让车队在县城里多做停留,只补充了些食水便继续赶路了。
李陆带的人都是一色叶家护卫的服饰跟随在李庭兰马车的周围。阳氏让管事去补充食水的时候,李陆也跟着去了,但他没等叶家管事采买完便先回来了。
“大姑娘,”李陆在李庭兰马车外轻声唤道。
李庭兰轻挑车帘,“陆叔,可是有什么事?”
李陆点点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不知道和咱们有没有关系,想着过来你大姑娘您说一声。”
“什么事?”李陆是惯在江湖行走的,经验比那些镖师们也不少。
李陆便将自己的发现仔细和李庭兰说了,“那几个人一看就不像是寻常走江湖的,倒有些行伍之人的气势,而且,”李陆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我瞧着为首的那人有些眼熟,但顶不太真。”
李庭兰眸光微闪,“谁?”
“前建宁侯之子卢赫,”李陆皱眉道,“卢家人回京时日不长,我也只是远远见过卢家几兄弟一次,但这从军之人的气势和走江湖的是不一样的,那卢家又勋贵门第,所以我觉得应该没瞧错。”
李庭兰轻敲窗棂,“陆叔你去拿身儿长随的衣裳给紫陌,你将那些人指给紫陌就成了,后头的事你就别管了。”
李陆应了一声,转身便拿衣裳去了。
阳氏在车里将李陆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庭兰,可是有什么事?”卢家人难道要对她们不利?“我让人赶紧回洛阳报信儿。”
李庭兰摆摆手,将紫陌叫到车内小声交代了几句,“你小心着些,远远跟着看他们在哪儿落脚即可,旁的什么也别管。”
等紫陌也走了,李庭兰才道,“这事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建宁侯府刚被抄家,卢赫居然带着人来了新安,这就很奇怪了。”
她不想阳氏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便将郭琪发现晋王派府里的龙先生去潼关的事和阳氏说了,“当时朝廷都传秦王在西安平乱的时候受了重伤,晋王估计以为他会回京。而卢瀚那个时候正带着京卫营去增援潼关。”
阳氏将李庭兰的话有脑子里过了一遍,立时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晋王想在潼关要了秦王的命,“难道这次也是?”
李庭兰没直接回答阳氏,只是道,“若是秦王顺利回京,对晋王没什么好处,而卢瀚若想翻身却只能靠晋王了。”
阳氏也不是没见识的,此刻已经完全信了李庭兰的话,“这是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阳氏在脑子里飞速的算着叶志诚到陕州的日子,还有秦王大概会到潼关的日子,再想想两地的距离,“你让紫陌姑娘跟过去,是想查探他们的藏身之处,然后再一网打尽吗?”
“我觉得他们绝不会在新安周围对秦王殿下动手的,这里离洛阳太近了,而且也繁华,官府救援太容易了,”李庭兰凝眉细思,可惜她不懂军事,“但秦王的行程又不是现在的卢家人能打听到的,所以他们应该会埋伏在某处,等着秦王路过时突然袭杀。”
阳氏靠的车背上痛苦的抚着额头,“你大表哥才刚赴任,”若是卢家人选的地点在陕州附近,叶志诚这辈子的前程就彻底完了。
她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尴尬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担心秦王的安危……”
李庭兰笑着摊手,“我也会先担心大表哥啊,我们才是亲人。”
“一会儿我让陆叔找个可靠的人回洛阳一趟将此事禀报给祖父,到底是不是卢家老大,想办法去卢家看看不就成了?不过咱们得赶紧走,尽量和他们错开了,”她又看了看车外,“大嫂你和管事说一声,将叶家的族徽都给去了,对外也不要说咱们是尚书府的,就说不想惊动沿途官府,坏了舅舅的官声。”
“你这是?”
“我怕他们打上咱们的主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没人知道她在车队里,但尚书府大太太的身份也足够他们做文章了。
阳氏立时白了脸,“我这就吩咐。”
心里有事,阳氏也不许再歇了,车队一路疾行,直到千秋镇才到镇上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是管事提前过来包下的,阳氏的马车一到,都不用下车,小二便利索的过来拉了辔头往卸了门槛的大门里引,“太太,热水一早就烧好了,饭食也都准备了。”
阳氏一路被颤的骨头都快散了也不敢喊累,此刻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李庭兰忙替她在车里应了,又吩咐清泉拿了铜子赏了小二,等马车在内院停好,才亲自扶了阳氏下车。
第二天要继续赶路,大家都没心情聊天,各自在屋里用了晚膳,洗漱后便都早早休息。
李庭兰昏昏欲睡之际,听到清泉在耳边唤她,她悚然惊醒,“什么事?”
“紫陌回来了,”清泉小声道。
“快让她进来,”李庭兰心道果然,这些人是真的往西走的。
紫陌也不废话,边捧着清泉递过来的温茶喝着,边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和李庭兰说了,“我听着他们好像要到青要山去,但又听他们说什么石峰峪,”紫陌不是洛阳人,不知道这些地方都在哪里,“我小心跟着那几个,见他们确实是进了青要山,我在山下躲着守了到现在,又看到几人往山里去了。”
她将手里的点心一口吃完,“瞧着都不像是江湖中人,但身上都有杀气。”
李庭兰点头,“你可曾见到领头的人了?”
她将一张图递给紫陌,“我大概画了样子,你看看和那人像不像?”前世李庭兰作为康王世子妃是见过卢赫夫妻几次的,对他的样子还有印象。
紫陌歪着头瞧了瞧,点头道,“还真有几分像,”她指着画上人的嘴唇,“那人就是这么个厚嘴唇,唉,破了相了。”
那就对了,卢瀚父子几人都有两片厚嘴唇,乍一见到会让人觉得他们都是憨厚没有心机之人。
“我已经叫人往洛阳送消息了,你歇一会儿还得接着去那边守着,看到底有多少人过去,那些人是一直留在那里,还是继续往西边来,”李庭兰垂眸细思,卢瀚是铁了心要站在晋王那边了,这样也好,秦王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将卢家人给铲除了。
“成,”和成天守在阁老府相比,紫陌倒更喜欢做这些,她又倒了盏茶喝了,冲李庭兰一抱拳,“那奴婢这就去。”
李庭兰无奈的看着紫陌,“你不用那么急,叫清泉去厨上吩咐一声,给你做些热汤饭来,你用些再去。我还是那句话,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要,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你只管往洛阳方向跑,不行就跑到新安县衙门去,只管报咱们老太爷的名号。”
“不用不用,”紫陌摆手,“我叫清泉给我准备干粮去了,姑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那领头的瞧着功夫一般,但跟在他后头的几人却是高手,”紫陌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打不过,所以一直离的很远,不过我这个眼神儿好的很,只要让我扫到点儿影儿,我就能跟得上。”
……
第二日起床,阳氏顾不得浑身的酸疼,用了早饭便直接吩咐起程。李庭兰是逃过一回的人,又比阳氏年轻一些,倒还撑得住,忙让人在阳氏的马车上直接放了厚厚的被褥,让她躺在车内补眠。躺着总要比一直坐着好受一些。
“嫂子,昨日紫陌过来说了,那些人进了青要山,咱们便是慢些他们也未必能赶得上,”李庭兰都后悔和阳氏说那些话了,“而且走的太急,反而更加引人注意。”如果阳氏再病了,那就更麻烦了。
阳氏觉得李庭兰这是在安慰自己,“你放心吧,你个小姑娘还顶得住呢,嫂子更没事了,晚上我也想了,咱们只要不表露身份,应该就没干什么事,而且钦差仪仗走的就更慢了,他们只要不是想在西安动手,就不会着急往那边走。”
嘴里这么说着,阳氏还是让管事照着之前的吩咐往陕州赶,若路上有人问起,只说是着急归乡,其余便再不肯多说,但这种形式的归乡,很自然的便会被人脑补成奔丧,倒也没人再多打听什么,反而在食宿上会给他们更多的方便。
……
“殿下,潼关马上就要到了。”
马上三月了,路边田里的麦苗已是一片茸茸绿意,一直坐马车的牛先生也难得的从车里出来,骑了一匹川马跟在楚琙身边。
潼关守将钱如海已经飞马过来,他远远看到楚琙的车队便飞身下马,快走几步过来给楚琙见礼,“末将见过秦王殿下。”
楚琙也已经从马上下来,伸手将钱如海扶起,“钱将军久违了。”
钱如海哈哈一笑,侧身将身后一个中年男人让了出来,“这是卢将军,不知道殿下在京城有没有见过。”
卢浩不敢像钱如海那么托大,直接跪倒在地给楚琙行了全礼,“末将卢浩见过秦王殿下。”
楚琙人虽在陕甘,但京城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七七八八的,他甚至清楚卢浩在这里的缘故,“卢将军快请起,您是先建宁侯卢老提督的后人,琙不敢当此大礼。”
卢浩没想到楚琙一上来就提起自己曾经战功赫赫的祖父,对自己也是礼遇有加,有些鼻酸,他垂眸苦笑,“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堕了先祖英名,让殿下见笑了。”
楚琙却不这么认为,实在是朝廷将这些将领生生给耽误了,但这些话他又不能当众说出来,只轻轻拍了拍卢浩的肩膀,“西安民乱已平,皇上没召你回京?”
卢浩点头,“已有旨意下来,末将已经命副将带着京卫营返京交旨去了,只是末将久不在军伍,又和钱将军很是投契,便多留上几日。”
卢浩是得了母亲鲁老夫人和李显壬两道命令的,鲁老夫人希望他能在潼关多留些日子,最好能与楚琙同路回京,尽量与这位王爷结下些交情。
而李显壬的信里就说的很明白了,他让兵部拖延了召回京卫营的命令,又给主将卢浩添了一件差使,就是查一下潼关守军军备情况。
李显壬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卢浩要保证秦王的安全。
楚琙点头,看向钱如海道,“我在西安的时候,就听孙大人对钱将军赞不绝口,说钱将军治军有方潼关有钱将军在,万夫难开。”
钱如海被楚琙说的笑声如雷,“殿下说别的老钱不敢应,但守城老钱最拿手,哼,以前姓孙的打我这儿过,还说我是个万年的王八,呸,王八怎么了?皇上让派我来守潼关,又不是让我冲锋陷阵,我这是忠于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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