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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书岳刚跨进院门,就看到他父亲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忙几步上前搀住了他父亲的胳膊:“父王,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庆王这才回过神来,忙支吾过去,只是脸色雪白,似乎大病一场。
见云书岳一个劲儿担忧地望着自己,他自失地一笑:“你媳妇还在屋里同你母亲说话呢,你快点儿进去吧。不要为我担心,我只不过是一时想事情想得出神了。”说罢,就笑笑走了。
云书岳兀自不放心地一直盯着庆王的背影望了好远,这才看到了那棵香樟树下站着的小小人影。
父王,刚才好像是看向这个方向的。莫非他也发现了她身上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他隐瞒地好好的,连当今皇上都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家足智多谋、冰雪聪明啊?
父王,又怎么会知道的?
筱蓉默默地倚在香樟树下盘算着生意,哪里会想到刚才这院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出惊涛骇浪的戏码?
直到云书岳站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才吓了一跳,定睛细看时,却是他。
于是忙给他行了礼,在外人面前,她始终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见了世子爷自然要恭恭敬敬的。
云书岳自然也不和她客套,大咧咧地受了她的礼,才命她起身。
筱蓉就笑着恭喜:“恭喜世子,贺喜世子,世子爷这就要做父亲了。”
一个小丫头和主子能说什么呢?那些话还是私下里才能说的,这大面儿上的,她只好拿眼面前的事儿说了。
云书岳一张俊朗的脸上就是一红,他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一大早就听府里的小厮传出“世子妃有喜”的话,作为当事人,他怎能不赶回来看看?对于庆王府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嫡长孙眼看着就要有了,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可他听闻了这件事,只觉得嘴里像嚼了一枚苦涩的橄榄,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低了头憋了半天,才徐徐吐出一句:“要不是你,能有这事儿吗?”语气里,有很多的无奈。
筱蓉一愣:怎么是这么一副口吻?难道世子妃有孕,于他来说不好吗?
不由试探地问道:“世子爷,似乎不大喜欢?”
云书岳低一低头。长叹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是我喜欢的女子,我高兴不起来。”说罢,也没理会筱蓉面上露出什么表情,转身就进了上房。
屋内,庆王妃正亲热地拉着刘碧云:“我先前还担心你来着。这下可好了。昨儿王爷听了这个信儿,高兴地什么似的。世子回来,必定是高兴的。”
一语未落,就见门帘挑开,王妃的大丫头银红轻声说了句:“世子爷回来了。”云书岳已经迈步进来。
刘碧云慌忙地站起来,略带羞赧地嘤咛了一句:“世子爷回来了?”
“嗯。”云书岳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先是给王妃请了安,这才对刘碧云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就不要站着了。”
王妃也赶忙道:“是啊。快坐下吧,我们娘儿们说话。”
刘碧云只好坐下了,心里却翻腾开了,她自始至终,发现云书岳都没正眼看过她。就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就连刚才让她坐下,好像也是对着空气说的。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在她脸上停留过。
她知道,她这个孩子来的不那么光明正大,要不是她用了手段,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有个孩子呢。她以为,有了孩子,云书岳就能待她不同于别人,可她却发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被人当成空气的感觉十分难过,何况她这么一个娇矜的人!
暗暗地咬着下唇,她强忍住眼角的泪,坐在那里再也没了刚才的高兴!
筱蓉还站在香樟树下发呆:他说,刘碧云不是他喜欢的女子,就算是有孕了,他也高兴不起来。这点儿她倒不怀疑,只是她很好奇,他喜欢的女子到底是谁?
她没有那么自大地把自己对号入座上,自己毕竟才是个十岁的小孩,纵然面目精致,可也赶不上他那三个侍妾那般环肥燕瘦的。
何况更没有身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如同浮萍一样的飘零人,现在更是刘碧云的小丫头,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的?
所仗的,不过是她曾经救过庆王的命,救过他的士兵兄弟们。更是在京都被围的时候,出谋划策,解救了满城的百姓。
可越是这样的女子,她相信,越没有男人敢喜欢。男人嘛,都是自高自大的,怎能接受一个这样的女子?
她敢笃定,云书岳对她这么包容,不过是好奇罢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自然觉得很好。可绝对谈不上情啊啊的。就算是她长大了,长得国色天香了,也不见得会是云书岳喜欢的那个女子。她。毕竟还是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太过于强势了。
摇摇头,把自己心中可笑的想法甩掉,她继续谋划自己的医馆。
就听上房门帘响动,云书岳和刘碧云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云书岳面上绷得紧紧的,似乎没有什么表情。没有笑容的他,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看起来凌然吓人。
刘碧云手里紧紧地绞了一块帕子,低着头,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这两个人,可真是一对活宝。要不是圣旨一下,说不定两个人也能找到各自的幸福,可眼下,只能这么凑合着一块儿过了。何况还有了孩子,再怎么不和,也得装装样子。
她也很无奈,若是她不给他下药,刘碧云还不得把她给卖了。可这样一来,他,可能就过得不快活了。
望着他高大冷凝的背影,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谁让他们都生在古代?要是在现代可能就没有这些糟心的事儿了。
悄悄地跟在后头。她耷拉着脑袋,默默地回到了刘碧云的正院。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跟刘碧云告假:“奴婢的表哥昨儿让人捎了信,想接奴婢出去过一天。”
以前在刘府的时候,余扬一有什么事儿也是经常来接她的,仗着她给刘夫人治好了老胃病,刘夫人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如今虽然在刘碧云手里讨生活,不过刘碧云有了身孕,对她明显地就不同于以往了。
当即就让小蝶到二门上吩咐小厮套了车,让筱蓉去了。
余扬压根儿就没有筱蓉现在能出来。看到挽着一个小小包裹的筱蓉,他喜出望外。
没有她在的这些日子,可是苦了他了。原先济民堂的那个杨大夫又被他给接了回来。可一些疑难杂症他还是不拿手。这生意,自然就不如以前了。
客客气气地当姑娘一样把筱蓉迎到了后院特意为她劈出的一间小小的退步里,余扬就把这些日子遇着什么样的病人给她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余扬娘子早就领着几个小丫头在灶上忙活开了,筱蓉就是他们一家的救命稻草,如今在京中居住。更比不上以前在落凤镇,事事都要仰仗于筱蓉。
话里话外,都流露出这样的意思。
筱蓉自然也只好苦笑,如今她还身不由己,怎能出来坐诊呢?
默默地出了半日的神,她才道:“这事儿须得我慢慢地谋划。身在庆王府,我也不能自在出入。”
她忽然想到了云书岳,不知道通过他。能不能自由出入?
可是一想,他现在还把刘碧云有孕赖在她身上呢,她又怎么好张这个嘴?
可若是不通过他,谁又有这个本事呢?
余扬 见她沉吟了半天,也知道这事儿极难。只好干搓着手不说话。
正在他们满腹惆怅的时候,外头忽然来了一个人。嚷嚷着说是要见神医姑娘。
筱蓉一愣,她才来这里没多久,这人如何得知?
就让余扬领到后院里,她隔着帘子瞧了瞧,那人一身的精悍,虽然个头不高,但是一双小眼却骨碌碌地转,不像是个安分的人。
不知道这人有什么事儿,为何非要指名见她呢?
于是她沉声问道:“这位先生是看什么病?”
那人似乎踌躇了一下子,半天才道:“不是我病了,是我家主子病了。”
筱蓉眉头一皱,这就难了,没见着病人怎么诊断?
不动声色地反问:“你家主人得了什么病?在什么地方?最好是亲自来一趟,不然,难以下断。”
那人听她这话,不由急了,口不择言起来:“这个病不难,就是就是在臀部长了一个疖子,约莫有桃核大,只是日夜疼得受不了,只好趴着。”
当着一个姑娘家,他也知道说到这样的部位有些难为情,可不说又怕人家大夫不耐烦,直到一口气说出来,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筱蓉不由莞尔:这个人倒有些意思。
于是又细细地问了一些话,才给他开了一些药,嘱咐他若是不好,还是得带了病人亲自来一趟。那人才千恩万谢地到前头抓药去了。
这里,筱蓉又犯起愁来,自己只能今儿在这里,人家要是真的来了,上哪里去找她啊?
晌午时分,就在余扬这儿用了饭,余扬娘子可算是下了血本了,杀了一只老母鸡,配上一些香菇、木耳,炖了满满的一锅。雪白的大馒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真把筱蓉当成亲闺女了。
筱蓉眼圈儿不由一热,自己无父无母的,这里就算是半个家了,怎么也不能让它在败落了。心里暗暗地拿着主意,一边大口地吃着饭。
用过午饭,她就回到了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