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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年纪与王傲隽差不多,他说他要给秦家姐妹介绍一个人,然后一脸慈爱的看着王颐溪。
皇帝说,王颐溪是太子,是他的亲儿子。
因为之前有隐藏boss做的铺垫,葵花倒没有太多的惊讶。
只有秦小妹,一脸见鬼的模样。这也不怪她诧异,个中原委,天下百姓都清楚。
本朝百姓的禁忌,是说皇帝的子嗣。
开国太祖没有登基前生有四个孩子,因病或者意外去了三个,最后一个好不容易拉扯到十二岁,在战乱中死去了。等他成了皇帝,在后宫三千佳丽中努力耕耘,终于又得了八个孩子,而最终存活的,只有一个皇子与一位小公主。
皇子即位,同样的情形又发生在他的身上。之后的皇帝都像受了诅咒一样,不管是英明睿智,还是糊涂昏庸,他们生下的儿子最终只能存活下来一个,皇家便成了一个世代单传的家族。
当今皇帝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爹本事比较大,除了留下他之外,还给他留了一个弟弟。本以为这是诅咒被打破了,可没想到,到了他这里,生下来的孩子就总是夭折。就有人偷偷的说,是诅咒加倍弹到他身上了。
皇后与他生了三个孩子,心力交瘁,去寺庙烧香拜佛,请道士画符驱秽物,尝试各种民间偏方,直到生下第四个孩子。
那孩子生下来就奄奄一息,肤色白的没有一点血气,所有人都认为,不能成活。
也许上天怜悯她,皇帝终于请来了一个奇人异士。那人说,要将皇子带走,改名换姓,过普通人的生活,十四年之后,还他一个合格的继位者。
皇后不舍,却不能不忍受分离之苦,只是之后不久,她就一病不起,若不是牵挂孩子吊着一口气,也许早就驾鹤西归。
王颐溪,就是当初那孩子,如今的太子。
秦小妹表示偶像变太子什么的,画风转的太快,接受不能。
转而又对王傲隽师父涌起了极大的敬意,一般人谁敢把太子、未来的皇帝带到紊乱的战场,让他去接受刀枪无眼的洗礼。
皇帝就呵呵呵了,当初把儿子交给王傲隽实属无奈之举,听他说起这些年的经历,也是冷汗直冒,好在儿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这一次把葵花和秦小妹召过来,除了让他们知道王颐溪的底细之外,另外是听说了葵花的医神大名,想请她给皇后治一治。
儿子回来之后,气若游丝的皇后像了却了心愿一般,回光返照了三天,又躺回了病榻。粒米不进,每一日都是用小勺子撬开她的嘴唇喂一些水,皇后比之前的模样更为形容枯槁。
太医束手无策,一起宣布说可以准备后事。皇帝气得摔桌椅,也无济于事。
葵花不再多说,去了皇后的寝宫,那里坐着许多妇人,皆是皇帝的嫔妃,每个人脸上都有戚戚之色。也许因为都没有孩子的原因,这里的后宫出奇的安宁平和,对于皇后如今状况,倒是真正的同情。
皇帝咳嗽了一声,打破一室的死气沉沉,把众嫔妃遣散出去,轻声安抚了皇后几句,才让葵花上前把脉。
看脉相,已是将死之兆,皇后的身体是灯枯油竭,若非有强大的意志力,她早就该入土。
如果没有灵丹妙药,必死无疑。
好在还有作弊的工具,葵花一脸凝重的将皇帝请出去,掏出一个赤红的果子,固本培元,它最有效。葵花把小果子捣成泥,慢慢的把果汁喂给皇后喝了,又在她身上扎了两针,促进身体快速吸收汁液。
两日之后,常年病怏怏的皇后终于有了起色,喝了一碗小米粥,面色红润,还能跟皇帝谈笑两句。
葵花来给她复诊,查看了一下,皇后再活个十年二十年都没有问题,便只开了一副养生的药。
也许葵花的亲和力强,此后,她又变成了妇女之友,经常被皇后唤道后宫去,给那一群嫔妃讲宫外的稀奇古怪的事。
八卦来八卦去,又讲到了葵花自己身上。
听闻她曾是何家的媳妇,却被何家婆母姑嫂欺压,众嫔妃都是万分同情。
她们在宫里过的不舒心,但一般人家的儿媳妇都与葵花相差不大,费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葵花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有些事情她没有说的很透彻,宫里都是人精,装的太过小白花,别人也不会相信。
八卦又歪到了何家,何晗煜娶了北国的公主,等于是爆了一个大冷门。
谁都不曾想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可以让喊着“此生唯秦小妹不嫁”的逗比公主倾心于他。所有的将士,包括一些官家子弟,在围观了玉螭扇的嫁妆之后,都眼红了。何晗煜简直就是被福星单独照顾的。
然而生活如饮水,冷暖自知,何晗煜满心欢喜的娶得前世的爱人,情感却一点一点疼痛起来。
他前世的爱人,还有着同样的名字,有着同样的容颜,却完全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他只有不断的催眠她,把他们的曾经编成段子,一点一点的塞进她的脑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只是这样的过程,让何晗煜陷入了自我怀疑,是不是他们前世的爱情经不起考验,所以他的扇儿怎么都记不起来。
然而更考验人的事情来了,流离失所的何母,找了过来,跟她一起的还有何馨歌。
何晗煜当初去了信,让他们俩把秦葵花打发走,如果有孩子,也把孩子弄掉。他和他的爱人之间,不应该存在膈应人的东西。然而等他去了何家老宅,那里早就易主,还有极少数的原居民,何晗煜一打听,就觉得母亲和姐姐真是太不靠谱。
他没有法子,只好急匆匆的去京城准备迎娶公主,一边大义凛然地张贴告示寻找母亲,一边祈祷着何母千万不要找过来。
但他就是这么倒霉,受尽生活流离之苦的何母听说了消息,长途跋涉而来。他儿子如今是个将军,她享福的时间终于到了。
何母和何馨歌这几年过得非常不好,当年她们带着银两跟大流一起去逃难,虽然有涂邢垌在一旁照料,免去了一些苦楚,但是到底比不上在家中舒适。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遇上了劫匪,寻常人逃难,都只带上生活所需,何家母女却带上了硬邦邦的银两,家底都被挂着络腮胡子的山贼给弄走了。
若不是涂邢垌手中还有一些碎银子,他又照看着那两母女,说不定两人都要沦落成乞丐。
只是他贴心贴意的日子也没有多长。
三个人在南方安顿下来之后,何母开始摆丈母娘的谱,她女儿怀孕了,要吃好的喝好的,银子不够,是男人就要去出门赚。
涂邢垌一个人做了三份工,早上天没亮就起来,晚上半夜了还在做苦力,一天只能睡不到两三个时辰,吃的是馒头包子和咸菜稀粥,赚的每一个铜钱都上交给何馨歌,让她去买鱼吃肉。何馨歌心里爱慕他,倒是真的心疼,然而何母却认为是应该的,顿顿大鱼大肉,毫不含糊。
久而久之,何馨歌也习惯了,毕竟没有过过苦日子的人,不知道赚钱的辛苦,真要说起来,如今的伙食,比她以往的生活还要差了很多。
日子过了约有半年之久,涂邢垌突然不干了。他是个孤儿,在男女之事并不太了解,然而最基本的,女子怀孕四五个月之后肚子会隆起他是知情的。
涂邢垌对何馨歌并没有动情,他也曾暗地里后悔酒后失态,使一个无辜的女子失了清白。所以当何母在他家门口大吵大闹时,他都没有还嘴,而是默默地把犯错的责任都担起来,不让事情更糟糕。
他默默的当牛做马有了半年,却忽然有一日发现何馨歌的肚子是假的。酷暑难当,涂邢垌那日提前下了工,何馨歌正把那一团布包取出来纳凉,她身上长满了痱子,还来不及伪装。
何母对假怀孕的事并不知情,所以涂邢垌给她摆脸色的时候,她还骂了两句,进屋去安慰她的宝贝女儿,看到那一团布包,何母愣住了。
被人当傻子耍了半年的涂邢垌当然不会继续卖命,自从那日喝醉了酒,他就再没有碰过何馨歌。所以他也怀疑,喝醉酒的那日他其实也没有碰她。只是那都是糊涂事,再追究也晚了。
不管何馨歌怎么痛哭流涕,何母怎么挽留,涂邢垌背起简单的包裹离开了。
半年的积蓄并不多,何母与何馨歌优越惯了,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捉襟见肘,日子越来越凄凉。
三年了,听闻儿子没有死,反而当上了将军,要接她们去过好日子,何母如何不开心,怎么会不千里跋涉而来。
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第109章傻媳妇(十)
何母难得又回到了富贵人家的生活,儿子是比他爹土财主,还要更厉害的小将军,是要上朝见天子的官员。
在儿子的宅子里,她见到了儿媳妇,水嫩嫩娇滴滴的,美似天仙,何母打量了一下身段,是个好生养的,就越发满意。
当然最让她中意的,这姑娘是北国的公主。
虽然不是本朝的公主,但想想这样尊贵的人儿要日日给她请安、服侍她,何母就觉得心中装满了蜜水。
还是她儿子聪明,在战场上也能找到一个如此可人的媳妇,又在心中暗道自己干的好,把秦葵花那扫把星给赶走了。
何家母子,在某些事情上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何母把生活想的太美好,把所有当儿媳妇的女子想得太柔软。
她理所当然的要给儿媳妇立规矩,她是婆婆,第一次见面当然要搞定玉螭扇。历来都是婆婆调理媳妇,即使她是公主,何母都要让她乖乖地听话。
然而玉螭扇根本就不理睬她,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委屈,肆意张扬了十四年,性格已经成型,何母根本拿不下她。
家里几乎所有的东西倒是玉螭扇置办的,家中的下人有多半是公主的陪嫁,就连厨子,也是北方来的,做的菜全都按着玉螭扇的口味。
自从涂邢垌走了之后,何馨歌便一直欢喜不起来,之后的生活又很凄苦,何母就分外心疼她。如今女儿瘦了,何母让人去炖鲍鱼燕窝给她补身子,都必须通过玉螭扇——只有儿媳妇那里才有最好的食材。
一天两天还好,一个月下来,何母的怨气累积到一个新高度。这宅子是她儿子的家,那么在这个家里她才是最大的,而如今的儿媳妇让她的老脸没地方搁。
何母不舍得拿儿子撒气,又干不过儿媳妇,只好不停地在何晗煜耳边念叨:“玉螭扇太霸道,整天欺负你娘你姐姐,煜儿你可要振一振夫纲,让那死丫头不再猖狂!”
可她说的死丫头是何晗煜的心头宝,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何母的恶人告状让何晗煜厌烦,但他与原身保证了会照顾好他的娘,本朝又重孝道,天子脚下,他不得不装一装样子。
何晗煜便委婉地与玉螭扇说了两回。
可是人家根本不理他,他催眠她接受他们的爱情,却没有改变她的性格,如果那样,那是他重新塑造了一个人,更加没有意义。玉螭扇自小在北国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娘给她灌输的观念是:不可受委屈,若在敌国被人欺压,丢的是北国的脸面,若真有人让她委屈了,举全族之力灭之。
她坚信她娘说的话,所以何晗煜自认为看起来苦口婆心的劝导,全被玉螭扇当做耳边风轻轻的刮走了。
日子一长,何母的怨气就愈加浓烈,终于某一天,婆媳融洽了一层纱就被她扒了下来。
那日何晗煜上朝去了,何馨歌心血来潮想要吃冰镇杨梅,何母立即唤人去买,却看到玉螭扇拿着瘦肉喂狗。何母心中的火气就从脚底烧到了头顶,她的宝贝女儿想吃几个杨梅还要看人脸色,她又想到前两年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心中龌龊的人总是把别人也想的龌龊,玉螭扇这种做法被何母认为是在嘲笑她当年的落魄,她被儿媳妇当成狗一样被看低。
本朝最被人关注的婆媳大战开始了,可以说何母是市井出身,脏话痞话像机关炮弹一样突突突扫射,刷的一下就抽的敌人半条血。
玉螭扇被气得俏脸通红,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敢这样指着骂过她,对于何母这样的人,“君子动口不动手”是没有用的,得要棒打恶虎才行。
于是一顿打,何母给揍得鬼哭狼嚎。
等何晗煜下朝回来,何母还躺在大门口不肯起来,何馨歌在一旁假心假意的拉拉扯扯,看架势恨不得事情闹得更大。
一见他回来,何母呼天抢地两手握拳不停的捶着身下的青石板:“作孽啊!老娘生了个儿子怕媳妇!天杀的女人要打死老娘呢!”
“煜儿,你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娘就吊死在家门口!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呀!”
何馨歌给她捶背拍胸,抹着眼泪哭:“我可怜的娘哎!腿骨都要被打折了!弟啊,你可一定要教训那个恶婆娘!”
何晗煜额上青筋直冒,头都大了,他娘他姐的本性他清楚得很,曾经有个媳妇秦葵花,那是被她俩搓捏得跟孙子一样。
现在这娘俩撒泼耍赖一定要公主给她们道歉,不然这家里不得安宁。
即便不想心上人受罪,何晗煜还是要息事宁人,便没几分诚意地劝了玉螭扇两句。玉螭扇虽然被催眠认为“很爱很爱很爱他”,但不相干的人和事她才不会屈就:“好吃好喝供着你娘,她嫌汤咸了我马上让人倒掉,她说菜素了我让人烧肉。大姑子回来后我给她置办一年四季的新衣裳,她不喜欢的都重新做。她俩是不知道的别人的好,狗都知道感恩,我就让我家汪汪吃肉怎么了,她俩管得着吗?我没用你的、也没用他们的一枚铜钱,用得着她们心疼吗?”
“我跟你说何晗煜,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老虔婆和她的女儿我都要赶出门去!如果有下一次,就不着轻轻的敲几下板子,我真的要把她的腿打断,让她嘴欠讨人嫌!”
一席话说得何晗煜面红耳赤,对何母与何馨歌多了几分憎恶。
一般来说,这个年代的儿媳妇是很难做的,倘若丈夫不心疼,只要婆婆刁难一点,一生都没有好日子过。
全家所有人都关照的丈夫,是日子最逍遥的人。
何晗煜如今却没有这个感觉。
受原身的托付,母亲要照顾好,不能得罪,妻子泼辣,她娘家强势,夹在中间的何晗煜过得水深火热。
双方都不是容易妥协的主,何晗煜去任职的事也多,倘若家务事都拎不清,又如何在官场上走得远。他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此生除了让他的扇儿回到他的身边,当然还要在事业上出类拔萃。
只是脑子进水了的何母根本是不配合的,她整个儿就一无知村妇,她要享她儿子的福,而不是被一个小小的儿媳妇欺压。
何晗煜就像个忙碌的打地鼠的人,妻子那头火就降下去了,母亲这边又烧了起来,双方调解不能。几日之后,他的黑眼圈一圈一圈的浓重起来。
婆媳的观念不同,或者真相一点来说,纯粹是何母想把玉螭扇钳制得死死的,而又没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