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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峥心乱如麻,急得五内俱焚,对着电话就吼开了:“让你来医院,听清了没?叫陈博他老婆也来,就说她表妹被警察带走了,我这会儿要去打听人被哪个派出所带走了,为了什么事儿?他妈的,让我逮到害曼曼的人,我非整死他不可!”
“你别冲我发火啊,又不是我让人带走她的,我这就去医院,小清你就别管了,有消息了通知我一声。”刘淼放下电话,揉着酸涩的眼,爬起来穿衣服。
卫峥略一思索,就知道到哪里找人了,在去聚香楼辖区派出所的路上,他已经理清了思路,按照小清说的,警察是以故意伤害罪带走舒清的,那就肯定跟昨天那两个挑衅的人有关,而他当时看得明白,舒曼虽然气急发狂,但并没有伤害到对方,而且区区一个伤害案,根本就没必要大动干戈的派出十几名警察来抓捕,更别提用手铐铐了,这程序走的不对,一看就是有人指示,故意整舒曼的。
卫峥越想越恨,他一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不公平,可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想到舒曼无辜被陷害,面对如狼似虎的警察,心里不知该有多慌乱无措,他越想心里越不安,恨不得立即把人领出来,再把那陷害欺负她的混蛋往死里整。
只是卫峥怎么也没想到,他生平第一次到派出所保人,居然被拒绝了,理由是:审讯还没结束,不允许保释。再想打探别的情况,接待民警就很不耐烦的一问三不知了。
卫峥耐着性子,回到家里,打了好多个电话,托了几层关系,才探听到人是被刑警队带走了,一时半会保不出来。
这么的小题大做,对方来头不小啊!
卫峥恨的咬牙切齿,奔波了一上午,他中午时分到医院跟刘淼洪雅如汇合,将自己打探的结果以及猜测告知两人,洪雅如当场就哭了。
“这算什么事儿?恶人先告状?不分黑白对错,这世上还有讲理的地方吗?小曼怎么这么倒霉……”洪雅如侧身伏在沙发扶手上哭得不成声,她到现在依然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懂事的表妹会被抓走,这就像是一场荒诞无稽的玩笑,简直都无法理解。
“你别哭了,我下午再换个渠道打听打听,先把对方的底细挖出来,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在太子爷头上撒野。”刘淼听着洪雅如的哭声,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他一贯对舒曼都不客气,但那只是他自尊心作祟,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很不服气,总想压她一头,其实心里,他是很敬佩舒曼的,因为她这样不为浮华诱惑的女孩他身边没有。
所以,这一刻,听闻舒曼的遭遇,他也是动了真怒的。
刘淼因为生意性质,在省城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都有人,他是没有卫峥来头大,但门路却比卫峥要多得多,经过一个下午的打听,傍晚时分,终于有了结果。
“你们知道这次舒曼惹了谁吗?公安厅董副厅长啊!”刘淼气急败坏的说,“谁不知道董副厅长中年丧子之后老来得女,对这孩子宝贝的要命,偏偏昨天和同学去聚香楼,被吓的从楼梯上滚下来,脚崴了,身上也磕破了好些地方,惊吓过度,回家就发烧了,董厅长大怒,说是要好好整治整治罪魁祸首。”
卫峥气得站起来,他是知道董厅长这个人的,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且手伸的很长,上面早就要整治他了,没想到他死到临头居然还要祸害舒曼,他气的要吐血:“他女儿自己滚楼梯摔下去的,跟舒曼有什么关系?”
“人家就迁怒呗,谁让你家曼曼只是个来城市打工的穷人家孩子,没权没势,还敢惹事,整她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简直轻而易举!”刘淼重重叹了一声,“这事儿不好办啊!”
“什么?小曼出不来了吗?”洪雅如红肿着眼睛,听到这里,心中一片绝望,只觉眼前发黑,眼泪扑簌簌的又掉了下来。
卫峥重新坐下来,他沉着脸,半垂着眼,唇紧抿着,扶着膝盖的手青筋暴起,骨节发白,不知用了多大的气力在克制怒气。
刘淼取了纸盒递给洪雅如,劝她:“别太担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会尽量照顾她的,卫峥可不是一般人,他会想办法把舒曼救出来的。”
洪雅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出纸巾胡乱擦脸,呜呜的说:“我就是心疼我妹子,这丫头从小就懂事,从不惹事,可就命不好,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摊她头上。”
刘淼心情沉重,无话可说,只能轻轻拍拍洪雅如的肩膀,他也觉得舒曼挺倒霉的,轻易不惹事,惹一次就捅了马蜂窝。
卫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洪雅如说:“表姐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你不是要找卫伯伯帮忙吧?”刘淼惊讶看着他,“我记得你和卫伯伯就差撕破脸了,你这会儿去求他,只怕忙没帮上,反而要被羞辱。”
“找他肯定是要找他,但这只是一条路,还有两条路,要交给你们办。”卫峥面沉如水的看着洪雅如和刘淼,然后盯着洪雅如说:“表姐,你尽可能的去找那个报案的所谓被害人,尽可能的跟对方和解,不管她要多少钱,只要肯和解就行,这个钱我出,不管怎么,先把人救出来,剩下的仇——慢,慢,报!”
卫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然后,他又盯着刘淼交代:“舒曼绝对没有对她们造成伤害,我亲眼所见,不会错,这就是个冤案,是个陷阱,你要帮我尽可能的把所有黑幕都挖出来,然后盯着那个被害人,找出她没受伤的证据,我这次要让她们好好尝尝诬陷别人的代价!”
“你呢?现在就去找卫伯伯?”刘淼问。
“我尽快去,不过去之前要先见舒曼一面。”卫峥低下头,手狠狠的抓了一把头发,他心乱如麻,却要强壮镇定,一颗心是从没有过的彷徨不安。
“我不会放过那些害她的人的!”他喃喃的告诉自己。
“刘淼哥哥,我姐姐……”舒清赤脚站在门口,手紧紧的抓着门框,一双黑白分明的盯着刘淼泫然欲泣,她本来在睡觉的,所以大人才放心的讨论,只是不知她何时已经醒了,或者一直都没睡,她听到了他们全部的谈话,很多事都不明白,只知道姐姐回不来了。
“我……惹祸了吗?”舒清茫然空洞的眼神在客厅中三个大人之间来回的移动,声音小小的,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惶恐之极。
☆、牢狱之灾
三人都没想到舒清会突然醒来,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半大孩子解释,她错了吗?不能说孩子的一片赤诚之心就错了,可这件事确实是因为她而失控的。舒曼性子沉稳,如果没有舒清突然的插手,这件事绝不会这么走向无法控制的方向,不过,谁又会想到对方的来头这么大呢?一切还是只能说舒曼倒霉。
卫峥此刻满心苦涩,勉强对舒清笑了下,说了句:“放心,没事。”
洪雅如抹了把眼泪,看了看舒清,只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其实她心里是有点怪舒清的,亲戚家的孩子中,她就跟舒曼投缘,因为年龄相差不大,舒曼从小又乖,不像舒清,从小就调皮捣蛋,而且好胜倔强,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唯有刘淼站起来,走过去揉了揉舒清的头发,对她眨了眨眼,笑着说:“瞎担心什么,哥哥本事大着呢,很快你姐姐就回来了。”
“真的吗?”舒清神色一松。
“放心,好好休息吧。”刘淼推着舒清的肩膀,把她重新安置在床上。
直到舒清重新睡着,他才走出去。
“那就这么办吧,我这就走,也到上班时间了。”刘淼看了看表,不放心的又看了看病房里面:“小清怎么办?今晚谁陪她?”
“你们走吧,我在这里陪她。”洪雅如心不在焉的说,“我请了一星期的假。”
“那就交给你了,我明早再过来。”刘淼又去推了推卫峥:“你呢?怎么安排?”
“我跟你一块走。”卫峥站起来,随着刘淼一起离开医院。
这一晚,洪雅如用自己老公和公婆的关系网终于知道那个报案的所谓被害人叫刘诗婷,是一家中等运输公司老板的独生女。当她想跟对方进一步接触时,却被告知正在医院治疗,暂时不见客。
刘淼则是一边上班,一边继续打探对方的详细情况。卫峥则是找遍了自己能接触到的公职人员,希望能见舒曼一面,最终却毫无结果,不是隔的太远,手伸不过去,就是根本不想帮忙,毕竟董厅长这个人,在省城官场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没人愿意拂他逆鳞。
舒曼确定自己是被整了,整她的人无疑就是刘诗婷,她知道刘诗婷家有钱,可没想到现在已经到了这么无法无天的地步。从早上被带走后,她就被关在派出所一间不大的房间里,房间只有一扇很高的窗户,焊着铁栏杆,室内六七平方,只有一张破旧的长条椅子,然后就这么被晾了一天,没有人送饭,也没有人搭理,像是被遗忘了,一整天下来,她饿的头晕眼花,心却是理清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虽然当时她急怒攻心,记不清到底砸伤刘诗婷了没,但是卫峥可是明确的告诉她,并没有砸中,而前后分析了很久,舒清觉得卫峥当时没必要骗自己,如果自己真的砸中了人,卫峥只怕早就想办法来应对了,不会这么的被动。
而看今天抓她的这个架势,也明显是故意小题大做,她虽然以前没经历过牢狱之灾,但是也是从逆境中挣扎出来的人,别的没有,沉得住气是没问题。
一直等到外面已经亮灯了,才终于有人进来,将她带去了另一间比较大的房间里,审讯终于开始了。
十几平方的房间里,两张桌子并在一起,两个身穿制服神色严肃的近乎冷酷的警察坐在后面,其中一个人面前放着一叠复印的文件,手持着笔等着记录,另一个人开始发问:“叫什么名字?”
“舒曼。”舒曼老实回答,到了这里,不管内心如何翻腾,面上一定要做出老实配合的态度来,跟警察来横的,那真的是嫌死的太慢。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吗?”
“不知道。”
“八月九号,也就是昨天中午,在聚香楼,有人报案称被你打伤,有没有这事儿?”
“没有,我没有打人。”
“跟人起冲突了吗?”
“……有点小冲突。”
“说说具体经过。”
舒曼低着头,脑子里飞快的转,她斟酌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跟个过去的同学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你同学叫什么?”
“……刘诗婷。”
“对,她就是报案人,她说你拿着一把椅子砸到她后背胳膊上,有没有这事?”
“……是她先打伤我妹妹的,我没砸住她……”
“你有没有用椅子砸她?”
“我没砸住。”
“我就问你有没有举椅子砸她的这个动作?”
“……有。”这一点,当时在场好多围观的人,舒曼是无法抵赖掉的。
“知不知道椅子砸到对方身上会造成对方受伤?”警察眼都不抬,继续问。
“……知道,我没真砸,就是吓唬她的。”舒曼心里突然有点不安,觉得事态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你之前说,对方先打伤你妹妹,所以砸她的时候,是带着怒气的对不对?”
“我就是吓唬她的。”舒曼不接这个话茬。
“我就问你,你确实拿椅子做出攻击对方的行为了是吗?”
“这个……这么说也行,我没砸伤。”舒曼一再的强调,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却摸不着头脑。
审问的警察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旁边的警察,将他笔下的材料拿过来,对着舒曼一招手:“过来,签字。”
舒曼迟疑着走上前,审问的警察站起身,给她打开了手铐,递给她一只笔,指了指材料下面的签字栏,不耐烦的催促:“在这里签字摁手印。”
舒曼没有急着签字,她大致的浏览了一下那份材料,这是一份审讯记录,她草草扫过,通篇来看,并没有编造的成分,也没有夸大事实,就是实事求是的记录了她和警官的对话,但是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又仔细的看了两遍,还是没找出问题所在,她犹豫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警察的催促下嗯了手印。
“通知看守所那边接人,上头吩咐今晚就要把她送过去。”审问的警察收起材料,对那个记录的警察交代。
“什么?为什么要去看守所?我没犯罪!”舒曼听着不对,再也沉不住气了。
“你打伤人你不知道吗?”审问的警察莫名其妙的看着舒曼,“你不都承认了吗?怎么?又想反悔?”
“我承认什么了?”舒曼的声音都轻了,她如坠雾里,简直莫名其妙。
“承认打伤刘诗婷啊!”审讯的警察将资料又翻开,指着她摁手印的地方逐条解说:“你在盛怒之下,明知道椅子会砸伤人,还是用椅子砸向刘诗婷,是不是事实?”
“我……”舒曼觉得不妙,可警察说的挑不出毛病,她只能狡辩:“我没砸伤她,我就是吓唬她。”
“你盛怒之下,难保不会失了准头,您能保证就一点都没碰到对方?这个也不是你保证就行的,那么多目击证人都可以证明你当时有没有伤人的心,至于对方的伤势,也不是你说没砸伤就没砸伤,对方已经提供了医院的x光片结果,上臂粉碎性骨折,后背肩胛骨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三根,这算重伤,按照法律要处以十年以下三年以上的徒刑,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警察说到这里,也是不禁同情的叹了一口气。
“不可能,我没有砸伤她,绝没有。”舒曼脑中一片空白,她还没功夫去想会判多少年刑,只觉得是被陷害了,刘诗婷当时根本就没受伤,但现在明显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没有砸伤她,而且,是她先动手打伤我妹妹的,为什么不抓她?”舒曼已经乱了分寸,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她目光咄咄逼视警察:“为什么不抓她?难道我妹妹的伤不是伤?”
“你妹妹没有报案,你可以让她报案,然后根据你妹妹的伤情,我们会斟酌需不需要抓人,而且,就算抓人也不是现在,对方现在重伤在床,怎么也要等她康复是不是?就算是触犯了法律,也要有点人道精神的。”那警察笑了一下,“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让人给你送一碗面,吃了再走吧,看守所里晚上没饭的。”
两个警察走了出去,想到那么一个花朵似的小姑娘就这么毁了,不由的同叹了一声,他们多年的刑警生涯,什么猫腻看不出来,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也是人,也要吃饭的,正义并不能养家糊口,再说,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他们没那个能力,一切都是奉命行事,这案子他们不审,也会有别人来审,只能怪那小姑娘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
舒曼根本就没听清警察最后说的话,她木呆呆的被人带了出去,木呆呆的进了最初的那个房间,木呆呆的吃了一碗面,木呆呆的上了车,直到进了看守所,面对一屋子面容憔悴神情或麻木或绝望的各种女嫌疑犯,她的大脑还处在停运的状态,摸不清状况。
“犯了什么事?”一道粗嘎的喝声猛然在舒曼头上炸响,她不由的抬起头,就见一个五大三粗面目冷酷的女人正盯着她问。
“我……算打架吧。”舒曼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号头,她不想吃皮肉苦,唯唯诺诺的回答。
“抬起头来。”女人冰冷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只手粗暴的捏住了她下巴。
舒曼被迫仰头去看这个最少有一米八多铁塔似的女人。
“知道我犯了什么事儿吗?”女人一边嘴角翘了下,笑得阴森森的:“我杀人,杀人分尸,还是两个。”
“哦,很厉害。”舒曼陪着笑恭维,她看到女人的面色重新冷酷起来,麻木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随即,她扬起蒲扇似的大手一巴掌重重的掴在舒曼的左脸上。
一阵耳鸣,舒曼随着这一巴掌的力度,身不由己的摔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掉了,疼到极致,似乎要没感觉了,连带的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以前知道监狱里老犯人欺负新犯人,可没想到会这么狠,她闭上眼,等着接下来的暴打,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动静,她侧过头,向上去偷窥那女人,却惊奇的在她眼中发现了一丝不忍。
突然的,舒曼心里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这个女人并不是故意欺负她,应该是另有人指使。
会是谁?肯定是刘诗婷!没想到她现在变得这么恶毒,陷害她蹲十年监狱还不算完,居然还找人这么摧残她,看那女人的架势,应该是冲着毁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