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第102节

尔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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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含糊应了声。

    宋矜却不说话了,她抬手去拉他的衣襟,却被谢敛按住手。她不由垂眼,正对上谢敛还有些失焦的眸子。

    眼尾都烧出病态的潮红。

    谢敛低咳了声,“别让人知道。”

    “嗯。”宋矜带了鼻音。

    谢敛瞧着她,缓缓看向自己被卷起袖子的胳膊。

    他将衣袖捋下去,勉强靠坐起来。谢敛抬眼,正对上女郎略带质问的目光,不由有些许不自在。

    “我在你这坐一会。”谢敛解释。

    宋矜没做声。

    谢敛瞧着她,只好说道:“现在是紧要关头,我受伤生病的消息若是传出去,难道何镂和那些乡绅不会再次滋事。”

    宋矜轻轻“哦”了声。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想不明白呢?谢敛明知如此,因为自己多说的一句话,不觉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宋矜说道:“你身上伤了几处?”

    谢敛不想回答。

    他凝视对方的眸子。

    “先生,”她靠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截打湿的袖子,似乎很不理解他的不配合,“为什么?”

    她靠得太近了。

    “现在已经无碍了。”

    谢敛知道她发现了他身上的伤,但他不想她细究,“不用在意。”

    “可先生明明在乎我。”宋矜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满怀的不解,“为什么又不许我关心你?”

    见谢敛微微阖眼,不欲作答的模样,宋矜有些说不出来的急切:“你伤得这样厉害,瞒着他们也就罢了,为什么也要瞒着我?难道先生觉得我也不可信吗?还是我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你在乎看法。”

    谢敛很慢地看了她一眼。

    他全然没有气恼,只是仿佛在思考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谢敛嗓音甚至有些轻,“我几时不在乎过你?”

    宋矜全然没料到他这么说,心口剧震。她呆呆看着谢敛,后知后觉才觉得耳根烫,猛地撤回了看他的眸光。

    “我……”宋矜觉得又羞又窘。

    她好像太过于盛气凌人,把谢敛说得这样坏。

    谢敛只是道:“沅娘,别叫先生。”

    宋矜有些恍然,不明白谢敛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想起岩洞里那个吻,很轻。此时回想起来,就像是午睡时最浅的一场幻梦,被风一吹便散了,不知真假。

    宋矜望着谢敛,心口咚咚地跳。

    耳边雨声越来越嘈杂。

    谢敛轻咳两声。

    “你记住了,日后只用喊我的表字。”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气有些大,将她按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不必敬怕我。”

    隔着咫尺,

    宋矜竟不知自己离谢敛是近还是远。

    “我并没有怕你。”宋矜忍不住反驳道,可她私心里是有点敬着谢敛的,他和她往日里所见过的人全都不一样,“但我会改口。”

    谢敛嗯了声。

    他终于松开手,说道:“平常待我就行。”

    宋矜听不明白这句话。

    他究竟是觉得她对他太疏离,还是觉得她待他太过亲近?

    “那我可以担心你吗?”宋矜问道。

    明明他是信任不过别人,才到她这里的。可他偏偏又这样说,仿佛不想要她逾越界限去关心他。

    谢敛不做声。

    宋矜别过脸去,小声道:“那我们就当平常夫妻。”

    “我不是这……”

    宋矜打断他的话,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牛车狭隘,谢敛烧得力气不济,被她推得撞在车壁上。

    女郎的呼吸扑面而来,落在他颈窝。

    “总不能真当师徒吧?”宋矜反问。

    谢敛垂眼,对上她的目光。

    女郎因为生气,脸颊微微鼓起,眸子清澈如水。

    因为发热头晕目眩,谢敛不得不扶靠着小几,垂眼瞧着她半晌。

    他才淡淡反驳了她,“你若是想,我也不介意多你一个学生。往日在京都,宋娘子素有才名,收这么个学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你……”她似乎有点气恼了,一下子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我师从沈夫人,没有另拜他门的意向。”

    谢敛道:“那便好。”

    宋矜却更恼了似的,她说道:“你若是嫌我多余,便不要也待我这样好。我自幼跟着长辈,从未教我怎么当个自私自利的人,是在是没法如先生的愿。”

    谢敛靠着车壁闷咳起来。

    他捂唇的指骨渗出血丝,浓稠鲜红。

    “宋矜。”黑暗中谢敛的嗓音发哑,漆黑的眸子沉沉瞧着她,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却只叫人背后发紧,“你离我远些,我便不会待你好。”

    夹带着雨丝的风吹进来。

    宋矜心口的忐忑、欣喜、气恼、期待,骤然被吹散,只余下冷。

    可她怎么能做到离他远些呢?

    还不等宋矜说话,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外头脚步声响起。片刻后,衙役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先生,何大人有事要见您。”

    宋矜下意识看向谢敛。

    他脊背微颤如紧绷的弦,面色惨白如纸,血痕顺着手指滴落在衣摆上。

    仿佛松开那只手,他便要呛咳出声。

    这副模样,若是被何镂瞧见了,不知道又要借机生出多少事。旁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私心,可以收买,唯独何镂是阉党派来盯着谢敛的,恨不得除了谢敛才好。

    宋矜深吸一口气,顾不上别的。

    “何大人?”她状似有些意外似的,只是放软了腔调,仿佛正在与情郎私会般,“我……我们不方便。”

    车外沉默着,有人冷哼了声。

    “不方便?”何镂轻嗤一声,仿佛是有些恼怒似的,“本官倒是不知道,青天白日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话音一落,脚步声竟朝着车帘而来。

    恰连风声也大了,吹得车帘扬起。

    宋矜恐惧于车外的人看出真假,想也不想,伸手扑入谢敛怀中搂住他的腰。她依偎着谢敛的胸膛,心口砰砰狂跳、

    “何大人!”她出声。

    帘子落下,何镂并未掀开。

    宋矜不觉松了口气,然而何镂的声音就紧靠着帘子,不急不缓地说道:“离年底不久了,宣化县已经积攒了数十年的赋税未能交给朝廷,先生可要抓紧些,否则……”

    何镂的话顿住。

    宋矜看着帘子一角,被人抓住。

    她心口提紧,抱着谢敛的手不觉重了些。

    怀里的人僵了僵,在宋矜回过神之前,谢敛清冷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数十年的赋税,何大人是要一夕间收齐不成?”

    何镂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他慢悠悠说道:“也未可知。”

    “陛下下旨轻赋税,着意休养民生,多年来未催赋税。”谢敛说得很慢,鲜血一滴滴落在衣裳上,“何大人不担心山匪误事,倒来担心赋税。”

    这话一出,车外安静了下来。

    何镂意味不明盯着车帘。

    谢敛不仅杀了山匪,还将为首的人带走。方才他去敲打陈知县,那老泥鳅竟然支支吾吾,竟是搪塞其词了。

    按道理,这事是陈知县和士绅嘱托山匪做的。

    但谢敛既然这么说……

    莫非是找出别的把柄了?

    “几个山匪,谢先生不是处置得很好么?”何镂心里越是起疑,面上越是岿然不动,只是轻笑了声,“看来先生也不着急,那便先慢慢衡田吧。”

    谢敛不是好套话的人。

    何镂也没心思留在这和他打机锋。

    只是雨下得越来越大,四处湿漉。风里仍带着雨水的腥潮味,打着旋儿吹来,骤然将帘子吹开一角。

    正要转身的何镂定在原地一刹。

    车内的男女密不可分地紧抱着,衣衫发丝交缠。何镂骤然想起,宋矜说话时的语调既紧张又轻软,带着些许娇怯。

    何镂唇边溢出一声冷笑。

    “倒是我不好,耽搁了先生你侬我侬,告辞。”何镂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大步离去,急得身后撑伞随从小跑着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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