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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彦博又瞟了眼怜雁,顺带着也看了晓燕一眼,很是轻佻地道:“俭哥儿好福气,两个丫鬟都这么可人。”
俭哥儿年纪小,虽不懂赵彦博旁的意思,却也潜意识里觉得这语气有些不当,又说不出哪里不当,便也只轻轻蹙了蹙眉,道:“晓燕不是我的丫鬟,是母亲的,只有怜雁是我的丫鬟。”
赵彦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哦?你们两个谁是怜雁啊?”
怜雁只觉得这位三爷不可理喻,实难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安国公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荒唐的儿子,要是他知道赵彦博在孝期里这般作为,恐怕在九泉之下也要气的再闭眼一回了。
她不愿搭理赵彦博,也不说话,只将头埋得更深。
倒是晓燕开口道:“回三爷的话,奴婢是四夫人身边的晓燕。”又指了指怜雁道,“这是五少爷的丫鬟怜雁。”说罢巧笑地瞧着赵彦博。
晓燕长得本就不差,这么一笑,便更加赏心悦目,比起一直低着头闷声不吭的怜雁来,自然更引人注目。
赵彦博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被晓燕吸引了去,“哦,这样啊,真不愧是四弟妹身边的大丫鬟呢,到底不一样。”
怜雁闻言松了一口气,轻轻瞥了眼巧笑倩兮的晓燕,不知该对她感激还是鄙夷。
赵彦博又问了些晓燕的年纪家里状况之类,晓燕皆殷勤地答着,两人竟这么聊了起来。
俭哥儿不懂这么些暗通款曲,却也有些不耐起来,外头又有些冷,便道:“三伯,我们进去吧,否则祖母要问了。”
赵彦博似乎这才意识到这儿不止他和晓燕两人,讪讪地笑道:“对对,该进去了。”
到了亥正,老夫人便露了疲色,上了年纪的人一般也不会热衷于守岁到子时,便进里屋歇息了。
老夫人歇下,几房的人也就各自散了,
陶氏似乎想留赵彦清去正房,毕竟是大年三十,按理自然是要同正妻一起守岁的。
俭哥儿还一点儿都不困,精神得很,自然要跟着他们一起守岁。
回了正房后,俭哥儿又取来爆竹放,虽没有几个兄弟伴着,却也自娱自乐玩得高兴。
赵彦清则同陶氏一起在屋里。只是赵彦清一直自顾自看着书,陶氏原想同他说几句话,却见他只是嗯嗯地应着,兴意阑珊,便也识趣地闭了嘴。
一时间,屋子里沉寂得很,像是毫无人味一般。
屋外俭哥儿欢快的笑声传来,夹杂着怜雁柔和的嗓音。赵彦清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走了出去。
瞧见怜雁窈窕的身影,赵彦清想起前些日子常文暗中所查探到的消息。
“小的寻到了原先在林府里干杂货的仆从,他说林府确实有叫怜雁和潜生的家生子,他们姐弟是林府李总管的儿女,身份在仆从里头算高的了。林府被抄,李总管这样的心腹自然逃不掉,小的也没能找着怜雁潜生的直系亲眷。只是……小的又问了那仆从他所知道的关于李总管一家的消息,那怜雁的年纪似乎不大对,根据那仆从所说,怜雁和潜生年纪相差不过两三年,怜雁估摸也只有十岁左右,而且他说潜生是个圆滚滚的男娃,恐怕那两人不是真正的怜雁和潜生……”
第17章
他们当然不会是,自从赵彦清让常文查,就已经肯定他们一定不是本人,他只想查清楚他们到底是谁罢了。
林家的子女?不可能,以赵家和林家的熟识程度,赵彦清岂会不知林家有哪几口人?林将军膝下子嗣不多,除了林泰之外,只还有一个已出嫁的女儿,而那夫家也因林家已被牵连流放。
只是常文到底没查出他们到底是谁,但他们两个既然能拿到潜生和怜雁的身契来假冒身份的,定然与林家关系匪浅,且两人容貌相似之处不少,是两亲姐弟应当没错。
可以肯定的是,两人逃了出来,否则男子流放或充军、女子入贱籍是肯定的,两姐弟断然没有在一处的理。赵彦清细细思索过因太子巫蛊案被牵连的人家,并没有听闻到有漏网之鱼之说,那他们二人究竟是谁?
赵彦清没能查出来,今晚瞧着怜雁温婉地笑着陪着俭哥儿的模样,忽然觉得,其实没必要非得查出来。
既然怜雁和潜生两个好不容易逃过了,他便只作不知又如何?给他俩一个栖身之所,于赵彦清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本就对林家有愧,也不在乎对他们两个稍微好些。
但不查归不查,赵彦清的戒心还是有,他不介意他们两个留在他府里,也不介意暗中关照他们,但前提是他们不会危及到赵家的一大家子。
赵彦清的阅历到底多些,看人也能准几分,像潜生年纪不大,还透着小孩儿心性的,他并不觉得能对赵家形成多少威胁,可加上怜雁,就全然不同了。
想到这里,赵彦清微眯起眼睛,看着怜雁的目光多了几分厉色。怜雁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仅仅想在府中安身立命,从她如此重视潜生的读书就能瞧出几分端倪。可若不为安身立命,她又为了什么?翻案吗?在赵彦清看来,这根本不可能,至少在皇帝没换之前不可能。
赵彦清想不明白,但想来在他眼皮子底下,怜雁也使不出什么花样来,既然这样,倒不如先随他们去。
而被人这么盯着看,时间久了怜雁自然会察觉,一侧头就对上了赵彦清带着审视又不乏厉色的眼神。
怜雁心下倏然一紧,想到常文的异样,更觉不安。赵彦清的眼神就如同能看透她一般,令人无处遁形,怜雁一个慌神,别开脸垂下眼睑,避开了赵彦清的目光。
这时候房内的陶氏见赵彦清一直在屋外不进来,便出来瞧瞧,正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只是在陶氏眼里,赵彦清的目光成了灼热的,而怜雁则娇羞地避了开去,想到怜雁上回还在自己面前作惶恐谦卑状,这才不过多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同赵彦清眉来眼去,一股怒气便陡然升起,想也没想就厉声道:“怜雁!你还在这做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服侍五少爷去歇息!”
陶氏的声音突兀又尖利,怜雁亦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向陶氏,她就是再聪慧,此刻也想不明白陶氏为何忽然对她忽然发火。
同样被吓住的还有俭哥儿,他到底年幼,此刻无措地丢下手中的爆竹,却也不忘替怜雁辩解道:“母亲……不怪怜雁,孩儿这就去歇息……”
怜雁心中一暖,虽然还是不明白陶氏的喜怒无常,但此刻快些避开总是没错,当即福了身道:“奴婢知错,奴婢这就服侍五少爷去歇息。”说罢牵了俭哥儿的手,快步离去。
赵妈妈和翠香自然不敢再多留,立刻跟上前。待拐过拐角远离正屋,翠香忍不住道:“四夫人定是又再侯爷那儿吃了瘪,才会迁怒到我们这些奴才身上。”
赵妈妈则道:“怜雁,你是不是得罪四夫人了?我怎么觉得四夫人在针对你?”
怜雁想了想,尔后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之前还好好的。”
俭哥儿抬头看她,问道:“怜雁,母亲待你不好吗?”
怜雁摇摇头,“没有,俭哥儿年纪小,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该早些歇息的,是我服侍不周。”说罢又用眼神示意赵妈妈和翠香莫要再说。
俭哥儿点点头,没再追问。
正屋前的院落里,俭哥儿一走就显得冷寂了不少。赵彦清蹙眉看向陶氏,“好好的,你这是作甚?”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豫。
陶氏冷目一瞪,“我作甚?我还要问你呢!你在作甚?这样盯着俭哥儿的丫鬟说出去都丢人!果真是自家兄弟,都学起三伯的做派来了!”
赵彦清这才明白陶氏是想茬了,却连开口解释的念头都懒得起,何况若是让她知道怜雁的身份,指不定又会如何闹腾,便也只瞪了她一眼,道了句“不可理喻”,便甩袖出了正房。
这夜赵彦清依旧宿在映月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