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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英抬起另一只手,朝姜善宁摸过去。姜善宁身子一侧从容躲开他的魔爪,身后的萧逐上前,一把捉住杜云英那只完好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向下一折!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伴着一声嚎叫。
姜善宁抬头看了眼,萧逐挺拔立在她身前,宽阔的脊背完完全全遮住她的视野,笔直的脊梁如一棵松柏。
耳边不断响起杜云英的惨叫,她的眼中只能看到萧逐挺阔的脊背。
“既然敢碰不该碰的人,干脆手就别要了。”萧逐扼住杜云英的手腕,喉咙里滚出凉薄的话语,下颌绷得很紧,隐在面具之下。
周遭围着的百姓被萧逐的动作骇得纷纷退后了一步,又看不惯杜云英想要轻薄姜善宁,七嘴八舌地讨骂起他来: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侯府的二姑娘,给你九条命都不够招惹我们二姑娘的。”
“哪里来的泼皮,还敢自称是州牧的儿子,来我们鄞城撒野。”
“是啊是啊,什么州牧,给我们侯爷提鞋都不配。”
听到百姓们说着说着将话头引到镇北侯跟朔州州牧身上,姜善宁赶忙开口说道:“杜云英,今日之事是你有错在先,你现在立刻从鄞城出去,我便当无事发生。”
她以前从未见过杜云英,只听阿爹说过州牧杜詹治下有方,奈何生了个不思进取,整日花天酒地的儿子。
如今一见,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杜云英眼前阵阵发黑,耳中清晰听到周遭百姓的议论声,眼前这小娘子竟然是侯府的二姑娘,那她旁边的男子,难道是七皇子?
听父亲说派来解决七皇子的人都不知所踪,他此番奉了父亲的命令来鄞城,就是要暗中查一下此事。
然而他却自报家门,还被七皇子废了两只手!
完了,这要是让他爹知道,这个月的零用钱都没了,他还怎么去找红楼里的姑娘!
“郎君,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一个小厮扶着杜云英,瑟瑟缩缩的在他耳边劝道。
杜云英眼球充血,额角的青筋条条绷起,两只手无力垂下,薄薄的一层皮肤下可以看到有什么凸起,磨着他的血肉。
他整个人失了力气,倚靠在两个小厮身上,眼下形势是如此,他纵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也没有任何办法。
“原来是侯府的二姑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杜云英能屈能伸,嚎叫过后,两只手腕几乎没了知觉,他这才意识到事情被他搞砸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过,他恨恨地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我下次再来侯府拜见。”
姜善宁冷哼一声,朝城门的方向看去,人群中让开一条路,两个小厮架着杜云英灰溜溜地急忙跑走。
萧逐抬手取下面具,俊脸上面无表情,眸底晃过一抹寒凉。
一场短暂的闹剧过去,百姓们渐渐散开,姜善宁松了口气,朝萧逐笑了笑:“殿下,方才多谢你了。”
两人都将面具取了下来,四目相对,眼前没有遮挡,面容映在对方的眼底,明晃晃的。
萧逐垂眸看去:“谢什么?”
她帮了他那么多,他帮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方才杜云英想要抓我,还得多亏了殿下呢。”姜善宁揪着袖摆,跟萧逐慢悠悠沿着街道走。
说完后她忽然觉得萧逐问的这句意思是其实她并不用道谢,并不是问她道谢的原因。
姜善宁快走一步,外头看着萧逐:“殿下,我们还去猜灯谜吗?”
“为何不去?”
姜善宁抿了抿唇角笑意,提着繁重的裙裾蹦了几步。她还怕萧逐因为方才的事情没了去猜灯谜的兴致,其实她还挺想去猜灯谜的。
走了一会儿他们就到猜灯谜的地方了,一串串的灯笼随风飘动,摆摊的小贩高声吆喝,灯笼下围着许多百姓,绞尽脑汁地猜谜底。
每年的灯谜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姜善宁早都将答案倒背如流。给她说上一个字,她都能将这个字的谜面背出来。
她拉着萧逐挤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摇了摇拽着的他的袖袍:“萧逐,你知道那个是什么吗?”
萧逐面上的笑意淡淡,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摇曳的灯笼上写着一行字“十五日”。
“萧逐,打一个字呗。”姜善宁抱臂,肩头顶了顶萧逐的胳膊,笑嘻嘻的说。
她心想萧逐既是第一次来灯会,肯定没有猜过灯谜,这可真是让她一展身手的好机会。
姜善宁耐心的等了会儿,很快就按耐不住:“猜不出来了吧?其实是——”
“胖。”
她话没说完,萧逐收回目光,看向她,胸有成竹道:“是‘胖’。”
姜善宁微诧,毫不吝啬的夸赞他:“这都能猜出来?萧逐,你怎么这么厉害!”
萧逐道:“十五日便是月半,反过来就是胖字。”
“哇,你第一次猜灯谜就猜得这么准。”姜善宁眼底崇拜地看向他,指着另一个灯笼,“这个呢?萧逐,你快看看。”
萧逐嘴角轻轻抿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出每一个灯谜的谜底。
最后姜善宁只得认输,本想在他面前露一手,没想到萧逐竟然全都答对了,还说得有理有据。
最后赢回了摊贩上的一只莲花灯,这个莲花灯有九片花瓣,包裹着灯芯,散发出阵阵暖光。
月上中天,两人一道走在回府的路上。
姜善宁打了个呵欠,提着莲花灯摇摇晃晃地走着,“殿下,你以前不是没有来过灯会吗,怎么这些灯谜一猜一个准。”
莲花灯微弱的亮光照着他们正在走的小路,萧逐分了些目光到她身上,见她困意上头,一只手虚扶在姜善宁的腰后,怕她摔倒。
“以前在宫里,我有时会偷偷去国子监听学。”萧逐嗓音低沉,姜善宁隐约听出他话语背后的失落之感。
她拍了拍萧逐的胳膊:“殿下,等开春,你跟我一块去了学堂之后,就再也不用像以往在宫里那样偷偷摸摸。到时你就会见识到赵夫子的厉害了。”
“天啊,赵夫子布置的课业我还没有完成,玩了这好几日了,明日阿娘一定会督促我做课业。”姜善宁有些生无可恋。
“也是。”萧逐表示赞同,“既然如此,从明日开始,阿宁就将你这几日欠下的诗经通通一背。”
姜善宁清醒了许多:“……”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两人很快走回了侯府,今日上元,即使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府里的长廊下也点着灯。
萧逐将姜善宁送回了听雪院,目送她提着莲花灯跨过门槛。
她忽然回身,朝他说道:“萧逐,明日见。”
玩了一晚上,姜善宁困意上头,眯起眼睛跟萧逐说了再见,关上房门。
她关得太快,没有注意到萧逐神色不明地立在院中,脚下踩着鹅卵石路,漫天飘扬的雪花落在他眉眼间,依旧遮不住眉间的杀意。
房门阖上,萧逐驻足了一会儿,缓缓道:“明日见,阿宁。”
他转身出了听雪院,玄色大氅的袍角翻飞,卷起一片落雪。
第30章必报
飞雪融融,寒风卷着落雪在半空中飘扬,鄞城周遭的树林间发出簌簌的怪响。
城墙起伏绵延,一道身影敏捷地翻过城墙,避开城门处的守卫,轻声落地。
来人一袭黑衣,乌发束在脑后,面上戴着一个狼头面具,面具上的两个小孔中露出一双幽静的黑瞳,在雪夜中闪着寒光。
好似一匹狩猎的狼。
萧逐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惊动守卫,沿着官道掠身而去。
时候已晚,官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萧逐掠身而过,四下里只有落雪的沙沙声和枯枝摇晃的声响。
大约行了一刻钟,萧逐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他目力很好,看到杜云英的两个小厮正搀扶着他走。
萧逐眯了眯眼睛,步子慢了下来,跟在他们后头。
杜云英嘴里骂骂咧咧:“等回了燕城,见到我爹,我定要让他们好看!”
可能是小厮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杜云英恨恨道:“不长眼的东西,看不到老子的手受伤了?再敢碰,老子把你的手剁下来喂狗!”
空旷的官道上不断响起他的咒骂声,其中一个小厮道:“郎君,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快回燕城吧。”
杜云英两只手腕剧痛,浑身几乎没了知觉,走得很慢,一听到小厮竟然敢催促他,眉头一横,抬脚踹向小厮的腹部,将人踹在地上。
“什么东西,跟那侯府的姑娘一样,敢对我指指点点?!”杜云英回想起姜善宁对他的轻蔑,顿时怒火中烧。
“那个小娘子,嘴上可真是不饶人,不过她长得那般貌美,等我禀明了我爹,一定要将她娶回去当小妾。”
杜云英倚在一个小厮身上,回想起姜善宁清丽的脸庞,叹息一声,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脾气竟这么冲,看来以后娶了她得多调教调教了。
又走了一段路,先前被他踹到在地的小厮一直没有跟上来,杜云英不耐烦地回头去看,四下里空无一人,哪还有小厮的身影。
他以为小厮故意躲起来,火气上头不想再找人,正要转身接着走的时候手臂上的支撑忽然消失。
杜云英登时回头,扶着他的小厮也不知所踪。
他浑身一僵,四面呼啸而来的寒风吹得他站立不稳,杜云英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壮胆:“是何人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他喊了好几声,四下里只有风声吹过,静的出奇。
杜云英拖着两条垂下的手臂,连忙沿着官道奔走,然而还没有走出去一步,他忽然嚎叫一声,扑倒在地。
杜云英寒毛竖立,口中嚎叫不停,没有知觉的双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大腿。
他的小腿上,赫然钉着一把匕首,狠狠扎在地上,让他动弹不了!
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杜云英抬头,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面上覆着一张狼头面具,和那一双幽冷的眼眸。
“七……七殿下?!”
他爹不是说七皇子自小在深宫里,性格孤僻,任谁都可以欺负吗。他爹可没说七皇子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啊!
杜云英坐在地上,小腿上的鲜血缓缓淌出,萧逐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的腿被钉在地上,跑也跑不了,连忙求饶:“殿下,殿下!有话好好说,您,您别动手,别动手,能先把刀拔了吗……”
萧逐面具下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拼命挣扎的男子,忽地勾了勾唇角,俯身迅速拔出杜云英腿上的匕首!
“啊!!”
匕首被拔出,杜云英的小腿上留着一个黑漆漆的小洞,鲜血毫无阻挡地喷涌而出。
天寒地冻,一些淌在地上的血甚至结了一层白霜,雪落在他的伤口上,无疑是雪上加霜。
萧逐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尖上转着匕首把玩,漫不经心道:“不是你让我把刀拔出来的吗?”
杜云英瑟瑟发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话都说不利索了:“殿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我不该招惹您,您就饶了我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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