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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追了，最后剩下那个人构不成什么威胁，现在该担心的是藏起来的人。你的千蛛还发现了另外的两个没露面的家伙，那黑色的光应该就是他们发出的。”
云不亭说道。
“嗯。”
柳依依抬头看了一眼最后残存的那个黑蝠门人，眼看着他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中，没有去追。
“就是那个！就是那黑色的光砍断了我的手！”
车夫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依依来到他身边蹲下，将他的衣服下摆撕下，给他简单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
因为先前用血气帮他止过血，所以车夫的状态并没有进一步地恶化。他看起来十分凄惨，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死去。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如果再继续在这里拖下去，他恐怕就不单单失去一条手臂了，长时间被封镇经脉的话，他可能后半辈子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右半边身子了。
柳依依将他跌落的半条手臂捡了起来。
虽然只是半条手臂，可是握在手中，却意外的很有些分量。
车夫看着柳依依朝自己走过来，看着柳依依手中那条原本属于他的手臂，他眼中隐隐有泪光，还有更多的悲凄和一些难以描述的情绪。
柳依依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轻轻地将车夫的手臂放到了他的怀中。
车夫用左手握起自己的右手。
这种感觉很奇妙。
当两只手都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相互的抓握和抚摸完全没有什么异样，而当其中一只手被从自己身上斩断之后，失去了与自己的联系之后，再抓起它，它就像是变成了一根寻常的木棍似的。与自己，再无关系。
车夫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极度的悲伤，他今后，没有右手了啊。
柳依依扭开头没去看车夫。
很残忍，她不忍心。
云不亭却借着镜子看着车夫的表情变化，感受着这个失去了自己一条手臂的可怜人的悲伤和痛苦。
过了一会儿，云不亭轻轻地叹息一声。
镜子里，他看见那跪在地上的车夫，将自己的断臂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要不，我们先去河阳镇上，你现在需要一个大夫。”柳依依等车夫发泄了一会儿情绪，尝试着开口问道。
“我，驾不了车。”车夫语声嘶哑，回答。
“我可以背着你走。”
柳依依说话的时候，再次将腰间的千蛛释放了出去，现在四周围漆黑的环境中是否还有威胁，她不知道，所以必须提防。
借用千蛛的眼睛进行观察会令她分心，她放出千蛛，也只能做基本的警戒。
“我建议在这里等师父回来。”
云不亭不太赞同柳依依想背着车夫先去河阳镇的想法。
“但他坚持不了太久了，他的胳膊需要接受治疗。”柳依依担忧地看着车夫，握着小镜子道。
“我也知道，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你这么做。现在拦路的是一个黑蝠门，虽然被打退了，可是离着河阳镇还有一段距离，谁知道后边有没有其他什么门的人在埋伏着？”云不亭的语声非常严肃，“依依，离开了师父，你保不住这个车夫。”
柳依依咬了咬牙，可是云不亭的话没有错。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在面对敌人时候的巨大劣势。
她不会打架，应变性很差，自保有余，可是想要保住车夫的同时应对敌人，她没有把握。
之前还好最开始就将绕到车夫背后的敌人给一刀丢死，让车夫处于安全的环境中，而剩下的几个黑蝠门人急切地想要干掉她，于是集火她没去管车夫。
若是之前那几个黑蝠门人阴险地先攻击车夫，那柳依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从容的。
没有云不亭的指导，没有师父的支援，恐怕现在车夫早已经命丧黑蝠门刀下，柳依依也得付出一些不小的代价。
权衡一番之后，柳依依点了下头，说：“我明白了，我们等师父回来。”
说完她又翻出了之前的小瓶子，再次将一颗“奶糖”喂给了车夫。
“姑娘……若是贵重的丹药，我……我受不起……”车夫脸色惨白，他犹犹豫豫地，不想拒绝这姑娘的“丹丸”，可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和身份的自觉，让他开口说道。
柳依依却轻轻一拍他肩膀，道：“不要轻贱自己，也不要担心，今夜我们一定会护着你的。”
说话的时候，柳依依心中其实还有几分惭愧。
因为她也知道，车夫本来应该是无辜的。
黑蝠门人冲的是观澜山庄开出来的马车。
而观澜山庄可能藏着沈明月，这条被散开的消息，才是一切事情的源头。
柳依依一边操纵着千蛛辐射四周，展开搜索，一边与云不亭说话。
“不亭，你认为是何见笑将观澜山庄的消息散播开的吗？”
“可能性很大，毕竟今天他在观澜山庄外边见过你们，接着你们就被堵了。最重要的是，他怀疑观澜山庄。我现在不知道他是凭借什么依据进行的怀疑，但是看黑蝠门的阵仗，何见笑的怀疑有一定的道理。”
柳依依：“可如果何见笑也是为了沈明月而来，他为什么还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开，让更多的人知道？那样的话，他想得手岂不是更麻烦？”
“对，这也是疑点，我不是确定说是就是何见笑阴了你们，我只是提出假设。况且，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秦观澜特意派出马车，也有些不对劲。看似是主人家的好客，可是一旦联系上观澜山庄藏着沈明月的怀疑的话，这就更像是一着尝试。你和师父，还有这个车夫，是弃子。”
“当然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前提是，观澜山庄真的藏着沈明月。可能性不小，但是也不怎么合理。要是秦观澜藏起了沈明月，按照沈明月的身价来看，像黑蝠门这种门派，就不单单是拦路劫车了，他们很可能会直接攻打观澜山庄，屠庄都不是不可能。”
云不亭抱着胳膊捏着下巴，猜测着。
“这么说的话，黑蝠门也不确定沈明月的所在，他们只是猜测观澜山庄可能藏着人？”柳依依说。
“嗯。”云不亭点点头，“今晚你们遇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沈明月失踪这件事情被曝光了。这种能惊动整个江湖的事情，本来不该这么早就被所有人知道，而根据皇上的说法，沈万山只求助了他，还有贤王爷的揽月楼。”
柳依依皱起眉来，问：“不亭，你的意思是，皇上，咱们的这个‘便宜师弟’或者是贤王爷，他们两个人中有人将沈明月的事情传开了？可他们这是图什么？”
云不亭沉吟一阵，道：“图沈万山。睿哲皇帝和贤王之间明显出现了间隙，这两兄弟各自在培植自己的力量。睿哲皇帝手中有大军，有整个天下，而贤王建了揽月楼，招揽的是江湖里的豪杰……对他们来说，天下第一富人沈万山，决不能加入到对方的阵营中去。所以，如果说皇上求助师父的时候，他还只是单纯地希望通过师父的非凡手段率先找到沈明月的话。
那在你们从粱京赶来河阳镇的这段时间里，恐怕皇上和贤王爷，都做出了一定的战略调整了。
很可能是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将沈明月失踪的事情大白天下，让这片江湖沸腾起来！”
“这……可能吗？一个王爷，一个皇上，他们这么做，让江湖动荡，图什么？”
“我不知道，”云不亭回答得理所应当，他耸着肩，“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的一切言论都是猜测。不过，你还记得粱京客栈的那个小女孩吗，她说过，小哲和小舞，都变了。”
听了云不亭的话，柳依依皱眉沉思。
她觉得云不亭的猜测有可能是真的，可是也有可能是假的。
不过确实，在情况没能明朗之前，他们都只能猜。
柳依依一边思考着，一边转头看了眼师父钻进去的那片树林。
树林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传出来。
虽然对师父很有信心，可是她也不免有些担心。
进了林子的师父，能不能找到那道诡异的漆黑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