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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奶娘!”情急之下,她甚至忍不住喊出了这两个字,并伸手去抓妇人胡乱挥舞的胳膊。
君宁天生怕神志不清的奶娘会伤了他心爱的女子,故而赶忙上前,制服了突然发起疯来的妇人。
“奶娘!奶娘是我啊!我是疏影啊!”与此同时,明疏影再也按捺不住,蹲在妇人身前,便是声泪俱下。
好在对方听了她的话,忽就一瞬安静下来,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动弹,而是怔怔地直视着女子的眉眼,一小会儿后却又猛地推开了女子的手。
“你骗我!小姐她已经死了!她早就死了!啊哈哈哈……”
令明疏影始料未及的是,妇人前一刻还双目圆睁,好似是在气她意图诓骗自己,然下一瞬,她就冷不防大笑出声,那架势,竟像极了一个大仇得报的人。
明疏影怔住了,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死”,会让她至亲至爱的奶娘如此高兴。
“奶……奶娘……”
“她死了,哈哈,她死了!她终究是死了……是我害死的,是被我害死的……我亲手害死的,啊哈哈哈哈……”
然后,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看着妇人一脸兴奋地盯着自个儿的双手,那欣喜的语气,压根不像是在自责。
所以……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奶娘这模样,简直就像是……是她故意杀死了自己一样。
目瞪口呆之际,女子的背后忽然伸来一双大手。
君宁天从后头将明疏影扶了起来,拉着略觉恍惚的她离开了屋子。
他将她带到了另一间屋子里,扶她坐下,又替她倒了杯水。他看着她呆呆地回不过神来,就那样傻傻地坐着。直到某一刻,她猝然还魂,蓦地看向面前的他,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太医”。
“让太医来给奶娘看看!她这样子,她这样子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很快,她又喃喃自语起来,看得君宁天又是神情凝重。
“你就没有考虑过,为何当年,那个外男可以轻易进入你的闺房吗?”仿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毫无预兆地提及那久远的往事。
明疏影倏地回神凝眸于他,眼底满是惊疑不定。
“那不仅仅是因为,你的那个堂姐从中作祟,更是因为……本该守着你、护着你的奶娘,明明看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对你行了不轨。”
话音未落,明疏影就猛地睁圆了眼。
“不可能!”她霍然起身,少见地抬高了嗓门。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这就是事实。”君宁天微微皱了眉,抬眼与她对视,心道这一刻终究是来了。
“什么事实?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发生在明家的事?!”
“我是未能亲眼所见,但这些天,我几乎日日来见你的奶娘,从她的一言一行,便可窥得当年的真相。”
明疏影不由自主地摇头。
“如若不然,你如何解释方才你所看到的一切?”
诚然,如果奶娘为她的暴毙而感到悲痛,哪怕是为当年的失误而感到后悔,她都不应该像那样肆无忌惮地大笑。这一点,君宁天想得明白,明疏影又岂会一无所知?
但是……
“她没有必要害我啊!她……她一直对我那么好,就像我的亲生母亲一般……”
“她确实是很想成为你的亲生母亲。”
女子手足无措地呢喃着,耳听男子猝不及防地接上这么一句话。
明疏影愣愣地看着君宁天,不得不听他将残酷的真相娓娓道来。
☆、喜结连理
明疏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同奶娘竟然是手帕交。换言之,她二人打小就认识,连遇见她的父亲,也是在同一天。
正是那一天,她们同时爱上了那个男人,可惜父亲只对母亲有意,两人很快就双宿双栖、如胶似漆,全然没有察觉到在一旁暗恨丛生的奶娘。
然而,终究是自己的姐妹和深爱的男子,她虽心有怨恨,却并未出手拆散他们,只几次三番暗示父亲,愿能与母亲二女共侍一夫。
无奈父亲那时满心满眼都是母亲,他严词拒绝了奶娘,从此便在她的内心埋下了深深的怨毒。
后来,母亲含冤而死,她试图趁虚而入,却发现父亲业已心死。
心有不甘的女子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心爱之人和昔日旧友的女儿,最终成为了她的乳母。
说是“乳母”,实际上,她从未给明疏影喂过一口奶,只是像母亲一样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渐渐地,令她将自己视作半个娘亲。
可谁又能知道,在看似一心一意的照拂与教导下,始终都隐藏着一颗怎样扭曲的心。
她时而幻想自己就是明府的长媳,是明疏影的亲生母亲,时而又回到现实之中,看着那张与故友有三分相似的面孔,几次险些就要掐死熟睡中的孩子。
不仅如此,这个被仇恨操控的女人,还偷偷地在明疏影的饭菜里掺入慢性毒(和谐)药,令她在年复一年的暗害下慢慢失去了光明。而明家上下,竟然因漠不关心而无一人察觉,只是一味地把长房长女交给这个外人照料。
她也曾问过豆蔻年华的少女,问她恨不恨自己的命运,可少女却笑语盈盈地回答说,奶娘教诲的话,她都记在心里——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那一刻,这个奶娘突然生出了久违的愧疚。
她开始带着明疏影四处寻医,盼着能够医好这孩子的眼睛。可是,每当回府后见到那始终待她疏离的明家长子,又终日对着少女那张愈发肖似其生母的漂亮脸蛋,她心下的内疚又会被怨怒蚕食。
就是在这等反反复复的折磨下,她变得疯狂而无法自控。
那天,她分明亲眼看见了那个将要去伤害明疏影的外男,却冷冷地勾着唇角,选择了放纵。
终于,那个让她无数次陷入煎熬的姑娘死了。
而她,也在同她苦恋了一生的男人进行了一次对话后,彻头彻尾地疯了。
“这些,是我结合她的自言自语……以及命人前去调查的结果,所得出的结论。你若不信,我可以……”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君宁天注视着明疏影的脸色,戛然而止,“疏影。”
被呼唤的女子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
她也想不信,可是,男子的话已经成功助她挖出了深埋已久的回忆。
为什么,奶娘偶尔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她;为什么,好几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会被突然惊醒,然后目睹正坐在床边看着她的奶娘;为什么,奶娘极少在她面前提起母亲,即便偶尔提及,也是神情古怪……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因缘,只是彼时的她,尚毫无察觉。
如今,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打算怎么做?”见其眼中已再无震惊之色,君宁天心知她已然冷静下来,便开口征询她的意见。
明疏影垂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开启朱唇。
“找个大夫,好好替她医治吧。”
君宁天默了默。
那句到了嘴边的“她是亲手害你失明又间接害你殒命的凶手”,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好。”
这一天,明疏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以至于之后接连数日的早朝时分,她都频繁地走神、出错。群臣不解,却又不好随便张嘴询问,便皆是将探究的目光转移到摄政王的脸上。
君宁天也是破天荒地感到束手无策。
他知道,那个奶娘对明疏影而言有多重要,也知道,距离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一日,恐怕还有些时候。
不过,他愿意等。
他相信,他看中的女子,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被挫折打倒的人。
话虽如此,是日,当忽然听闻女帝竟在寝宫里喝醉酒的消息,他还是急得立马赶了过去。
风风火火踏入一国之君的寝殿大门,饶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摄政王,也不免傻了眼。
“皇上!皇上您下来啊!”
“皇上!皇上!”
“皇上危险啊皇上!”
她居然爬到屋顶上去了!
那一瞬,君宁天简直目瞪口呆。所幸他还是及时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便飞身上了屋檐,顺便……把企图接近女子的侍卫楚聂给赶了下去。
楚聂心不甘、情不愿地纵身跃下,抬头双眉紧锁地望着屋顶上的主子。
“唔?摄政王你也来了……呵呵,好热闹……”
似乎是头一回目睹了明疏影酒后失态的模样,君宁天都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站在那儿别动,等我过去。”
他只得沉声关照着,作势就要抬脚靠过去。
“别过来!不许过来。”岂料女子闻言却是蓦地把脸一拉,还伸手阻止了他的脚步,“朕一个人在这儿待得舒服,你们谁也不准打扰朕的雅兴。”
“……”一番煞有其事的胡言乱语,听得男人眉角直跳。
偏生这个时候,说完这话的一国之君还冷不丁在屋顶上左右摇摆起来,吓得底下人个个大惊失色。
好在君宁天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一把摸到了女子柔软的腰肢,将她径直揽入怀中。
可惜,温软香玉入怀,却未有叫他心猿意马。
“你干什么?!放开我!唔唔……放开我!”女子胡乱踢打着,甚至一巴掌甩到了君宁天的脸上,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堂堂摄政王大人何时被人打过耳刮子?因此,他当场就黑了脸。
“统统退下!”君宁天眸光一转,冷声朝着屋檐下的那群人下了命令。
众人闻令虽有迟疑,但到底还是照办了。
“唔——放开我,君宁天你放开我!”与此同时,被桎梏在胸前的女子仍在不安分地扭动。
君宁天拉长了脸,低头看她。
很好,还知道他是谁。
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冷不防倾身向下,毫无预兆地封住了女子红润的玉唇。
濡湿的舌头席卷而入,搅得明疏影不由打了个激灵。
他做什么……他在做什么?!
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几经挣扎之下,女子总算得以正常呼吸。