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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房二楼东面一个偏僻的房间,天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洒落进来,笼罩在坐在床边的一个女子身上。这个女子身着一身素色衣衫,头发随意的挽成一个松垮的发髻,鹅蛋脸,烟笼眉,樱唇一点,秀气莹然,只是脸色苍白如青玉,眉眼间笼着七分淡漠三分若隐若现的绝望。
这个女孩儿正是莘娘从路边捡来,又花重金请神医芈坚换脸的那个流浪女。
门轻轻被打开,一阵风鼓了进来,女孩儿的衣角荡起一个涟漪,她依然端坐在靠椅上纹丝不动,她这个样子已经很长时间了,像是一块雕塑成人形的岩石。
莘娘领着两个侍女款款走到女孩儿身边,坐在椅子上,身后的侍女将一碗松穗粥端到了女孩儿身边的桌子上,又拿出一块儿丝巾垫在碗边,端起小勺轻轻吹了吹送到女孩儿的嘴边。
女孩儿厌恶的别过头,躲开了这样细致入微的照料。
莘娘竟然没有生气,将自己的耐心发挥到极致,冲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温婉的点了点头,又端起粥喂了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来!”女孩儿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天然的清冷。
侍女看了看莘娘,没等莘娘说什么,女孩已经将侍女手里的碗夺了过来,自顾自喝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死不成了。她无数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到头来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救起,这一次更是被人家换了脸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连自己也陌生的人。
莘娘微微一笑:“这样就好,你年纪轻轻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世间走一遭,什么样的事情不会遇到,什么样的坎儿过不去呢?何苦作践自己?”
女孩儿只低着头喝粥,由于虚弱,手指尖不禁有些微颤。
莘娘看了看女孩儿的表情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经历了大困苦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绝情绝心。”
女孩儿猛地将粥碗放了下来,撂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累了,一边的侍女递上锦帕,女孩儿也不接,侍女不得不亲自将女孩儿唇角的粥渣轻轻拭去。
莘娘示意左右侍女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莘娘和那女孩儿,她看着那个仰头靠在椅背上的倩影,心里面竟然生出一丝柔情来。
“你叫什么名字?能否相告?我也不问你的来历,只是称呼起来方便一些。”
女孩儿微微抬起眼眸看着莘娘,没有疑惑只有回忆过去的痛彻心扉,她缓缓站了起来,由于久在榻上躺着,身子虚脱的厉害,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她就这么飘在了窗户边,掀起粉纱,看着外面金华堡的繁闹,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离络!”
莘娘全身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她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女孩儿的身边,嘴角竟然哆嗦着。
“你你是地煞国”
女孩儿转过身来看着莘娘,露出一个苦笑:“你救了我的命,我自当以后跟随你,或者说我就是你的奴隶,我对你不会隐瞒,我是地煞国大宗主离衍天的女儿离络。
莘娘的脸色骤变,慌慌张张的后退了几步,离络倒是有些奇怪了。
离络被离?所骗,父兄丧命,转眼间家道败落。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自己在这其中竟然扮演了帮凶的角色,谁知离?根本不喜欢她,她苦苦维持的竟然是一个欺骗自己的骗局。最让她绝望的是,鬼方使臣来地煞国的那一天,离?竟然为她准备一杯毒酒,幸亏一个侍女穿上她的衣服将她替换了出来。
离?知道后,又派人在地煞国四处搜查她,不得已她服下了骨绒草,毁了自己的容颜才偷偷混出了地煞国逃得活命,这一路上说不尽的流离之苦,又怎能向外人诉说,因为她是离络,一个向来高傲的女人。
过了好久,莘娘脸色稍稍平和了些,突然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她轻轻掀开离络的衣衫。离络尽管奇怪,但是自己这一路上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倒是镇定自若看着莘娘如何处置自己。
莘娘已经将离络的衣衫褪了下来,露出光洁的皮肤,她的手指头颤抖着,几乎不能自已,她轻轻抚上离络光滑的后背,一个蓝色的印记在后背左上角若隐若隐,像一株柔弱的小草,当莘娘的手离开后,印记突然消失,离络的后背光洁如斯。
一行眼泪落在了莘娘的腮边,她垂着头压抑了好久,才敢重新和面前的女孩儿说话,但是此时她看向离络的眼神带着几分慈母的情谊了。
“神医说你刚刚换了脸,需要静养,这几日哪里也不要去了!”莘娘轻轻将离络的衣衫套在她身上,转过身准备离开,她需要一个时间平复自己的内心。
“你为什么哭泣?”莘娘没想到离络心思缜密,竟然发现她的不对劲。
莘娘没有转身,她确实怕这个女孩儿看到她的内心。
“你休息吧!”
莘娘几乎带着逃离,突然又停下脚步,背对着离络说道:“换个名字!不要叫离络了!地煞国的王此时正在王畿之地!”
离络猛地一震:“等等!你说什么?”
莘娘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又不得不重复道:“地煞国的王在这里!”
离络看着莘娘离去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那个人竟然在王畿之地,天意吗?她本来略显孱弱的身躯挺直了,柔弱的脸色变的冷峻起来。
“台侯!”看到从离络房间里出来的莘娘,舞?忙走了过去,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走到近前才发现今天莘娘的脸色不对,忙又垂下头候在一边。
“怎么了?”莘娘恢复以往的冷静“大清早如此慌张?”
“台侯,主上要处死灵曦公呃灵奴了”
莘娘猛的转过头看着舞?,这几日只忙着操劳离络的事情,对于这个灵奴倒是关心的少了几分。
“怎么说?”
“我派出的人回来了,灵奴昨日刺杀雒焉王妃被抓,今日在第四层的冰龙柱上绑着,三天后处死!”
莘娘眉头紧皱,怎么可能?这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竟然刺杀王妃,难不成她觉得其中定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