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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
无暇的房门是锁着的,窗户紧闭,帘幕重重,左岳轻轻地喊,生怕惊吓了她,现在的她恐怕是什么都经不起的。
“让我进去,还是你愿意出来见我?”
什么都没有,左岳只听见自己频繁紧促的心跳声。
就在他准备破窗而入,脱下衣服缠绕手掌的时候,门无声地打开了。
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先窜了出来。
左岳下意识得皱眉。
以前他闻惯丁女伴们各式各样的香水味,后来出现了无暇,她是不擦香水的,现在怎么一身的香呛,他不大习惯。
“你吵什么,我才刚睡下呢。”揉着惺忪眼,一脸大浓妆,紧身小可爱、及膝裤,趿拉着凉鞋,无暇胡乱梳理着头发,不高兴得嘟嚷。
“绿,你不告而别,害我担心死了。”看见她完好,左岳提在喉咙口的心放了下来,接下来是生气,为她的什么都不说。
“有什么心好担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说完,她懒懒得打了个哈欠,一副睡意犹浓的模样。“要是你的事说完了我还要回去睡觉,昨夜跳了个通宵,全身骨头都快散了。”
“你去跳舞?”左岳放下的心莫名地又吊了起来,怒气才成形就被她的话击得溃不成军,明明她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
无暇轻佻地拍拍左岳的脸。“不要怀疑,之前我是快翘了没错,不过时间廊的结界又让我活过来,现在的我活蹦乱跳,好得很!”
狂喜涌上左岳聚满红丝的眼“早知道时间廊对你的重要足可比拟性命,我早该放你回来才对。”
“算了!饼去的事不用一直炒回锅,要是你来只是为了看我,那你也看到了,没事我还要回去补个回笼觉。”
“绿。”她的眉间夹着不耐烦,频频的哈欠像是在暗示他的不受欢迎。
“我玩够了,你自己请便!”说完,她门也不关,走进屋内倒头就睡。
先是无暇的失踪让他昏了头,又没头没脑的奔波了大牛个英菲岛,找到她,承受的却是冷言乏语,悲喜更迭、爱恨交织。对无暇他不应该有恨的,却为何仍是生了怨意。
“你耍着我玩?”
“你又不笨,不用我一定要把话挑明得说,我啊,对你没兴趣了,分手吧!”她把头闷在枕头里,看起来就是漫不经心的敷衍。
“你有胆对着我再把话说一遍!”他站直了,低语掠话。
无暇像是感受不到他频率异常的反应,忽地跳了起来,口气差劲透顶:“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男人,烦烦烦!苞你在一起无聊得让我想尖叫,本小姐坦白告诉你,你只是我无聊时的玩具,我玩腻了,是男子汉就摸摸鼻子滚,不要让我用扫把请你出去,这样,我说得够白,够清楚了口巴?!”
“那我们昨晚那个算什么?”她的话字字都是利刃,刺进左岳开始流血的心。真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百毒不侵的!“哈厂她鄙视地笑。“又是个提不起放不下的男人,如果你以为自己是我第一个男人就了不起的话,那就太可笑了,成人游戏你玩得比我还熟,要是每个女人你都想负责任,我之前恐怕就有一打的女人任你使唤了。”
左岳冲向前,什么话都还没说,无暇淬毒的轻侮又迎面而来。“人跟妖是没有结果的,我是喜欢过你,可是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你就不算什么了,放过我,也让你自己自由!”
这些话就算练过金钟罩的武林高手也吃不消,左岳虎吼一声,怒不可遏的拳头砰声打在无暇身后的墙壁上。他不觉得痛,也没有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一个人的心痛到深处,肉体的煎熬只是慢慢的凌迟,那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
无暇不知道左岳是怎么离开的,她的目光空洞,一直噙在唇边的牙齿麻木得无法放松,惟一的意识是听见远远传来机车咆哮离开的狂啸,和离她越行越远的左岳
她慢慢瘫坐下来,眼眶无泪,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
“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啾,无暇妹妹你打翻了香水啊,一屋子的怪味道。”一脚跟着咋呼声传进来,什么气质优雅早丢到一边的凤凰女捂着鼻子走进来。
她进来马上发现无暇的不对劲。
早知道会这样,一个狂奔而走的左岳,还有屋子里不死不活的这个,唉,她,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琵琶精不能安享日子也就算了,还必须为一对乱来的男女愁白发,劫数啊。
无暇的头发是黑的。
难怪一屋子的香水味,想是为了掩饰染发剂的味道故意洒上的。
凤凰女实在不忍心看见无暇那木然的表情,翻手不知从哪变来一条手帕,擦去无暇脸蛋上的浓妆。
“没看过狐狸精也用不着把自己装成妖精吓人,何苦呢?”
无暇无神的眼飘向凤凰女,呆滞地开口:“我本来就是妖精。”才开口,悲从中来,声音抖了。
“你这么爱他?连让他看一眼你的白发都不愿意,”女为悦己者容,可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她还把左岳给气走,凤凰女摸不透她这小妹妹的想法。
“就让他恨我吧!我不要他看见老天爷收拾我的可怜相。”
她那副白发的可怕模样,谁看了都倒胃口。别人的眼光她可以不在乎,惟独左岳,她受不了他任何的乞怜。
“傻瓜!”凤凰女心疼啊,她搂住无暇缺乏暖意的身子,喃喃着不平。“世间痴女人,都是一群为爱瞎了眼的白痴。”
无暇实在是太倦了,虽然不同意凤凰女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偏激,却也无力反驳,她好累眼睫下的疲惫再也撑不住了,她偎在凤凰女怀中,静静地闭上眼
左岳不要命得把哈雷的油门加到底,一路狂飙,海岸线的路都是弯道,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车毁人亡,可他不在乎,不骑到破表仿佛没有办法发泄他心口的灰暗苦闷。
对于无暇给他的打击已经不是痛苦两个字能解释的了,她的翻脸无情是把箭簇,深深钻进他的心坎,那冷酷无情的言语像淬了麻葯,让他无力恨她却又痛苦得快要窒息。
今生今世,她伤他最深!私生子的自卑,家人的重利轻情都打不倒他,如今却伤在他愿意匍匐她脚下的女王手中,这世间到底有什么可相信的?!他好恨啊情急伤脾,他猛然呕出一口鲜血,鲜血逸出,他眼中宛如野兽受伤般的创痕更深了,眼前的大转弯在高速的轮胎下打滑,左岳无心挽救,就任着车子翻天时,他反而浮起邪佞的笑容,这样,就自由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撞上的是尖锐的山壁,哈雷的爆炸火光也激不起他多余的一瞥,随它去吧!左岳的意识清楚,他也看见自己左胸被尖锐物刺穿的模样,真可笑,人人都说他冷血,可为什么他的血还是红色的?可见不是他有问题,是那些污蔑他的人有问题。
“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我。”有道声音浑厚得跟石头一样,在左岳就要孤独死去的同时在他耳边响起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死神存在,”他轻笑,笑得爽快又舒朗,就好像他不是重伤躺在马路上,是趴在太阳伞下的海边晒日光浴。“对了,我告诉你,不只是你,我还碰过一个魔女呢,人的世界里原来还住着那么多不名的生物,哈哈,看起来外星人攻占地球是指日可待的了。”
他笑容可掬,可是站在左岳上头的石头却皱了皱他长入鬓的眉毛。
“你快死了还笑得这么愉快?”他遇过的人类绝少像左岳这样的。
“一了百了,难道要哭?”他笑得太激动而牵扯了伤口,慢慢有凝结的伤口又再度裂开,痛使他收敛了莫名所以的笑。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石头没有出手帮他的意思,就算看见左岳全身浴血也只是站远了些,就怕血腥味沾染了他、“问吧,问完快滚!”
“反正你就要死了对不对?不如跟我走。”
走?他还能上哪去?“随便!”他的焦距模糊了,意识渐渐昏迷。
天大地大,他都要死了,为什么心里还牵挂着无暇那张无邪的笑靥?他恨她不是?
罢了、罢了!就算欠她的,用命来还。无暇,他的小魔女!闭起了眼,左岳不支得昏死过去。
“起来!”石头踢他。
左岳一动也不动。
“派这种差事给我,真麻烦。”他不情愿得用双手幻化一个光球出来,将左岳包围在其中,眼一眨,石头跟着就消失无踪了。
煽情效果十足的好,石头几乎要为凤凰女的“睿智”喝彩起来了。
左岳一身浴血得出现,使得无暇的眼泪就跟断线的珍珠一样流个不停,心如刀割的痛苦再也隐藏不住她对他的一片深情。
左岳一直没有清醒的趋向,无暇颠踬地站起来,从柜子里珍重地拿出一个小葯瓶。葯瓶有一颗拇指大的葯丸,只拔开瓶塞就有股清香扑鼻,直到看见无暇捏碎蜡丸,翠绿的葯丸子才完整得呈现。
“无暇,你想做什么?这颗葯丸可是你自己的本命丹,你给了他,你自己呢?”凤凰女大惊失色得挡在中央,不肯让无暇牺牲到失去生命的地步。
无暇要是连本命丹都舍弃,就注定永远要魂飞魄散了。
“我都这个样子了,要本命丹有什么用,姐姐,就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两对盈盈秋水的眸子对看着,凤凰女长叹,让出卡位。
都是命啊左岳吃下了葯,血也止住,血色慢慢回到他的脸上,伤口处也奇迹得缩小,一颗不起眼的葯丸居然有起死回生的功能,要是让笃信科技的外科大夫看见,恐怕所产生的挫折感足以毁掉七年医学院百炼成钢的信心。
几个钟头过去,左岳悠悠醒来。
无暇的影像从模糊到清楚,她那头不再遮掩的白发随即攫住他全部的视线,什么怨、什么恨,在仿如隔世再见的这时刻都不再重要,深隽的痴狂爱恋还是根深蒂固的。
左岳看见她苍白的脸蛋,无神却勉强打起精神,还有他最爱的那墨发竟翻白成雪,他疯狂地扑向前抱住形如幽灵的无暇。
她的身体冷得不像话,原来珠圆玉润的身子太虚幻了,就怕他多用力一分她就要烟消云散。
快要失去她的恐惧狠狠捏住左岳的心脏。
“别这样,最近这阵子我哭得太多,眼睛够丑了,伯;别再害我”一开始无暇还能保持着轻快,可是左岳的怀抱迷人得瓦解丁她的自制力。
“无暇”左岳撕心裂肺得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的手抖得厉害,恐惧化作成千上万的蛆,钻进他本来什么都不怕的心里。“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个叫菩萨的神明,听说它慈悲心肠又好,我们去求它,求他不要带走你。”
无暇摇头,咸湿的泪穿透左岳的衣服。
她是天上众神鄙弃的羔羊,不是神、不是仙,什么都不是!她只能拼命地汲取属于左岳身上特有的气味,要是能带着他的味道离开,也许地就能勇敢些。
她的无言更叫左岳心痛,对了!他真是蠢得可以,他从来不信神,教堂更是从来不去,一个迷失的灵魂事到临头才向牧羊人求救,天上诸神要是肯理他就没天理了!可是啊!“老天!求求神,让我顶替她好了,我愿意折自己的寿来给无暇.求求神!”
他不是无知迷信的愚夫,但是,人力无法回天,渺小的人只能求天。
左岳匍匐跪下,他膝下的黄金愿意为他所爱的女人抛弃,只求苍天一丝怜悯,怜悯他悲怆的爱情。
无暇跟着扑倒,她拉起虔诚的左岳,这一刻的地,心中再无一点遗憾。
“不要这样,没有认识你以前,我一直看不起人类的情情爱爱,也以为那是我终其一生都无缘跨进的殿堂,虽然我还是不甘愿离开你,可是,有你的这些日子我好满足。”无暇苍白的脸近乎透明,她知道自己快消失了,连忙扑进左岳的怀抱中。“这样就够了,什么都不要再说,抱我”
她需要左岳的温暖来证明她的存在。
“无暇!”左岳的牙在唇上咬出一排血印,是心有灵犀,他知道她快要离开他,永永远远的了。
无暇回光返照得冲着左岳回报今生最后的一抹微笑“你笑,笑一笑让我记住你微笑的好看模样”
左岳嘴角扭曲,他笑,他要笑,非挤出可恶的笑容来不可!懊死!他手中的真实感不见了,无暇越来越模糊,整个人的轮廓只剩下金色的粒子浮动着。
“无暇”他慌了,双臂加强力道。
但是。
绿无暇的人形也开始消失,飘晃的粒子幻化成不规则的金光,从四面八方散去,偃入空气里。左岳徒劳无功得想捕抓,却是一手空。
“无暇!”他的狂啸撞破屋顶,穿透九霄,没入重重云絮中
左岳失踪了。
恶魔圣堂的十三个人,还有时间廊的凤凰女、石头,只差没上天下海地去找,一批人把整个哥本哈根和离岛的岛佑诩翻过来了。
内彻特菲家不是没有派人出来协寻,只是主事者发号施令,当权者的奥鲁却阳奉阴违,他巴不得左岳就此消失在地球上。
而被以为失踪的男主角呢?自从无暇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以后,他浑沌得大睡三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搜购一切有关登山的工具,装备齐全的他看也不看跟无暇生活了许多天的别墅,门也不落锁得就飘然而去了。
还有,他最爱的轻航机也不见了。
所以,人们猜测他周游列国散心去了,为了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可事实呢?
左岳去了一趟他小时候遇见绿无暇的山林,然后下了山,根据樵夫所见,他是徒步下山离开的。
过了一段时间,人们在山凹处发现那台轻航机,只是主人踪迹已渺。
一个月、七个月过去,内彻特菲家发出赏金,只要有人能通报左岳的行踪,悬赏一百万的克罗纳,来领赏金的人多如过江鱼,可都是空欢喜一场。
时间慢慢过去,再传奇的故事也会被健忘的人们淡忘,一个人的魅力又能持续发烧多久,除了左岳不死心的十三个结拜异性兄弟,就连凤凰女也不再心存希望。
到底,让大家找不到的左岳上哪去了?五大洲,七大洋,茫茫人海,只要他有心不出面的话,谁也找不到他,大大的地球版图中,他选择了小小的台湾作他的落脚处。
一个民情风俗完全不同于他生长环境的地方,可是跟他脐带相连的母亲,他东方的情人,都跟这块土地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所以,他来了。
在所有的人当中,只有一直被忽略的曹渔阳知道左岳人在哪。
“大哥哥,你在哪里?大哥哥,奶奶煎了萝卜糕,要我拿上来给你吃。”轻快的女声一路从铁皮的回旋梯,蹦进一间二十几坪的阁楼里。
二十几坪的空间谈不上宽阔,可是只有一个人倒也自在,左岳才下工,现在的他住在这间曹渔阳曾经租赁过的阁楼里,白天当挖路工,体力劳动的生活让他没空胡思乱想,除了晒黑的皮肤,谁也不知道他的过去。
“放着就好。”他沉沉的声音发自床上,眼睛是闭着的。
“哥哥,你回来就是赖床,奶奶说你应该出去看看夕阳,或是下楼来跟大家一起聊天才对。”十几岁的小女孩说起话来井井有条。
“我累了,想休息。”也许他今天应该留下加班的。
“大哥哥。”小女生的撒娇让他想起一个不该想的人,他索性翻身,身体的拒绝再明显不过。
小女孩的任务失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下回再接再厉罗。
回到楼下的屋子,她钻进厨房,缠着正休息的盂婆“奶奶,大哥哥还是死守他的四行仓库不肯出来耶,他的自闭症到什么时候才会好?”
左岳是她见过集帅、酷于一身的男人,他那被风吹日晒过的阳光皮肤迷倒了这里整条街的女生,他天天近在眼前,少女情怀总是诗,也不免春心荡漾。
孟婆回过头,嘿!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谁都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年纪,问她,她总是咧开剩下没几颗的牙笑道:“你活多久了,我就活了这么长。”
久了,人人当她人老痴呆,也就不跟她计较,只是,这条街的人生老病死,一代传过一代,孟婆却依然存在。
“你的点子不是最多,要他踏出房门,自己去想办法,别来为难我这个老婆子。”
“哎呀,奶奶!”小女孩可不依,她把红彤彤的脸蛋往盂婆佝偻的怀里钻,不达目的不罢休。
“哎呀呀,你这个鬼丫头,只会净要捉弄我这个老太婆!”
“婆婆不老,你是天上地下最美的美人。”小女孩的嘴打翻蜜缸,甜得叫人吃不消“放屁!”孟婆四处转动的眼珠子一瞪,颇有几分气派,不过她的威严在小女孩面前丝毫不管用,最后只得放弃,宠溺地拍拍她的头。
“时候到,他自己就会下来。”
她呢,只是受人之托,托管这么一个人,是天机,天机不可泄,毕竟,是她一时心软多管了这档子闲事,其余的,不可说、不可说,毕竟,她也只是个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