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学梦

春梦无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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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二十六年前的一个初夏的黄昏,我独自走在雁城的一条大街上,突然发现临街的一个报刊亭里挂着一些色彩缤纷的杂志。其中,有一本叫做青春的刊物格外令人赏心悦目,我把它拿到手中就再也不想放下了,看看定价是三毛钱,可三毛钱对当时的我来说仍然不是一个小数目。想想自己的父母此时此刻可能还在田里为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劳作,我强压住了购买这本杂志的欲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个报刊亭。也许就在这一刻,我便开始做一个色彩斑谰的文学梦了。当时我在衡医求学,无论是哪门专业课,我的课本下面总是压着一本厚厚的文学作品集。那时的书价如今看来相当的便宜,但我既使节衣缩食,把父母每月寄给我的二十元血汗钱全买了书,也满足不了自己对文学的渴求。于是便趁新华书店人多的时候混水摸鱼,屡屡得手,我的小木箱里让人眼馋的文学名著日渐增多。可天有不测风云,某日我故技重演时,竞被当场识破。问题反映到学校,在校领导的循循诱导下,我极不情愿地将小木箱里那些迷人的名著退还给了书店,但最终仍未逃脱受处分的厄运。父亲知道这事后,气得只差没有吐血,把我所有与文学有关的书刊统统搜去付之一炬。父亲在焚毁我梦想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但我分明看见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流着殷红的血。我这个不肖之子啊!从那一刻起,我便发誓要写一部书,写一部让父亲欣慰的书,但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部让父亲欣慰的书一直没有写出来。

    二十多年来,我却因为那个无法舍弃的梦而弄得心力憔悴。岁月蹉跎中,早已青春不再,华发早生,成了典型的落魄文人。那一年,我是背着团内严重警告的处分被分配到一所偏远的精神病院工作的。医院分配给我的工作就是在药品仓库里做保管员。药没有了,便要挑着箩筐到几里外的县城里去买回来。摊上这份差事,我真是绝望到了极点。于是整日里躲在药品仓库里与一部部文学名著为伴,大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的那份悲怆。在这悲怆的氛围里,我结识了泰戈尔、惠特曼、叶赛宁,也走近了李白、杜甫、白居易,对闻一多、徐志摩、戴望舒,我更是情有独钟,闻一多的深刻,徐志摩的飘逸,以及戴望舒的沉郁,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后来的诗歌创作。读诗以外,我还博览了古今古中外的历史、哲学经典及小说名著。在丰富多彩的文学天地里,我逐渐谈忘了毕业分配不顺造成的烦恼和失意,达到一种心如止水的境界。读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写的欲望。我开始学习文学创作,没日没夜地写啊写,但就是不敢拿出去投稿。几年下来,小说、剧本什么的,共写了好几十篇,就是没写过一首诗。

    写第一首诗的缘由,是我在一段春意浓郁的旅途中邂逅了一位令我怦然心动的少女。当时江南正是莺飞草长的季节,我从南方访友归来,当我在硬座车厢里找到自己的席位时,发现我的席位对面坐着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子。她正凝视着窗外的景色,我只能瞧见她的侧影,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本崭新的花城出版社出版的普希金爱情诗选,我惊喜地把它拿过来想先睹为快。那依窗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正对着我,嫣然一笑:“您也喜欢普希金的诗吗?

    “是的,是的。”我连忙回答。这时我才发现她是那么年轻,那么楚楚动人。于是围绕着普希金,围绕着诗歌,我们开始了愉快的交谈。那是一段多么甜蜜的浪漫之旅啊!第二天早晨,车到了我必须下车的那座城市,而她则还要往前赶。她的家在成都。

    我对她说:“我要下车了。”

    “那我送你吧,反正车要停好长时间。”她执意跟我下了车。

    站台上空飘着如丝如缕的细雨,飘到头发上便生一颗颗雨珠来。我和她就在雨中面对面地站着,我发现我们彼此都有了一份深深的依恋。谈了一会儿,上车的铃声响了。我说:“你快回去吧,车要开了。”

    “嗯。”她只轻轻地应了一声,那眼睛里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依恋。

    “哦,你等等,我要送你一件礼物。”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一种写诗的冲动,飞快地拿出笔记本,写下了十行有韵脚的文字,递给了她。她接过那个笔记本便匆匆地上了车,也匆忙地带走了我的思念。后来我把那十行诗命名为偶遇寄到她所在城市的青年晨报上,不到十天便发表出来了。

    后来,我由精神病医院调到一个侗乡小县的卫生局工作,又由县局调到市局,频繁的工作变动和生活环境的变迁,仍然没有改变我对文学的痴迷。我把别人泡酒吧、打麻将的时间全部用在了学习文学创作上。小说写得最多,但发表的并不多;散文也写了一些,也发表了一部分,但满意的不多;诗歌是写得最少的,但发表的比较多,其中有一首诗还被选入北方文艺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新星诗历。2000年12月,毛泽东文学院将我的诗集迟开的山菊花作为”新湘军文丛“之一种隆重推出。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这点创作成绩自然是微不足道的,但作为一种精神追求,我所作的付出却是不可估量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背着当年因爱文学导致过错而受的处分,一刻也抬不起头来。前半生这唯一的过错已经很明显地影响着我的人生,在我分配、调动、入党、提职等重要关口,无不象一根无形的绳索套住我的脖子,让我抱恨终身。但我深知,人生的意义不完全在于结果,而在于追求这种结果的过程。就象学诗一样,我并不要求自己此生要写多少首诗,我只希望能用诗的形式来表述我人生的过程和体验。我的诗可以说是我人生的一个缩影,愿爱诗的朋友们从我的诗里认识我,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