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梦

春水先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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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子奇急急来电,言,梦见自己化身为狼,响水河畔,白沙滩上,月华之下,与心怡女子交颈相亲。

    我听罢,哑然失笑,正欲嘲讽这厮几句,却听到在电话的那一端,子奇声音轻柔,如醉如痴,似仍深陷梦境,难以抽身。我甚感怪异,子奇一向温和严谨,谦恭有度,有君子之风,怎么可能梦中化身为狼,且做出如此不合人道之事呢?搁在白日里,要他想上一想都会为之不齿的。心念至此,眼前浮现出一幅月下合欢图来:子奇面含微笑,谦和有加,迎向一个面如娇花的绝色女子。女子眼波流转,眉似远山,脉脉含情。忽地,只见子奇摇身一变,撕去衣装,眼放绿光,利齿森寒,腾身扑向女子。时月色如水,流光四溢,波声如琴,白沙无语,唯肌肤震颤,在冰凉的光线里,冷汗点点浸出,扩张毛孔,快意无比,而女子则如水波连绵起伏,承启开合“狼”情蜜意,巫山云雨,成天地浑响

    想过了,笑过了,却陷入沉思。电话那端,子奇仍神思恍惚不能自已,自嘲曰:一梦而已。然醒时汗透重衣,不得入眠,扪心自问,究何梦中不端,有狼之行?以心观心,当是潜在欲望驱使心性迷失,回归兽性。我思之亦然。人本为兽之一种,进化而得文明品性,潜隐于心之深处的暴力、侵犯和自为之天性,随时有复发的可能。人之初,性本恶,并不是无根之谈,人生于社会体系当中,本性受抑,受制于道德、纲常、法度、操守,方能约束自身,收起尾巴和利齿,成谦谦君子之风,窈窕淑女之行。而梦本就是自由的无节制的回归行为,不再受制于一切规则和约束,才会回复兽之本性,方有化身为狼的可能。子奇这厮本是人中君子,却有此梦,当是典型的警喻了。

    然而,排除人性的善恶,爱与欲望仍是最直接的诱因。人为何不对顽石动情起性?女子有姣容,如花之照水,美因天成,谈吐有节,笑靥缤纷,是以成就吸引。而狼性的复归却也是有诱因的——侵犯、占有,本来就是兽性最根本最顽固的部分。

    细思量,人性与狼性,在互相压制互相斗争的过程中,彼强而此弱,此消而彼长,才成就了人性的复杂与反复,有了善恶之分。“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的说法便也有了几分道理。

    因子奇偶得一梦,竟然生出如许思考来。由此反观自身,日日自省,引以为戒,当为幸事。只是,那梦中女子,却仍是美好的,如镜中月,水中花,难掩其耀目光华,不因狼性相侵而失其真实之美,袅袅婷婷,高洁如莲。而在圣洁面前,所有丑恶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2004。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